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沙舟经过短暂的准备,告别了恩师罗丽丹教授,偕妻子尤妮丝踏上了东去的归途。尤妮丝给自己取了一个称心的中国芳名―艺蕾,并且要司徒沙舟离开法国后,不要再叫她尤妮丝。行前,罗丽丹教授除去向女婿、女儿捐赠了一笔可观的工作资金外,还把西方研究敦煌艺术的著述送给他们做工具书。在一个春光妩媚的上午,罗丽丹教授乘车把司徒沙舟、尤妮丝―艺蕾送到马赛;又在一个晚霞染天的傍晚,把女儿、女婿送上驶往中国上海的邮轮,依依挥手告别……
司徒沙舟这位雕塑家,对祖国的文化遗产几乎是一无所知。他在归途的邮轮上研读了罗丽丹教授赠送的全部书籍。他越读心情越沉重。当他明了了下述的历史之后,他就像是一头刚刚醒来的睡狮怒吼了……
敦煌位于丝绸之路的南侧,阳关古城以西的广漠沙原上。习称千佛洞的莫高窟,是人类最伟大的艺术灵宫。据唐碑记载,始凿于公元366年,到唐代武则天女皇统治时,莫高窟已有窟A-千多个。它保留着北魏到元代近十个朝代开凿的佛家洞窟近五百个,内藏壁画四万五千多平方米,彩塑两千多座……在中外的著述中有这样的赞誉之词:“莫高窟是世界上现存佛教艺术最伟大的宝窟”,“敦煌艺术是人类文明的曙光”,“如果把莫高窟的壁画连接起来,那将是世界上最长、规模最大、内容最为丰富的画廊”……近半个世纪以来,这样一座记载着人类文明、凝聚着东西方人民心血的文化宝窟,却遭受了一场文化侵略者们的无情浩劫。光绪年间,腐败的清朝统治者卖国求荣,引进了形形色色的文化强盗。自从英人斯坦因、法人伯希和等国际文化盗宝者把贼手伸向敦煌之后,各国的文化盗宝者纷至沓来。一尊尊彩塑被抬走;一幅幅壁画被胶布从石壁上粘下,然后装箱运走;最珍贵的宋代佛经、古兰经……被强盗赶着沙漠之舟―骆驼运往欧美各国。而彩塑奇葩敬慕仙子又运抵法国的巴黎,斯坦赫尔还声称要寻觅到国之瑰宝《萨睡那王子舍身饲虎图》,并要在法国为他们完婚……
司徒沙舟的心异常沉痛,他无法理解政府当局为何不爱惜、尊重自己的文化遗产,任欧美的文化强盗肆意抢劫、贩运异邦……当他想到回国后如何开展工作时,真是茫然无知,甚至有点不寒而栗之感。他无心赏阅红海的绚丽风光,也无意上岸去凭吊埃及的金字塔,印度的大佛塔,他只想尽快回到祖国,一头扎进敦煌莫高窟,伸出赤子的双手,紧紧地拥抱着埋藏在漠原深处的《萨睡那王子舍身饲虎图)……
尤妮丝―艺蕾第一次离开法国,沿途迥异的风光,对她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她一会儿扶着船舷眺望湛蓝的海洋即兴咏诗;一会儿又站在甲板上抱着画夹飞笔写生。她理解司徒沙舟,一路上从不打搅他研读书画。直到邮轮上传出“中国上海就要到了”的消息时,她才和司徒沙舟像孩子似地奔上甲板,指着前方烟雾迷茫的海滨城市,听着司徒沙舟无比激动地说:“尤妮丝!不,我亲爱的艺蕾,你看啊,我的祖国到了……
