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大亮了,许弋夫也早已离开了那美式装备的床,可是他仍然不愿意打开那双层的窗慢。他穿着美式的睡衣,大口地吸着从菲律宾进口的吕宋雪茄,缓慢地在室内踱着步子。从他眉宇间所结成的那个不小的疙瘩看,他又在追忆昨天晚上那笔蚀本的生意:五十五号的会议桌上的烟蒂还冒着呛人的烟,人却不翼而飞……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许弋夫快步走到写字台前拿起了耳机,小声且又严肃地与那个女人通电话:
“喂!怎么搞的?沈杰没有抓到,险些把我的老命都交上了!”
“亲爱的,这和我提供的情报可没关系啊!”
“胡说!你提供的情报并不完全准确,那个化妆成卖艺的是何许人?”
“他就是我向您提供的那位要人。亲爱的,眼下需要对他采取行动吗?”
“还不到时候!放手让他活动,对我们更有价值。你要牢牢地记住:没有抓到沈杰,没有破获共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绝对不要惊动他。”
“是!我明白了。您还有何指示?”
“再说一遍,我的对手是沈杰,只有抓住了他,才能破获共产党的中央机关,才能取得‘围剿’红军的胜利;同时,才能真正地清除混入我党务调查科的共产党,取得全胜,懂吗?”
“懂!我一定尽力配合。”
“另外,要留心与这位卖艺者的接头人,搞清他们的行踪、住址,立刻直接给我发报。”
“是,是!……”
许弋夫放下电话,虽余怒未消,却又思忖起下一笔买卖来了。此刻,室外传来了信号似的铃声,他知道是林之侠、高剑宇到了。根据他多年的习惯,无论心中有天大的不愉快,在部属面前也绝不露一点声色,即使部属知道了,他也装得胸怀若谷。他声调平和地说了声“进来!”便又微笑着迎进了林之侠、高剑宇。
林之侠关心地说:“夜来无人相伴,我可有点失职了。”
许弋夫有意凑趣道:“不,不!你想的总是周到的。”
高剑宇请示他:“今日有何打算J我好提前做些安排。”
许弋夫出人所料地说:“此次上海之行空空如也,停留太久意思不大,我准备早饭后立即赶回南京。”
林之侠劝道:“再多留两日吧!我给您准备的特殊节目还没登台呢!”
许弋夫冷漠地说:“留着,下次来沪再看。”
院子里红得似火,黄得赛金的各种梅花怒放着,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再看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森严戒备,又感到是如此的不协调。在大院的中央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司机早已打开了车门,神态严肃,立正姿势伫立在车旁,迎候着主人的到来。
许弋夫、高剑宇在林之侠的陪同下踱着方步,走向轿车。林之侠取出火车票吩咐:“高秘书,请收好。”
许弋夫伸手示意不接:“之侠,把火车票退了,我想和高秘书驾着车一边兜风散心,一边顺路回南京。”
林之侠愕然一征,忙加阻拦:“不行!你们亲自驾车回南京太不安全了。”
许弋夫坦然一笑:“今夭坐火车回南京,我看未必安全,这样独来独往嘛,还是出人所料的。”
林之侠不放心地说:“那就这样吧,我多派些有经验的弟兄沿途护送。”
高剑宇笑了笑:“我看大可不必!许先生的大名是学者,与我们干的这一行无关。另外,安然无恙的秘诀,在于行踪飘乎不定。之侠,你就放心吧!至于我个人的私事,就拜托于你了。”
林之侠打趣道:“请放心,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户
许弋夫握了握林之侠的手,回身钻进了轿车;高剑宇冲着林之侠微笑着点了点头,钻进轿车,坐在驾驶盘前熟练地起动车;林之侠站在原地挥手致意,目送离去的轿车。
那位待命的司机茫然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