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易丝和拉乌尔的这一番长久对话,对于他们俩,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产生了一种很好的宽慰的功效。露易丝似乎觉得,自己已经修补好了某种东西,已经重新建立起了某种公正。

“当然啦,对于我的母亲,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很想说“让娜”,但是,让娜已经重新成了她的母亲。

而拉乌尔,他在短短的几个钟头里,面容就已大大地变了样。加布里埃尔远远地瞧着他们俩,观察着这一变化,它完全是戏剧性的,就跟冉阿让在出席阿拉斯的诉讼案时,满脑袋的头发一夜之间就突然变得全白完全一样。拉乌尔终于成功地为他以往的生活加上了恰当的词语,而这些词语,恰恰是露易丝把它们说出来的。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那一切,并不全是他的错。他并不是一个令人失望的孩子,人们因为不能够把背后的一切跟他分离而惩罚他。他明白到,他曾经是一个邪恶女人的牺牲品,而这,对他是一次极大的宽慰。

对他的父亲,他现在是怒火万丈。这个男人抛弃了他两次:首先,把他扔在了育婴堂;而后,又把他扔到了他妻子的手中。

而他强加给露易丝的,更是一种残酷无情。

“哦,不,”露易丝说,“那并不算太残酷。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我受苦。那一切的发生全都由不得他,他对此无能为力。他是很爱我的……他干得出那样的一件事来,一定是绝望至极了。”

拉乌尔点了点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样。通过跟露易丝的这一番长谈,他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了长久的苦难童年,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刚刚进入一种恢复期中。

而在此期间,他们的周围,整个营地则充满了一片**。那个为迎接专区区长的到来而举行弥撒的故事,让每个人都激动起来,因为它赶在了很特殊的一天中。头一天,贝当元帅“怀着一颗揪得紧紧的心”,呼吁停止战斗,而德国军队则渡过了卢瓦尔河,过不了多长时间,人们就会看到他们来到这里。总之,这一小群人的反应,就如同前一年里政府高层的那批人的所作所为,他们没有别的可做,只有把接下来的事态进展全都交给天主来安排。尽管如此,人们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一场所谓的露天弥撒,毕竟还是不一样,人们全都这么说,在星期一,这个想法流传了整整一天,人们决定,趁此机会把礼拜堂的整个中殿、耳堂和祭坛全都清理出来,好让第二天的弥撒得以在礼拜堂内进行。

戴西雷神父非常兴奋地看到,信徒们都热情洋溢地准备好了节目。“天主保佑你们!”他对任何愿意听的人都这样说。人们腾出了足够多的位子,能让所有人都可以面对着那张临时加高的充当祭台的桌子,人们还清扫并清洗了那块已有百年历史的透亮老石头。戴西雷神父建议,星期二那天,人们在进入礼拜堂之前,要先来上一番游行。这一倡议,为此情此景增添了一种庄严气氛,得到了人们的热烈响应。由于戴西雷不熟悉任何的宗教歌曲,他便一个劲地激励塞茜尔嬷嬷和爱丽丝,让她们走在队伍的最头里,并领唱歌曲,让众信徒跟随她们一起唱。然后,他还请比利时人菲利普制作了一个十字架,好让他扛着走,他还请爱丽丝用几乎是白颜色的床单,为他缝制了一件教士穿的教袍。

十点左右,当区长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时,他在花园里被游行队伍挡住了一小会儿。塞茜尔嬷嬷走在队伍最头里,高唱道:“是你,救世主,为我们的生命,送来撕开的面包!是你,救世主,我们的一体,复活的耶稣!”[26]

紧接着,戴西雷神父就出场了,他穿一身白色的教袍,低着脑袋,扛着十字架,吃力地负着重。戴西雷看到,自己俨然一副主教的模样,甚至就是教皇。

在接下来的弥撒过程中,专区区长卢瓦索被安排坐在了第一排,他的左侧是一脸严肃的塞茜尔嬷嬷,他的右侧是爱丽丝,一脸的迷惘,而爱丽丝的边上则是费尔南。

在他们的身后,就是加布里埃尔和露易丝,露易丝的怀里还抱着小婴儿,两个双胞胎男孩则紧紧地依偎在她的腿边。而拉乌尔,最终还是没有出发走掉,因为,那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没有人觉得他带着米歇尔一起出席弥撒仪式有什么不妥的,那条狗真的是乖乖地坐在他的身边,活像是教区中的一个教民。

“Arse diem ridendo arma culpa bene sensa spina populi hominem futuri dignitate... Amen. ”[27]

“阿门!”

