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逊在赛季早些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的球队处于这样一个节点，球员们更多地在思考未来，而不是他们眼前的比赛。“关于成功，我最大的收获是，你不要改变。”乔丹后来解释说，“你周围的人会改变。当我们作为一个整体取得成功后，这个团队的许多人开始改变。对很多人来说，成功不是一件容易对付的事情。”

他说，起初，他们开始变得更关注个人利益，关注各自没有的东西。

“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心理。”他补充道。

于是，他开始告诉队友，自己就要退役了。他们会在比赛后喝上几杯啤酒，他会说到这件事。没有人相信。但他开始告诉别的人，比如他父亲，他身边的人，迪恩·史密斯，还有其他知心朋友。他的队友觉得这只不过是在发发牢骚。但乔丹下定决心，如果他已经接近终点了，那他希望能有个漂亮、正确的收场。

他和他的队友可以甩掉这些不好的想法、再夺一冠吗？迪恩·史密斯一直想来芝加哥看乔丹打球，那年春天他来看了一场收官阶段的常规赛。

他们在比赛前见了面，乔丹告诉自己曾经的教练说，自己正在思考篮球生涯之后的事情。那天晚上，乔丹的精神非常集中，因为他深知史密斯将会最细致地观察自己的防守表现。在卡罗来纳的训练里，教练会给防守奖分，而非进攻。每次乔丹知道史密斯在通过电视看他打球，他都会努力保证自己的防守专注度。他也会笑自己，离开学校已经快十年了，史密斯却还对他有着强大的控制力。在这场赛季末的比赛里，他的进攻打得不怎么样，全部的能量都放在了防守上。

最后两场分别输给夏洛特和纽约后，公牛队最终拿到了57 胜，连续第四年超越50 胜，足够为他们赢下又一座分区冠军了；但他们输掉了对尼克斯队的季后赛主场优势。个人方面，乔丹连续第7 次拿下得分王（场均30.3 分），追平了威尔特·张伯伦。他再次成为NBA 最佳阵容一队的一员，还跟皮蓬一同入选了最佳防守阵容一队。

“翻开NBA 的历史，看看那些球队如何兴起和衰落，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训练师奇普·谢弗指出，“从各个方面来看，那似乎都应该是属于纽约的一年。他们付出了很多。尼克斯队那年彻底摧毁了我们，11 月末那场赢了我们37 分。他们打得就像是季后赛抢七。我们好像还在打呵欠，没当回事。迈克尔在比赛一开始扭伤了脚，然后他们直接碾碎了我们。我们那年还是赢了57 场，但有点不顺。”

连续两年，尼克斯队的总冠军希望终止在与公牛队的七场四胜制淘汰赛里。他们认为他们需要借助主场优势来走出乔丹的阴影。纽约教练帕特·莱利驱赶着自己的球队赢下了60 胜，拿到了主场优势。与此同时，公牛队在季后赛开始时看上去有点心烦意乱，但他们很快找到了节奏，首轮三场横扫亚特兰大，然后连赢四场，又一次击败了克利夫兰骑士队。乔丹在克利夫兰命中了最后几秒的制胜球，结束了系列赛，也给他对骑士队的统治写下了最后一章。

“季后赛一开始，”谢弗回忆说，“迈克尔就又回来了。但我们再次遇上了纽约。我们没有主场优势，所以没有太多乐观的理由。”

乔丹憎恶尼克斯。“他们打得就像活塞队。”他暴躁地说。此外，杰克逊和莱利从球员生涯时起就互看对方不爽。在麦迪逊广场花园的第一战，尼克斯队把乔丹限制在27 投10 中，最终赢下了比赛，98∶90。“我对球队说我辜负了他们。”乔丹如是说。但同样的事情在第二战里又发生了一次。他投丢了32 次出手中的20 次；纽约以96∶91 获胜，取得了两场的领先优势。赛后，他们的城市陷入了沾沾自喜之中——这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公牛队落后两场，他们必须在接下去的五场比赛中击败尼克斯队四次才有三连冠的机会。”《纽约每日新闻》专栏记者迈克·卢皮卡（Mike Lupica）这么写道。

后果很严重，特别是《纽约时报》报道说，有人在第二战当天凌晨看见乔丹出现在大西洋城的赌场里，暗示他可能没有为比赛休息好。杰克逊和克劳斯马上为他做了辩护。“迈克尔·乔丹没问题。”克劳斯告诉记者们，“他在乎胜利，他是史上最伟大的赢家之一。”

“我们不需要宵禁，”杰克逊补充说，“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你肯定要在生活里找点别的事情来做，不然压力就太大了。”

