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莫瑞先生立刻说,“请把她放下来。”
三只野兽身上似乎散发出笑意。个子最高、看起来像是负责发言的野兽说:“我们吓着你了吗?”
“你们想把我们怎么样?”莫瑞先生问。
野兽说:“抱歉,但是我和另一位比较好沟通。”它转向凯文,“你是谁?”
“我是凯文?欧基夫。”
“凯文?欧基夫是什么?”
“我是男生,是少年。”
“你也害怕吗?”
“我不确定。”
“告诉我,”野兽说,“如果我们三个突然在你的星球上出现,你们会怎么办呢?”
“开枪,我想会这样。”凯文坦白说。
“那我们不是也该这样对你们吗?”
凯文的雀斑颜色似乎变深了,不过他平静地回答:“我真的希望你们不会。我的意思是,地球是我的家乡,世界上,我是说,宇宙间其他地方都比不上。我很想回地球,可是我们犯了一些天大的错误。”
最小的那只野兽,也就是抱着梅格的那只野兽说:“他们大概还不习惯看到来自其他星球的访客。”
“不习惯!”凯文惊叹,“据我所知,从来没有人看过。”
“为什么?”
“不知道。”
身高中等的野兽,以颤抖的声音问:“你们不是从黑暗星球来的吧?”
“不是。”虽然野兽看不到他,凯文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我们——我们的星球被暗影笼罩。”
抱着梅格的野兽问:“你们三个在对抗它?”
“对。”凯文回答,“我们现在才知道它的存在。”
高个子的野兽转向莫瑞先生,严肃地说:“你,最年长的男人,现在我来问问,你们从哪里来?”
莫瑞先生沉着地回答:“一个叫卡马卓兹星的星球。”三只野兽交头接耳了起来,“我们不是那里的人。”莫瑞先生慢慢地一字一字说清楚,“我们也是第一次到那里。我被关在那里,这些孩子救了我。我最小的儿子还在那里,被它的黑暗力量困住。”
梅格试着在野兽的怀里翻身,瞪着爸爸和凯文。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坦白?是不是没有危机意识?但是来自触手的温和暖意通过全身,再一次化解了愤怒。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和脚趾比较能动了,疼痛也不像之前那么剧烈。
“我们一定要带这个孩子走。”抱着她的野兽说。
梅格对爸爸大喊:“不要像丢下查尔斯那样丢下我!”恐惧爆发的同时,一阵疼痛袭来,她喘着气。
“别吵了。”野兽对她说,“你让伤势更严重了。放轻松。”
“它也这样说。”梅格大叫,“爸爸!凯文!救救我!”
野兽转向凯文和莫瑞先生:“这孩子有生命危险,你得信任我们。”
“我们没的选择。”莫瑞先生说,“你能救她吗?”
“我想可以。”
“我能不能陪在她身边?”
“不行。但是你们不会离她太远。我们觉得你们又饿又累,想洗澡想休息。这个小——那个词是什么?”野兽用触手瞄了瞄凯文。
“女孩。”凯文说。
“这个小女孩现在需要特别照料。寒冷来自——你们怎么说的?”
“黑暗势力?”
