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战(1 / 1)

刚就任国民政府主席的蒋介石,“削藩裁兵”,欲独揽大权;任命韩复架为总指挥,竟成了冯玉祥一生的分界线。

时令已经进入1928年12月中旬。石头城金陵的上空飞着乱云,再加上一阵阵忽大忽小的飒飒朔风,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

蒋介石穿着睡衣伫立在窗前,进行他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称之为雷打不动的清晨面窗独思。往日,由于只是泛泛地想想国内外的所谓大事,一旦想好今天要办、必办的几件大事,他就可以脱下睡衣,换上戎装,简单地吃些早点,然后前簇后拥地去办公了。但是,今天清晨早已过了面窗独思的钟点,他还是稳稳地驻步窗前,滞然感眉,呆呆地望着窗外那争飞的乱云出神,似有天大的愁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啊!蒋介石的日子的确很不好过,准确地说,他自从7月北上祭奠中山先生迄始,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几乎每天清晨面窗独思的时间都要加长。所不同的是,今天清晨面窗独思的时间,实在是增加得太长了!

蒋介石究竟在想些什么呢?简而言之一句话:随着第二次“北伐”的胜利,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这些地方实力派的军事实力极大地膨胀起来,如何稳妥地把他们手中的权力逐渐削减,并收归中央呢?这是他近几个月以来天夭在做,而至今尚未做成的一篇大文章!

为了给国内外造成一统天下的政治局面,蒋介石偕各个集团军总司令北上,举行了祭奠孙中山灵枢的盛典;为了筹谋削藩裁兵,实现一切权力归中央的政治目的,蒋介石举行了试探性的汤山会议。他首先提出一个(军事善后意见书》,声明“北伐”完成,“军事急应结束,裁兵节响,从事建设,已成全国一致之要求;惟革命尚未成功,建设尤须保障,整军经武亦未可视为缓图,职是之故,吾人于疑覆北方军阀之后,乃有两种极大之责任。一面当裁汰兵额,移巨额军响为建设之用;一面当充实军备,保持国家与社会之安宁。”又说:“吾人以促进国家统一为职志,而反对军人把持地方,但若有藉口统一以把持中央,吾人亦坚决反对之,裁兵能否实行,军备能否整理,今已为国家存亡之关键,进行之始,必以大公无私之心,收集思广益之效,非任何人所得阻挠,亦非任何人所得把持。”

会后,蒋介石又提出一个(军事整理案》。他认为:“军政告终,当前之事最急者,厥有二端。一、军队的党化,二、党的军队化。如军队不能党化,空揭革命之帜,而躬蹈军阀筱辙,则革命结果,毫无意义。”“惟有将全国现有个人系统之兵,地方系统之兵,及学系之兵,合而治之,以本党为中心,以国家为前提,悉成严守党纪之国军而已,既有收束整理之必要。故今后军队,应分编遣两途。精锐编为国军,编余分别遣散。”

蒋介石提出的“编遣”主张,岂能瞒得过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这些视军权如**的地方实力派?只是碍于蒋介石说得冠冕堂皇,无法公开反对,但心里都很明白。蒋之目的,打算削弱其他三个集团军的兵力,壮大自己的势力,使其权力凌驾各个集团军之上.并逐渐消灭之。冯、阎、李绝非傻瓜,他们也都想利用编遣的机会,造成对自己有利的形势。冯、李因对地盘分配不满.所以意见很多。阎因是得利者,故很少发言。阎想利用各方面的矛盾,坐观成败,从中取利。蒋介石预感到未来执行“削藩裁兵”的计划,必然是困难重重!

但是,他必须把“削藩裁兵”的计划付诸实施。这不仅是他的性格使然。而且也是确.立蒋家王朝所必须。他严肃地分析了摆在他面前的各种矛盾,做出了先统一党政大权,再完成“削藩裁兵”,最后完成张学良易帜的三步计划。

蒋介石为了集党政大权于一身,自北平回到南京以后,于8月8日召集了二届五中全会,他公然提出中国应该从“军政时期”进入“训政时期”。实行训政,就必须裁兵,取消各地的政治分会。接着,他又在胡汉民等人的导演下.借落实中山先生的“五权宪法”思想,于10月3日召开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会议,通过了(训政纲领)、(中华民国国民政府组织法)。旋又在10月8日选出南京国民政府委员名单。自然,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张学良这些握有兵权的实力派都在其中。在安排各院、部组织名单时,蒋介石如愿当上了国民政府主席之后,他又把行政院副院长兼军政部长之职送给冯玉祥,把内政部长送给阎锡山,把军事参议院院长送给李宗仁。这样,蒋介石名正言顺地登上了位尊之极的宝座。

