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优先。要成为无政府主义者,人们不必非得是男人。对于迪普雷,女人们始终是一个薄弱点。通过发现那个轻佻女子,他的判断得到了千百倍的肯定。只要觉察到她的正脸就足够了。实在是令人陶醉啊。通过跟随她到出租车站,他毫不费劲就确认了她会让她所遇上的那一切全都面临的危险,人们时刻都要担心会发生某种汽车连续追尾相撞。她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性的气息,就像某些男人身上会散发出金钱的味道。她不是在行走,她是在漂移。在圣奥诺雷街,短短的两个小时里,她消费的钱就抵得上十个工人的工资。对于迪普雷,一个工人的工资,那就是价值的尺度。不难知道她对她的丈夫,佩里顾银行的那个前代理人,都干了些什么,她在榨取他的财富。话既然说到这里了,那就得停下来好好地说道说道。那个府邸本身就是一笔绝妙的资本,而它内部所包含的一切,应该能让它的价值翻上一倍,两辆汽车,整整一全套仆佣,简直就像是一个漂亮的企业,拥有崭新的好机器,以及至少付工会最低工资的工人。茹贝尔家族精神焕发。这真的让人很想从中找到些什么。
上午十点左右,他看到蕾昂丝·茹贝尔往胜利街方向走去,他没有执意尾随,而是进了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啤酒。她前往茹贝尔街去找她那个爱开玩笑的家伙,那个罗贝尔·费朗,此君长了一个咸味鲜奶酪的脑袋,鸭舌帽还紧紧压在眼睛上,就这样,厚得活像一块三明治,一脸拉皮条的神态。迪普雷真想上去,给这个无赖抽一个大耳光。但那不是他的活儿。罗贝尔在赛马中输掉了那姑娘给他的所有钱,迪普雷前去赛马场看他的时候已经给他算好了账,应该是大约……可真够惨的。让富人成为富人,那是不公平的,却又是合逻辑的。但愿,一个像罗贝尔·费朗那样显然诞生于贫民窟的小伙子,能满足于被一个资本家的大吊车牢牢拴住,这会让所有人都背靠背,免于正面冲突,人类的确不是一个很漂亮的东西。
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问着自己,兴许应该倒过来看待这个问题。他不能像模像样地为佩里顾夫人汇报一个小小无赖的家谱,并证明茹贝尔夫人确实供养着她的情人,这是远远不够的。这与她对他的期望差距甚大。
他瞧了一眼他的表,付了酒账,便朝十三区区政府大楼的方向扬长而去。
安德烈·戴尔库始终忠诚地留在德·马尔桑特夫人的沙龙中,他像对待一个熟人那样很随意地管她叫玛丽·艾娜尔,因为她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接纳了他。他现在混得多少有点儿名堂了(按照圣日耳曼林荫大道的那些标准,不过,这还是很相对的),他的身份也有了改变,从她沙龙中年轻的被保护人,转向了吉祥物,然后又成为了顶梁柱。
他在《晚报》上的专栏文章赢得了读者和期待。职业生涯的最开始,由于没有像样的物质条件,他只能像一个隐修士那样生活,但是,慢慢地,他在他隐修士般的文人角色中一步步地得到了充分发展。他会早早地离开晚餐的桌子。很少会有人晚上工作到很晚,早上又起得很早,但在他看来,那样才是一个有价值的人。他吃得很少,根本不喝酒。这一几近于禁欲苦行的节制俭朴给人以深刻印象,并准许他接受几乎所有的邀请,甚至在某些星期里频繁到了六次之多,他从不错过对他职业生涯有好处的任何见面会,还因此赢得了非同一般之人的身份,在小圈子中小有名气。他总是随身带有一个用作通讯录的小本子,密密麻麻地记了好些人的姓名地址,但是,那上面,没有一个律师、没有一个参议员、没有一个政府部门的高官会夸耀自己曾经帮助过安德烈·戴尔库。因为他从未欠任何人的债,所以他根本不会被抓。相当平静的生活。他被人当作一个隐遁者,一个纯粹的精灵,而这么说,其实离真相也不遥远。他频频**。