乔丹可谓冥顽不化，但他父亲出来对记者解释说，是自己鼓励儿子去大西洋城的。然而，私下里，球队周围的许多人都惊讶于他父亲的糟糕判断力。乔丹已经因为“瘦子”布莱的案件而受到了密切监视，还接受了NBA 的调查，詹姆斯·乔丹居然会觉得让儿子在季后赛系列赛中途去大西洋城赌博会是个好主意。

这一事件悬在球队的头上之时，系列赛也来到了芝加哥。“公牛队回到贝尔托中心（Berto Center）1 进行训练。”芝加哥电台老解说员谢丽尔·雷伊- 斯托特回忆说，“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多媒体聚在一起。迈克尔走出了训练室，我说：‘迈克尔，你能给我们复述一下这一连串事情吗？

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这件事是怎么来的吗？’他一一回答了，然后有个芝加哥当地电视台的记者开始对他严加责问，就像他是个被控犯罪的市参议员一样。7 台的查克·古迪（Chuck Gowdy）在说一些这样的话：‘你每场前都会这么做吗？你是不是有赌博的毛病？’他一直就这么追问个不停，最后迈克尔干脆闭上嘴走了。”

乔丹不再跟媒体说话了，他的队友也都学样照做，最终因违反媒体政策而被NBA 罚款。

多年以来，詹姆斯·乔丹一直在球队左右，带着友善的微笑，跟球队内部和周围的人开开玩笑，不断激励着自己的儿子。现在，随着气氛愈加紧张，他的儿子开始发怒，于是他选了一个阴郁的周日，在球队的训练场外跟媒体谈话。“我不介意为迈克尔说话，”他说，“因为迈克尔是我的孩子。你会为你的孩子去做一切你能做的。”

他曾经在私下里对乔丹说，他认为他在场上已经没有挑战了，只有场外的时间才能让他有动力前进。而现在，詹姆斯在跟记者们说话时，一开始几乎是在恳求，但后来他的声音失去了所有的温柔。“他知道自己丧失了一切隐私，直接暴露在了放大镜下。”父亲说道，后来又补充说乔丹的生活中应该有一些时间不是这样的，“你们只需要说：‘嘿，这家伙也是人。’我的意思是，怎么深扒才算够？这是现在的大问题，怎么深扒才算够？如果你们继续敲打水桶，很快那里面就一滴东西都不会再有，因为你们把它倒了个干干净净。这正是作为球迷的我们应该开始意识到的。”

詹姆斯·乔丹试图提供一些关于他儿子的更深刻的认识，他告诉记者：“我儿子没有赌博的毛病。他有的是好胜的习惯。”

1　公牛从1992 年到2012 年的训练基地。

说到好胜的习惯，现在亟须解决的是尼克斯队。乔丹很确定他的公牛队会取得胜利。坑挖得很大，看上去似乎如此，但他们已经找到了原因。

第三战，皮蓬挺身而出，芝加哥取得一场大胜，103∶83。

“我知道我们会赢下系列赛是在第三战结束后。”奇普·谢弗回忆说，“在我们痛揍他们、把系列赛带到1∶2 之后，帕特里克·尤因发表了一条评论：‘我们不是非要在芝加哥赢球不可。’我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就明白，我们会赢下系列赛。如果你有那样的态度，你就会输掉比赛，输掉你的优势；你不能保证自己能赢下所有的主场比赛。他这么说，就相当于告诉我，他希望能赢下所有的主场比赛，而这是不可能的。那轮系列赛，斯科蒂拯救了我们。他似乎有什么诀窍，每当迈克尔可能已经陷入挣扎的时候，他总能挺身而出，做一切需要做的。”

乔丹也做好了他的那部分，把怒气变成了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先是砍下54 分，帮助公牛队赢下第四战。接着，乔丹的三双（29 分、10 篮板、14 助攻）统治了第五战的数据栏，芝加哥也取得了系列赛的领先，3∶2。但关键还是皮蓬在第五战最后时刻连续封盖了纽约的查尔斯·史密斯（Charles Smith）的二次进攻，扼杀了主场作战的尼克斯队的希望。之后，公牛队在芝加哥第六战完成了他们的大逆转，又是皮蓬完成了致命一击，一记底角跳投加一记三分，球队96∶88 取胜。

这一路崎岖不平，但公牛队终于还是回到了他们连续第三次NBA 总决赛的赛场上，乔丹将面对自己曾经的球童查尔斯·巴克利，两人当时都正处于篮球这项运动的巅峰。在费城度过几年艰难岁月后，巴克利在1992—1993 赛季前被交易至菲尼克斯，他在那里仿佛重获新生，赢下了联盟MVP 的荣誉，带领太阳队取得62 胜，并经历了跟休斯敦火箭队的季后赛鏖战，最终杀入总决赛。

