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体内之旅(1 / 1)

既然布雷尼这么说,那么对梅格而言,这就是唯一合乎逻辑、唯一有机会的行动。如果他们要救查尔斯·华莱士,如果他的病是费拉多引起的,如果艾克索伊在他体内如同在外一样横行霸道,那么唯一的希望就是变得小到足以进入他的线粒体,看看费拉多到底出了什么事。

“湄充亚里东。”凯文轻轻地说,“大小,是个无足轻重的地方。可是,要我们小到与银河系相比之大,有可能吗?”

布雷尼笑着说:“大小完全只是相对的问题。”

“不管如何,”梅格看着小孢,“我们和费拉多讲过话了。”不管她怎么想象,也想不到费拉多会是小孢这个模样。

简校长僵硬地站起来,以他独有如鹳一般的步伐走向布雷尼:“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帮上忙。这一切都超乎我的理解。我只会成为孩子的绊脚石而已。你最好把我送回学校吧。至少那里没什么会让我讶异的。”

“那今天早上又怎么说?”布雷尼问,“那不令你惊讶吗?简校长,我没办法说明为什么你会跟我们在一起,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话说回来,既然是梅格为你命名的——”

“我还不清楚这一切有什么牵连。”

“那代表即将发生的事情,你也逃不了关系。”

简校长呻吟起来。

布雷尼伸出双臂,要把所有人拥进臂弯:“现在我要送你们去的线粒体叫雅达,也就是小孢的出生地。”

小孢到处乱跳,愤慨得鸣个不停。

梅格对它吼道:“如果你是在查尔斯·华莱士的体内,如果他就是你的银河系,那么没有比你寄住的这个地方更特别的了!”

露易丝朝梅格传送它的嘶嘶声,让梅格的怒气在瞬间平息——她从露易丝的歌声中再次接收到查尔斯的投影,见他在毯子里缩成一团,妈妈把他拉上来靠着枕头,希望他的呼吸不那么吃力,接着把毯子拉下来,让露易丝医生拿听诊器听他的心脏。医生面色凝重,梅格知道她是在建议,最好打电话去布鲁赫文。

“氧气!”梅格对大露易丝和布雷尼大叫:“氧气帮不了查尔斯吗?”

“能维持一阵子。如果时候到了,露易丝医生就会发现这点的。”

泪水涌出梅格的眼眶:“噢,露易丝,请你好好照顾他,别让他放弃求生的意志。”

简校长问道:“有哪个正常人会让一条蛇接近生病的小孩啊?”

“露易丝医生会的。”梅格说,“我确定她会,就凭她前一天晚上在妈妈实验室里说的话。布雷尼!露易丝医生也是老师对吧?”

布雷尼点点头。

“蛇。”简校长喃喃自语,“线粒体。艾克索伊。”

梅格把抽噎重重咽回去,摘掉眼镜,擦拭满是泪迹的镜片。

简校长凝视她,以他最做作、最像学究的声音说:“哎呀,宇宙的中点。而查尔斯·华莱士——也是这样吧?在这一刻,查尔斯·华莱士就是平衡点吧?”

布雷尼严肃地点头。

“所以,他的线粒体和费拉多出了什么问题?”他望着梅格要解答。

她试着理清头绪:“简校长,别忘了你最常说的那句富兰克林的名言:‘我们要是不团结一致,最后就会一个个被吊死。’那也就说明了人类和线粒体和费拉多——我猜,还有我们的星球,与我们太阳系的关系。我们必须一起生存——和谐共存,否则一个也活不了。所以,如果查尔斯的线粒体出了差错——”她愈说,声音愈弱。

简校长摇摇头:“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可以寄望什么呢?”接着他害怕地大叫:“噢,完了!”

一伙人刚刚看到的冒充的简校长此时飞快地向他们冲过来,露易丝昂起盘着的黑色身躯,骇人地嘶叫一声。

“快一点!”布雷尼张开双臂,把简校长、小孢和凯文通通拥入怀中。波金奥士奇则把梅格拉进翅膀里,用心跳护住,她似乎融入了基路伯的心跳。

蛋形的瞳孔愈扩愈大,她穿进去了——她说不出他们身在何处,只能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穿过一个广阔而有回音的隧道时,她听到布雷尼说:“在走之前,我要给你们看个东西当作鼓励。”

梅格四处张望。在她前方有一团巨大而运转规律的风和火的旋涡,但这风和火与基路伯的截然不同,像是在跳舞,是支整齐而优雅的舞,却呈现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意象,还有无法言喻的欢乐。舞愈跳动作愈迅速,图案变得更清晰,更接近,风和火一起律动,当它们合而为一,喜悦和歌曲便油然而生,一阵阵旋律翱向天际,聚集在一起。

于是乎,风、火、舞和歌,全都凝聚在一个旋转、跳跃、舞动得美妙的球体中。

梅格听到简校长的怀疑:“那是什么?”

