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脚01(1 / 1)

乔丹传 罗兰·拉赞比 4988 字 4个月前

1985 年的春季训练营期间,杰里·克劳斯接到了一个电话。当时他正在杰里·莱因斯多夫的芝加哥白袜队(Chicago White Sox)1 担任球探。

莱因斯多夫想让他来一趟芝加哥,聊聊掌管公牛队的事儿。几年之前,克劳斯曾被公牛队免去了总经理的职务;不过这次交谈非常顺利。

多年以来,克劳斯以球探的身份在棒球界和篮球界之间辗转反复,直到后来在莱因斯多夫的白袜队谋得一职。莱因斯多夫从小在布鲁克林区长大,在那里,“洛杉矶道奇队(Los Angeles Dodgers)几乎就是宗教信仰。”他解释道。和几乎每个住在弗拉特布什大道(Flatbush Avenue)上的小伙伴一样,他也是一位忠实的道奇队追随者。莱因斯多夫还喜欢纽约尼克斯队,尤其钟爱20 世纪70 年代早期里德·霍尔兹曼(Red Holzman)2 率领的那支尼克斯队。后来,他从法学院毕业,靠芝加哥的房地产发了一笔财,终于也有机会持有自己的球队了:先是白袜队,接着就是公牛队。

1 芝加哥白袜队,芝加哥的两支美国职棒大联盟球队之一,隶属美国联盟中区,成立于1894 年。

2 里德·霍尔兹曼,美国前篮球运动员和教练,篮球名人堂成员。球员时期,他曾随原罗切斯特皇家队赢得NBA 总冠军。退役后,霍尔兹曼曾执教纽约尼克斯队长达15 年之久,共赢得了613 场胜利,还曾2 度夺冠。1998 年,霍尔兹曼因病逝世,享年78 岁。

克劳斯也不是笨蛋:得知老板钟爱尼克斯队,他马上开始吹嘘自己当年作为球探与霍尔兹曼竞争的故事,借此取悦莱因斯多夫。那还是60 年代早期,克劳斯在前巴尔的摩子弹队担任球探的第一年。道上的其他球探已经在嘲笑他了,因为他又矮又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个球探,也不像跟运动员有关联的任何人。而且他素爱遮遮掩掩,常披一件风衣、戴一顶帽子,活像是“糊涂大侦探”克劳索(Inspector Clouseau)1 。人们都叫他“侦探”(the Sleuth),常在他背后取笑他。

不论走到哪里,克劳斯似乎总是会撞上在尼克斯队担任球探的霍尔兹曼。一天清早,两人又在机场偶遇,霍尔兹曼问克劳斯他从哪里来。

“路上呗。”他回道。

克劳斯最爱叙述接下来的情景:“他看着我,然后说:‘孩子,我想跟你说句话。我知道你去了哪儿,如果你有点儿脑子的话,你应该也知道我去了哪儿。所以别光说废话了,咱们交个朋友吧。’”

两人就此成了朋友,不过他们仍在为发掘大学球员中的璞玉而激烈竞争。1967 年的选秀大会上,克劳斯本以为可以从北达科他州捞到一个名叫菲尔·杰克逊的瘦削前锋,却没想到霍尔兹曼一声不吭地用尼克斯队的第17 顺位横刀夺爱。

在那届特别的选秀大会当天,克劳斯大骂霍尔兹曼。作为球探,克劳斯曾帮助前巴尔的摩子弹队用二号签选到了来自温斯顿- 萨勒姆州立大学的“黑珍珠”厄尔·门罗(Earl “The Pearl”Monroe)2 ;而霍尔兹曼则曾用五号签挑到了来自南伊利诺伊大学的沃尔特·弗雷泽(Walt Frazier)1 。这两名球员最终都入选了名人堂,菲尔·杰克逊也以教练身份获得了这一殊荣。后来,霍尔兹曼拿起教鞭,率领尼克斯队两夺NBA 总冠军,弗雷泽、门罗和杰克逊都是夺冠功臣,戴夫·德布斯切尔(Dave DeBusschere)和比尔·布拉德利等人也曾在他麾下效力。而克劳斯则继续担任球探,不屈不挠地抗争着那些似乎总是看不惯他的窃笑者与否定者。在这个过程中,克劳斯积攒了足够的知识,以致干练严肃如莱因斯多夫也对他大为嘉许。