“不管是从娱乐的角度看，还是从竞争的角度看，当你回顾它的时候，那是一次伟大的总决赛。”马特·古奥卡斯回忆说，他曾在费城执教过巴克利，“我认为查尔斯，在他心里，把自己看作是跟迈克尔·乔丹来自同一个星球的家伙。”

总冠军大战，两位好友间的私人竞争这回被放到了广大观众的观察之下。“每次我们跟公牛队打得难解难分，查尔斯都会希望在最后两三分钟去防迈克尔。”古奥卡斯回忆说，“他有胆子，有种。查尔斯同时也不害怕失败。他知道有这种可能性，迈克尔会搞得他很难看。但他是跟迈克尔差不多的运动员。”

乔丹似乎总是待在某个旅馆房间里，这点一直让巴克利很生气。“查尔斯爵士”也喜欢到外面去狂饮作乐，跟大众交流交流，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费城岁月总是陷入麻烦之中。但在菲尼克斯，太阳谷1 里有着一大堆的高尔夫球场，这意味着他可以很方便地把乔丹叫来玩上几局。

他们间的总决赛肯定会是一场恶战，但其中有一点苦涩的余味，公牛队阵营暗示说，乔丹几年来都在故意“戏弄”巴克利，用大方的礼物来软化他，使他无法在场上战胜自己。巴克利本人后来也会对此感到疑惑，虽说他们有着三年的友谊。梦之队在巴塞罗那的时候，乔丹就曾对巴克利的训练习惯很不满，后来他承认说自己在这方面有竞争的优势。与此同时，皮蓬从来不是查尔斯爵士的球迷，后来还公开严厉指责他“亲吻迈克尔的屁股”，这番非难搞得巴克利很愤恨。但这依然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乔丹到底有没有在巴克利接近总冠军的时候欺骗他？乔丹后来表示，两人之间的主要差距在于经验。他知道系列赛会带来怎样的压力，巴克利不知道。

你必须为这些困难做好准备，乔丹说。

1　菲尼克斯都市圈的别称。

对电视观众来说，巴克利和乔丹打响了一场流行文化的战争。耐克广告对耐克广告。在乔丹的广告里，他在思考：“要是我只是个篮球运动员的话会怎样？”而巴克利在他的广告中宣称：“我不是个道德模范。”拿自己饱受争议的公共形象做文章。一些批评家把他视为又一个赚着大钱、却不负责任的表演者。其他人则认为巴克利的声明是在提醒人们，职业运动员只不过是媒体形象，给年轻人灌输价值观的责任说到底应该归于家庭。巴克利解释了很多，但还是无法阻止批评家们；他们的注意力放在了小报的八卦上，尤其是据说有人看到他和麦当娜一起出现在菲尼克斯的一家餐厅里。于是，我们有了在赌博的乔丹，以及始终在扮演查尔斯爵士的查尔斯爵士。

1993 年最讽刺的事情是，在巴克利早期的NBA 赛季里，他一直在毫不犹豫、毫不多想地摧毁自己的公共形象，而更为慎重的乔丹则小心翼翼，总是说正确的话，做得当的事，并坚持把芝加哥打造成了一支赢家球队。

当巴克利的酒吧斗殴或失当公共言论时不时上头条的时候，乔丹总会公开为他辩护，主要的观点都是，查尔斯有时候可能会不过脑子就满嘴跑火车，但他是一个正直的人、真实的人，一个强硬的竞争者。然而现在，乔丹到达菲尼克斯的时候，他身边围满了想要打探出丑闻踪迹的小报记者。

幸运的是，篮球上的表现好到足以赶走其他全部情节。系列赛在崭新的美西球馆开打时，公牛队充满自信。他们在对阵巴克利的费城时一直表现不错。皮蓬和格兰特的防守再次困住了对面的壮硕前锋，B.J. 阿姆斯特朗则拥有足够的速度来跟上菲尼克斯控卫凯文·约翰逊（Kevin Johnson）。

仿佛是有媒体决策者在完美地把控时机，乔丹的秘密生活再一次在总冠军系列赛前夜浮出水面。大西洋城赌场之旅的新闻刚刚平息，理查德·埃斯基纳斯又冒了出来，带着自己自费出版的书——《迈克尔和我：我们的赌瘾……我的呼救！》（Michael & Me：Our Gambling Addiction...My Cry For Help!）。在书中，埃斯基纳斯用了大量的细节来描述自己跟乔丹的巨额高尔夫赌局。