布雷尼回答:“一颗星星的诞生。”

简校长反驳道:“那也未免太小了吧,小到可以放在我的手心了。”接着是一阵愤怒的鼻息,“我现在是多大?”

“你别再想大小的问题了,要知道那只是相对而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当儿,梅格想都没想到大小的问题,她想知道别的事情:“波金啊,这颗星星会被命名吗?”

“他会用名字叫它们。”基路伯说。

梅格诧异地望着这颗星星,它的确小到伸手就抓得起来,但它的火光如此强烈,连传出的歌曲都像是燃烧的一部分。她心中不禁纳闷:我现在一定跟银河系一样大了。

接着,所有思绪都融入旋律和舞蹈的光辉中。

布雷尼的声音如雷贯耳:“就是现在!”

她又被拉进波金奥士奇,拉进他强烈的心跳,拉进他漆黑的眼,拉进——不可以!

她要被火光烧掉了。她感觉自己朝那无边的韵律剧烈摇晃,猛然扭曲——她试着大叫,却叫不出声。她觉得全身痛得再无法承受一秒,仿佛下一秒,痛苦就要将她侵蚀殆尽。

但痛苦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又重新感受到基路伯心跳的节奏,跳得奇快而异常微弱。“一定要这么痛吗?”震惊,加上痛苦,她不禁火冒三丈,四肢虚弱得颤抖。

波金奥士奇好像出事了,他的心跳不规律,她明白他说的是:“我们刚刚和艾克索伊擦身而过。”

梅格的呼吸也上气不接下气。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却觉得体内似乎重新组合过,她知道自己是梅格。但睁开眼,她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片诡异而带点青色的漆黑。她改用听的,仔细地听,而从似乎是最先听到,像夏夜昆虫的尖鸣声中,她觉得自己听见,或者只是感觉到,稳定而规律的脉搏。

“波金,我们在哪里了?”

“雅达。”

“你是说我们已经在查尔斯·华莱士的身体里?在他的线粒体里吗?”

“是的。”

真是不可思议:“那我感觉到的那咚咚咚的声音是什么?是查尔斯的心跳吗?”

波金奥士奇在她心底投了否定的答案:“那是雅达的韵律。”

“感觉像是心跳。”

“梅格呀,我们现在不以地球的时间来计算了;在雅达里面,以费拉多的时间来看,查尔斯·华莱士的心跳差不多十年才会跳一次。”

她不寒而栗,手脚仍不由自主地颤抖,完全不听使唤。她眨眨眼,试着让眼睛适应黑暗。“波金,我看不到。”

“在身体里没有人看得见的,梅格,在这里不用眼睛看。”

她的心伴随线粒体的节奏害怕地跳着。她没办法专心听波金奥士奇接下来所说的:“我们或许可以称之为生理节奏。每一种生命都需要节奏来——”

她打断他的话:“波金!布雷尼!我动不了了!”

她觉得波金奥士奇在她的思想里。他的思绪已经平静多了;他已经从之前吓到她,害她痛苦难当的情况恢复了。“布雷尼没有跟我们来。”

“为什么?”

“没时间回答蠢问题了。”

“为什么这是蠢问题?为什么我看不到?为什么我不能动?”

“梅格,你不能再这样恐慌,否则我就无法用心语和你联系,无法和你互相帮助。”

她尽全力试着冷静下来,但随着每一声心跳,她变得更紧张,更害怕。如果查尔斯·华莱士的心跳十年才跳一次,那她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快?

波金奥士奇的思想大声对她说:“时间跟大小一样无关紧要。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活在现在,活在我们面对的当下。”

“我觉得不像我自己,我不是我自己了!我是查尔斯·华莱士的一部分。”

“梅格,你的名字永远不会变。”

“可是波金——”

“背背九九乘法表。”

“现在到底是谁比较蠢啊?”

“梅格,那有助于你理清头绪。试试嘛。”

“我背不了。”她的心好像被敲碎而麻痹了。她甚至连怎么从一数到十都想不起来了。

“七八?”

“五十六。”她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三分之二乘以七分之五等于?”

她思绪泉涌而出,清楚了:“二十一分之十。”

“六十七的下一个质数是多少?”

“七十一。”

“现在我们可以一起思考了吗?”波金奥士奇的询问带着沉重的忧虑。

基路伯强迫梅格专心的结果,是使她镇定下来了:“我没事了。凯文在哪里?简校长呢?还有那只——那只小孢呢?”

