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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与心脏 柳田国男 1172 字 4个月前

与上面信州的“产立”“产饭”同样的习俗,人们在下总的香取郡也可以看到。孕妇生产后,其家人立即召集近邻的女眷,分饭予食。此地是以米一升为限,但不知为何,称之为“一俵饭”。也许是与此前提到的九州的“一俵香奠”出于同一动机吧。甲州[21]的东山梨郡称之为“产饭”,也是产后招待近邻的女性,请她们吃“产之御饭”。据说来参加的人越多,以后越能子女兴旺。相隔甚远的熊本县宇土郡,也有被称为“产饭”的同样的仪式。不同的是另外将米饭盛上一碗,高高堆起,摆放在壁龛,进献给“产神”,而在一边的碗盖上放上较重的石块等,祈愿新生儿的头骨坚硬,由此可以看出这饭也是为新生儿准备的。同县相邻的下益城郡各村将之称为“产立饭”这一点,与北信州相似。做法是将包括首尾完整的全鱼在内的膳食供奉给神,也是在碗盖上放上圆形的石头,祝愿新生儿的头能长得圆,或是为了女孩子能有酒窝而在饭的侧面插上筷子或放上五十分的硬币。酒窝的说法也许是后来新添加的。死亡的时候,也在“枕饭”上插筷子,其理由不明,也许是指定食用者的一种形式,告诉对象这是属于他的食物吧。

为刚出生的婴儿摆设膳食,这在灵魂信仰已经淡薄的时代,无疑显得颇为怪异。所以我们开始了“初食”仪式,在孩子渐渐会笑能爬的时候,摆设正式的膳食。在中国地区和四国地区,人们将之称为“百日”,最晚也有到孩子出生满一百一十天才举行的,但即便如此,孩子还是不可能拿起筷子。虽说是共同饮食,但却是想象中的,这一点没有变化。在我出生的家里,家人会在“初食”的托盘一角放上小石块,据说是希望孩子牙齿结实,能够咬碎小石子。最近我在信州的松本附近,听到当地人也似乎颇觉新奇地讲述当地有着在分娩的当天就摆设这种膳食、摆放小石块的习俗。我想随着采集的深入,像这样简单的事例,也总有一天会被人们看作理所当然的古风。

在这一原本的“初食”仪式之后,随着时间三日、七日的过,也有着各种小规模的共同饮食,以“锅割”“瓶子落”“神立”“发垂”“命名祝”等各种名称加以区分。首先,我想收集其名称、顺序,以及变化后的形式。有了这些,就可以得到充分的启示。按我的想象,应该大致是逐步延伸到关系较远之人,而且是开始只限于妇女,之后逐步将男性包括在内的。婴儿融入这个世界,有着若干的阶段。在孩子进入年轻人行列,成为“一人前”[22]之前,三岁、五岁或是七岁,其融入世界都有着计划中的进展。现今仍保留着的十一月十五日的神社参拜也是其中一部分。受到氏神的承认,或是进入“儿童组”,我认为都是“产立”“产养”的延续。这些虽然并没有包括在本次的“诞生习俗采集”之中,但今后应该互相关联,予以考察。因为这是一个连续进行的脱“忌”的方式。

母亲的“忌”则与之相反,时期非常短。其天数不知何故,各地之间有着显著的差异,最短的地方只有十九日,最长的地方有七十多日。当然,其中还有着“卸枕”“撒盐”“秽尽”等阶段,直到期满母亲需尽量避开日光照晒,或是不能走入各处神社的鸟居之内。终了的日期对于女性而言十分重要,关于其仪式的称呼,我想已有很多的报告。全国性的常见名称有“火尽”“火晴”“火终”“忌终”等,多与火忌有关。有地方称之为“产终”,普通话首先是“产屋agari”。也有被称为“产立”的,“产立”一词有时也指产前的“腹带祝”仪式,其内容涵盖甚广。这与“产养(ubu yashinai)”“产立(ubu date)”中的“产(ubu)”是含义难以说明的古代信仰有关。今后应该凭借精确的资料,重构这一单词指涉的概念。

我想女性“忌”的终点,在分娩的情况下也和死亡时一样,有着伴随食物的形式,但关于这一点,情况还甚不明朗。最近出版的中道君的《远江积志村民俗志》[23]中有这样的内容,即产妇在“土间”[24]以专用的锅进食。“鸟居参”当日,产妇召一邻家小孩,用一直使用的锅做饭给孩子吃,并不特别配菜;而这户邻家,也要以米饭招待产妇。这被称为“食离”,在此之后产妇便可以自由地与家人一同进食了。希望以往不被重视的此种小事,在本次的特辑中,也同此前的“婚姻特辑”一样,多多被大家关注。总而言之,我们的尝试绝不能只此一回便无下文。

(昭和八年七月《旅行与传说》 “诞生与葬礼特辑”)

[1] 柳田编,大日本山林会出版,1932年。

[2] 此话常用来形容办丧事时米的消耗量很大,消耗速度很快。

[3] 古国名,请参考附录二。

[4] 即入殓,将死者安放于棺内的一系列仪式。

[5] 即出殡。

[6] 古国名,请参考附录二。

[7] 在此指墓地。

[8] 吊唁的礼品或礼金。

[9] 容积单位,稻草包一袋,装米约为60千克。

[10] 伊邪那岐前往黄泉国找到妻子伊邪那美时,伊邪那美表示已经吃过了黄泉国的饭,只能与他生死分离了。

[11] “圣”“御坊”都是日本民间宗教者的称呼。

[12] 被农家、商人家、武士家、工匠家等雇用而提供家务、家业上的各种劳动服务。

[13] 指“奉公人”缩短服丧期,提早重新开始工作的制度。类似中国的“夺情”制度,但后者只适用于高级官员。

[14] 日语中“age(上)”或“agari(上)”有结束的意思。

[15] 古国名,请参考附录二。

[16] 古国名,请参考附录二。

[17] 古国名,请参考附录二。

[18] 古国名,请参考附录二。

[19] 日本江户时代流通的一种金币,长形,两头圆弧状。

[20] 一种红藻,泻药,多用来驱除蛔虫。

[21] 古国名,请参考附录二。

[22] 指具有作为独立社会成员的资格。

[23] 中道朔尔著,1933年。

[24] 泥土地面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