“黑暗势力,没错。只有经过适当的中和,才能消除寒冷。”三只野兽团团围住梅格,似乎正轻轻摆动触手,感觉着梅格体内深处。触手很有节奏地摆动,而且动作像海底植物一样自然流畅。梅格躺在那里,由四只奇怪手臂抱着轻摇,她觉得安全感越来越强烈。小时候妈妈会坐在老摇椅上抱着她,唱歌哄她入睡,而从那时起,她就不曾感到这么强烈的安全感。之前在爸爸协助下,她抗拒着它,不过现在她撑不下去了。她把头靠在野兽胸前,发现这覆在灰色身体上的兽毛柔软细致得超乎想象,而且散发的香味和空气中的味道一样。
希望它不会觉得我臭臭的,她想。但是心里那股深深的安全感告诉她,就算她真的臭,野兽也会原谅她。高大的野兽轻轻摇着她,把她靠在怀里,梅格可以感到自己原本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这种幸福感是不可能从它身上得到的。它只会带来痛苦,绝不会减轻痛苦。野兽一定是好的一方,它们也必须是好的一方。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小孩似的,接着突然间就入睡了。
等她清醒过来,之前疼痛的记忆,又在脑海深处浮现。但是现在疼痛早已消失,只有舒适感包围着她,她在一间封闭的小房间里,躺在非常柔软的东西上。四周暗暗的,只能偶尔看到高大的黑影在移动,她知道那是野兽在走来走去。她的衣服都脱掉了,一种温暖刺痛的感觉融入身体。她叹了一口气,伸展手脚,发现自己可以伸展手脚了。她又可以动了,不再动弹不得,身体同时浸在一波波的温暖中。救她一命的不是爸爸,而是野兽。
“小东西,你醒来啦?”说话声轻轻传进她耳里,“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现在还觉得痛吗?”
“已经不痛了。”
“你觉得暖和,觉得又活过来了吗?”
“嗯,我很好。”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小东西,躺着别动,不要把力气用光了。我们等一下就拿毛皮衣服给你,然后喂你吃东西。你连自己吃东西的力气都要省下来,就像回到婴儿时期。黑暗势力可不会轻易放手。”
“我爸爸和凯文呢?他们把查尔斯?华莱士带回来了没?”
“他们在吃东西和休息。”野兽说,“我们正努力了解彼此,看看怎么帮你们的忙最好。”
“这里为什么那么暗?”梅格问。她试着看看四周,但是看到的只有暗影。然而,还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一股温和的微风轻轻吹过,抵挡住了黑暗。
野兽显出困惑的样子:“暗是什么?光又是什么?我们听不懂。你爸爸和那个男孩凯文,也问过我们这个问题。他们说黑暗正笼罩这个星球,让他们看不到东西。他们还说,我们的大气层是所谓的不透明,所以看不到星星。后来知道我们比你们这种花上好几个小时用所谓的望远镜观察星星的生物还了解星星、它们的音乐和舞蹈,他们吃了一惊。但是我们不懂看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东西长的样子。”梅格知道自己的答案帮不上什么忙。
“我们不知道东西长什么样子。”野兽说,“我们知道东西是什么样子。看来‘看’一定是有很多限制的东西。”
“才不是!”梅格大叫,“是世界上最棒的东西。”
“你们的世界还真是奇怪!”野兽说,“竟然这么重视这种表面的东西。跟我解释一下光是什么吧。你们没有光就只能做一点点事情。”
“没有光我们就看不到。”梅格发现自己完全解释不了视觉、光和黑暗。在没有视力且不需要眼睛的世界,怎么可能解释得出来?“在这个星球上,”她一边绞尽脑汁想一边说,“也有太阳吧?”
“最棒的太阳。带给我们温暖和射线,有了射线我们才有花、食物、音乐,和一切有生命、会成长的东西。”
“那么,”梅格说,“我们面向太阳……我是说我们的星球,我们的地球面向我们的太阳时,我们就会接收太阳的光。等我们背向太阳的时候,就是夜晚。要在夜晚看东西,就得使用人造光。”
“人造光。”野兽叹了一口气,“你们星球上的生活一定很复杂,晚点一定要再跟我多说一些。”
“好。”梅格答应了,可是她也明白能用眼睛看到的东西,根本没办法解释给他们听。因为就某方面来说,这些野兽比她、爸妈、凯文,甚至查尔斯?华莱士知道、了解得还透彻。
“查尔斯?华莱士!”她大叫,“查尔斯?华莱士怎么办?我们不知道它会对他或指使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拜托,拜托帮帮我们!”
“好,好,小东西,我们当然会帮你们。现在会议正在进行,研究怎么做最好。我们从来没有跟逃出黑暗星球的人说过话,虽然你爸爸把所有事情怪到自己身上,我们还是觉得他一定很不平凡,才能带你们逃出卡马卓兹星。不过至于那个小男孩,我知道他很重要很特别啊,但你一定要了解,穿过黑暗势力回到卡马卓兹星很不容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可是爸爸把他留在那边!”梅格说,“他得把他带回来!他不能就这样抛弃查尔斯?华莱士!”