“他们都在这里。你很快就可以跟他们讲心语。但首先我们得找出第二项测验是什么。”

“找出?”她的心还沾染着痛苦和恐惧。

波金倒很有耐心:“就像我们找出第一项测验一样。”

“你猜一下嘛。”她说,“你猜这次会是什么样的考验?”

“我猜一定跟小孢有关。”

“会是什么呢?”

“那就得靠我们自己发现了。”

“那我们得加快脚步了。”她试着压抑自己的不耐。

“梅格,我得同时跟你和简校长配合,因为他没办法和你一样让我在他心里穿梭,所以你得帮帮我。成熟的费拉多不会像人这样说话,而是靠心语沟通。”

“跟基路伯一样?”

“有些古老的费拉多确实如此,而年轻的几代则比较接近你们所谓的心灵感应术。别在意身份,简校长对心语一窍不通,你一定得帮他。”

“我会尽力的。但你也得帮我喔,波金。”

“把右手伸出来——”

“我不能动。”

“没关系。在心里伸手就好。用心语。用心语想,简校长就在你身边,你一伸出手就能握住他的手。你照做了吗?”

“我在试。”

“你感觉到他的手了吗?”

“我想是吧。至少我让自己相信我可以。”

“握住他的手,紧紧握住。这样他就会知道你在这儿了。”

她的手,虽然不是她之前所熟悉的手,却以她记得的方式动了起来,接着她觉得自己感受到轻微的压力。她试着向校长传递心语:“简校长,你在吗?”

“在啊。”这个响应听来是个微弱而熟悉的声音,还混着粉笔灰的沙沙声;她知道,她和简校长在一起了。

“梅格,我跟你说的每件事,你都必须用心语跟他说。如果我进入他的心灵会伤到他,因为他无法吸收我的能量。现在请你试着为他同步翻译吧,让他知道,成熟的费拉多并不会动,只会像植物、树啊在没有风吹动的时候,或是像大海藻林那样拂动。成熟的费拉靠心语动作。心语对简校长来说并不容易,因为他了解他自己、他真正的自我已经太多年了。”

梅格焦躁、疲惫地叹了口气,突然了解原来心语可以产生那么大的能量。基路伯轻快地进入她的身体,用心语在她的感官间来回穿梭,到达她从不知道的意识。她不停摸索,将它载入简校长能够领略的意象中。

海,广阔、弯曲而无边无际的海;他们仿佛置身那片海,深深潜入海底,比鲸鱼潜得还深。海面,以及任何有可能穿过海面的光线,都在千英寻[15]以外了。这漆黑的深渊有波动,而产生这波动的节奏,她曾误以为是查尔斯·华莱士的心跳。这个波动呈现出形状和意象,透过心语传送到她的心灵,一个接着一个迅速叠印成生动的投影,她再把影像传给简校长:

一座原始的蕨类森林;

一大片海藻随海底洋流摇曳;

一座太古森林,每棵树都有粗糙不平的银白色树皮;

水面下的树林长了金、银、青绿相间的叶子。

规律而有节奏地起伏,不若那些蕨叶或海藻是随风或海流摇摆,而像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像是那些半植物、半动物的奇怪海底生物的波动。

视觉意象之外,音乐也响起了,诡谲、神秘而丰饶,是周遭海洋的澎湃之歌。

费拉多。

她感受到简校长的困惑和疑问。对他来说费拉多是小孢那种活蹦乱跳的小生物,不是她试图为他呈现的海底森林。

波金奥士奇传了心语:“这片你口中的海底森林,就是小孢深化以后的模样。这个阶段叫费拉。他深化之后就不必再到处乱跑了。成熟的费拉多几乎不像人类有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距离也不会把他们分开。”

“他们不必动就能动吗?”梅格问。

“这么说也可以啦。”

“所以我也要学会不动而动啰?”

“没错。梅格,在线粒体里面非这样不可。在雅达里没有东西让你立足,也没有空间让你穿梭。但因为你是地球人,而地球人的适应力超强,所以你得学会这种不动的动。你跟简校长说了吗?”

“我正在试。”

“梅格,要继续哟。等会儿会有时间休息的,除非——”她突然觉得微微一阵刺痛,但一下子就没感觉了。“有些古老的品种不只能在他们人类寄主体内的各个线粒体间互传心语,也能传给其他人类寄主体内的线粒体的费拉多。你还记得当凯文说人类没办法用心语沟通的时候,小孢有多讶异吧?”

“记得,可是波金,简校长不了解小孢为什么会像只玩具老鼠那样跑来跑去。我也不明白。他一点也不像你刚刚给我们看的那种海一样的东西。”

“小孢,如他自己所说,只是个小孩,虽然他说他昨天才出生的确是在卖弄年代学。健康迈入青春期的费拉多都通过了早期阶段,生根之后便逐渐成为成熟的费拉。小孢差不多要告别童年,准备深化了。如果他不能深化,就是艾克索伊又得逞了。”

“他为什么没办法深化?”

