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林之侠气愤地拍案而起:“沈杰同志,老宣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发展到目无组织。这样下去会出间题的。”
“中央研究了他的问题,今天找他来的目的,就是要对他进行批评、帮助。”沈杰看了看余怒未消的赵坚伯,“不要生气了,这件事对阿妹要保密。”
赵阿妹端着两杯咖啡从内室走出来,问道:“是什么事啊?要对我保密?”
“想给你另外找个婆家!”林之侠一边开玩笑,一边接过一杯咖啡饮了一口,遂又吧嗒吧嗒地品了品滋味:“是够浓的了……”
赵阿妹将另外一杯咖啡送到沈杰面前:“这次是姨妈煮的,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沈杰示意不要,然后又指着赵坚伯说:“阿妹!快把这杯新煮好的咖啡给你父亲喝。”
赵坚伯微笑着摆了摆手:“沈杰同志,我的身份是高家的佣人,喝咖啡是不合适的。”
高母端着一杯咖啡从内室走出来,十分亲切地说:“老赵兄弟,现在都是同志,你就放心大胆地喝吧!沈杰喝我这一杯。”
沈杰和赵坚伯分别接过咖啡杯,正欲品尝,突然院外传来急促的电铃声。高母慌了神:“不好,有情况……沈杰你……”
“不要慌,要沉住气。”沈杰边说边戴上口罩,从胸前拿起听诊器,“伯母,您一定要和我这个郎中配合好!”
林之侠迅步到窗前,向窗外一看,只见许弋夫提着一篮子新鲜的水果,在高剑宇的陪同下穿过草坪,向楼门走来。他回身向赵坚伯使了个眼色,小声地说:“许弋夫到了,快去接客人!”
赵坚伯匆忙放下咖啡杯,快步走到楼门外,卑谦地躬立一边,低声说:“不知是少爷到了,有失远迎……”
高剑字从许弋夫的手中接过水果篮子,随手又递给了赵坚伯,带着急切的语气问:“老赵头,家母身体可安好?”
赵坚伯故意夸大其词地说:“很不好J今早突然犯了病,幸好林先生赶到了,给老太太请来了一位郎中。”
高剑宇心情焦急地陪着许弋夫走进客厅。林之侠十分惊诧地迎过来:“啊!你们二位没有回南京?”
许弋夫一边打量着沈杰和躺在沙发上待诊的高母,一边自我解嘲地说:“小辈来沪,不看看同乡同里的伯母是不敢回南京的。看样子,伯母的身体情况不佳啊!”
高母满面苦颜,又装得虚弱、无力的样子说:“谢谢侄儿的关心从过了春以来,身体一直不好,刚刚又休克过去,多亏了之侠请来了这位郎中。”
沈杰收好听诊器,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子,两眼恰与高剑宇的目光相遇。高剑宇惊得一征,马上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异常焦虑地问:“大夫,我母亲的病情怎样?”
沈杰镇定自若地说:“老太太年事已高,心脏供血不足,除去加强治疗以外,还需要静心地安养。”
高剑宇有些不安地问:“治愈老太太的病,难道就没有特效药吗?”
“有!当然有。”沈杰故意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说,“老太太需要服用的药品,可惜是专供高级要人用的,我无能为力。”
许弋夫听了这话,马上显出他的威风,说:“之侠!凡上海能搞到的药你还搞不到吗?实在办不到就用我的名义去办。总之,伯母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林之侠欣然应命。
高母激动地坐起身来,伸着颤倾巍巍的双手,抓住许弋夫的手说:“我有了你这样一个好侄儿,真是前世烧了高香!”
许弋夫感到很是得意,对沈杰说:“你回去以后,把一切特效药开个单子来,最好要写明购买的地点。”
“遵命!”沈杰又用宽慰老太太的话来奉承许弋夫,“老大太,您有这样一位侄子,再重的病也会治好的。”
到此时,高剑宇的心里才像是一块千斤之石落了地。他大声地说:“老赵头,快随这位大夫拿药去!”