1985 年春,莱因斯多夫刚买下公牛队的时候,他也曾考虑过继续让罗德·索恩担任球队的篮球运营主管。但随着公牛队接连吞下失利苦果,这位新老板也想试试看克劳斯能做些什么来改善球队状况。

1 克劳索,美国系列电影《粉红豹》(The Pink Panther )中的角色,是一位笨拙而不称职的侦探。

2 厄尔·门罗,绰号“黑珍珠”(The Pearl),NBA 50 大巨星之一,篮球名人堂成员。

大四时,门罗在NCAA 的场均得分达到了惊人的41.5 分,并帮助温斯顿- 萨勒姆州立大学夺得了当年的NCAA 总冠军。1967 年,门罗在第1 轮第2 顺位被巴尔的摩子弹队选中,之后夺得了当年的最佳新秀奖。1971 年,门罗被交易去纽约尼克斯队,和沃尔特·弗雷泽组成传奇后场,拿下了1972—1973 赛季总冠军。1980 年,门罗因膝盖受伤退役。门罗是较早将街球动作引入NBA 的球员之一,也是转身过人动作的发明者,华丽的球风为他赢得了“黑珍珠”和“黑色魔术师”等称号,其极具观赏性的打法也为现代篮球的发展带来了深远影响。

克劳斯表示,首先他会处理掉队中的害群之马。“在我看来,我们队里有一堆高薪低能的家伙,只有福特车的身价,却领着凯迪拉克的钱,”克劳斯回忆说,“那群人很自私。每个人都只为自己打球。”接下来,因为他深谙探寻大学天才之道,他会利用选秀的机会让公牛队成为一支前途光明的球队。他们不会继续签下不堪一用的自由球员。

莱因斯多夫很赞赏以选秀为本的理念,也充分信任克劳斯作为球探的能力。克劳斯说,他首先要寻找的就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大前锋,一个能够捍卫篮筐、同时保护那颗闪耀新星的硬汉;除此之外,他还会尝试选择有着一双长臂的运动型球员;最后,他说他要物色几个跳投好手,好在乔丹遭遇包夹的时候,让对手为此付出代价。

同样重要的是,他要找的是“好好公民”。芝加哥公牛必须洗清被混蛋们污染的历史。

1 沃尔特·弗雷泽,NBA 50 大巨星之一,篮球名人堂成员,司职控球后卫。弗雷泽曾先后效力于纽约尼克斯队和克里夫兰骑士队,职业生涯曾2 次赢得NBA 总冠军,4 次入选NBA 最佳阵容,7 次入选全明星阵容。

交谈过后,莱因斯多夫意识到他必须炒掉罗德·索恩,让克劳斯上位。

“在白袜队的时候,克劳斯就是球探当中的顶尖好手,我早就认识他了,”这位老板后来解释道,“这支球队急需文化上的改变,而克劳斯也有同样的想法。”后来,这两人在公牛队的乔丹时代呼风唤雨,被芝加哥人称作“两个杰里”。

“我想要一支能打出里德·霍尔兹曼式篮球的球队,”宣布人事变动之际,莱因斯多夫说道,“我想要一支无私的球队,一支能打出团队防守、球员各司其职、精于无球跑动的球队。杰里·克劳斯的任务就是物色1985年的德布斯切尔和1985 年的布拉德利。”