这里的所有人全都早已熟悉了戴西雷神父那套奇怪的礼拜仪式,哪个动作是要让人们站立起来,哪个动作是要让人们坐下来,他们也都已相当熟悉那些用“原始的拉丁语”念诵的长篇累牍的连祷文,以及他那一系列怪异的肢体动作,它们虽然也能让人隐约地联想到平常在弥撒时习惯看到的那些动作,但是,总处在某种奇异别扭的秩序中。

“Pater pulvis malum audite vinci pector salute christi... Amen. ”[28]

“阿门!”

塞茜尔嬷嬷很有些生气,好几次转身过来朝向专区区长卢瓦索,但是她看到,区长已然被这一如此新颖的礼拜仪式所深深地迷惑,似乎觉得这确实就是人们所能为他展现的所有时代中最早的一类宗教祈祷仪式。

戴西雷神父很快地就转到了他的布道中来。这个,以及告解,都是他的最爱,只有在那一时刻,他的才华才会得到最威严的展现。

“我最亲爱的兄弟们,我最亲爱的姐妹们,让我们在此感谢救世主(他高举起双臂朝向天空,直接向着礼拜堂已经有些破损的穹顶投去一道充满了痛苦以及希望的目光),感谢他让我们聚集在一起。是的,救世主,我们在召唤你。是的,救世主(他确实酷爱这一类的句首重复),我们在祈求你。是的,救世主……”

戴西雷已然全身心地进入了一个美丽的长篇系列,但是,所有人的脑袋都转向了礼拜堂的入口,听众们显然分心了。

“是的,救世主,你来到这里,让世人为你……”

一阵机动车的发动机声响传了过来,很多很多的发动机。兴许是卡车,人们还听到了外面响起了人的喊叫声。

“是的,救世主,我们看见了你天堂的光芒……”

戴西雷突然闭嘴不语了。

所有的人现在都眼睁睁地瞧着站在门槛上的三个德国军官,而汽车门关上的咔吧咔吧声,则响起在了墓地中。

没有人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区长卢瓦索发出了一声叹息,正准备站起身来,朝敌人迎面走去,这时候,戴西雷神父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是的,救世主,考验就此来到了!”

人群又一次把身子重新转向了他。德国军人一直纹丝不动,他们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双手交叉,放在背后。

戴西雷拿起他的那本《圣经》,狂妄地翻阅起来:

“我的姐妹们,我的兄弟们,让我们回顾一下《出埃及记》这一篇。法老来到了(他伸出一条胳膊,朝向礼拜堂的入口),威严而又残忍的法老,邪恶的统治者,撒旦的造物!法老奴役着各族人民,压迫着希伯来人。于是,救世主,你指定了一位拯救者,一个卑微的人,心中带着深深的疑虑,你必须启动埃及的十大瘟疫[29],才能最终救援他。”

戴西雷神父的一条胳膊朝向天空高高地举起。

“哦,是的。法老前来悔过了!但是,他的心灵依然是凶恶的,他的本质依然是邪恶占了上风!他凶狠地追杀着希伯来人,因为他想要灭绝他们!”

戴西雷的嗓音震响在礼拜堂中,像是一个幻觉满满的传道士的嗓音。

“要成为世界的唯一主人,这就是法老心中的意愿!希伯来人纷纷外出逃亡。人们看到他们在大道上,在小路上,逃避着法老那世界末日般的愤怒,人们发现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四处藏匿,悲怆地尝试着摆脱法老满怀仇恨的迫害!人们看到他们行走啊,行走啊,一路行走,在这一似乎永无出头之日的逃亡中精疲力竭地倒下!”

他静静地停顿了很长时间,一道目光扫过整个人群。最远处的门口,那些德国兵连眼睫毛都没有眨动一下,目光一直射向神父,那真的是一种冷冰冰的、平静而又坚定的眼神。

“而那一天终于来到,法老已经追到了他们的背后,追得是那么近,他们根本用不着回头看,就能感受到他那杀气腾腾的在场。他们快要完了。所有人都将不得不屈服,或者是死去。绝望的气氛笼罩了一切。他们将就此放弃吗?就此屈从于法老的勃勃野心吗?或者,他们将继续前行,葬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而就是在这一时刻,救世主啊,你的意愿表达了出来。你帮助了希伯来人,因为他们需要你。是的,你分开了海水,你劈开了波浪!全靠了你,希伯来人得以一路向前,最终逃脱!然后,你无情又公正地让海浪复归,在法老以及他的军队、他的人马的头顶上合拢[30]。”

戴西雷大大地伸展出两条胳膊,他面带微笑。

“我们今天站在你的面前,救世主。我们准备好了要经受考验,但是,我们知道,你就在那里,我们的牺牲不会是无谓的,而法老,或早或迟,将会在你的意愿面前让步。阿门。”

“阿门!”