赵坚伯应声随沈杰走出了客厅。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猫忘不了喜腥,好色的人时时都在注意女性。许弋夫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赵阿妹,情不自禁地询问:“高秘书,这位小姐……”
高剑宇忙答:“她呀?就是我和您谈过的表妹。大学毕业以后,什么工作都不顺她的心,只好留在姨妈的身边做小姐!”
林之侠大加夸奖地说:“这个阿妹可不一般,有个性,也有学识,在大学读书专攻无线电科,是出了名的才女。”
许弋夫高兴地问:“阿妹,愿意跟着我去南京工作吗?”
赵阿妹落落大方地说:“我听姨妈的。”
许弋夫开玩笑地问:“伯母,您舍得黛玉离开贾府吗?”
高母假意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阿妹,跟着这位许大哥去闯吧!不过,有一件事要先得我允许才行。”
许弋夫笑着说:“贾府老太太的话,哪个敢不听从J您就说吧。”
高母一本正经地说:“阿妹离开我以后。什么事都可以随着你们去做,惟独终身大事得听我的!”
赵阿妹羞涩道:“姨妈,看您……”
许弋夫放声大笑:“哈哈……行,行!就这样定了。”
赵阿妹故意地把嘴一撅,说了一句“干吗拿我开心!”回身走进了内室。
“怎么样?脾气还不小吧?”林之侠随口说了一句,接着又有意地间,“许先生,今天还回南京吗?”
许弋夫摇了摇头:“之侠,你不要回去了,和高秘书一块陪着我!”
林之侠打趣说:“好。不过,我物色的那位……就陪不了您啦。”
高母满脸不高兴:“之侠!你物色了一位什么?准是又拉弋夫不干好事!”
许弋夫忙笑着扯谎:“伯母!之侠是物色了一位对付共产党的人选,让我去验收。”
高母以长者的身份告诫:“这是公事,我不管!可你们要记住:都有妻室儿女,一定不要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谢谢伯母的教导!”许弋夫把话题一转,“之侠!书归正传,先谈谈她的特点吧。”
他们避开了高老太太。林之侠绘声绘色地说:“先说地点:是总司令当年浪迹上海的得意之处。再说人品:精通琴棋书画,尤其是她怀中的那把半遮面的琵琶弹得艺精妙绝。更重要的是含苞待放,馥郁芬芳,从未……”
许弋夫听得乐滋滋的,飘然摇头:“畴!不要添枝加叶了,最后一条怕靠不住……”
林之侠出主意说:“亲自体会一下就知道了,再不信,就搞个突然袭击,对她进行一番考查嘛!”
许弋夫有点迫不及待了:“好,立即行动!”
高剑宇伸手拦住:“慢!近来共产党把触角伸到了上海的各个地方,您身上带的……”
许弋夫犹豫不决:“这……”
“不要多虑,我保证安全可靠!”林之侠说完拉着许弋夫就走。
“不行!”高剑宇生气地拦住去路,“之侠!万事有备才能无患。”
看着他们要去办事。高母插嘴说:“弋夫,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交给我吧!我把它放在枕头底下,谁也拿不去!”
许弋夫突然变得轻松了,从贴身的内衣里取出一个精制的黑色皮夹,夸耀地说:“还是老年知世百事通,就交给伯母了。”说完放下皮夹,跟着林之侠离去。
高母见许弋夫走出客厅后,倏地拿起皮夹送到高剑宇的面前,小声说:“东西到手了!”
“不!”高剑宇快速地踱着步子,蓦地收住双脚,“许弋夫从不轻信他人,这其中一定有文章!母亲,您还是把它放到枕头下边吧。”
高母掂了掂皮夹,缓慢地走进了内室。
高剑宇倒在沙发上吸着香烟,凝思着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来。忽然许弋夫和林之侠去而复返,高剑宇忙站起身来。许弋夫笑着说:“高秘书,你也陪我走一趟吧,事后一块儿回南京。”
高剑宇机械地说:“是!您进屋去拿东西吧。”
许弋夫径直走进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