大概五年之前,克劳斯就曾被任命为公牛队的总经理 ,但只在位数月就被炒了鱿鱼,因为他提出要雇用德保罗大学的雷·迈耶(Ray Meyer)。

克劳斯错在他并没有那么大的权限给迈耶提供帅位。这件窘事传开之后,公牛队的股东们马上就解雇了他,他也因此沦为了全城笑柄。

1985 年的春天,克劳斯重回公牛的消息如同一枚炸弹,出现在芝加哥各大报刊的体育版面上。杰里·克劳斯要成为迈克尔·乔丹的头儿?“杰里这人大家都知道,他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时候领带上还经常沾着肉汁,”常驻芝加哥的体育写手比尔·格里森(Bill Gleason)曾这样写道,“我个人虽没目睹他身上的肉汁污渍,但有不少人声称他们看到过。当然,他很胖。

杰里一直有暴饮暴食的问题。”

他身高不过5 尺6 寸,体重却有260 磅。

“杰里一直活跃于圈内,”1998 年,一名长期任职的公牛队雇员说道,“他认识联盟里的所有教练、助教和球探。上一代公牛队管理层看不起杰里。他们听信了那些故事和传闻,总是在谴责他。但是你瞧,他这不是回来当上总经理了嘛。”

重回公牛队让克劳斯很是得意。“我在耻辱之中离开这里,如今我重回巅峰。”他解释道。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解雇教练凯文·朗格利。第二则是将自己的老友、已退役的大学教练泰克斯·温特引进他的教练团队。他选择让辗转多队的教练斯坦·阿尔贝克(Stan Albeck)接替朗格利的职位,他最近的一份工作是执掌新泽西篮网队的教鞭。“我几乎是一雇下他就发觉了这是个错误。”克劳斯后来说道。

接着,他把注意力转移到球队阵容上来。“刚上任时我下手很重,”克劳斯回忆道,“队里有九名我不想要的球员和三名我想留下的球员。我想要戴夫·科尔津(Dave Corzine),我想要罗德·希金斯,我想要迈克尔。其他人我一概没有兴趣。他们很有天赋,他们全都很有天赋。但这不是天赋的问题。”

克劳斯还记得他和乔丹坐在一起讨论球队事宜:“我跟他说:‘我相信你有机会成为一名伟大的球员。我会试着围绕你来组建球队,搞到一些能与你合作的球员。’他说:‘别,不要找能跟我合作的球员。去找能与我们一起赢球的球员。’”

公牛队球迷们看过了球队管理层这二十年来的纷纷扰扰,克劳斯那看似不正统的做法让他们疑虑重重。但克劳斯深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且他积极行动,让想法成真。他一直对自己说,要是有机会再次成为NBA 球队总经理,他一定要着手实现心中的图景。首先要做的就是引进泰克斯·温特的篮球体系——三角进攻;然后,他想把菲尔·杰克逊培养成球队主帅。自从克劳斯为了选秀对杰克逊进行评估时起,两人就已认识。杰克逊从小在蒙大拿州和北达科他州长大,他的父母都是五旬节派的牧师。

高中毕业以后,他渴望从严格的教养之中解脱出来,而北达科他州大学的运动员奖学金正好给了他脱身的机会。在北达科他州大学,他在一位颇具魅力的年轻教练比尔·菲奇(Bill Fitch)麾下打篮球。身高6 尺8 寸的杰克逊曾两度入选NCAA 二级联盟全美最佳阵容,理所当然也是能打职业篮球的潜力股。克劳斯和霍尔兹曼或许是仅有的两位跑到北达科他州探查杰克逊的职业球探。

作为一名尼克斯队球员,莱因斯多夫很中意克劳斯把杰克逊培养成NBA 主教练的想法。杰克逊曾为纽约尼克斯队效力了十三年,最后于新泽西篮网队结束了自己的球员生涯。后来他在篮网队当过助理教练和解说员,接着又去了大陆篮球协会的奥尔巴尼地主队(Albany Patroons),当了五个赛季的主教练。1984 年,杰克逊的地主队夺得了CBA 总冠军;接下来的那个赛季,他本人荣膺CBA 年度最佳教练大奖。1985 年,当克劳斯联系他、请他来公牛队担任助理教练的时候,他正在波多黎各执教。