儒勒·基约多同样也经常光顾德·马尔桑特夫人的沙龙。她喜爱报刊,喜爱记者,而那正是他的专长。在这种情况下,安德烈就做得仿佛他的老板并不在场,拐弯抹角地回答对方的种种俏皮话,并让对方心中不断涌出悔恨之情,但基约多假装得毫无感觉的样子。金钱的问题始终存在。因为,尽管安德烈已成了巴黎销售量最大、读者最多的日报的明星专栏专家,他的报酬却始终很低,与最开始相比,每篇文章的报酬仅仅只增加了四法郎。
今晚,安德烈在餐桌上又见到了阿德里安·蒙泰-布克萨尔,他在1930年曾经跟这位院士一起去罗马旅行过,那还是为纪念维吉尔和米斯特拉尔而举办一系列的庆典活动。他记得,老院士在罗马做了一次精彩的演讲。那时,还有过几次对话,围绕着意大利文艺复兴、米开朗琪罗的艺术、卡拉瓦乔的****私密关系展开,安德烈试图参与其中,因为对话给他留下了强烈的印象,让他感觉自己实在太平庸。即便到现在,那种时效还没有过期呢。尤其是,安德烈就那次旅行,回来写了一系列有相当反响的文章,以“意大利新专栏故事”为标题发在报纸上,而这,正如人们所见的那样,并没有大放光彩,之所以如此,还都是因为他的谦虚朴实。
晚餐过程中,老院士回顾了当年那一次旅行,不过,当初对安德烈来说曾是一次智力庆典的意大利之行,如今于他已蜕变成了一次平庸的小住,充满了卑微与渺小。
“您又想怎样呢,对维吉尔的赞美,那是人们委派给我的任务,要知道,很显然,整整一行人全都跟我作对啊……”
对于蒙泰-布克萨尔,那次旅行可以简述为种种琐事,多少还算得上宽敞的旅馆房间啦,跟他颇有些不太对付的大使的宴请招待啦,在留言簿上的优先签名啦。德·马尔桑特夫人心中十分清楚,安德烈会感觉对方的那些解释就像一种侮辱,因为它们会让他自己的旅行,还有他那些专栏文章变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她抓住第一个机会过来打岔:
“那么您呢,亲爱的安德烈,您还相信它吗,意大利?”
杆子都已经递了过来,还不赶紧接住了顺杆爬,他赶紧扯出一番陈词滥调:
“西方文明是古罗马的后代……”
当他开始投入话题之中,他的话语就变得几乎很抒情了。
“‘拉丁方阵’,法兰西-意大利:这就是抵挡日耳曼威胁的最佳城墙!”
作为法兰西-意大利委员会的活跃成员,安德烈刻骨地仇视纳粹主义,他在意大利的法西斯主义中,看到了克服议会制积习的解决办法,在他眼中,议会制正在销蚀整个欧洲,并把它引向颓废没落。关于法西斯主义美德的对话,始终把这个小小的上流社会搅得不得安宁,确实是与时俱进啊。
“有没有我们亲爱的玛德莱娜·佩里顾的消息?”儒勒·基约多问安德烈。
他们站在人行道上,等一辆出租车。
“很少……”
她时不时地会给他写一封短信,邀请他去什么地方喝上一杯茶。在安德烈的生活中,玛德莱娜现在只存在于回忆的行列。他更希望她彻底停止关心他,但她无疑把他牢牢地拴在了对一段以往生存的回忆中,其中充满了悔恨,她应该很需要这个来继续活下去。他曾到她那里去过一次。很幸运,小保尔当时出门了,公寓中一片凄凉。在新近突然变得贫穷的人家中,就如在暴发户的家中,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玛德莱娜的落魄,跟他的青云直上恰成鲜明对照,很是伤他的心,因为他回想起他当年曾经需要过她。而这,是他唯一害怕的事。她让他回想往事。更糟糕的是,她还会到处提及往事,信息会传播开来。当初,他在自己飞黄腾达的过程中,不会不给自己招来敌人,树大招风嘛。他们一定会兴致勃勃地议论他这个“被供养的年轻小白脸”的往昔,议论他无所事事地居住在佩里顾公馆中的那些时日,作为一个情人,却住在仆人的楼层中……要想跳出如此尴尬的情境,真是难之又难!正因如此,虽说他不时地还去她那里,但出于谨慎,持续的时间总是极短,尽可能地短。玛德莱娜从来不怪他什么,也不问他什么,不,她只是想见见他,跟他稍稍说说话。她老了,也胖了,她谈到了保尔,看来,他是长大了。安德烈假装对她说的这点那点很感兴趣的样子,但一有机会,他就借口自己还有约会,还有要紧事,一溜烟地拍屁股走人,带着对自己的恼恨,怪自己竟然落到如此的地位。
“我说,儒勒……”
“什么事?”