上海、华东、大半个中国已经沦落为日寇的殖民地,国民党政府已迁都重庆,蒋介石也躲到峨眉山上消夏去了。司徒沙舟看,到满目疮皮的破碎山河,听见正在水深火热中的亡国同胞的呻吟,很自然地联想到敦煌佛窟不知被践踏成什么样子。他顾不得回故里探视双亲,也无暇去欣赏昔日自己塑成的神像,很快购到船票,偕妻子艺蕾溯长江而上,过三峡,赶到了战时陪都重庆。翌日,他向有关部门提出保护敦煌艺术的建议,但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国家都快灭亡了,活人的命都保不住,哪还有力量去管这些死菩萨呢!”司徒沙舟盛怒之下购置了帐篷、有关用品就离开了山城重庆,和妻子艺蕾一块儿驱车向敦煌进发,想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寻找《萨睡那王子舍身饲虎图》。
司徒沙舟、艺蕾乘车出剑阁、越西安,到达西北重镇兰州。稍歇几日,然后换车继续西行,进入了世界上罕见的风光胜地―河西走廊。他们乘坐在颠簸的汽车上,时而侧首南望绵亘干里的祁连山脉,被雪峰入云、银光耀眼,雪线之下,色如眉黛的壮丽风光所叹服;时而侧首北望龙首山、合黎山、马宗山的各具雄姿,真是美不胜收;时而翘首远眺,一望无垠的瀚海戈壁,以及那红柳如桃、农舍棋布的片片绿洲,银带似的溪流则更是巧夺天工……
汽车飞越长城的起点天下第一雄关―嘉峪关,可见城池建造坚固雄伟,气势磅礴。长城似游龙浮动于戈壁瀚海,忽隐忽现,真是无限风光尽收眼底……这引起了司徒沙舟幽古怀旧之情。
从古代阳关故地玉门,至敦煌一线没有汽车,就像是千年以前那样,一些靠引路、运输为生的骆驼客,带着行人奔走在丝绸古道上。
司徒沙舟雇了一位年过半百、经验丰富的哈萨克族的骆驼客库热班当向导。清晨,他端起酒杯邀艺蕾、库热班共饮,席间怅然地吟了一首王维的《渭城曲》,借以抒怀:
渭城朝雨港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饭后,库热班把帐篷、行囊装在一匹骆驼上,接着又把司徒沙舟、艺蕾分别扶上另外两匹骆驼。他牵着驮载的那匹骆驼说了一句哈萨克语,三匹骆驼伴随着叮当不休的驼铃的响声,西出阳关,缓慢地行走在戈壁沙滩上。
乘骑沙海驼舟虽说富有诗意,但它实在没有坐小轿车舒服,没走半天,艺蕾全身就像散了架似地酸疼,最难忍受的是臀部磨得几乎要出血。浩瀚的戈壁,虽说是入画的难得素材,但是在此地常走不歇,使艺蕾更容易怀念起在塞纳河畔漫步。总之,缺少水分的空气,变换莫测的气候,扑面吹打来的飞沙走石……就以饮用的淡水来说,也变成了宝贵的东西;只能饮用挂在库热班屁股后边那只牛皮袋中的水,其味难闻是可以想见的,而且还不管够。这使艺蕾的嘴唇干裂出血,面部被晒得失去了白哲的光泽。原来的猎奇心消失了,天夭挂在嘴边的是这样一句口头禅:“这个鬼地方!”
突然变坏的天气耽搁了行程,库热班老人那只牛皮袋中的贮水用光了,要想再见到水,只有到敦煌附近的甘露泉。今天老天爷好像成心和他们为难。戈壁滩上没有一丝清风,太阳烤干了人们的汗水,那三只骆驼渴得无力行走,热得张口摇头。诗意十足的瀚海戈壁的驼铃,此时变得惹人生烦。司徒沙舟渴得口干舌燥,热得脱去了上衣,再也没有气力劝说泣哭的艺蕾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了。
太阳偏西了,三只骆驼突然向前飞跑,库热班激动地大声喊着“甘露泉到了!甘露泉真的到了!”司徒沙舟、艺蕾同时抬起头远望,只见前方生出一片清泉水,阳光洒在水面上微然漾溢,活像是一块破碎了的金镜,美极了。三只骆驼跑到泉边,没等主人跳到地上,就引颈低头、张着大口放量地喝起了泉水。
艺蕾从行囊中取出一只搪瓷缸子,喜笑颜开地问:“沙舟!甘露泉是什么意思?”