在总决赛第一场中场时刻的NBC 录像采访中，乔丹承认自己是输给了埃斯基纳斯很多钱，但绝没有达到后者宣称的数字。而与此同时，埃斯基纳斯出示了自己纳税申报单和乔丹支票的复印件。他显然已经支付了大约30 万的赌债，而后才找了一个芝加哥律师来让埃斯基纳斯陷入困境。

“赌徒并不属于体育。”《体育新闻》专栏作家戴夫·金德里德（Dave Kindred）写道，“在敲诈和勒索面前，他们非常脆弱。在拿他们最擅长的东西——他们的比赛——下注的**面前，他们非常脆弱。这种脆弱暗中伤害了公众对比赛真实性的信心。但乔丹似乎毫不在意。他的人生似乎遵循他的鞋托广告里的真理：放胆做呗（Just do it）。”

为乔丹辩护的人们指出，从来没有人提到他拿任何一场NBA 比赛打过赌。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能是乔丹唯一没有赌过的东西了，《新闻周刊》（Newsweek）暗示说：“在训练中，他会拿花式投篮或HORSE 比赛1 赌现金。在芝加哥公牛队的飞机上，他会玩二十一点，或者是汤克——金罗美的某种变体。在客场，他会在酒店房间里举行通宵牌局。三年前，球队开始使用各自的私人包机来保护球员的隐私；不过，现在看来，这也避免了候机室桌上摊满百元大钞——乔丹牌局的赌注——的尴尬景象。”

这些事情是否会让公牛队分心的疑问很快被放到了一边，芝加哥拿下了第一战，100∶92。乔丹得到31 分，皮蓬27 分，公牛队的防守折磨得巴克利仅仅25 投9 中。

或许太阳只是被他们第一次见到的总决赛聚光灯给晃了眼，但第二战，他们陷入了更大的麻烦。巴克利和乔丹各自得到42 分，但乔丹还在40 分钟内拿到了12 篮板、9 助攻的准三双，另加2 次抢断。他36 投18 中，命中两记三分球，帮助公牛队以111∶108 取胜。

1　一种投篮游戏。以两人参赛为例，A 球员可以在球场的任何位置用任何方式投篮，B 球员则需要模仿A 球员，在相同位置完成一次相同的投篮。如果A 投进，B 投失，B 将会得到“HORSE”这个单词中的一个字母。如果A 投进，B 也进，则比赛继续，A 再来一个新的投篮方式，B 继续模仿。如果A 没进，则改由B 球员发起投篮，A 模仿。集满单词“HORSE”的球员就输掉了比赛。

芝加哥的防守几乎掐死了凯文·约翰逊和侧翼的丹·马尔利（Dan Majerle），系列赛2∶0 领先。胜利的一部分要归功于约翰尼·巴赫给阿姆斯特朗设计的针对凯文·约翰逊的防守方案；约翰逊被防得丧失了信心，第四节大部分时候都坐在板凳席上。突然之间，摆在菲尼克斯面前的是连续三场在芝加哥的比赛和被横扫的可能。但太阳想方设法以129∶121 赢下了第三战的三加时大战。“我感觉比赛就像永远都结束不了一样。”杰克逊赛后说。

乔丹以第四战的55 分作为回应，公牛队以108∶98 取胜，系列赛3∶1 领先。菲尼克斯让他一次次地杀进内线，上演漂亮的小扣篮和打板投篮。46 分钟的上场时间里，他37 投21 中，罚进13 球，得到8 篮板和4助攻。菲尼克斯最后追到只差两分，但阿姆斯特朗的紧逼和关键抢断终结了比赛。乔丹的得分追平了金州的里克·巴里，位列NBA 总决赛史上单场得分第二。纪录的保持者是埃尔金·贝勒，他在1962 年对阵波士顿的比赛中砍下过61 分。

3∶1 领先，第五战还在主场，公牛队离他们的三连冠近在咫尺。然而，他们奇怪地停下了脚步。乔丹向队友们郑重申明，要是他们没能在体育馆夺冠，那他不会陪他们回菲尼克斯。为了对这句话负责，他在44 分钟内29 投16 中，砍下41 分，7 篮板、7 助攻、2 盖帽。尽管如此，芝加哥却步履蹒跚，太阳队的防守更让他们手足无措。菲尼克斯堵满了禁区，让乔丹失去了轻松出手的机会。

