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续缮三份《四库全书》即将告竣。十九日,乾隆皇帝审查续缮的三份《四库全书》,发现李清所著《诸史同异录》一书内,多有悖谬之处,然办理全书之皇子、大臣等未经撤毁,今续办三份全书犹援例缮录。乾隆皇帝大为震怒,下谕严斥:“李清所撰《诸史同异录》内称我朝世祖章皇帝,与明崇祯四事相同。妄诞不经,阅之殊堪骇异。李清系明季职官,当明社沦亡,不能捐躯殉节,在本朝食毛践土,已阅多年,乃敢妄逞臆说,任意比拟。”“此等悖妄之书,一无可采,既据复校官签出拟删,该总纂、总校等即应详加查阅,奏明销毁,何以仅从删节,仍留其底本?”
李清已经去世,逃过了立正刑诛,乾隆皇帝指示将其书搜查销毁,并严逞所有办《四库全书》之皇子、大臣,及总纂纪晓岚、孙士毅、陆锡熊,总校陆费墀、恭泰、吴裕德,前任复校许烺等,“俱著交部,分别严加议处”。对专司校对的议叙举人蓝桂、朱文鼎处分更重,当即革去功名。还指示所有四阁陈设之本,及续抄的三份书内,都要把该书抽出销毁,并一体查删《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的相关内容。
军机大臣与纪晓岚公同商酌,拿出了具体办理意见上奏:“臣等遵旨,将现在销毁李清书四种应行补足空函之处,与纪昀公同商酌。查得《四库全书》每份六千余匣,均只于匣面按次标刻第几函字样,其书则各自分部,不相联属,并无通身流水卷数。是以屡次奉旨添书、撤书,皆可通融办理。此次所毁李清书四种,其《南北史合注》一种,系在史部别史类中;《诸史同异录》及《不知姓名录》二种,系在子部类书类中。此二类备抄之书尚多,均可按其时代另检别种,约计卷数多寡,依次补入,不见抽换之迹。惟《南唐书合订》一种,系在史部载记类中,此类书籍甚少,现在别无备抄之书,无可补入。查从前武英殿装潢全书,向因册数函数厚薄不匀,有奏定衬纸之例。现在四阁书内衬纸者甚多,今此书仅止六册,为数无多,若将此匣前后相连之书酌量衬纸,以多出六册,匀装此六匣之内,即可不必再补。再,现在刊刻《总目》,应一并查明改正。”
又是一连数月的大清理,不但涉及到《诸史同异录》,连李清所著所辑《不知姓名录》《南唐书合订》《南北史合注》也成为禁书,一并查出焚毁。清查的重点不仅在于各库书,也在江南一带。军机大臣和珅等致函江浙等省督抚,“查李清系江南兴化人,该省及浙江各处收藏前项书本者必多,并李清此外有无别项书籍之处,希大人饬属访查,封送本处销毁。毋庸专折复奏,仍须不动声色,毋致滋扰可也”。
值得注意的是,文字狱到了这个时期,已成强弩之末,政策也有了较大调整,不再大张旗鼓,而改为“不动声色”,即内紧外松。李清的后人没有受到牵连,只把收缴的书押运到京师销毁。
吏部提出对办理《诸史同异录》人员分别议处的意见:
皇八子永璇,著销去纪录四次,免其罚俸;
皇六子永瑢,著销去纪录二次,其从前罚俸三个月之处,仍注于纪录抵销;
孙士毅著从宽免其革任,仍注册;
纪昀、陆锡熊俱改为革职从宽留任;
陆费墀著于补官日改为革职从宽留任,俱俟八年无过方准开复;
恭泰著降二级调用;
吴裕德著于补官日降二级用;
许烺著于补官日降一级用;
王杰著降二级留任;
嵇璜、沈初著各销去加二级;
董诰著销去军功加一级;
曹文埴著销去加一级,纪录四次;
阿桂著销去寻常加一级;
和珅著销去随带加一级;
彭元瑞、金简著各销去加一级、俱免其降级;
刘墉著销去加一级,仍降一级留任。
纪晓岚背了个“革职从宽留用”的处分,算是处分中较轻的一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