“不太清楚!就词意而言是佛教的术语。传说有一位观音菩萨藏有甘露汁,专门用以普救生灵之难用的。”
“这泉名起得太好了!沙舟,说不定这泉水就是观音菩萨洒在世间的甘露,为普救你我而存在的呢!”艺蕾说着笑话,拉着司徒沙舟的手跑到甘露泉边,一人舀了一大缸子泉水,高高举过额首,旋又笑着用力碰“杯”,仰脖痛饮,意外的是艺蕾刚刚喝了一大口,遂又喷了出来,“呸!呸……”地吐着口水,皱着眉头连声说着“好苦了好苦!什么甘露水,完全是苦水……”
库热班老人一抹嘴上的泉水,十分善意地说:“夫人,喝吧!这甘露泉的水养活方圆百里初生灵,你们夫妻不是要在莫高窟安家吗?不喝这甘露泉的水可怎么活啊!”
艺蕾听后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甘露泉边。司徒沙舟端来一缸子泉水,好说歹说地喂进了愁眉苦脸的艺蕾口中。
这时,一个矮小、怪诞的秃头和尚挑着两只用亚细亚洋油桶改做的水桶,从莫高窟的方向踌珊走来。他先蹲在泉边捧了捧清水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品尝着。顷刻,他俯身打满了两捅泉水,沿着泉边走到司徒沙舟的跟前,打量着这三位不速之客,合掌施礼问:“善哉!施主从何方而来?又去向何地?”当库热班讲明来意之后,他又悻悻然地说着“欢迎远方来的施主到此安家……”就挑着水桶快步离去了。
“先生!夫人!快看沙漠中的幻影吧。”
库热班的喊声,惊得司徒沙舟、艺蕾霍然起身,望着荒淇一色的远方,蓦然显现出奇异的漠野幻景:一座高楼大厦浮游天边,一只只倒走的羊群、马群、骆驼在草地上奔跑,身着奇装艳服的男女熙来攘去……司徒沙舟赞不绝声地说:“啊!神奇的大自然啊,你创造了最伟大的艺术……”艺蕾兴奋得浑身的劳累,满腹的烦恼顿然消散,拍着双手高声地喊着:“海市质楼!海市屋楼!”而后,孩子般抱着司徒沙舟一边歌唱,一边起舞,逗得库热班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海市屋楼消失了。库热班望望落日四周昏黄的光环说:‘先生!夫人!太阳起风圈了,很快就会刮大风,前边就到地头了,快赶路吧!”
傍晚时刻,大漠孤烟直钻九天,夕阳的余辉抹在一望无际的漠原旷野。库热班把骆驼赶到一座刀削的残垣断壁前,准备休息过夜。司徒沙舟仰望着断壁上嵌刻的缺首断臂、袒胸露乳、洋溢着浓郁的魏唐风格的佛像壁雕,心里悲愤极了。他快步走到石壁前,伸展双臂,奋力拥抱这被历史风化、凋毁的艺术珍品,百感交集,淌下了热泪。艺蕾被这些缺首断臂的佛雕怪像逗笑了,她望着这座风雨飘摇的石窟的门扉四周,生长着一丛丛随风摇曳的友友草,盛开的沙莲花,暗自赞叹:“真是奇迹!在这荒漠之中居然还有这么绿的草,这样美的花!”这时,远方突然飞来动情的女高音独唱:
沙莲花哟沙莲花,
选在荒漠把根扎,
迎着烈日放异彩,
何惧干旱伴风沙……
这歌声真是好听极了!循声望去,只见不远的地方耸立着一座简陋的勘探石油的架子。正当司徒沙舟惊奇不解时,那位打水的和尚从断壁背后走来,司徒沙舟忙问:“请问师父,是谁在那儿勘探石油?又是谁在歌唱?”
小和尚淡然地说:“是一位有志之士,说要在这沙漠底下找出洋油,唱歌的女施主是他的妹妹,叫沙莲。”
司徒沙舟思忖着歌曲的词意,手挽着艺蕾的臂膀,指着石窟破旧的门激动地说:“走!进窟探宝去。”
小和尚慌忙拦住窟门,道了句“善哉”!接着又说:“施主有所不知,窟中年久失修,石壁风化,窟顶流沙,你们进去可太危险了!”