基约多俯身冲着大街,像是在窥伺一辆想象中的出租车。
“我有些建议……”安德烈说。
“啊,又来了!您现在有了小小的名气,就觉得我的小小报社容不下您这位大神了吧!”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得了吧,当然就是这么回事!您帮助我卖动了报纸,您现在觉得您的份额太少了!但是,您可知道我这里如今是怎样一笔账吗?”
基约多的办公室抽屉里,总放着几栏篡改过的数字,它们以不容置辩的形式证明,《晚报》远没有盈利,反倒是耗费浩大,几个月以来,它都已到了入不敷出的边缘。人们只能指望经理能显显神通,救救急,甚至靠他的个人资金来垫付一下,当然它还在继续出报。“而假如事情到了只取决于我自己的地步,那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会马上关门大吉,但您又能怎样呢,这家报社养着一百家人呢,我可不忍心把所有这些人全都扔到大街上去。”等等。
“这不仅是个金钱的问题,还是个原则的问题。”
“见鬼!从什么时候起,人们竟然还有了原则,在这个职业中?”
“我值得比我收到的要更多!”
“那么,就请您另谋高就,上别处去找吧,我可是身无分文了。您又能怎么着,现在可是危机啊。”
安德烈咬紧了牙关。他的老板很清楚他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安德烈很受欢迎,他也愿意接受经济上更有成效的建议,那就没有一家报纸能有比《晚报》更多的读者。换一家报社,即便报酬能更高,对他都会是一种倒退。
他成了囚徒。他开始憎恨起基约多来。
正午已过,蕾昂丝没有提前。
每一次从马塞尔·佩里顾的正面全身大幅肖像前走过,她都会不寒而栗,倒吸一口凉气。嘶嘶,这家伙就那么打量着你,庄严,威武……茹贝尔为这破玩意儿付了两千法郎,换了她,恐怕连十分之一的价都不肯付的。这是他唯一要求保留下来的东西。
当问题提上议事日程来,要住到她早先的朋友(或者说,她早先的女老板)的公馆里去这样一个前景,还真的让她内心备受折磨。不安的良心在继续不断地折腾着她,她倒是真的很想好好跟她解释解释,但话一说就会说得太多……而一个因了她的使坏而被毁的女人,是不会准备听她解释的,更不会觉得她还有什么道理。
蕾昂丝正待出门之际,古斯塔夫的嗓音从楼下传了上来,我的天,他回来做什么呢,现在是该回家的时候吗!她赶紧躲到过道中,一直等着他走进书房才匆匆下楼,溜进厨房,在那里拉响了唤人的绳铃。
“您去对先生说,就说我在他回来之前就出门了,您明白了吗?”
