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规模的文字狱结束后,乾隆皇帝并没有放松对江南诸省查访违碍书籍的督办。在乾隆四十七年(1782)底,四库馆检查各省原进呈书籍的工作已全部完毕,各地奏缴的书籍大体上以重本为多,续获者无几,军机大臣福隆安奏称“似于查办违碍各书,已可得十之八九”。但乾隆皇帝从来就不敢掉以轻心,每年数次下谕催办。五十四年(1789)五月十七日,他寄谕大学士和珅及江南、江西、浙江各省督抚,让他们继续留心查访。皇帝正告各位督抚:这一段你们奏缴的违碍书籍不多,但这并不说明违碍书籍从此就搜罗殆尽。“或地方官日久生懈,并不实力访查,亦未可定。况江苏省续行查出《休园省录》等书,现在查禁未久,僻远处所或未及周知呈缴,自应宽为查办。江浙为人文之薮,书籍繁多,地方官只须将应毁之书查销净尽,原可毋庸定以期限。”乾隆皇帝再一次重申,各督抚“务宜严饬所属,随处留心查访,如有应行查禁各书即迅速饬缴销毁,不可稍有遗留。断不可稍存懈怠,拘泥期限,徒为虚应故事[8]。”
十月,浙江巡抚琅玕将一份查缴禁书清单上奏乾隆皇帝,这个清单开列了《明政通宗》《明通纪》等一百四十六种共计一千五百三十五本违碍书籍。到年底,军机大臣奏知,本年各省解到应毁书籍八百三十一本。
但乾隆皇帝的一颗心总是放不下来。
各省督抚和军机处上奏的禁书名录,他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生怕漏掉一行。很多书目都是他十分谙熟的,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乾隆四十三年(1778)发生的徐述夔《一柱楼诗集》案。十二月十七日,乾隆皇帝又寄谕江苏巡抚闵鹗元,令其通饬所属,再行查缴《一柱楼诗集》:“江南东台县已故举人徐述夔所著《一柱楼诗集》,语句悖逆,于乾隆四十三年经县民首告,将该犯诗集板片查禁销毁。但江苏地方藏书之家较多,或尚有搜查未尽之本。今事阅十年,恐无知之人未晓《一柱楼诗集》曾经查禁,犹有收藏未交者,亦未可定。”他让军机大臣阿桂等告诉闵鹗元,一定要再出一个明白告示,如有收存《一柱楼诗集》者,即行呈缴,不必治他以私藏禁书之罪。令闵鹗元“务须实力查办,总期收查净尽,悉行销毁,不使只字流传,亦不得任吏胥等藉端滋扰[9]”。
这年八月初九,纪晓岚被赐紫禁城骑马。允许在紫禁城内骑马者,在西牌楼门阶前上马下马,若出入东华门,则上马下马俱在门外。向来赐紫禁城骑马者,多是年纪超过六旬、官职至一品者,是一个宠荣至极的待遇。
十一月,带员在盛京校书的陆锡熊差满回京,乾隆皇帝谕令纪晓岚、陆锡熊二人会同懋勤殿翰林校勘第二份《四库全书荟要》。
陆锡熊向纪晓岚讲起在盛京校书之事,那可真是天天提心吊胆啊。到盛京随陆锡熊校书的馆臣,有郑际唐、刘权之、关槐、潘曾起、翁方纲等,每人分理一千多函,各将应删、应订之处逐加核定。陆锡熊同时还要亲自操办改匣、刻匣、撤衬、加衬各事宜,日以继夜,劳苦万状,而且生怕出错,总在半夜被噩梦惊醒。尤其是盛京奇冷,滴水成冰,不少人生了冻疮。
自打《滦阳消夏录》被书肆盗印,纪府的客人就络绎不绝,一些博雅君子也兴趣浓酣,纷纷向纪晓岚提供素材。于是纪晓岚补缀旧闻,一鼓作气又成四卷,用佛经中的成语,取名为《如是我闻》。
[1]见《礼部尚书纪昀奏恭报办理文津阁书匣等情形折》,乾隆五十三年十月三十日,《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下。
[2]见《礼部尚书纪昀奏请修改文津阁书函折》,乾隆五十三年十一月十七日,《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下。
[3]见《礼部尚书纪昀奏撤去次等之书以为插八空匣之地片》,乾隆五十三年十一月十七日,《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下。
[4]见《军机大臣为奉旨办理文渊阁书匣章程事致纪昀函》,乾隆五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军机处上谕档》。
[5]见《谕文源文津两阁书籍著交纪昀照此办理》,乾隆五十三年十二月十一日,《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下。
[6]见《姑妄听之》卷二。
[7]见《姑妄听之》卷四。
[8]见《寄谕江南等督抚严饬所属留心查访违碍书籍》,乾隆五十四年五月十七日,《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下。
[9]见《寄谕江苏省巡抚闵鹗元通饬所属再行查缴〈一柱楼诗集〉悉行销毁》,乾隆五十四年十二月十七日,《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