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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名人逸事 王朝柱 1217 字 2个月前

潘汉年一行安全到达了上海撤退干部的集中地―顾家好子。越年,1943年1月,新四军军部南迁黄花塘。潘汉年奉命移往黄花塘附近的王庄村,并很快见到了新四军代军长陈毅和军政委兼华中局书记饶漱石。他“向这两位领导人汇报了在上海的工作情况……陈、烧都表示了肯定的意见”。不久,潘汉年被任命为华中局情报部长。中央电示潘汉年,依托华中局遥控上海的情报工作。同时,中央委托华中局给予人力、物力的支援。潘汉年为落实中央指示以及付托的重任,经华中局批准,成立了由他和赖传珠、胡立教三人组成的情报工作委员会。同时,潘汉年正式起用何荤同志,充任他和上海地下工作者联系的政治交通员,继续全方位地领导上海的地下工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说潘汉年对淮南根据地的了解加深,他发现在这阳光普照的大地上,依然存在着争权夺利的斗争。更为令他愤慨的是,华中局书记兼新四军政委饶漱石,有意利用整风的时机,挑唆部分不明真相的干部,把斗争的矛头指向了新四军代军长陈毅同志。史家称这次饶整陈的斗争为“黄花塘事件”。同时还逮捕审查了年轻有为的杨帆同志。另外,他为了摸清日伪清乡的真相,只身潜伏上海,在李士群等人的蒙蔽下意外见到了汪精卫,成为他终身有口难辩的罪证。也就是在这时写下了这首怀念董慧的七言绝句:

处处烽烟离恨天,孤灯独坐觉春寒。

山光馆内当年梦,何日重逢续旧缘。

与此同时,董慧作为一名职业的情报人员,长年默默无闻的生活在群魔乱舞的孤岛上海,在日伪敌特的眼皮底下为党保存情报活动经费,接收并传送来自四面八方的重要情报而且近五年以来没有出现过一点差错,是何等的不容易啊!

董慧作为一位名门闺秀,而且已经年近26岁了,她表面上过着十分平静的独身生活,可来自家庭,来自社会,来自传统的伦理道德压力也是相当大的。当生养自己的父母问起自己的婚事,该做如何回答呢?当某些不明身份的异性青年向她发起爱情的攻势,该如何拒之门外呢?当她听到身边同事在悄悄私议她的私人生活,又该如何充耳不闻,泰然处之呢?……话又说回来,就是她做出孤芳自赏、超凡脱俗的样子,她的情感之潮也不曾平静过!

董慧随着年龄的增大,和潘汉年分离的时间越长,其思念的爱心就越强烈。一年来,她承受着任何陷入情网中的女性所无法承受的精神折磨,那就是用自己无私的情感去关心许玉文,用自己节省下来的薪水去接济许玉文。然而,许玉文对她的回报是什么呢?却是对潘汉年的怨恨和赞扬。许玉文怨恨潘汉年把她丢在上海,常年也不来看看她,这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妇女应该有的正当要求。可是董慧听后的本能反应却是:许玉文太不理解潘汉年了,真想为潘汉年答辩几句。当她再一想自己和许玉文的身份,遂又做出一笑了之的样儿,而这笑的背后却藏匿着唯有董慧才能体味得出的痛苦;许玉文就像是任何怨恨丈夫的女人那样,在女人面前是一定要说自己丈夫的好话的。这时,董慧的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一方面,她本能地不希望许玉文说潘汉年的好话;另一方面,为了把她心中的英雄塑造得更加完美无缺,她又希望许玉文多给她讲一些有关潘汉年的故事。她每听一次,又会在她的心潮中搅起一层情感波澜,是苦?是甜?她自己也很难分辨清楚!为此,她请政治交通员何牵捎信给潘汉年,提出趁过年之际到淮南根据地看看。潘汉年当即决定:派何荤同志赶赴上海接董慧同志。

1943年岁末,何牵同志把董慧带到了潘汉年的住地。二人相见时的情景,只能用“喜相逢”三个字来形容。但是,他们这种相见的愉悦之情是短暂的,很快就又陷入到“相爱而又不能终成眷属”的痛苦中!董慧倾述这种特殊的“恋情”给她带来的精神之苦,并希望潘汉年早一天结束这种不正常的“婚外恋”。潘汉年出于诸多方面的因素,一时无法和许玉文分手,自然也无法满足董慧的正当要求。怎么办呢?他们依旧像往昔相见那样,董慧吐完心中的苦水,潘汉年分外伤情悲叹,接下来二人相对沉默无语,最后又以董慧痛苦的妥协作结。

1944年元旦到了。淮南根据地的军民敲锣打鼓,燃放爆竹,欢送艰苦抗战的1943年,迎接取得更大胜利的1944年。董慧怀着异样兴奋的心情走上大街,和军民们一道同乐,同庆,她就像是一个失散多年的孤儿突然回到母亲的身边,尽情享受母爱的幸福!

董慧虽然是那样的热爱根据地的军民,而且一时也不愿意离开心爱的潘汉年,但是她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不给潘汉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忍着极大的痛苦,提出元月2日回上海。

董慧突然提出离去,对潘汉年来说没有一点精神准备。可是当他再冷静地想一想,也只好无限伤情地叹了一口气,违愿地同意了。

元月2日,淮南大地晴空万里,阳光洒在一片又一片残雪上,泛起有些刺眼的金光;朔风呼呼地吹着,送来远近乡村的爆竹声。潘汉年和董慧默默地走在一条弯曲不平的小路上,他们向前走着,走着,似乎愿意相偕走尽这无穷的弯曲不平的小路。太阳已经从东方悄悄地转到了南方,他们二人还是默默地向前走着,走着。最后,董慧终于停下了她那向前走着的脚步,近似吸泣地说:

“不要送了,请回去吧,祝愿我们早些团聚,永不分离……”

“早些团聚,永不分离”,这两句普普通通的话语,对董慧来说却包含了对爱情追求的最高形式;对潘汉年而言,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匕首,猛地刺在了他已经受伤的心窝上。他望着董慧那滚动欲出的泪水,拌然觉得一阵酸楚向上喷涌,他匆忙转过身去,取出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当潘汉年再次听见董慧硬咽着说:“请回去吧!”突然一首《寒风曲》油然扑入心里,他当即转身,十分伤情地读给了董慧听,并应董慧所求,背风取笔抄在了纸上:

寒风曲

1944年1月2日淮南阵前送别慧归

寒风吹晓月,大道锁青霜。

马蹄声声得,方寸益惶惶。

此刻伤心处,无言泪几行。

董慧怀揣着这首《寒风曲》向前走去了。但她不能不像古诗唱的那样:‘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每当她回首张望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她几乎是在虔诚地祈祷:

“这种生活快点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