“那些年里,我一直与身为球员的菲尔保持着联系,”克劳斯回忆道,“我们时不时会聊聊天,我也关注了他在CBA 的教练生涯。1985 年,我在芝加哥得到工作的时候,我又和他聊了一次。我告诉他,我需要CBA 方面的球探报告。不到一个星期,我就收到了一堆用打字机打出来的报告,当中涉及了全联盟每一位球员的方方面面。”

“我去了CBA,然后取得了一些成绩,”杰克逊回忆道,“但我仍然没有找到我前行的方向……杰里·克劳斯可以说是NBA 世界里唯一一个真的和我保持联络的人。他那时刚刚回到NBA。但他就是我的人脉所在。早在我的大学时期,杰里曾经看过我打球,我们已经认识了二十年之久。杰里是个不同寻常的家伙。他就是体育世界里的一个谜。你一定不会认为他是个运动员。即使是放到三十年前的球探圈子里,他也是非常与众不同的一员。”

在为尼克斯队效力的时候,杰克逊可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1975年,花花公子出版社(Playboy Press)出版了他与查理·罗森(Charlie Rosen)合著的自传《超凡脱俗》(Maverick)。在书中,杰克逊回忆了他对60 年代反主流文化的探索。他还坦言自己曾吸食迷幻药(LSD)和其他毒品,这事儿也让所有的NBA 球队都确信,此人绝不是当教练的材料。

“我从没读过他那本书,”克劳斯曾解释道,“我没必要读。我很清楚菲尔的性格。”

那个休赛期,克劳斯在忙着组建教练团的同时,也为杰克逊安排了助理教练一职的面试,由斯坦·阿尔贝克担任面试官。杰克逊留着浓密的胡子,脚穿人字拖,头戴一顶插了一根大大的鹦鹉羽毛的草帽,他就这样出现在了芝加哥。

“斯坦的面试非常简短。”杰克逊回忆说。

后来,阿尔贝克对克劳斯说:“不论如何我都不想要那个家伙。”

事实上,阿尔贝克对泰克斯·温特的体系也不怎么感兴趣。第一次出任公牛队总经理时,克劳斯就是在教练的问题上栽了跟头。这一次,他可不想重蹈覆辙。于是他做出了让步,告诉杰克逊说改天再为他争取。

同时,克劳斯还在最后一刻兵出奇招,在1985 年选秀大会上挑走了弗吉尼亚联合大学的查尔斯·奥克利,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块头前锋。和克劳斯的许多举措一样,这次选秀也并不受芝加哥人待见。

“查尔斯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孩子,他从没受过任何人的好处,”公牛队前助教约翰尼·巴赫回忆道,“你看得出来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而且他很想打球……他想证明给那些来自小学校的人们看,他配得上这个选秀权,所以他决心拼命打球。”

奥克利很快就成长为公牛队需要的那种大前锋,一个能够在比尔·兰比尔之流当道的联盟里保护乔丹的捍卫者。克劳斯继续寻找其他的拼图,也就是他所谓的“OKP”——“我们要的那种人(our kind of people)”。

“杰里处理掉了很多这支球队并不需要的人和事物,”后来菲尔·杰克逊曾谈到克劳斯的早期举措,“我们并不需要俱乐部里的某种人。他很清楚他想要什么样的人。他塑造了球队的性格,或者说他认为是特点的东西。

优秀的、可靠的、愿意努力干活的人。”

虽然有着勃勃野心和非凡洞察力,克劳斯还是在他回归芝加哥的第一年就犯下了大错:他不必要地孤立了乔丹,这一举动也给他们以后十五年的关系埋下了隐患。克劳斯早期的动作之一,就是交易走乔丹在队中最好的朋友。“我们交易了罗德·希金斯,”克劳斯后来承认道,“这事儿让迈克尔很不高兴。”