蒋介石清楚地知道,只要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张学良这些握有兵权的实力派存在,他的国民政府主席就形同虚设。因此,他接下来就坚决落实“削藩”策―裁兵。

蒋介石如何落实他的“削藩”呢?简单地说:分别拉拢,以派制派。例如:

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兵强马壮,战功卓著。由于蒋介石不愿坐视冯玉祥的军事实力超过自己,就把张作霖在关内的地盘转给了阎锡山,这自然引起冯玉祥极大的不满。冯由北平气鼓鼓地回到河南以后,到各地巡视所属部队,而且在西北军举行五原誓师两周年这一天,重新召开隆重的纪念大会,举行阅兵式与提灯会。对干冯玉祥的武装示威,蒋介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为了满足冯玉祥的虚荣心,蒋多送给冯一个徒有虚名的行政院副院长,似显得蒋某人高看冯玉祥。同时,他又利用冯玉祥试图借裁兵的机会,达到提高第二集团军地位的目的,三番五次地向冯玉祥输诚,并说了如下这段史有所记的话:“北伐完成,是辛亥革命后的第一次真正统一。为了一新国际耳目,只有各集团军总司令齐集首都,共同建一个新的中国,那时列强不能不承认,这才有力量废除不平等条约。这样的新中国由我们手里建成,在历史上是多么光荣的事件!可是只有大哥您才有这种高瞻远瞩,旁的人见不及此。所以希望大哥首创入京供职,把军、政等权统一于中央。以后中央的事务,我当一切听大哥的。只有大哥先到了南京,接受了中央的职务,阎、李他们便不敢不来,大一统的新中国等于是大哥造成的!至于历年来第二集团军太苦了,那是因为还未统一,财政没有办法,以后军队都是国家的,大哥只要到了中央,绝对办到一律平等待遇,第一集团军吃什么,第二集团军也吃什么!”

蒋介石在这种火候是最肯下本钱的!他知道如果再不给冯玉祥一点实惠,他这位刚刚就任的国民政府主席就会江山不稳。他说到做到,当即补助了冯玉祥所部一部分军铜。从7月份起,第二集团军每月将官可领六十元,校官可领四十元,尉官可领二十元。对此冯玉祥心悦诚服,遂召集总部负责人训话,劝大家不要只重视地盘。待到南京国民政府任命他为行政院副院长兼军政部部长之后,他第一个兴高采烈地去南京就任京官了。

这时,老奸巨滑的阎锡山却看穿了蒋介石的一切手段。他预计蒋、冯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在裁兵问题上一定会闹翻,所以当其他“党国要员”应蒋介石之邀南下时,他却于7月30日从石家庄悄然西折,返回太原。他电告南京,请“病假”十日,躲在山西老家,静观石头城里的风云变幻,企图待机而出,坐收渔利。由于阎迟迟不进京,以致编遣会议一再推迟。

这时,蒋介石也清楚和佳系李宗仁的矛盾。他为了不使桂系日益壮大,再次逼他下野,遂借用取悦冯玉祥的小权术,给拒不到南京赴任的阎锡山、李宗仁以这样的感觉:蒋、冯携手,把矛头指向了他们。因此,阎、李一日不到南京就职,蒋介石就邀请冯玉祥到官邸就餐,或陪着冯玉祥去汤山洗温泉澡。而且在公众场合,蒋介石一口一个“大哥”,叫得甭提有多么甜了!蒋的这一招果然灵验,李宗仁很快到京宣誓就职。不久,阎锡山也匆忙拍来电报:近期到京就职。

与此同时,蒋介石派赴关外的谋士何成浚,以及澳大利亚籍友人端纳发来密电:张学良冲破内外压力,毅然决定近期易帜。这真是天助蒋也!蒋利用张学良是一位“疯狂的爱国主义者”的个性,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东北三省。这不仅实现了全国最后的统一,而且还确立了未来以蒋、张联盟,威胁冯、阎的政治格局。换言之,为他召开编遣会议又增添了有力的砧码。

时下,阎锡山就要来南京就任内政部长之职,旋即参加久备未开的编遣会议了,蒋介石如何利用张学良易帜的大好形势,推动就要召开的编遣会议呢?同时,又如何实行他的以派制派的既定方针,并利用冯、阎、李等之间的矛盾,进而达到为我所用的目的呢?这就是蒋氏今天清晨久久面窗独思的原因。