野兽的语调突然变得铿锵有力:“我们不说谁抛弃谁,我们明白想要不代表得到,而且我们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依你目前的情况,我们不允许你做出可能危及我们全体的事情。我了解你希望你爸爸赶快去卡马卓兹星,而你大概会逼他做到,但接下来会怎样呢?不对,不对。你一定要等自己冷静下来再行动。亲爱的,这件衣服给你,穿上就会觉得温暖舒服。”梅格感觉到自己又被抱了起来,有一件又轻又软的衣服套到她身上,“别担心你弟弟。”触手发出音乐般的话语,轻轻地碰着她,“我们绝不会让他留在暗影那边。但是你现在一定要休息,一定要快乐,一定要好起来。”
温柔的话,加上不管说了或做了什么,野兽还是爱她的感觉,让梅格被温暖平静包围。她感觉有只触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就像妈妈的吻一样温柔。
“我的小孩好久以前就长大离开了。”野兽说,“你好小好脆弱。现在我来喂你,你一定要慢慢地安静地吃。我知道你很饿,也知道你太久没吃东西,但是你还是不能急,不然就好不了。”
有种好吃到无法形容,好吃到不可思议的东西送到梅格唇边,她感激地吞下去。她每吞下一口,力气就恢复一些。她发现自己从卡马卓兹星那顿恐怖的假火鸡大餐之后,就没吃过东西,但那时候也几乎没吃到什么。妈妈的炖菜是多久之前吃的?时间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这里夜晚有多长?”她呢喃着,快睡着的样子,“白天会再出现吧?”
“嘘。”野兽说,“专心吃东西。冷的时候,也就是现在,我们会睡觉。等你醒来,这里又会变得温暖,会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现在一定要好好吃好好睡,我会在旁边陪着你。”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梅格问。
“现在先别说话,在心里好好想想,想想你怎么称呼其他各式各样的人。”
梅格思考的时候,野兽温柔地对她呢喃:“不,妈妈是很特别的称呼,只能让一个人用;爸爸呢,他人就在这里。不只是朋友、老师、兄弟或姐妹。熟人是什么?真是有趣又难懂的词。阿姨。也许吧。嗯,说不定可以。你联想到这么奇怪的词。东西,还有怪物!怪物这个字眼真可怕。我真的不觉得自己是怪物。野兽。这名称不错,野兽阿姨。”
“野兽阿姨。”爱犯困的梅格嘟哝着,接着笑了起来。
“我说的话好笑吗?”野兽阿姨讶异地问,“野兽阿姨听起来不好吗?”
“野兽阿姨很棒。”梅格说,“野兽阿姨,请唱首歌给我听。”
要向野兽阿姨描述视觉是件不可能的任务,那么,向人类描述野兽阿姨的歌声更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这歌声甚至比乌利尔星上生物的歌声还要动人。这歌声有实体也有架构,比形状和用眼睛看到的还实在。歌声撑托着梅格,比野兽阿姨的双臂还要稳固。歌声仿佛载着她,让她跟着旋律飘浮,欣喜地在群星间穿梭。有那么一会儿,她也觉得黑暗和光这两个词没有意义,只有这歌声旋律是真实的。
梅格沉浸其中,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野兽阿姨也睡着了,毛茸茸、没有脸孔的头软软地垂了下来。黑夜已经过去,灰灰暗暗的光填满房间。不过她现在明白了,在这个星球上颜色是多余的。野兽感受到的并不是这片融合在一起的灰色和焦黄,而她自己所看到的只是星球真实模样的一小部分。她才是那个被感官限制的人,不是盲眼野兽,野兽们一定有她连做梦也想不到的感官。
梅格轻轻动了动,野兽阿姨立刻俯身看她,说:“老天,这一觉睡得真好。你还好吗?”
