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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年(1774)八月之后,全国范围的征访书籍工作进入尾声,而更大规模的查缴违碍书籍的活动却方兴未艾。各省共征集图书达一万三千五百零一种,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举世罕见的珍本秘籍。这使《四库全书》的资源有了可靠保证。

另一方面,大规模的征书活动也给私人藏书事业带来了消极的影响。许多藏书家在重重压力下不得不交出了家藏善本,少则几十种,多则数百种,如浙江藏书家鲍士恭、范懋柱、汪启淑和江苏马裕四人,各献书五百至七百余种。献书一百种以上者,有江苏周厚堉、蒋曾蓥,浙江吴玉墀、孙仰曾、汪汝瑮,朝中大臣有纪晓岚、黄登贤、励守谦、汪如藻等。据有关专家统计,藏书家的献书至少达到了三千六百多种,这些书籍在《四库全书》编纂工作结束后大部分没有归还,致使不少藏书家多年珍藏为之一空,因而元气大伤,再也难以恢复。浙江慈溪郑大节“二老阁”藏书半数上交了四库馆,进书最多的马裕、范懋柱、鲍士恭、汪启淑四大家,除范家天一阁外,悉数败落。鲍士恭从此不再以藏书家见称,而马裕、汪启淑两家更是销声匿迹。尽管乾隆皇帝指示,在《四库全书总目》中须一一注明某书系采自某家藏书,使藏书家得以名列钦定鸿编,永垂史册,但对于藏书家来说,这前无古人的莫大殊荣却让他们难以高兴起来。一方面几代人的藏书受到重创,再难恢复,另一方面他们让一连串发生的“文字狱”吓破了胆,万一哪一天从所献书籍中找出什么违碍,更大的祸患则势在难逃。虽然从皇帝的嘉赏中得到了荣耀,但仍免不了提心吊胆。

纪晓岚贡献藏书一百零五种,在北方私人藏书家中,是最多的一位。这些书多为珍本、善本,如《尚书大传》(旧本题汉伏胜撰)、《批点考工记》(明郭正诚撰)、《批点檀弓》(宋谢枋得撰)、《春秋经解》(宋孙觉撰)、《左传节文》(宋欧阳修撰)、《苏评孟子》(宋苏洵评)、《说文系传》(南唐徐锴撰)、《重修玉篇》(梁大同九年黄门侍郎顾野王撰)、《六艺纲目》(元舒天民撰)、《史记正义》(唐张守节撰)、《战国策校注》(元吴师道撰)、《崔清献全录》(明崔子璲编)、《济美录》(明郑烛编)、《吴越春秋》(汉赵煜撰)、《南唐书》(宋马令撰)、《越绝书》(不署撰人)、《吴郡志》(宋范成大著)、《桂林风土记》(唐莫修符撰)、《蒙斋笔谈》(宋郑景旺撰)、《韵府群玉》(宋阴时夫撰、阴中夫注)、《随隐漫录》(宋临川陈随隐撰)、《俨山集》(明陆深撰)、《诗林广记》(宋蔡正孙撰)等。大部分是明以前人著作,还有一批时人著述。纪晓岚所献的这些书,为《四库全书》著录六十二种、存目四十三种。

乾隆三十九年(1774)五月十四日,乾隆皇帝下谕赏藏书家鲍士恭、范懋柱、汪启淑、马裕四家武英殿版《古今图书集成》各一部,纪晓岚与周厚堉、蒋曾蓥、吴玉墀、孙仰曾、黄登贤、汪汝瑮、励守谦、汪如藻等各领赏《佩文韵府》一部。

《佩文韵府》是康熙年间刊行的大型诗韵辞书,正集四百四十卷,拾遗一百一十二卷,当时价格为合连纸印刷的每部银十一两六钱二分九厘,初版竹纸印刷的每部银十二两四钱六分。纪晓岚忙上折子谢恩。

这个谢恩折子骈四骊六,文采飞扬,极力赞颂朝廷搜访书籍之功:“钦维我皇上化阐天苞,道光地纪。宝纬聚文章之府,星蔚连珠;神霄辟著作之庭,山标群玉。九流秘简,汇学海以同归;二酉珍图,启书岩而毕露。江东旧典,全征梅赜之藏;河北遗经,遂效颜芝之献。方愧太仓之一粟,未称搜求;何期敝帚之千金,频道锡赉。龙香宝墨,已荷宠于奎章;凤字琅函,更叨荣于壁府。”“昀等幸际休明,叨司编纂。一经授受,偶先世之贻留;七略搜罗,本儒官之执掌。上应求书之诏,于分原当;滥居受赏之班,非情所料。恩真愈格,感倍难名。惟有努力丹黄,殚心竹素。赐书勤读,深思玉字之文;古义精研,少免金银之误。庶几久餐黄卷,或通脉望之神仙;共照青藜,速蒇琅環之校录[2]。”

在纪晓岚所献的孙觉撰《春秋经解》卷首,乾隆皇帝曾亲笔题六韵诗一首,以志纪念。

纪晓岚所献的一百零五种书中,有他父亲纪容舒所著《唐韵考》五卷、有他八世祖纪廷相所著《友于小传》、有他的高祖纪坤所撰《花王阁剩稿》一卷。

纪晓岚原本想把他高祖这部书编进《四库全书》,请翁方纲写了篇序言,又让周永年题了个跋文。这件事被一个提调官向总裁王际华告了状,称纪晓岚利用职权谋私,企图登录自家诗集。王际华调去书稿看了,认为这部诗集:“此衰世哀怨之词,少台阔富贵之气象,可毋录也。”最后改为以“存目”方式列入《四库全书提要》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