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你等一下。”玛丽伸出手挡住他，“弗林特小姐派你……就你一个人……去见英雄联盟最危险的敌人？”

早间休息时，超级零蛋队的队员们坐在一个木亭子的走廊上，他们旁边就是学校的大运动场。去年，墨菲常来这儿打扫卫生，后来，这里就成了他们聚会的常用地点之一。

“呃，嗯。”墨菲答道。几个小时前，他刚刚向联盟首领庄严地承诺一定会对此事保持沉默。

“这是最高机密，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不过很显然，这个承诺并不适用于眼前这四个死党——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搭档，不是吗？这是承诺的附属细则。

“那么——为什么是你呢？”希尔达问道，她看上去似乎有点儿恼火，“为什么不让我们都去？我们是一个团队啊！”

“他们不可能派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下去见喜鹊。”墨菲安慰她说，“他会偷走你们的超能力。”

一想到自己的小马会被人偷走，希尔达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内莉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随即发出一个很小的声音，那个声音既充满了恐惧，又流露出一种决心，这个声音很难形容，非要说的话就是“呃——噗”。

“你说得对，墨菲。”玛丽高声说道，试图打消所有人的恐惧情绪，“只有你去才绝对安全。我的意思是，喜鹊能从你这儿偷走什么呢？你那囫囵吞枣的吃肉丸绝技？”

墨菲向她翻了个白眼，佯装不满地在她肩膀上捶了一拳。

“嗯……他长什么样？”希尔达问道，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只……巨型大鸟，还是别的什么？”

在给出答案时，墨菲显得十分慎重。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个星球上最危险的大坏蛋到底是什么人。“他……他让人不寒而栗。”他说，“他费尽心力，装作是一个毫无恶意的老人——但那下面的气氛很诡异，让人浑身不自在，就好像他身上会散发出一种气体，你们明白吗？”

“明白，很多老头都会给人这种感觉。”比利一本正经地答道，“我爷爷……”

“不，”墨菲打断了他的话，“坦白说，那种感觉让人很不安。那里的安保措施极其严密，设备齐全——可是，只要跟他在一起，你就没有安全感。”

大家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能看看他读给你听的那首诗吗？”最后还是玛丽很体贴地打破了沉默。

“可以啊。我觉得，那首诗其实很像一首童谣。”墨菲答道，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纸。

“这可是绝密信息——绝对是，必须是，毫无疑问，百分之百是。”玛丽接过来看了好一阵，最后说道。

“呃，弗林特小姐好像并不这么认为。”墨菲略显迟疑，“她觉得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不，不是的，不会的，不可能。”玛丽肯定地说。“这个，”她冲其他人挥了挥那张纸，“这不是一首诗。”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这是我们的下一个任务，”她对他们说，“不是来自英雄联盟的任务——我们要自己调查。弗林特小姐觉得这首诗根本没有调查的价值，我们可以证明它有。想想看，如果我们能挫败这个由联盟最危险的敌人设计的秘密计划，那多威风。”

很显然，看到所有人都看不起超级零蛋队，忽视他们的能力——首先是他们的同学，然后是福莱士先生，现在就连弗林特小姐对他们的信心也开始动摇——玛丽心里也和墨菲一样，特别窝火。

“可是，喜鹊为什么要把秘密信息给我呢？”墨菲提出了疑问，“我的意思是，我不过是个……”

“他只是个普通小子。”希尔达抢先说道。

“我也不知道。”玛丽坦诚地答道，“可是我才不相信这个历史上最卑鄙的超级大坏蛋只是想找个人陪他聊天呢。他一定在秘密策划什么阴谋，这首诗就是解开这一谜题的关键。”

“也许，这是段密码。”墨菲说。玛丽的话成功地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使他瞬间变成了一条四处嗅探情报的警犬。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能让墨菲乐此不疲，那一定就是牵着他心中的这条警犬去散步。你永远都不知道它的鼻子会嗅到什么情报。

“我们先把诗复印一份，然后再思考这是什么意思。”他对队员们说，“不过与此同时，我们需要找出和喜鹊有关的所有资料。他从哪里来，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在沉默了那么多年后突然开口说话，他最后是怎么被关进那座监狱，还有他名字的来历。所有的一切，我们得了解他的思维方式，这样我们才能充分理解这条信息可能隐藏的含义。”说完，一直坐在走廊上的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最爱猜谜了。”比利兴奋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而且我还知道我们该从哪儿开始。”墨菲抬脚向运动场走去，其余队员纷纷跟了上去。

“为什么来这儿？”比利问。

“我想和贾斯珀爵士聊两句。芙洛拉说过，贾斯珀爵士会在学校里待几天，和卡尔做个什么项目，你们忘了？当我在喜鹊的牢房里时，他曾经变过形。你们还记得双子姐妹说她们过去的超能力是什么吗？”

“变形！”玛丽得意地大声说道。

“没错。”墨菲说，“我想，前超能力委员会成员的超能力就是被喜鹊偷走的。”