说来也巧,石窟门前磕然生起一阵旋风,残壁脱落,尘土飞扬,吓得艺蕾抽身后退,慑懦地说:“不、不要进去了吧……饿了一夭啦,还是先找点吃食吧!”
司徒沙舟向小和尚购买食品,他摇了摇头,回身指着远方的勘探架说:“去找菩萨心肠的沙莲姑娘吧,她一定会盛情款待你们的。”
司徒沙舟、艺蕾相伴去寻找食品。库热班取下骆驼上的帐篷、生活用品,先在窟门旁边避风处撑好帐篷,接着又将画具、用品搬进帐篷。他把老羊皮往地上一铺,蜷缩着身子躺在上面,很快就进入了奸睡的梦乡。
不一会儿,一个荷枪实弹的盗宝者和一个马家部队在此驻军的副官贼头贼脑地探出窟门,相视狞笑,朝窟内一挥手,一个穿着黑色西服、戴着黑色面纱的外国人走出窟门,熟练地操着汉语命令似地说:“要不惜代价,一件不漏地全部运走,我会加倍付给你们美钞、银元!”说完沿着石窟的断壁走去。正当盗宝者和马副官无计可施之时,远天沙浪滚滚而来。盗宝者手舞足蹈地说:“真是菩萨保佑啊!风暴一到,就把装箱的彩塑、壁画运出石窟,借他们这三匹骆驼运走!”
颐刻之间,漠原刮起了狂风,满天飞沙走石,打得人难以睁眼。窟门旁刚刚架好的帐篷大有随风而去的危险,惊醒的库热班翻然起身,双手紧紧地抓住拴帐篷的绳索。一阵人声喧哗,把库热班的视线引向石窟门口,只见持枪的盗宝者提着一盏马灯,指挥着两名彪形大汉,抬着一只大木箱走出窟门,欲要绑在他的骆驼上偷运。他惊呼了一声:“有人偷盗佛爷了!”双手就松开固定帐篷的绳索,跑到骆驼的头前,抓起组绳死死不放。马副官抽鞭就打。库热班的身上出现一道道血印,但他仍不松开拴住骆驼的缓绳,拼命地大声喊着:“有人偷盗佛爷了!有人偷盗佛爷了!”
远方随风传来了人的呼喊声。盗宝者闻声大惊失色,慌忙把马灯里的洋油倒在帐篷上,顷刻姗起了火,很快就呈现一团风助火威的烈焰。司徒沙舟、艺蕾,还有一名工人装束的姑娘快步跑来。艺蕾惊慌地说了一句:“我的帐篷―”便赶上前去救火。司徒沙舟夺步冲到骆驼身旁,为夺捆在骆驼身上的木箱,和盗贼展开了激烈的争斗。突然,一箱彩塑从骆驼身上滚到地上,数块彩塑破箱而出,司徒沙舟和盗贼为争抢一块彩塑扭打在地上,突然,一声枪响,司徒沙舟中弹倒地,但他双手还死死地抱住一块彩塑。艺蕾被枪声吓破了胆,倒在地上喊着:“沙舟!沙舟……”这时,那位着工人装的姑娘健步跑过去,伏身抱起中弹的司徒沙舟,踉踉跄跄地向窟门走去,轻轻地把他放在地上,回身又把负伤的库热班扶起,搀到窟门。这时,那渐息的风声,却送来了远去的驼铃叮叮当当的响声……
狂风平息了。戈壁滩上又拉满夜幕。库热班忍着伤痕的疼痛,寻来一些干枯的红柳,在窟门前生起一堆薄火,把断壁映得通红。司徒沙舟右臂上中了一弹,鲜血染红了衣衫,可他仍然抱着那块用胶布粘掉的彩塑,望着盗宝者逃去的方向凝思默想,心一阵阵隐痛。
那位赶来护宝的姑娘就是沙莲,把司徒沙舟救出险境,又飞快取来纱布、药物,经心地帮助司徒沙舟包扎枪伤。
艺蕾坐在舞火旁,看着化为灰烬的帐篷、用具、画夹在小声地泣哭,当她想到就在这儿安家、工作、寻找《萨捶那王子舍身饲虎图》时,昔日的热情早已降到了冰点;那种为了事业来此猎奇的念头,也已泯灭殆尽。巴黎的夜景、父亲的文艺沙龙、自己的住室、学习工作的环境……不时在她脑海里浮起、沉下。她轻轻抚摸着丈夫受伤的臂膀,近似哀求地说:“沙舟!快离开这儿吧!”