后来克劳斯迎回了希金斯,可是又再次将他送走。这样的举动难免会让旁观者心生怀疑:总是跟乔丹对着干的克劳斯是不是以此为荣,甚至以此为乐?在担任球探的岁月里,克劳斯曾研究过篮球运动有史以来的伟大球员们,也曾投入不少时间在美国各所以黑人球员为主的传统院校物色人才。克劳斯深为自己的背景感到自豪,他常常跟乔丹鼓吹那些篮球史上最伟大的球员,也鼓吹他自己的球探资历。

“我以前常常刺激他,”克劳斯这样回忆他早年与乔丹之间的冲突,“我那时常说:‘有朝一日你可能会和厄尔·门罗一样出色。你让我想起厄尔和埃尔金。你就是厄尔·门罗和埃尔金·贝勒的结合体,有朝一日你可能会和他们两人一样伟大。厄尔在地面上成就辉煌,你则在空中施展拳脚。埃尔金是第一个在空中称霸的人。你让我想起了他。’每次说完,他就会说:‘去你的门罗。’接着他又说,‘你想表达什么?门罗?第二顺位被选中那个?很了不起吗?’我觉得我跟迈克尔之间的芥蒂都是源于厄尔·门罗。”

有的公牛队工作人员碰巧耳闻了这些对话,听到克劳斯如此不依不饶地针对乔丹,他们都不禁要捏一把冷汗。“如果你要对迈克尔撂狠话,那些话最好是真的,”常年担任球队发言人的蒂姆·哈勒姆解释道,“因为他绝不会忘记那些话,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最后,这位新晋总经理的“刺激法”终于毁掉了他与麾下这位球星维持密切关系的一切机会。但是,乔丹的回应似乎让克劳斯颇感冒犯,反过来又给了他继续这么做的理由。

与此同时,乔丹在努力争取着他唯一真正信任的东西。他想让球队签下巴兹·皮特森,或者交易来沃尔特·戴维斯,简而言之一切跟北卡有关的他都中意,可克劳斯却对此直翻白眼。过了一段时间,乔丹决定干脆不惜一切代价避开这位新晋总经理,这也是乔丹职业生涯当中的尴尬插曲。

关键在于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这两个被天意缚在一起的男人,一个急需建立情感,而另一个却想尽办法逃避这种情感。这一对冤家最奇怪的地方在于,克劳斯的不安全感与日俱增,而乔丹则全然没有这种感觉。尽管如此,克劳斯仍然是乔丹人生道路上遇到的最强硬的人之一。

随着乔丹步入他的第二个赛季,两人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尖酸刻薄。许多常年混迹于职业篮坛的人士都认为,似乎是克劳斯把事态弄得如此棘手,而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迈克尔即将成为NBA 中的顶尖球星,”凯文·朗格利回忆道,“你有了一个可以作为建队核心的人。你也清楚你得不断补强,让这支球队逐年变好。要想打造一支出色的球队,你就必须有一位NBA 中的球星。当你有了一位球星,你就有机会补上其他拼图碎片。迈克尔不只是一位球星,他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他可以胜任三个位置:组织后卫、得分后卫、小前锋。我猜要是你把他安置到低位去,他也完全没问题。

他能抢篮板,还传得一手好球。他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球星,不像许多球星那样,只有一种打法。有了他,组建一支球队也就更容易了。”

那一年,克劳斯为球队训练营带来了几张新面孔,这其中就有在圣安东尼奥马刺队担任首发多年的“冰人”乔治·格文。格文也参与了全明星赛“雪藏”乔丹一事,那年秋天球队训练营的氛围也因两人之间的关系而变得微妙。这位球队新星并没有特地对格文表示欢迎,而格文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做出让步。

“他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小伙,”回想起22 岁时的乔丹,格文这样说道,“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证明他的伟大之处。他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潜力。但他和大多数崭露头角的年轻人一样,还只是一个急欲在联盟中闯出名堂的小伙子。”

