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五十六年(1791)七月十八日,在热河避暑的乾隆皇帝偶然翻阅文津阁《四库全书》,发现扬子《法言》一书卷一首篇,有空白两行,以该书卷次核对,竟是因为将晋唐及宋人注释姓名脱写。最不应该的,是将皇帝的御制文《书扬子法言》一篇漏缮了。
乾隆皇帝很生气,下谕斥责“书中篇首空至两行,显而易见,开卷即可了然。乃详校官既漫不经心,而纪昀总校阅之事,亦未全寓目。可见重加雠校,竟属虚应故事。朕每几余披览,其书内有一二字错览,令军机大臣随时改正者,不一而足。因尚系寻常讹脱,不加责备。今篇内脱去二行,纪昀等实难辞咎。宁不自知而渐恧也?!况朕曾有御制《书扬子法言》一篇,虽系近年之作,亦应缮录,弁于是书之首,纪昀并未留心补入,更属疏漏。纪昀及详校官庄通敏俱著交部,分别议处[3]。”
乾隆皇帝御旨:除将文津阁《四库全书》内《法言》一书就近交军机大臣将空行填补,并缮录御制诗文于篇首外,让纪昀亲赴文渊、文源二阁,将扬子《法言》一书检出,缮录御制文冠于简端。并带同详校官抽查此书卷首是否有空白之处,及此外各书有类似脱误者,一体抽阅填改。如再不悉心详检,经朕看出,必将纪昀等加倍治罪,不能再邀宽贷也!
此后军机处于七月二十三日连上三道奏章,奏请将纪晓岚交部议处。
八月初六日,纪晓岚被宣布免其革任,仍注册。详校官庄通敏于补官之日始降二级调用。
纪晓岚不敢稍有怠慢,急忙传齐原赴热河各员,先去圆明园查勘文源阁书。纪晓岚宣示皇帝谕旨,严加申明,让校书各员充分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必须认真搜剔,不可稍有疏漏。又奏请在本阁廊下进行校阅工作,避免扛抬出入,磕破书匣。且换架取阅,随看随修,随即归架,避免颠倒错乱,又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到九月中旬,文源阁书籍全部复勘完竣。纪晓岚出了一身冷汗,这次复勘,签出的舛漏,竟比初次详校时多了好几倍。对一字半字的空白,悉数核出,调取底本补填,卷页脱落、行款参差及流水错误者,俱抽换整修。对所阙各书,依照翰林院现有底本补抄。又有捏注阙文、阙卷者,纪晓岚奏请将涉此事及其他未能改正书籍讹错之复校人员,分别罚看文源阁及文津阁新补各书。奏章写道:“伏查《四库全书》因缮写荒唐,动成疵谬,屡经校正,竟未能纯净无瑕。臣夙夜灸心,实不胜愧愤。兹复奉命复勘,若再规避处分,有一毫之回护,更无以仰对圣明[4]。”
军机大臣合议后,决定如其所奏,查明讹舛较少者,罚令看文源阁空函书;其现在并不在京、不能令看文源阁留空函书之各员,除病故、革致、休致不议外,其现膺外任及丁忧告假各员,仍交该部照五十二年(1787)之例分别办理,以示惩儆。
所阙各书,纪晓岚照翰林院现有底本抄补,又奏请将没有底本的书开单行知原采进省督抚,购写补送,以成全璧。
十二月初,文源阁校书工作全部完成后,纪晓岚又率详校各官,再次把文渊阁书细心校阅一遍,到年底全部告竣。开列遗漏抵换各书清单上奏,计有《永乐大典》书三部、《春秋例要》《秘书监志》《公是集》等二十二种,查出舛漏条数比文源阁书少十分之二。其中《理性大全》一书,乃明永乐中胡广等奉敕所撰,纪晓岚等奏定缮写。原以明刻旧本送殿,因纂修时底本遗失,被另换一康熙初年刻板,冠以“圣祖仁皇帝御制序”,提调陆费墀一时未考,漏写标题,以“御定字三抬”缮写格式发下,遂将前代所修之书,抄成本朝御定格式,致使全书十函五十六册页页俱错。而此后总校、分校及两次详校人员,又均以底本格式为凭,无从签摘,致沿讹袭误,四阁相同。总计有重新抄写之书四十函二百二十四册。
纪晓岚奏请一面交武英殿先支官项换写,一面估定价值,查明开馆以来曾经议叙供事现任者若干员,全都扣发廉俸。行文该督抚搭解还库。
又另有《史记正义》一书,与《性理大全》事同一例,因无底本,不能换写,只有等仿得真本后,再按照此例追赔。
十二月十六日,军机大臣阿桂等奏称:《性理大全》“此书十函五十六册,页页俱错,不能挖改版心,必须全部换写。以每册二三万字计算,写价已六七两,加以纸价装潢,须八九两方换一册,四五十两方换一函。统计四阁四十函二百二十四册,约估需银两千两。查武英殿办书供事者历年议叙者多员,此书因遗失抵换,酿成错误,则经管、接管之供事,原属罪魁。其余供争又皆托赖书局,藉以得官议叙。既已同邀,则罚项自当均出。拟请一面交武英殿,先支官项换写,一面估定价值,查明开馆以来曾经议叙供事现任者,共若干员,匀扣俸廉。行文各该督府,搭解还库[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