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果真满足了萧红、萧军、叶紫三个人的请求,很快回信答应请客。这天,他们三人按照约好的时间,高高兴兴地向饭馆走去。一路上,萧军和叶紫畅想着可能吃些什么,而萧红却一言不发,像是一位功臣似地昂首走在前边。叶紫快走一步,故意地说:
“萧红!今天先生不一定请我们吃好的。”
“瞎说!”萧红侧过脸来,看着叶紫那诡秘的表情,认真地说:“先生一定会请我们吃好的,我有信为证。”
叶紫又紧赶两步,走到萧红的身边,换了一副表情,哀求地说:
“让我看看先生的来信好吗?”
“不行!这封信的所有权是属于我的。”萧红直视前方,趾高气扬地说,“让你们一块跟着吃就不错了。”
叶紫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有意地说:
“我怀疑先生写没写过这样一封请客的信!”
“怀疑,就别跟着我去吃,用激将法也不给信看!”萧红说罢,侧首看了看叶紫计谋破产后的狼狈相,忍不住地偷偷笑了。待到叶紫再次哀求看信的时候,她的心软了下来,以胜利者的口吻说:“听着!我背给你听。先生说:‘请客大约尚无把握,因为要吃得好,否则,不如不请,这是我和悄吟太太主张不同的地方’。听清了没有?”
“听清了!”叶紫转身捶了萧军一拳,说:“今天可以好好地解解馋了。”
萧红和萧军、叶紫走进餐厅的包间,鲁迅先生、许广平抱着海婴早已守候在那里。鲁迅先生指着满桌丰盛的酒菜,微笑着说:
“今天吃饭,不拘形式,目的只有一个:解馋。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可以任选得味之菜而食。”
萧军和叶紫听了鲁迅先生的话后,如同得到了圣旨,二人往桌边一坐,便狼吞虎咽地大吃大嚼了起来。鲁迅先生和许广平高兴地看着、笑着,只有萧红坐在一边,接过海要抱在怀里,生气地说:
“没有脸皮!写信不动手,签名怕丢人,抢着大吃大喝就忘了面子啦。”
海婴出于纯真的童心,伸出小手,指着又吃又喝的萧军和叶紫,撅着个小嘴,为之不平地说:
“爸爸!妈妈!好菜都被他俩吃了,红阿姨还没有吃呢!”
大家全都被海婴的话逗笑了,其中鲁迅先生笑得格外的开心,他宽慰海要:
“不怕的!爸爸早就说过了,一要吃得好,二要管饱,今夭红姑娘是不会饿肚子的。”
海婴听后高兴地拍着小手,说着“这就好了,这就好了!红阿姨快着吃,快着吃……”逗得大家捧腹大笑,就是急于解馋的萧军和叶紫也无法再继续吃喝。叶紫趁着这欢乐的气氛,把嘴一抹,诙谐地说:
“哎!我提议,都暂时收兵,放下筷子,请先生为咱们书社的名字仲裁、注册。下边,先由萧军讲述意见。”
萧军简单地把那天的争论复述了一遍。鲁迅先生稍经沉思,平和地说:
“我看‘奴隶社’这个名字是可以的,因为它不是‘奴才社’,奴隶总比奴才好,因为奴隶是要反抗的。”
萧军听后虽然一言不发,但脸上已经显露出得意的表情;萧红一看萧军那副傲岸不逊的样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因有碍于鲁迅先生的意见,没有发作,勉强地认输,叶紫机灵得很,他忙笑着说:
“好!先生已经为‘奴隶社’裁决,注了册,我们三个小奴隶,一定要经营好‘奴隶社’,为上海文坛打开一点新的局面。”
鲁迅先生心情很是不平静,举起面前的酒杯,提议为“奴隶社”多出版奴隶丛书干杯。大家尽兴地碰杯而干之后,萧军和叶紫又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起鱼肉来。萧红面色优郁地说:
“先生!叶紫的《丰收》出版了,萧军的《八月的乡村》也快出版了,我的……”
“《生死场》什么时候出版,对吧?”鲁迅先生打断萧红的话语,安慰地说:“我原来想,《生死场》争取合法出版,这样在经济上可以不必自己负担,而且还可以收入一些版税,发行的数量总要多些。现在看起来,《生死场》起了个五更,却赶了个晚集。叶紫,咱们自己出版怎样?”
叶紫把筷子一放,大包大揽地应了下来,并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印出来,算做“奴隶社”的丛书之一。鲁迅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又询问萧红还有什么要求没有?萧红撅着嘴,稚气十足地说:
“先生!您给他们的书都写了序言,我的《生死场》出版的时候也要。”
“你就放心吧,先生一定会给你写的。”许广平忙接过话茬说。
“红阿姨广海婴仰起脸,补充地说,“爸爸会给你写的,他要忘了,我帮你记着。”
“对!就按海婴说的办。”鲁迅先生微微地笑着说,“红姑娘,可以放心地吃饭了吧?”
萧红十分幸福地低下了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清蒸鱼,放到嘴里一尝,感到是那样的鲜美、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