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虚侯刘章的妻子是吕禄的女儿,所以刘章最早知道了吕禄、吕产伺机举兵的阴谋,就派人同他的哥哥齐王刘襄联系,发兵西征。
刘襄的舅舅名驷钧,是个足智多谋的人,他给刘襄分析天下大势,决定以维护白马之盟为旗号,向天下发出共诛非刘氏而王的诸吕的号召。刘章也同东牟侯刘兴居兄弟二人联络在京宗室和权臣,想与太尉周勃、丞相陈平为内应,诛灭诸吕。一旦大功告成,就拥戴刘襄为帝。
齐王刘襄于是准备即日举兵。但这个计划却受到了丞相召平的反对。齐国丞相,原是齐受,已告老还乡。这个召平有什么背景,不得而知,但《史记》和《汉书》上却查不到他的名字。(此召平非东陵侯召平,系重名),但他担任齐相,是吕后亲自安排的,所以他的背景,就没必要细究了。
这个召平听说刘襄准备出兵,讨伐诸吕,先下手一步,调动军队包围了王宫。中尉魏勃对召平说:“齐王没有调兵的虎符而擅自发兵,是不合法的。如今丞相您以兵围王宫,这是正义的行为,我请求为先锋,率军在前线监督齐王。”??召平于是就把包围王宫的部队统帅权交给了魏勃。让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同样是中央派到齐国的中尉魏勃,竟然在阵前反水,把包围王宫的军队全部撤下,反过来把丞相府给围住了。
召平这才大呼上当,但为时已晚,于是自杀而死。
刘襄以驷钧为丞相,魏勃为将军,祝午为内史,集结国内军队,并下达了战争动员令,宣布西征讨诸吕。
齐国的军队,在诸侯王中本来是最强大的,因为后来吕后割去齐之四郡,大大削弱了齐国的军事力量。在齐国的西面,是琅琊王刘泽的封国,刘泽是亲近吕后的刘氏宗亲,他也是吕家的女婿,刘襄怕受到他的钳制。
刘襄就派祝午去琅邪,跟刘泽说:“诸吕在长安搞政变,齐王想发兵讨伐他们,但因为自己年纪还小,不熟悉带兵打仗的事,愿把全军都托付给大王您。大王从高皇帝时就做将军,经验很丰富,所以请您到临淄去共商大事”。
按说刘泽不应该相信祝午的话,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把自己的军队全部交给别人?既使刘襄年轻,可祝午是有经验的啊。
可是刘泽利令智昏,居然也就相信了。在刘氏一党中,他的辈份大,年龄也最大,他以为刘襄把军队交给他,似是一个图大事的明智之举。
于是刘泽就随同祝午来到了临淄。
没想到的是,他刚一至临淄,就让刘襄给软禁了,让他把兵权交给祝午,把他的部队全部编入齐军。
刘泽这才知道受了骗,也许是怕刘襄会杀了他,就赶忙讨好说:“大王是高皇帝的嫡系长孙,确实应该继立为皇帝。但现在京师的大臣公卿们对这件事意见不统一。本王在刘氏宗室中辈份最高,由我出面去调和是合适的。况且大王把我留在这里,也派不上真正的用途,不如让我进关中去同他们协商,或者可以帮助大王成就一番伟业。”??