“哦，这是我们的第一条线索！我们就像那五个小侦探[7]。”希尔达兴奋地说，“我是朱利安！墨菲，你想当哪一个？”

“我不知道，”墨菲说，“约翰？”

“那里面没有叫约翰的。”希尔达没好气地说。

“嗯，迈克尔？”

“别乱报名字了。”希尔达说着便快走几步，冲到了最前面，“你可以当蒂米。”

“好吧，随你的便。”墨菲话音刚落，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他顿了顿，说道，“等一下，蒂米不是只狗吗？”

希尔达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继续大踏步往前走去。

“等等！”墨菲大叫一声，小跑着追了上去，“我可不想当只狗！你站住！”

“到这儿来，乖！”希尔达冲他勾着手指，调侃地说，“我们去遛狗！”就连内莉都转过身，轻轻吹了声口哨，透过她那带着一抹绿色的头发，露出一抹略显羞涩的笑容。

超级零蛋队知道卡尔此刻一定在他的车间里，因为烟囱正冒着缕缕黑烟，即使隔着运动场，他们也能听到从那里面传来的叮叮哐哐的敲打声。

墨菲走到大门前，看了一眼门前那块写着“孤独城堡”的手写标志牌，敲了敲门。

里面的叮哐声戛然而止，下一秒钟，大门就已经打开了。来开门的不是卡尔，而是他的妻子蓝色幽灵，她手里端着一个杯子，脸上堆满了开心的笑容。

“嘿，大家好！”芙洛拉高兴地说道，“小可爱们，进来喝杯茶吧！”

“是啊，喝杯茶。”墨菲爽朗地答道，“我们喜欢喝茶。”芙洛拉很机敏，所以他们得十分小心，不能露出破绽，让她发现他们正在调查喜鹊。“不过，我们也想找机会和贾斯珀爵士聊一聊。他在吗？老兵日那天，我们都没逮到机会和他说说话——我们一直在帮福莱士先生打扫ACDC。”

芙洛拉笑了，招呼他们走进了卡尔的车间——这是一个长长的房间，里面摆着一排排木质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小配件。卡尔是个天才工程师，平时，他负责让校园保持井井有条的状态，当他不那么忙的时候，他会为现役英雄提供技术支持。

“你们来找贾斯珀聊天，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芙洛拉离开时说道，“那天，几乎没人来找过他，这让他有点儿伤心。这话你可别告诉别人。很遗憾，大多数学生似乎都对失去了超能力的前英雄们并不太感兴趣。如果你问我，我只能说他们目光短浅。”

通向卡尔主车间的大门平日里都锁得严严实实，今天却大敞着。他们一行人走了进去。

木质天花板上挂着一串串明亮的灯泡，灯光照在一辆外形酷似子弹头、车尾还镶有翅膀的汽车上，圆润的车身被灯光衬得越发闪亮。这辆光看外表就让人惊呼不已的汽车就是女妖，它也是蓝色幽灵的骄傲和快乐。卡尔是这辆车的制造者兼驾驶员。去年，在与内克达的那场大战中，卡尔和芙洛拉不得不紧急迫降，使这辆车差点儿报废。

看得出来，这位校工很忙——翅膀上还缺了好几根金属条，车上的一台喷气式引擎也被拆下来，变作一堆零件，摆在木质工作台上。不过，除此以外，这辆泛着银光的蓝色汽车看上去与新车无异。卡尔和贾斯珀爵士躬身坐在长凳上，愉快地聊着天，看上去就像两只心满意足的老母鸡正想方设法拼凑着这世上最让人为难的七巧板。

“啊，你的亚音速飞行器的燃料进口少了一部分，老伙计，问题就出在这儿。”贾斯珀爵士说道，同时滚动轮椅向前走去，用手里的扳手戳了戳那个地方。

“是的，我知道。这个问题不难解决。真正的难题在于压缩机——所有桨片都变形了。你看！”卡尔举起一个看上去像是飞机推进器的东西——那东西烧得一团漆黑，还歪七扭八的，“而且这里面还卡了一点儿那个黄蜂机器人身上的东西！现在，我想知道我的硬毛刷去哪儿啦，这上面乱七八糟的，我想找点儿什么都找不到。”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刚提到的那把刷子就已经被人放到了他的手中。

“啊，在这儿。”卡尔万分感激地说，“谢谢你，小内莉。”

内莉熟练地从一堆油漆桶后找到了那把刷子，超级零蛋队的其余四名队员全都一脸诧异地望着她。

“再给我一把六角螺丝小扳手，让我们来看看这次是不是能把它修好。”

内莉一溜小跑，奔向车间的另一侧，在一个硕大的金属工具箱里翻找着。

“等一下……谁，这个——内莉怎么知道那些东西在哪儿？”墨菲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她没告诉你们？”卡尔答道。

“告诉我们什么？”玛丽问道，“她话很少，所以……没，她什么都没说过。”