“主席,该用早点了。”蒋介石闻声转过身来,只见亲信侍卫官王世和有些胆怯地站在卧室门口,企盼地等着他回答。恰在这时,墙上那面古色古香的挂钟敲响了九下。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旋即又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请通知冯副院长,今天中午,我单独邀请他一人到汤山温泉洗浴。”

汤山温泉位于南京市东麒麟门外,历来为达官权贵沐浴之地。蒋介石入主南京以后,他把汤山温泉辟为禁地,成为他赐浴于部属之所。有关这次蒋、冯同浴.冯玉祥事后做了如下记述:

在南京的汤山,蒋介石请我去洗澡,我一看那里布置得好极了,门口外边有两个宪兵,院子里边有各种的花草,有厨房预备着,什么时候来,可以吃点心,也可以吃饭。里面有几个洗澡的池子,这就是蒋介石洗澡的地方,不但民众进不来,就是小官也进不来,’大官若与蒋没有关.系的也进不来。我们洗完了澡,蒋介石说:“常说的话:平、粤、沪、汉,这四个地方拿在手里头,全中国就都在他们手中了。”蒋说这话是对我下了挑拨的作用,(北平是白崇禧将军,广东是李济深将军,上海是桂系的张定播将军,武汉是桂系的胡宗铎将军。)我对蒋说:“当全国的领袖需要肚子里要能装下全国人,若当全世界的领袖肚子里要能装下全世界的人,只要你自己时时刻刻注重得民心、得天下六个字上,又能实做出来,无论他们占领哪里,无论他们拿了哪里,都是你的臂膀,都是你的兄弟,也都是为你做事的,何必顾虑这些呢?”蒋介石听了我说的这些话不对头。他转过话来说:“没有什么。”

蒋介石借和冯玉祥汤山温泉同浴的和谐气氛,挑拨冯系对桂系的不满没有得逞,自然是十分不高兴的。但是,他认为自己近来对冯玉祥做出了种种厚爱,希望冯在即将召开的编遣会议上,能够公开支持他完成棘手的“削藩”策。可一转念,又认为这个丘八将军靠不住,像是古代的毛张飞,还有粗中有细的另一面。蒋为了确保自己的“削藩”策万无一失,又亲热地问冯玉祥:“大哥,百川就要南下了,你看这次编遣会议应该如何开法才好?”

“只要编遣公平,我看这会怎么开都行。”冯玉祥看了看微微点头的蒋介石,又加重语气地补充说,“反过来说,编遣有失公允,你就是天天请大家吃席喝酒,这会也一定开不好。”

“依大哥之见,如何编遣才算公平呢?”蒋介石越发显得亲热-r,“比方说吧,怎样才能使中央和地方都能接受呢?”

“这就看你订的编遣方案公不公平了!”

“我哪有什么具体的编遣方案哟.”蒋介石非常谦恭地摇了摇头,“今天请大哥来,就是要听听大哥在这些方面有什么高见。当然唆,如果大哥能拿出一个具体的编遣原则,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冯玉祥这次来南京,并非是为了当官的。他是想通过支持蒋介石召开编遣会议,和蒋能够进一步结合,以便在国民政府中占有一个重要的地位。自然,他还希望在蒋介石的支持下,保持自己的强大实力,以形成京内、京外的呼应之势。所以,当蒋介石再三礼贤下士地征询他对编遣会议的意见时,他就毫无保留地说出了久藏在心的具体的编遣原则:“我是有些想法的,这次编遣会议的准则,我以为应是:强壮者编,老弱者遣;有枪者编,无枪者遣;有训练者编,无训练者遣;有革命功绩者编,无革命功绩者遣。这就是我的四有四无编遣准则,不知贤弟认为可算公允?”

蒋介石已经从这个四有四无编遣准则中,感到了冯玉祥借编遣之名,行保全实力之实的目的。这是蒋所绝不能退让的大事!但是,他为了尽快掏出冯玉祥的全部编遣设想,又有意吹捧地说:“大哥这个四有四无的编遣准则是公允的。我希望大哥能把这四有四无的编遣准则具体化,作为此次编遣会议的一个方案提出来,供大家讨论,好不好?”