“凯文跟他之间的心语出了状况。小孢退缩了。我们得帮助他深化,梅格,这就是我们的第二道考验。我确定这就是。”

让不情不愿的小孢深化?似乎比从三个简校长中叫出本尊的考验更不可能。“我们要怎么做?”

他拿另一个问题反问:“你镇定下来了吗?”

镇定!没错,她又再一次进入诡异的世界,进入感觉的另一面。她一方面知道自己在查尔斯·华莱士的身体里,的确是在她弟弟的体内;知道自己小到连倍数最高的微电子显微镜都看不到,连最厉害的微声呐观测器都听不到;她也知道,查尔斯·华莱士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此刻即将发生的情况了。她开始领悟到波金奥士奇所说“感觉很危险”的含义。她让自己保持非常平静,非常冷酷,接着向基路伯回以平和的心语。

“把自己当成费拉。”基路伯告诉她,“假装自己是,相信自己是。雅达这块栖息之地看起来是不是比人类局限还要多?因为费拉多一旦生根,就无法离开他们深化的地方,但人类也需要深化的地方,只是太多人没有深化之地。想想你的深化之地吧,梅格。敞开心胸心语吧,放开自己。”

她又回到那个光和声音皆不能及的奇幻世界,只有日月引起的潮浪的节奏,还有地球本身的律动能够贯穿。和她在一起的是使用心语并深化了的生物,它们顺着错综复杂的旋律,顺着美好的节奏和喜悦,摆动着。

突然袭来一阵寒意,刺骨冻血的寒意。卷须从她身上缩回去,脱离了他们,脱离了梅格,也脱离了波金奥士奇。歌曲猛然一拉,失了节奏,走了调,排斥她——她觉得波金奥士奇向她扑来,扑进她的身体。“梅格!可以了。我们得和其他人,凯文、简校长和小孢在一起,才能——”

“才能怎么样?”

“才能做第二项测验。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放开心胸。传心语给凯文。”

“他人在哪里?”

“他在哪里不重要,梅格,你必须记清楚,在线粒体里面,哪里都一样。线粒体就是线粒体。”

“凯文——”她仿佛觉得全身每一条肌肉都紧绷着,也都在反抗这么紧绷。

“你太用力了。”基路伯说,“梅格,放轻松点。你跟我传心语也没那么用力嘛。你和凯文常不知不觉互传心语呀,还有,查尔斯·华莱士不是常在你回到家前就知道你在学校不开心吗?那就是心语啰。做平常的你就好。放开来。就是这样。心语。”

穿过海底的漆黑,她心语道:“凯文——”

“梅格!”

“你在哪里?”

波金奥士奇突然轻弹她一下:“把哪里忘记。”

“你还好吧?”

“我没事,只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小孢他——”

“他在——不,他怎么了?”

“梅格,他不想跟我心语,不想跟我在一起。他不想分享他的世界,他说人类不配,或许事实如此,可是——”

她觉得身边盘绕着心语,仿佛心语的文字和图像是聚成汪洋的水滴,一滴一滴形影不离,不像人类各自分开。水滴流动之中,潮浪之像一闪而过,许多像小孢一样的生物活蹦乱跳,无拘无束,自在快活,但不管怎么跑,都还在巨藻般蕨树——深化的小孢的保护中,在里头飞奔、狂飙。

“你跟简校长说明了吗?”

“我正在试,波金,但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感受到他。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跟凯文在一起,可是简校长——”

“你要跟他在一起,梅格。他需要你,他很害怕。”

“既然布雷尼希望他过来,那一定有什么理由。可是现在我觉得他不太妙。”

她觉得自己隐约感受到一句微弱的“我就知道”。

她倾注全力面对那模糊的回音:“简校长——”

“这就对了。”波金说,“别忘了,他没什么想象力,或者说,他的想象力冻结了太久,没时间融化。你必须用全心全意和他心语;必须紧握住他的手,这样他才能感觉得到你,才能回你心语。你感觉到他的手了吗?”

“我——我想有吧。”

“他感觉到你了吗?”

“简校长!简校长?”她用心语探询着。“等一下,波金,凯文,我觉得不太对劲——”她突然停住,气喘吁吁,“凯文!波金!波——”她用尽身上每一个粒子尖叫,尖叫的却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占据全身,超越恐惧的痛苦发出的尖叫。

这种痛苦,一如波金奥士奇给她看艾克索伊画叉之际,那把一个银河系撕裂的痛苦;一如她为简校长命名时,那鞭过校园天空的痛苦;一如波金奥士奇带她穿过他的眼,到雅达展开这段奇异之旅的时候,那几乎要摧毁她的痛苦。

她正被画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