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观察是否能同样适用于“忌”的另一个重要的场景,即生育呢?可以看到,因为生育与死亡正好是相对的关系,所以食物分合的顺序也正相反,与生育相关的食物分合是以为产妇准备另外的饮食制作方式开始的。在平时的生活场所之外搭建“产屋”的做法,如今只有寥寥的几处还例外地留存着,但传统的农家还是会另外设床,分用餐具,没有丝毫怠慢。生育的情况,除了接生婆之外,没有人主动参与其“忌”,所以问题较为单纯。一个问题是有关婴儿的地位,即首次来到这一世界的婴儿,是因为与母亲一同而沾染了晦气,还是婴儿有着自身独特的“忌”呢?近来因为“火晴”与“初诣”的仪式大致在同一天举行,而被人们认为是同一件事,但是否自古便是如此,是大有疑问的。需要注意的是,产妇的“忌”的食物由产妇的娘家提供,而婴儿的那份则是由孩子父亲家准备。“产屋”到今日也有不少是设在产妇的家乡的,这时孩子的食物由父亲这一方送去。相反,如果“产屋”属于夫家,产妇的饮食则由娘家送来。奥州的“待饼”虽然还没有听说是在哪一方制作,但远江[16]各郡称为“出振舞”或是“de gyo”“yarai gyo”的,进入临月后用以祝贺的“饼”或是“赤饭”等,习惯上都是娘家送去的。山梨县被称为“yujyaku祝”的“饼”或鲜鱼等礼品,也有着同样的性质,也是娘家的任务。这些都是在进入“产屋”之初,即生育之前赠送的礼品,绝非只是为了减轻夫家负担的经济援助,而是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的。
分娩之后,娘家要送来“腹饼”或是“肠饼”。有些地方是产后第七天,有的是产后第三天送到。用味噌煮好后让产妇食用的风习,起源应该是用以产妇血缘之由来的娘家的东西,来增强产妇的身体力量。纪州的一些地区称之为“汁沸饼”,播州称之为“汁饼”,近江[17]有村落称之为“走饼”。伊势[18]北部称为“手洗饼”的,是产后第三天分给近邻的小判[19]形状的小“饼”,也是由妻方娘家送来。所谓“手洗”,似乎与“产屋”有关系,有地区将为新生儿洗澡后提供给接生婆的简单的饭食称为“手洗酒”,也有地方将命名仪式当天的小规模宴会称为“手洗客”。似乎产忌与丧忌的不同之处,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淡薄起来,这也许反映了出生的婴儿比其母亲更早被迎接到集团中去的习俗吧。
在古代的记录中可以见到的“产养”这一名称,今日在中部地区有所保存,而现在不少人将之视为产后探望的异称。伊势北部有称为“儿养”的由娘家准备的礼品,单看这一个事例,似乎新生儿也仰仗着母亲一方的供给,但实际这只是用来表示关心,婴儿的食物从一开始就是父亲一方的任务。“产养”如果按照我的想象,是迎接赤子来到人间的仪式,那么应该是名称略有不同地被广泛保存在国土的各个角落。例如,长野县的上下高井郡等地有“产立”的习俗,即孩子出生后,家人立即做饭,除接生婆外,还分给亲戚近邻等尽量多的人一起食用,但不包含男性。同县的北安昙郡称之为“产饭”,也是希望共同食用的人数越多越好,据说这样孩子将来越能有出息。此时还要另外准备一份膳食献给“产神”,似乎就是新生儿的那份,在其饭上用手指戳出两个洞,以此祝愿孩子的脸上能长出酒窝。在备后的府中地区,“产饭”也是诞生时为新生儿准备并摆放的,据说女性吃了撤下后的这种饭可以多产。如上所述,除了母亲的营养之外,还特别为新生儿的灵魂供奉其并不食用的食物,这与死别时的情况十分相似。而这些按照惯例,材料都是由孩子所属的家里提供的。只是从古书中得知“产养”这一词的人,将之理解为连海仁草[20]。如果将这作为只吃母乳的新生儿的食物,是不现实的,因此大多认为它们是给产妇的食物。而实际上,即使是今天的国民,希望以此方式将新生儿的肉体和灵魂系留于这个世界的例子,也比比皆是。未能收集到这些民间资料的人,偶尔得知其一,反倒会以为其中有误。这样旧弊未改的态度,是我们应该摒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