戴西雷神父,如同人们所见的那样,对待《圣经》的文本也采取了某种自由的态度,但他的意图是明确的,他传达的信息是明澈的。

戴西雷刚刚介入了政治。

他的讲道结束了,他走向了礼拜堂中央的开间,一直迎着三个德国军官走去,只见他们的身影在门框中清清楚楚地勾勒了出来。

人们看到,他伸出了双手,放缓了脚步。然后,站定在了那个明显是头领的军官面前。

他大大地伸展开了双臂,以强调他以他个人所做出的牺牲。

“嘿咦,希特勒!”那个军官同样也伸出了胳膊,大声喝道。

于是,所有人全都明白了,这三个德国人当中,谁都不会说一句法语。

正是因为这个道理,从下午一开始起,人们就看到,那张曾经充当过祭台的大桌子就在院子里支了起来,每一个在此避难的人都要向德国军官出示自己的身份证件,而那个军官则时不时地转身朝向右面,要区长卢瓦索帮他翻译一下这个人或那个人的话。戴西雷神父则坐在他的左边,为这一怪异的仪式点缀种种的插曲故事,因为,通常,那位区长总是只用两三个词简明扼要地交代一下,他便不得不为之作各种各样的补充。

人们让那些有小孩子的家庭先过来登记。

露易丝来到了,一左一右拖着两个双胞胎,怀里还抱着那个小玛德莱娜。她指着两个小男孩,解释着一切,那个幼儿园女教师,那个她并不知道其名称具体是什么意思的城市,那个下令撤退的市长,那些并没有过来找自己孩子的家长。她显得十分激动。

专区区长听着德国军官提出的问题。

“这位先生问您,他们是否随身带着身份证件。”

“什么都没有。”露易丝说。

她的嗓音颤巍巍的。军官是一个面容清秀的人,他没有说太多的话,人们很难猜测他的意图。

“那么小婴儿呢?”卢瓦索先生问道。

戴西雷神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哦不,这个孩子是她的!那是她自己的孩子!”

说完,他俯身朝向区长。

“您能不能问一下这位先生,是不是可以为这位女士和她的孩子重新做一份证件?既然她的一切都已经在路上全都丢失了……”

军官同意了,示意下一个家庭上来登记。

露易丝身子一晃,若不是戴西雷神父眼疾手快,一下子站起来把她扶住,她恐怕就会倒下,紧接着,她被搀扶到加布里埃尔身边,由他来照顾她。

排队登记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

所有人都从那张桌子前经过。

费尔南递上了他的证件,军官问了他问题,没有人明白是出于什么理由,他们的对话的每个字都被翻译了出来。

加布里埃尔和拉乌尔毫无困难地说出了,他们之前是在哪个部队中服役的。还有,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境下,他们被丢在了公路上,如同那么多的其他士兵那样,当然,实际情况并非他们说的那样真实。他们当场就把自己洗刷得清清白白。

最后,军官合上了登记本,把手伸给了专区区长,两个人彼此交换了几句礼节性的客套话。军官本来还想跟戴西雷神父打个招呼,但是,好几个小时之前,人们就见不到他的踪影了。由于谁都找不到他,德国人也就走掉了,约定第二天见面,再来讨论营地的拆除以及难民的转移问题。

人们找了很久戴西雷神父,但一直没有找到。从此,谁也没有再见到过他。

当天,晚些时候,费尔南发现,他的水手包不见了。

当塞茜尔嬷嬷得知了这一失踪的消息时,她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而爱丽丝则在一旁暗自发笑。

“卢瓦索先生早就感觉到问题了!他都对我说了!那是一个大骗子,没别的,就是一个大骗子!”

“当然是的。”爱丽丝说,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怎么……您也知道吗?”

塞茜尔嬷嬷大惊失色。

“是的,显而易见……”

“而您什么都没有说?”

爱丽丝瞧了一眼营地,所有人都在这里找到了庇护。

“这个嘛,无论他是不是教士,那都不太要紧,”她温柔地说,“他都是救世主派来给我们的。”

[1] “把手伸到污油之中”(mettre les mains dans le cambouis)是一个法语俗用语,意思是:“插手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或者“屈尊干一件麻烦事”。

[2] 戴西雷“神父”这一人物总是喜欢说一些根本没有确切出处或者没有典故的圣人之言,用以假充自己有所谓的宗教修养。下文中还有很多类似的例子。

[3] 《以西结书》是希伯来人《旧约》中的一篇。上文中的诗行并不见载于该书中,应该是作者故意让这位“神父”信口这样“虚构”的,以至于迷惑得对方还以为自己“记不清楚诗行的出处”了。下文中有几处也是同样的情况。

[4] 比利时为内陆国,根本就没有海军。故而有此玩笑话。

[5] 圣经《旧约》中记载,耶利哥(Jéricho)古城是守卫迦南的门户,城墙高厚,堡垒坚固,守军高大壮健,以色列人渡过约旦河后要攻打它。他们一边围城行走,一边吹号,到第七天,神以神迹震毁城墙,使以色列人的军队轻易攻入耶利哥。