“那好吧，超级零蛋队，来见见我的新学徒吧。”卡尔抬手指向内莉。此刻，她正朝这边走来，一根沾着油污的手指上钩着一串六角扳手。“这个夏天，内莉一直在帮我修理女妖。”

面对四个好朋友投来的羡慕外加嫉妒的目光，内莉骄傲地咯咯笑出了声。

“啊！这也太酷了！你总是能给我们带来惊喜！”墨菲对内莉说，“卡尔只会让我帮他扫地。”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话语中带着一丝嫉妒，同时也为自己拥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自豪。“你没有撇下我们自己开过这辆车吧？”他又飞快地问了一句，同时扭头望向卡尔。

“没有，它还没有完全准备好。”那位校工答道，“不过，我们快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贾斯珀爵士答道，只见他的轮椅转了个圈，掉头绕着这辆神奇飞车仔细地检查起来，“还记得我俩最初把它造出来时的情景吗，老家伙？那是一九六五年的事儿了吧，它到现在还是这么光彩照人，令人惊叹。”

玛丽戳了戳墨菲的肋骨。他知道她想问贾斯珀爵士到底是怎么失去了自己的超能力，可现在，墨菲特别想知道一九六五年贾斯珀和卡尔在一起工作的情景。墨菲卡在喜鹊、女妖和内莉的秘密夏天这几件事之间，各种各样的问题一股脑儿地涌进他的脑袋里，瞬间就把他的小脑瓜塞得满满当当，一时间，他竟不知究竟该先问哪个问题。

“提问！”最后，他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引得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他。

“好啦，说说你的问题吧，年轻人。”贾斯珀爵士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爱提问、有想法是一件好事，就像美味的猪肉派遇到了上好的英式芥末酱一样。”说完，他舔了舔嘴唇。

“问题一：你……帮忙制造了女妖？”

老爵士看起来似乎有点儿惊讶，他摸了摸那把整齐的白胡子，答道：“是的，参与了一部分。我和卡尔共事了很多年。他是一名杰出的工程师，当我还拥有自己的超能力——机械电子的时候，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俩配合默契。他负责机械部分，我搞定电路。直到今天，英雄联盟用的许多东西都是我俩发明的。”

墨菲想到了送他去战栗之沙的那架电动直升机。现在，他很肯定那个大家伙一定和贾斯珀有关。

“事实上，即使是在我还执行任务的时候，知道我秘密身份的人也寥寥无几，贾斯珀是其中之一。”芙洛拉平静地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我最忠实的朋友。”她的话让超级零蛋队的队员们倒吸一口气——即便是现在，知道芙洛拉秘密身份的人也少之又少。如果她和卡尔如此信任他，多年前就向其**身份，那么，贾斯珀这个人一定很特别。

“那时的日子多惬意啊。”贾斯珀爵士接着说道，“我的家族很古老，我自然也继承了一些家族遗产，包括威奇伯里庄园。那是一栋乡下的大房子。”他解释的同时也瞥到墨菲的脸上浮现出了那种“好奇的猫头鹰”式的表情。“有了它，我们就有了工作的地方，以及一小笔启动资金。”

“哦，”芙洛拉打断他的话，“看起来我们马上就要进入经典怀旧环节了。我最好去烧点儿水，这种时候必须喝杯茶啊。”

“这样的话，”墨菲说，“问题二：我的那杯茶能不能换成热巧克力？”

趁着没人搭话，希尔达跟着说道：“问题三：我能喝杯咖啡吗？”

围绕喝什么这件事，问题的序号一下子从四飙升到六，就在芙洛拉走进厨房，去准备这有史以来最复杂的茶歇会时，墨菲已经准备好要提出那个最难以启齿的问题七了。

“好了，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一直说你以前的超能力是机械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喜鹊干的吗？”

听到“喜鹊”这两个字，卡尔立刻像触电一样，不安地向车间另一侧望去，似乎生怕芙洛拉会听到一样。“你到底是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他问道，口气与平时大不相同，异常严厉。

“哦，德伦彻先生上个学期上课的时候提过一次。”玛丽插嘴答道，希望以此打消对方的疑虑。

“听好了，年轻的朋友们，”贾斯珀爵士在和卡尔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将轮椅滑向他们，一脸严肃地说，“你们知道吗？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那些……事情我们通常不会再提起。我不会跟人解释我是如何丧失了自己的超能力，但也许我可以跟你们说说喜鹊第一次出现时的情景。”

听到这儿，卡尔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咳了几声：“我想去厨房看看芙洛拉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离开后，贾斯珀脸上的神色顿时轻松多了。他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又回来了。“好啦好啦，你们这些好奇的小家伙啊。”他说，“我会跟你们聊聊第一个超能力被偷的英雄。你们现在已经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超能力会被偷走了，所以我觉得跟你们说说也没什么坏处。我该从哪儿说起呢？啊……那少说也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