女佣为她拿来了外套、帽子和手套。蕾昂丝塞给她一张钞票。她从边门出得公馆,跑去普罗尼街叫一辆出租车。她有些生自己的气,就像她每一次跟手下人串通一气作假时那样,她恐怕永远都做不了一个真正的女主人。古斯塔夫非常了解她,常常暗示她要雇一个女管家。这显然只是一种威胁,是在以某种方式对他妻子说,她应该小心注意她从她女主人那里偷得的东西,无论是在这一方面,还是在其他所有方面,全都一样。她应该表现出很讲道理的样子,这当然也是在悄悄地向她暗示当年的那一场情节剧。那时,蕾昂丝还是玛德莱娜的伴妇,却当着后者的面,着实演了那么一出喜剧。而茹贝尔当时正是抓了她一个盗窃的现行,不过,她偷钱是因为罗贝尔需要身上总带有几个闲钱,有时,她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作弊是没有用的,茹贝尔账算得比谁都更清楚。她凭着准确无误的直觉预感到,茹贝尔那严厉、生硬、死板的行为,实际上遮掩了他性欲方面几乎彻底的无经验。她根本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让他像一个香槟酒瓶的塞子那样飞到空中去。在他的指令下,她随后就当着玛德莱娜的面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糟糕的回忆,显现出悔恨,哭哭啼啼,羞愧难当,只要玛德莱娜还觉得别扭,就一直绞拧着自己的双手。背叛让蕾昂丝赢得了一份双倍的报酬……在茹贝尔的疯狂幻想中打开的门,一直没有再关上。蕾昂丝如今走在了被包养女子的康庄大道上。而罗贝尔,现在则每天都要去赛马场。
然后,啪嚓一声,茹贝尔并没有以同样的方式看这事。他提出了结婚的要求。蕾昂丝听闻后脸色变得苍白。她可是施展了浑身解数,什么全都做了,只为成为一个完美的情妇,没想到她到头来却要成为人家的老婆,屈尊位列妻子的行列了。于是,她利用了她最好的那些论据,把茹贝尔牢牢粘贴在了天花板上,她对他解释说,人们能允许自己跟一个情妇做的事,就不能再跟自己的妻子做了,他们俩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倒是更好呢。但是,当他重新喘过气来以后,他还是没有改变主意,他要让她成为古斯塔夫·茹贝尔夫人,要不然,她就得赶紧滚蛋。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守着秘密,不让罗贝尔知道这一求婚,他要是知道了,可决不会给她留片刻的暂缓,只会让她乖乖就范。要知道,罗贝尔也一样,直觉很准的。三天之后,他马上欠下了人家五千法郎的债。蕾昂丝同意嫁给茹贝尔,但要求先付她六千法郎,说是作为婚礼的费用。
哦啦啦,这桩婚姻,当她想到它时……不就是那样吗,罗贝尔想参加婚庆,就让人邀请了他。在这种银行家、贵夫人、大股东、政治家的聚会中,他冒冒失失地赶来,穿着他的格子上装,我向您发誓……他喝起酒来像一个无底的桶,别人都把他当作一个蹭饭的无赖。他被赶出门去,还在嬉皮笑脸,还在向新娘子抛飞眼……蕾昂丝也忍俊不禁,偷偷地笑了个痛快。幸亏,茹贝尔什么都没看出来,就像俗话说的,他远在公园的另一边呢。
下午一点了。蕾昂丝叹了一口气。用不了半个小时,她就将来到茹贝尔街,罗贝尔应该已经躺在**,正一边抽烟,一边等着她呢。
从客厅的窗户望出去,古斯塔夫认出了坐在一辆出租车里的蕾昂丝,车子驶向库尔塞勒林荫大道。
他从一开始起就派人跟踪她,并不是想更多地了解她的出轨行为,毕竟那些**胡来都属于他们之间契约的一部分,而是为了确信,她不会在某一天把他推到一个尴尬的地位上,位于一桩丑闻的中心。