[6] 这是一段错误百出的拉丁语,大致的意思是:“我相信欲望之父,事实之父,天与地的种子,主的大地,出自于海风的罪孽与孩子……”

[7] 拉丁语,意思是“以圣父圣子及圣灵之名”。

[8] 依纳爵(Ignatius),天主教的历史上,叫依纳爵的圣徒就有不少,这里,应该是戴西雷在信口胡说。

[9] 基督教会的第二次主教会议(又称大公教会主教团会议),于公元381年在君士但丁堡举行。而第一次主教会议,则是公元325年在尼西亚举行的。

[10] 这一段也为“洋泾浜”式的拉丁语,意思大致如下:“……愿我所分离之人得救,神圣仪式保佑我们得救,因此得救,我们孩子的健康也将得到拯救……”

[11] 这一段所谓拉丁语的大致意思是:“我们承认,我们沉浸在世俗生活的罪孽中,我们在沉默的缓解中寻求罪孽的宽恕。阿门。”

[12] 皮埃尔·赫林(Pierre Héring, 1874—1963),法国将军,军事家,历史学家。

[13] 《马尔布鲁打仗去啦》(Malbrough s’en va-t-en guerre)是一首在民间很流行的法语歌谣。歌谣的内容大致是:马尔布罗去打仗一直未归,坏消息传来,他已经战死,家人伤心万分,为他送葬,他的灵魂在飞……该歌谣十分有名,且有很多不同的版本。

[14] 这里,大概指的是电影《旅馆一夜》(Une nuit a` l’bhotel),雷奥·米特勒导演,1932年出品。

[15] 《圣经》中并没有这句话,显然又是戴西雷这个人物虚构的。

[16] 圣西尔军校(Saint-Cyr)是法国最著名的军校。

[17] 同样,这段话也是由这个人物凭空虚构的,《圣经》中并没有。

[18] 这里有文字游戏,法语的原文是“Mon savon, c’est Monsavon”。“沐丝纷”(Monsavon)是当时的一个香皂名牌。

[19] “我们将获得胜利,因为我们是最强大的!”这本来是保尔·雷诺1939年九月十日广播讲话中的一句。保尔·雷诺(Paul Reynaud, 1878—1966)是法国政治家,曾任总理。见上文中的相关注解。

[20] 卡斯罗犬(Cane corso),是一种大型犬种,起源于意大利南部,可用于看门、追踪、执法、人员保护等。

[21] 戴纳迪埃(Thénardier)是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著名长篇小说《悲惨世界》(1862)中的人物。小说中,贫苦女工芳汀把自己的女儿珂赛特委托给他家抚养,但遭到了他的残酷剥削和压迫,可怜的小珂赛特在他家中成了什么活儿都要做的女仆。他还做过很多的坏事,例如在滑铁卢战场上盗尸,对他人大敲竹杠,等等。

[22] 原文如此,但这里的计算实际是错误的。

[23] 原文如此,应该是几天之前。

[24] 作者在此处使用的“美丽的星星”这一词组,也是一出戏剧的名称。《美丽的星星》(á la belle étoile)是夏尔·盖莱(Charles Guéret)的一出独幕诗体剧,1909年首演。

[25] 这段耶稣的话,自然也是小说人物戴西雷神父虚构的。

[26] 这几句是天主教礼拜仪式中领圣体时唱的歌。

[27] 这是一段乱七八糟的拉丁语,我们姑且也把它乱七八糟地翻译为:“由此,好生地嘲笑武器之错,人类未来尊严的脊梁。阿门。”

[28] 同上,这也是一段错误百出的拉丁语,我们大致翻译出如下的意思:“尘世之父,请听我们的苦难,我们衷心地感谢基督……阿门。”

[29] 所谓的“埃及的十大瘟疫”(les dix plaies d’égypte),据《旧约·出埃及记》中的记载如下:血水灾(7:14~25);青蛙灾(8:1~15);虱子灾(8:16~19);苍蝇灾(8:20~32);畜疫灾(9:1~7);泡疮灾(9:8~12);冰雹灾(9:13~35);蝗灾(10:1~20);黑暗灾(10:21~29);长子灾(11:1~10, 12:29, 30)。

[30] 摩西带领以色列人逃过红海的故事,见《旧约·出埃及记》第14章。在耶和华的旨意下,“摩西向海伸杖,耶和华便用大东风使海水一夜退去,水便分开,海就成了干地。以色列人下海中走干地,水在他们的左右做了墙垣。”等以色列人逃过海之后,摩西又“向海伸杖,到了天一亮,海水仍旧复原。埃及人避水逃跑的时候,耶和华把他们推翻在海中,水就回流,淹没了车辆和马兵。那些跟着以色列人下海去的法老的全军,连一个也没有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