刘襄一听有道理,把他扣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所以就给他准备了车马,让他赴关中去了。
刘泽走后,刘襄立即誓师西征,并向各诸侯王发布檄文,声讨诸吕篡国罪行,以“寡人”自称。希望各诸侯王响应,共讨吕党。
首先响应的是楚王刘交。刘交的辈分和实力,对诸王是一个有力的号召。所以他一响应,刘氏诸侯也都跃跃欲动。这一下,吕党大为恐惶。
相国吕产立即派灌婴赴荥阳点兵,对抗齐国的郡国兵团。
灌婴到了荥阳,就和众将计议,大家都认为,吕产吕禄掌握着京都禁卫南北军,本来就给刘家朝廷形成了很大的压力。如果我们抵抗齐王的郡国兵团,就会消耗郡国军事实力而扩大了吕党的声势。
灌婴于是按兵不动,并派使者去同刘襄联系,要他联系各地诸侯,切勿自相残杀,静观侍变,伺机而动,诛灭吕党。
齐楚郡国联军于是驻兵齐国边界,做出了一副“引而不发,跃如也”的样子。这种相持的局面让吕产、吕禄无所措手足。他们虽然握有重兵,但在军队中并无人脉,禁军的指挥实际上是元老将领郦商。
郦商,是高阳人,也是刘邦的开国元臣之一,陈胜起义时,郦商聚少年数千人,归附刘邦,跟随刘邦攻长社。他捷足先登,赐爵封信成君。又从刘邦攻缑市,绝河津,在雒阳以东大破秦军,从下宛、穰,定十七县,西定汉中。刘邦为汉王,赐郦商爵信成君,在以后大破章邯的战役中,郦商又建奇功,赐食邑武城六千户。在楚汉战争中,郦商与钟离昧战,受梁国相印,增加四千户食邑。平定燕王臧荼叛乱,他破臧荼与易下——就是现在的河北易县——又一次出奇制胜,迁为右丞相,赐爵列侯。刘邦建国之初封赏元功十八人,他位居第六,在韩信、王陵、灌婴之上,但他是亲吕派的。他为吕后多次出面调停,化解危机,吕后一直对他心存感激。他的儿子郦寄,与吕禄是很要好的朋友,两个人交情非同一般。虽然郦商身体不好,一直在家养病,但他仍然有对南北军的操控权。
所以陈平和周勃俩人一商量,就商量出了一条计策。什么计策,绑架郦商。郦商不是在家休养吗?俩人设了个圈套,就把郦商哄出来了,哄出来之后,就把他劫持了。
劫持郦商有两个作用,一是抽去了南北两军的主心骨,稳住局势。二是借此威胁郦商的儿子郦寄,你不是跟吕禄有交情吗?而且交情还不浅,那好,你就去游说吕禄吧,就说你们家老爷子说了,如何如何。
郦寄没办法,就去找吕禄了。他对吕禄说:高皇帝与吕太后共定天下,刘氏所立的九位诸侯王,吕氏所立的三位诸侯王,都是经过大臣们共同商议,并且布告天下,合乎法律程序,大家也都认为合情合理。如今太后崩逝,皇帝年少,而足下您呢,受任为赵王,佩着赵王的印玺却不去就国守藩,却以上将军的名义在关中独拥重兵,大臣和诸侯怎么能对足下不产生怀疑呢?足下您何不把上将军印交还皇帝,把军权交给太尉。也请梁王吕产把印信交还皇帝,与大臣们订立盟约后返梁国就国守藩。这样,齐王才可以罢兵,大臣们也安心,关中安定了,您二位放心地去做拥地千里的诸侯王,岂不利在万世???
吕禄这个人是个草包。吕家就是阴盛阳衰,女人们一个比一个强梁、凶悍,男人们却一个比一个窝囊。吕禄不但是个草包,还是个软蛋,面对着眼下这个外有重兵压境,内有皇族派和功臣派的联合,他心里没了底。心想郦商说的也不错,干脆交了兵权,做个自在王算了。
交兵权毕竟是个大事,二姑当初就反复强调兵权的重要。吕禄狐疑不决,就把郦寄传达的郦商的话转述给了吕产和吕家的元老们。大家也拿不定个主见,有的说可以,有的万万不可。吕禄、吕产不得要领,因为有了这种想法,他们对南北禁军的掌控也就放松下来了。
吕禄呢,干脆就丢下这个烂摊子,进山里打猎开心去了。
他路过临光侯府邸,给三姑吕媭请安,也想讨讨她的看法。现在,吕家的掌门人就是三姑太太吕媭了。
吕媭一听吕禄、吕产交出了兵权,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大骂这两个侄儿混蛋透顶:“你们身为上将军,却弃军而去,吕家的气数尽了!”??
这么骂着,吕媭把珠宝全拿出来,摔在地上,哭着说:“这些东西留着有什么用?有你们这些败家子,迟早却是人家的,还留着它干吗?”??
吕禄吓得赶紧逃出了临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