“为什么?你想去什么地方?”
“这还用我说吗?事业没开始,我们所需的衣食住行全都付之一炬,就是画夹、画纸也全都烧光了。再说,你我单枪匹马地住在这儿,能斗得过这些持枪的文化强盗吗?”
“就为这些吗?”司徒沙舟很理解妻子,甚有感情地说:“艺蕾!不要动摇我们的信念、决心,要相信生活的条件是人创造的,我们有手……”
“对!可这是绘画的两双手,是两双艺术家的手。”艺蕾有些激动了,改用法语大声说:“沙舟!我们是艺术家,不是万里漠原的护宝者。与其将来落个葬身戈壁,还不如提前返回巴黎。”
司徒沙舟听后身体在颤抖,热血在沸腾。顷刻,幻想中的萨睡那王子的形象闪现在眼前,同时,耳边又响起了斯坦赫尔那恶意的辱骂声。他忍住一触即然的怒火,理智地劝说妻子为了事业要留在他的身边。然而艺蕾断定此地无法生存,更谈不上开展事业。为此,二人陷入了僵持的沉寂。顷许,司徒沙舟感激地问沙莲:“你原来的名字就叫沙莲吗?”
沙莲微笑着摇摇头说:“不!我是来到这儿以后才叫沙莲的。”
司徒沙舟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叫沙莲呢?”
沙莲起身,借着舞火的光芒,指着断壁上盛开的沙莲花,感情地说:“你看沙莲花有多美啊!假如你在这儿生活一段,你就会发现它还有比花形更美的东西。那时我曾想:这儿太艰苦了,人都难以长久地留在这儿生活,可沙莲花却年复一年地盛开不衰,把自己最美的东西贡献给戈壁滩。从此,我改名叫沙莲,还编了一首歌唱沙莲花的歌谣。每当遇到困难,我就大声地唱起这首《沙莲谣》。”
司徒沙舟发觉沙莲的心灵,就像是盛开的沙莲花那样美。一幅美术杰作《沙莲花》的构图,顿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并且暗自说:“艺术传情的神似,就应当像沙莲姑娘的精神,像沙莲花的品格。”他异常感激地说:“沙莲!我由衷地谢谢你,我要像你一样在这漠原大地扎根。我不但要寻觅到《萨睡那王子舍身饲虎图》,还要把莫高窟中的一切彩塑、壁画临摹下来,双手交给我们的子孙。即使这些艺术珍品仍会被强盗们偷走,我们的后代还可凭借我的临摹品找回!”
库热班自幼喜欢石窟中的佛爷,从断壁上摘来三朵既大又美的沙莲花,分别送到司徒沙舟、沙莲、艺蕾的手中,寓意深长地说:“我是一个普通的骆驼客,可是我也懂得你们要想做完该做的事,首先得变成一朵沙莲花!”
司徒沙舟双手接过沙莲花,内心生起了难以平息的波涛。艺蕾捧着沙莲花却自言自语地说:“沙莲花啊沙莲花,你生长在这漠原僻野,仍然有着赖以生存的沙丘、石壁。可是我们呢?帐篷被烧了,沙舟负伤了,画具也烧光了,莫说探寻藏有《萨捶那王子舍身饲虎图》的佛窟,就说今夜的栖身之地又在何处呢?……”
司徒沙舟挣扎着站起。指着窟门说:“艺蕾!拿出你的热情、勇气来吧,我就不信会败在斯坦赫尔的手下。这座有纪念意义的佛窟,既是我们的画室,也是我们的住地!”
沙莲友好地说:“好J你们生活所需的东西,我们可以帮助你们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