“好极了。”梅格说,“野兽阿姨,这个星球叫什么?”
“老天。”野兽阿姨叹了一口气,“我发现用你们的想法表达事情真的很不容易。你说你们从卡马卓兹星过来?”
“我们是从那里过来,但那里不是我们的星球。”
“我想你可以称呼这里伊希切尔星。”野兽阿姨对她说,“我们和沦陷的卡马卓兹星共享一个太阳,不过感谢老天,这是我们唯一和他们共享的东西。”
“你们也在对抗黑暗势力?”梅格问。
“没错。”野兽阿姨回答,“而且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是按祂旨意被召的一群,又称为义的一群。[19]当然,有人帮我们;只靠我们对抗黑暗势力,会比现在还艰难。”
“谁帮你们呢?”梅格问。
“老天,小东西,跟你解释事情还真困难。我现在知道不只因为你是小孩,和另两个人沟通也一样困难。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你懂呢?善帮我们,星星帮我们,爱帮我们,还有大概会被你称为光的力量也帮我们。噢,孩子,我不会解释!那是种不是知道就是不知道的东西。”
“可是……”
“我们见到的东西不是你们用眼睛看得到的东西,而是你们看不到的东西。眼睛看得到的东西只是暂时的,但看不到的东西才是永恒的。”
“野兽阿姨,你认识啥太太吗?”梅格问。她心里突然涌现希望。
“啥太太?”野兽阿姨疑惑地说,“噢,孩子,你们的语言太简单,受限太多,反而产生复杂的结果。”她伸出四只手臂,上头的触手波动,摆出无可奈何的姿势。“要我带你去找你爸爸和你的凯文吗?”
“要、要,拜托!”
“那我们就走吧。他们在等你拟定计划。我们觉得你会想一起吃——你们是怎么说的?噢,对了,早餐。现在穿这件厚毛皮太热了,我替你找一件薄一点的衣服,换好我们就出发。”
野兽阿姨好像把梅格当成小婴儿似的,替她洗澡穿衣服。新换上的衣服虽然是灰灰的毛皮,却比地球上最薄的夏季衣料还要轻。野兽阿姨伸出一只长满触手的手臂,搂住梅格的腰,带她穿过又长又暗的走道。梅格只看到暗影,还有暗影的影子,最后进入有圆柱的大会议室。一道道光线从敞开的天窗照进来,汇聚在一张圆形大石桌附近。好几位野兽、凯文和莫瑞先生坐在围绕圆桌的长石椅上。因为野兽个子高大,所以就连莫瑞先生的脚都碰不着地,而高高瘦瘦的凯文,一双长腿悬在那里晃啊晃的,好像他跟查尔斯?华莱士一样大。
大厅有一部分被数个圆拱形入口围绕,入口各自通往铺筑过的走道。没有空的墙壁,也没有屋顶,所以虽然光线比地球上的阳光来得暗,但梅格没有黑暗或寒冷的感觉。野兽阿姨一带梅格走进会议室,莫瑞先生就立刻从长椅上滑下来,急忙朝她走去,温柔地抱住她。
“他们跟我们保证你没事。”他说。
先前在野兽阿姨怀里的时候,梅格觉得安全,但现在又担心起查尔斯?华莱士,对她爸爸的无能感到失望,情绪一涌而上,像是卡在喉咙里似的。
“我没事。”她喃喃地说,眼睛看的不是凯文也不是她爸爸,而是野兽们,他们是她现在求助的对象。好像对她而言,她爸爸和凯文都不关心查尔斯?华莱士一样。
“梅格!”凯文开心地说,“你这辈子没尝过的好味道!快过来吃!”