约翰逊砍下25 分，巴克利24 分，太阳队拿下了他们需要的胜利，108∶98，把系列赛带回了亚利桑那1 。芝加哥的前两冠曾经带来震动全城的暴乱般的狂欢庆祝，因此在第五战前，许多商人已经用木板封住了他们的店面。“我们帮了这座城市一个忙，”巴克利在离开的时候说，“你们可以把那些木板都撤下来了。我们要去菲尼克斯了。”

乔丹对输球十分恼火，开始对他的队友发怒，而他们也陷入了自责。

私底下，他母亲和姐姐西丝恳求他安排飞机把全家带去观看第六战。他最终还是动了怜悯之心，可能是想到这趟旅行的花销会帮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任务上。

1　菲尼克斯是亚利桑那州首府。

乔丹一家仍然充斥着不和谐，詹姆斯和德洛里斯还在就Flight 23 专卖店卖掉后的收益和税权争吵。西丝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为一场不幸，她的父母试图把孩子们都拉进这场冲突里，尤其是迈克尔。西丝看着弟弟在那个时刻“没有足够的时间，也腾不出手来解决摆在他面前的众多任务”。她回忆说：“我在远处看着迈克尔同时为场内和场外的生活而努力……他踏上成功的浪潮，拉扯着他的队友以及他的家庭。”

“迈克尔似乎感觉到了球队需要什么。”公牛队解说汤姆·多尔回忆道，“他们刚刚输球，但迈克尔走上飞往菲尼克斯的飞机时说：‘你们好啊，世界冠军们！’他叼着一英尺长的雪茄，他已经在庆祝了，因为他知道系列赛已经结束了。他知道，去菲尼克斯，他们将会胜利。这对他来说不是个问题，而我认为这正是那支球队具备的。他们有这种傲气。他们并非刻意的。他们只是感觉到了自己会赢。”

这股气势似乎驱使着公牛队走过了第六战的前三节，公牛的后卫群——乔丹、阿姆斯特朗、帕克森，以及很少出场的替补特伦特·塔克——飚中9 记三分球，帮助公牛队以87∶79 领先。

公牛队再次离总冠军仅有咫尺，但在这时，他们的手感却转冷了。他们在第四节的前十一个回合里投丢了九个球，还有两次失误。太阳追到仅差一分，然后一鼓作气，在比赛还剩九十秒时取得了98∶94 的领先。在投失一球后，乔丹抢下防守篮板，然后在进攻端突破杀入人群，命中近距离打板投篮。太阳队侧翼球员丹·马尔利的投射之前曾帮助菲尼克斯留在系列赛之中，但他们的倒数第二次进攻，他投出了一记三不沾，给了公牛队再一次机会。时间还剩14.4 秒。暂停之后，乔丹发球给阿姆斯特朗，然后接回传，再向前传给皮蓬。他们设计的战术本来是想采用芝加哥最有把握的招数。但皮蓬看到乔丹被盯死了，于是他突破到罚球线，在那里撞见了太阳中锋马克·韦斯特（Mark West）。格兰特在底线被放空了，他全场只拿到1 分；就在之前他刚刚有过一个二次进攻的机会，却把球几乎扔过了篮板。皮蓬还是把球甩给了他。比赛胜负系于一线，格兰特没有出手，而是把球往外传给了帕克森，他在禁区左侧的三分线外被完全放空。

“帕克森一出手，我就知道这球有了。”乔丹说。

这记三分球，以及格兰特对凯文·约翰逊最后一投的大帽，终结了一切悬念，为公牛队带来了他们的第三座总冠军。

总决赛中，乔丹场均41 分，打破了里克·巴里在1967 年创造的总冠军系列赛场均40.8 分的纪录。

赛后，公牛队队员们在乔丹的房间举行了颇为克制的派对。乔丹脱光了上衣，只穿着球裤。乔治·凯勒也在那儿，把一瓶瓶最昂贵的香槟打开。

奎恩·巴克纳也在。庆祝之所以如此安静更多是因为乔丹的家人都在。西丝和母亲跟迈克尔坐在一张沙发上。詹姆斯跟罗丝琳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面朝他们。他们很放松，带着微笑，迈克尔甚至偷袭了妹妹一下，和她来了一场摔跤比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全家人团聚一堂。

随着乔丹的个人困扰越积越多，他身边的人都明白，他已经厌倦了所有这些折磨以及缺乏隐私的现状。在公开言论里，他已经拐弯抹角地提到了退役。他本来可以更早这么做的，他只是担心会失去产品代言费和耐克销量，而这一点在萨姆·史密斯的《乔丹法则》中已经指出过。他场外的麻烦只会让人们更加相信，他会在这第三冠后离开篮球。

新闻发布会上，记者们围住了他，探问他是否真的计划退役。“不，”

他向他们保证，“我对这项运动的爱依然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