一贯要强的乔丹很快向格文发起挑战,要同他一对一斗牛。“我们交了手,”格文承认道,言外之意是他无力抗衡乔丹身上的无限精力,“我们比了比投篮。当时我已经是个快要退役的老将了,所以他的对手是老冰人,而不是当年的冰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很清楚我只是去发挥余热的。

我曾有过属于我的时代。我知道现在轮到他了,所以我真的只准备打完我在NBA 的最后一年。他有他自己的打法。迈克的运动天赋非常出色。他是到职业生涯的后期才开发出一手跳投的。而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依赖跳投的得分手。所以我们的打法很不一样。他很能跳。而我则擅长滑翔。我的风格就好比弗雷德·阿斯泰尔(Fred Astaire),而他则是个弹簧人。”

可以说,那场一对一较量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冰冷隔阂。但是乔丹并不打算将格文纳入他的核心圈子。“我和他交谈不多。”格文解释道。他补充说,他怀疑乔丹仍然对全明星赛事件耿耿于怀。“那个时候我对他只有尊敬,因为我看到了他身上的动力。这动力在他内心深处,而不是在球场上。

我说的是那股激励着他争胜的动力。从他平常练球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出来。

他从不懈怠。老兄,他内心有着莫大的动力。为了成功,老兄。为了胜利。”

这位老牌后卫很快就看出了乔丹的核心圈子和其他队友之间的鲜明界线。“他跟好几个人走得比较近,像是查尔斯·奥克利和罗德·希金斯,我跟他其实没有那么熟,”格文回忆道,“但事情就是这样。你知道,生活是很有意思的。比赛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在于建立相互间的关系。我认为我在职业生涯当中收获的最好的礼物就是我和队友们建立起来的关系。我很感激他们,他们也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

第二个赛季初期,公牛队的形势揭露了乔丹最终不得不面对的一大挑战。不管在什么阵容当中,他的一众密友总是与其他人泾渭分明。你要么就在他的圈子里,要么就在圈子外。他的大部分队友——尤其是早年的队友——都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只能从圈外朝里窥看。格文评论道,乔丹需要靠他的“茧”才能生活,但他也必须明白,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你必须努力离开那座孤岛。伙计,你得为此多多努力。”

1985 年秋末,公牛队用三场连胜开启了新赛季的征程,但在第三场对阵金州勇士队的比赛中,乔丹不幸遭遇了左脚足舟骨骨折。这样的伤病曾改变乃至终结了许多NBA 球员的职业生涯。乔丹料想自己很快就能回到场上,于是在下一场比赛中坐在场边,并对外宣称这只是一次“脚踝受伤”。

包括高中时期在内,这是他整个篮球生涯当中第一次缺席比赛;哪怕是在北卡的第二年,揭幕战四周前手腕骨折也没能让他走下赛场。

“我感觉我像个球迷,”在金州受伤的第二天,他对记者们说道,“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在一旁看着,跟大家一起加油。”

诊断结果出来了。“从那时起,那一年就沦为了一场彻彻底底的灾难。”

杰里·莱因斯多夫回忆道。乔丹一共缺席了64 场比赛。联盟上下的老将们都颇有深意地相互使眼色。乔丹那凶狠残暴且不遗余力的打法终于让他栽了跟头。“他总是那样子,”格文一边回忆,一边总结着传统的观点,“这就是为什么他可能会受伤,因为他总是打得那么拼命。”

对于刚刚在乔丹身上砸下几百万美金的耐克公司而言,脚伤的消息无异于一次雪崩。“我的意思是,我们要彻底完蛋了,”瓦卡罗回忆道,“我们都意识到了。所有的一切差点儿就都结束了。”

乔丹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恐惧。“我有点儿吓到了,”他后来解释道,“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我不想电话响起来。我不想看电视。我不想听音乐。