勒内·戴尔加斯,他得知了他的姓名。好吧,就是这个勒内·戴尔加斯了。在所有那些她能为自己提供的情人中,这一个是最实用的,因为他总是缺钱花。古斯塔夫得到报告说,此人向来总在干一些小小的欺诈行当,但没挣到什么钱。这样最好,只要他还需要钱,他就不会离开蕾昂丝,而古斯塔夫也应该会有一个稳定的妻子了。以往,他可能会让自己成为某些流言蜚语的牺牲品,但现在,他成了另一个男人。
是的,另一个男人……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喏,拿着,皮鞋……之前,这样的事根本就不会来到他的脑子里。而现在,他很喜欢这样,量身定做,皮鞋,两千法郎一双,他甚至还有了一个擦鞋匠,一个小黑人,每星期来三次他的办公室。上装也是,还有衬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变得如此优雅。这个蕾昂丝在此类事情上还真是有品位。要是没有她,他说不定会构建一种土老帽的财富结构,穿着他十年前的老三件装,坐在一大堆黄金上,让罗斯柴尔德都为之脸色煞白。当她带着母猫般的敏捷爬上他的床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紧紧地贴在墙上,灿烂的焰火就会切断他的呼吸。跟她在一起,他真是撞上大运了。他满可以夸口,说自己娶了全巴黎最迷人的一个女人,社交场面上精巧敏感,酒席宴上平凡得不起眼,各种场合都拿得上台,至于其他方面,则难以想象地**。
一笔飞来的横财,一个令人艳羡的地位,一个装点门面妙不可言的妻子……我的天,他甚至还买下了佩里顾家的府邸。每每当他离家外出时,他就会瞧上一眼那幅马塞尔·佩里顾的大型肖像画。此人曾经做到的事,要是跟茹贝尔准备实现的大事比起来,那几乎就算不得什么了。
蕾昂丝在科马丁街的拐角下了车。谨慎为妙。在公布结婚公告之前,古斯塔夫派了一个私人侦探整天跟在她的屁股后,为的是弄清楚自己究竟在跟哪一位较劲。仿佛她不会有所猜忌似的……茹贝尔在金融经济方面兴许是一个天才,但在个人生活经验上,他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
跟踪者长得相当胖,有一个形如芜菁的鼻子,留一把又浓又黑的大胡子,很像是漫画《镍脚人》中的那个人物里布丁格[6]。她引着他在一家家商店、一个个博物馆里团团乱转(这让她感到多么厌烦啊,绘画,真的,她实在是没有那份兴趣,完全超出了她的品位),她总是得放慢脚步,好让他不把她跟丢。她就这样带着他闲逛了一两天,然后一直把他带到了巴克街的一家旅馆,她把她自己跟勒内一起关在了这家旅馆里。勒内·戴尔加斯,那是罗贝尔的一个伙伴,“旅行时”认识的,罗贝尔就是这样谈及他那几个月的监狱生活的。蕾昂丝对候选人可是非常挑剔的,她可不想让她未来的丈夫想象她会随随便便地逮着无论谁就做她的情人。当然,也不想让他发现罗贝尔的确切存在。
勒内对她真的是很合适。一个在众多场所混事的漂亮小伙子。实际上,这一直就是个守得很牢的秘密。他善于作假,可谓全巴黎最厉害的作假高手之一,人们都那么说,但他不爱干活。他们会在一个旅馆房间里度过下午时光,抽烟,聊天,而在这之后,蕾昂丝就像个小偷那样贴着墙根溜出旅馆去,还要反复多次地回头张望,佯装一副很忐忑不安的样子,其实是在证实那个负责跟踪的里布丁格一直没有把她跟丢。
古斯塔夫属于那类疑心颇重的人,她就这样被跟踪了半个多月。
然后,他终于放心了。那位里布丁格终于去对付别的夫妇、别的旅馆、别的顾客了。适可而止,恰到好处,因为她还真的开始有些厌烦了。勒内毕竟还要求为他下午佯装的瞌睡得到一百法郎的酬劳呢。更何况,这还没算上旅馆的开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