野兽阿姨抱起梅格,把她放在长椅上,接着在她身边坐下,盛了满满一盘奇怪的面包和水果给她。这些食物的滋味梅格从没尝过。所有东西都暗暗的没颜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可口。起先梅格就算回忆起野兽阿姨前一晚喂她吃的东西,也还是不太敢尝,不过等她咬下第一口之后就埋头猛吃,仿佛以后都吃不到东西一样。
大家先等她的速度慢下来,接着莫瑞先生沉重地说:“我们一直在想救出查尔斯?华莱士的方法。既然我在做超时空挪移逃出它时出了这样的差错,大家觉得让我回卡马卓兹星实在不怎么明智,就算我一个人去也一样。万一我又失败,很容易就会失去方向,永远在不同星系间徘徊游**。这对所有人,尤其是对查尔斯?华莱士,没有什么帮助。”
一股强烈的沮丧感袭向梅格,她再也吃不下了。
“我们这里的朋友,”他继续说,“觉得我们还在这个太阳系里,全是因为我还戴着谁太太给的眼镜。梅格,眼镜在这里。不过眼镜恐怕已经失效了,现在只是普通的眼镜。可能本来就只能在卡马卓兹星上使用一次,也可能是穿过黑暗势力时弄坏了。”他把眼镜滑过桌面给对面的梅格。
“这些人会超时空挪移,”凯文指了指环桌而坐的野兽,“可是他们没办法超时空挪移到黑暗星球上。”
“你们有没有试过呼叫啥太太?”梅格问。
“还没。”她爸爸回答。
“可是你想不出其他办法。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爸,你根本不关心查尔斯?华莱士!”
梅格才说完,野兽阿姨就站起来用斥责的语气说:“孩子。”莫瑞先生没说话,梅格看得出来她深深伤害了他。她像对着校长简先生一样,低头瞪着桌面说:“我们一定得请她们帮忙。如果你不同意,就是个大笨蛋。”
野兽阿姨对其他人说:“这孩子太焦急了,别和她计较。她之前差点被黑暗势力抓走,有时就算身体完全康复,我们还是不知道心灵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梅格生气地环顾圆桌。野兽们安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她觉得他们在打量她,而且觉得她一无是处。
凯文撇过头,弓起身子:“你没想过我们已经尽量告诉他们啥太太的事了?你以为这段时间我们都在做什么?拼命吃东西吗?好,那换你来想好了。”
“没错,孩子,试试看。”野兽阿姨又坐了下来,把梅格拉到身边,“我感受到你身体里的愤怒,可是我不懂,你在生什么气?我感觉到责备和内疚,为什么呢?”
“野兽阿姨,你不懂吗?”
“不懂。”野兽阿姨说,“可是这也没能让我明白你想跟我们说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试试看。”
梅格试了。没头没脑,忙**索。一开始她描述啥太太、她的男用大衣,还有五颜六色的围巾和披肩;谁太太、她的白色袍子和闪闪发亮的眼镜;还有穿黑袍戴着尖顶帽,忽隐忽现的哪太太。接下来她发现这样太可笑了,她是在讲给自己听。这不是啥太太、谁太太和哪太太。要这样描述的话,她大可以描述啥太太在乌利尔星化身成飞行生物的样子。
“试试看不要用词句描述。”野兽阿姨温柔地说,“否则你只是在对抗我和你自己。想想她们的本质,描述外貌无助我们了解这一切。”
梅格又试了一次,可是她没办法在脑海中凝聚形象。她回想啥太太解释超时空挪移的时候,她试着用数学概念想,有时她感到野兽阿姨或其他野兽闪过领悟的灵光,但大部分时候他们散发出来的只是微微的困惑。
“天使!”坐在对面的凯文突然朝他们大喊,“守护天使!”片刻沉默之后,他露出聚精会神的表情,大喊,“使者!神的使者!”
“我想一下……”野兽阿姨才说了一半,就又静了下来叹气道,“不行,还是不够清楚。”
“真是太奇怪了,他们没办法跟我们表达他们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位又高又瘦的野兽喃喃地说。
野兽阿姨伸出一只长满触手的手臂,再次揽住梅格的腰:“他们年纪还小,而且他们在他们说的地球上,从来没有跟其他星球的生物沟通过,他们在太空里几乎是独自演化。”
“噢,”又高又瘦的野兽说,“他们不觉得孤单吗?”
突然间,如雷的声音响彻大厅——
“我们……们……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