我只需要纯粹的黑暗,因为那就是我要应对的,那是非常痛苦的经历。那是我第一次不得不考虑打篮球之外的生计,那种感觉很不一样。”

接受了重伤的现实之后,乔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回老家,但这个想法马上遭到了反对。“迈克尔想回北卡罗来纳州,想去那儿养伤,”时任公牛队训练师的马克·法伊尔回忆道,“我们向杰里·莱因斯多夫和杰里·克劳斯说明了情况,并在北卡罗来纳州为迈克尔安排了康复计划。他一边疗伤,一边攻读学位,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在归队时做好上场角逐的准备。”许多评论人士和几位队友批评了乔丹借伤离队的行为。尽管只打了三场比赛,那年冬天乔丹还是在东部的全明星赛球迷票选当中独领**。

“我非常沮丧,起初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样的局面,”乔丹回忆道,“所以我离开球队,回了北卡大学,继续攻读我的学位,同时在电视上关注球队的动态。那就是我最好的应对方式。”

在教堂山养伤期间,只要北卡有比赛,他就会坐在替补席上观战。这也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坐下来,从旁观察那个造就了他的篮球体系。随着他的脚伤渐渐恢复,他背着莱因斯多夫和克劳斯擅闯禁地,开始找人打野球。

“我很久之后才听说,他只休养了两个星期就又回到场上打球,”克劳斯回忆道,“我不知道消息是否准确,但我确实听说了。他一直没说他打过球。

三个星期之后,我们开了一次电话会议。‘你怎么样?’‘我好多了。’‘医疗组让你接着休养。接下来这两个星期抽空过来这边一趟,我们要再看看你的情况。’这样的对话持续了两个月。”

“我知道他在那儿打球,因为他跟我说过了,”桑尼·瓦卡罗回忆道,“原话我记不清了,但是他说过:‘我要去打打球,看看这该死的脚还能不能用。我要看看我还能不能打球。我要远离人群,我知道我会受到保护的。’”得知这一消息,为他的职业生涯赌上血本的耐克公司既稍感安心,又更觉忧虑。

没有了乔丹,斯坦·阿尔贝克不得不另寻他法,将格文当作主要进攻点之一。阿尔贝克曾在圣安东尼奥马刺队执教过格文,于是公牛队换上了一系列以“冰人”为核心的战术。“在那样的情形下,斯坦已经尽他所能了,”芝加哥电台记者谢丽尔·雷伊- 斯托特(Cheryl Raye-Stout)回忆道,“没了迈克尔,那支队伍里的很多人都心不在焉了。叫暂停的时候,像西德尼·格林(Sidney Green)这样的球员甚至都不会围上来听讲。”

“对于斯坦来说很不容易,”1995 年,西德尼·格林回忆道,“很不幸,他对于那支球队和迈克尔抱有很高的期望。一旦迈克尔倒下了,斯坦就得彻底改变他的比赛计划。他试图围绕乔治·格文来打造球队,可不幸的是,格文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仍然有一手指尖挑篮绝技。除了乔治之外,当时我们都很年轻……可别忘了,那也是奎因汀·戴利惹出一堆麻烦的那一年。”接连几场比赛,戴利或是缺席,或是迟到。2 月缺席一场比赛之后,克劳斯将其禁赛。在这短短八个星期之内,戴利进了两次戒毒所。

“那天的投篮训练奎因汀又迟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他在吸食可卡因了,”克劳斯说道,“比赛之前,我们都在等他现身,斯坦说:‘要是他来了,我还是会让他上场的。’……我对他说:‘这家伙没机会再穿公牛队球衣了。’我心意已决,然后便开始物色另一位教练。”

没有了乔丹,球队便失去了方向;而这也说明了乔丹一直以来背负着多么沉重的负担。当年3 月,公牛队的战绩滑到了22 胜43 负,乔丹告诉管理层说他自认伤势已经痊愈,想要回归球场。“我不想眼睁睁看着我的球队坠入深渊,”后来他解释道,“我觉得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做点儿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