冯玉祥被蒋介石捧得有点晕乎了,不加保留地全盘托出了自己的编遣方案:“贤弟曾经说过,全国军队总数不得超过五十个师。如何编遣才算公允呢?根据我方才提的编遣原则,第一、第二集团军各编十二个师,第三、第四集团军各编八个师.其他不属于各集团军的共编八个师,加起来总共是四十八个师。你看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冯玉祥提的编遣方案,是基于这样几个因素形成的。首先,他认为第二集团军兵员最多,素质最好,训练最精,战功最大,论道理应该多几个师;可是他又考虑到,如果按照自己的编遣准则,第二集团军应编的人数就要占第一位,就要超过第一集团军,必然得不到蒋介石的支持,而且会影响到与蒋合作的关系,所以他的方案是,把第一、二两集团军拉平,把阎、李的第三、四两集团军和其他杂军压低,以为这样就可以蒋、冯的团结为中心,控制其他方面,这是冯的天真想法。殊不知蒋此时对冯已有戒心,决不愿冯的力量与自己相领顽;况且蒋早有剪除异己的阴谋,因此,蒋对冯案采取了不置可否的态度。

蒋介石一改方才的热情表演,不冷不热地说:“大哥的方案,可算是编遣会议的一种意见,我听听其他人的想法后再定。”

蒋介石等于否决了冯玉祥的编遣方案。对此,冯玉祥的心里也是有数的。

从这时起,蒋介石和冯玉祥结盟共唱的编遣会议的戏发生了分歧。

但是,在阎锡山和李宗仁的心目中,蒋、冯正在积极密谋旨在对晋、桂开刀的编遣计划。所以,阎锡山一到南京,就派出随行亲信周岱去拜访李宗仁的小诸葛白崇禧,在摸清蒋、冯结盟的前提下,给蒋介石做出晋、桂联袂的姿态。对此,周岱做了如下记述:

当天晚上,我就奉阎锡山之命,到白崇禧处去摸摸这一次编遣会议的底。白崇禧一见我,就以稍带责怪的口吻问我:“你们老总为什么才来?”我只好圆谎说:“他父亲病了,我们老总为人至孝,他亲自侍奉汤药,操劳过度,他父亲刚刚好些,他自己又病倒了,所以才来得太晚了。”随后我便问他:“你们近来做了些什么?”

白崇禧哈哈大笑说:“我们还能够做出什么成绩?冯焕章倒是大做特做。他的口倒不大,肚子却很大,还想浸占我们的地盘呢!”我不由地插了一句话:“哪有这种事?”白说:“你不信,容我把事实列举给你听。焕章近来得意忘形……他现在第一步想捧蒋、拉蒋,消灭三、四集团军,将来有机会再把蒋推倒,他好独霸中国。他不想蒋介石是个大流氓,在上海交易所里闯过多年,哪里像曹三爷(指曹银)一样容他摆布!”……白崇禧一口气说到这里,就问:“你们老总打算在京就职么?”我说:“他在太原的时候,接到政府任命,委他为内政邵长兼蒙藏委员会委员长,他曾经回了一个电报,不能在南京供职,保荐赵戴文作内政部次长代理部务。他是不会离开山西的。”

白听到这里,连连点头说:“还是你们老总阅历深,见的远,不像焕章近视眼,不度德,不量力。你瞧着吧,不久他总会吃亏的。你们老总对他怎么样?我想,因为方顺桥那段故事,对他的印象不会太好吧。”我说:我们老总对冯这个人十分清楚,方顺桥的事他当然不会忘记。不过他看出老蒋召开编遣会议的目的是想各个击破,达到排除异己的目的,因此对于冯焕章还想拉他一把,免得唇亡齿寒。”

这一晚我和白崇禧一聊就聊了三个多钟头。因为方顺桥问题,白崇禧曾经爽爽快快地帮了山西方面的大忙,我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对他也不多作保留,所以谈得十分入港。回去我少不得要把白的谈话详详细细转告给阎。我说:“冯焕章准备了提案,咱们也应该准备个提案,以免临时措手不及。”阎说:“不必着急,等老蒋叫咱们提的时候再提.也还不迟。李德邻他们为什么不提呢?”我说:“白健生认为和蒋共事,就是画上个龙天表也等于零,所以他们索性不提。

南京,是蒋介石的天下。换句话说:他的耳目遍及这座石头城的每一个角落。当他获悉李宗仁、阎锡山对编遣会议的真实态度以后,他又一变拉冯打阎、李而改为亲近阎锡山。表面上,他大加表扬阎锡山治理华北有方;暗地里,他数次请阎锡山到家里吃饭。待到他认为阎锡山完全明白了他的编遣态度以后,又委派何应钦前来见阎锡山:“阎先生,我是奉蒋先生之命,前来听取对编遣会议的意见的,望坦诚相告。”

“我向来不会干阴一套、阳一套的事!”阎锡山为了提高自己在编遣会议上的地位,一开口就对蒋、冯前一阶段的做法提出了批评。接着,他又阴阳怪气地说:“我听说了,冯先生已经向蒋先生提了一个编遣方案,是吧?”

“是的,”何应钦扼要地讲述了冯玉祥的提案后,又说,“蒋先生希望阎先生也提一个方案,在会上共同研究。”

阎锡山清楚蒋介石不满意冯玉祥的提案。另外,阎锡山更清楚自己从历史上就与冯玉祥不和,他最怕的是蒋、冯结盟,一步一步地把他吃掉。所以,他认为现在正是拆散蒋、冯联盟,代之蒋、阎携手的良机,故有意地说:“我提方案,首先应当获得蒋先生的支持因而我在提方案之前,希望听听蒋先生的想法。”

“蒋先生的意思,希望在四个集团军的辖区之外,再加上一个中央区,最好请阎先生在方案上一并提出。”何应钦直率地说出了蒋介石的想法。

阎锡山一下就懂得了蒋介石这步棋的用意:蒋决不同意和冯玉祥并驾齐驱。为了加强蒋的实力,再增加一个中央区。阎不同意吧,意味着蒋、阎分手;阎若同意,等于得罪冯玉祥和李宗仁。他几经思索,十分圆滑地答说:“我可以准备个方案,但加上中央区这个方案由我提出,似乎不甚合适。如果蒋先生提出来,我一定首先赞成。”

何应钦告辞离去了,阎锡山召集周岱等亲信开会,共同研究提案的内容。“几经研究,最后决定:一、二集团军各编十个师;三、四集团军各编八个师;其他非正式队伍编六个到八个师;其余六个到八个师由中央处理。当即写成了书面,送交何应钦转交。”

阎锡山这个方案,“表面上是抬蒋压冯,而骨子里还有着离间蒋、冯关系的作用。蒋看到阎案于己有利,看不透阎要借着这一方案来拆散冯和他合作关系的阴谋,故授意何应钦积极支持阎案。李宗仁和白崇禧对此案亦表同意。因李、白与蒋的矛盾当时已达表面化,只是因为惧怕蒋、冯的团结,故不敢发动,他们当然同意阎的带有离间蒋、冯阴谋性质的提案。”

蒋介石认为召开编遣会议的条件成熟了,遂宣布于1929年1月1日全国编遣会议正式开幕。全体与会者先对中山像做忠诚宣誓,仪式完毕之后,蒋便首先致词,接着叫何应钦将冯、阎的提案读了一遍。蒋又说:“大家仔细研究这两个提案,赞成哪一个,或是另有提案,都可以尽量提出,发表个人的意见。”

于是大家相继发言,多数赞成阎的提案,反对冯的提案。蒋说:“既是大家赞成阎总司令的提案,那么原则上就采用这个提案。我的意思,在中央编遣区之外,再加上东北编遣区。”

蒋说罢以后,大家沉默了三四分钟。冯玉祥因他的提案未获得大家的赞同,忽然放开喉咙说:“咱们刚刚打完仗,军队还没有复员,似乎应该先缓一口气,再进行编遣。”蒋哼了两声说:“对,对,并不是即刻就进行,不过我们先成立一个机构。在我们这个会上只是讨论如何把这个机关组织起来,尔后便于进行,就算达成了任务。今天我们可以研究研究,这个机构如何组织。”阎锡山说:“钧座对这个机构,一定成竹在胸,不知道应当先成立什么组织?”蒋说:“我打算成立一个编遣委员会,在会里先设一个编理组,管理财务。因为实施编遣,没有足够的经费是办不到的。这个组非常重要,组长的责任重大,将来编遣能否按计划实现,这是个关键。我打算请百川先生担任组长。”阎沉默了片刻,就说:“好吧,我一定勉为其难。”

这次会议开了三个多钟头。冯玉祥走出会场时满面怒容,回去以后就称病请假,派代表出席。

冯玉祥又“病”了,“病因”当然瞒不住蒋介石。蒋因为初步实现了加强自己军事实力的提案而暗暗自喜;阎锡山、李宗仁也因拆散了蒋、冯联盟而高兴。只有冯玉祥因一厢情愿,上了蒋介石的当而借“病”生气,变相地对抗编遣会议,同时,他进一步地看清了自己不可能再和蒋介石合作下去!

蒋介石对于冯玉祥的“病”,当然是十分关心的,他派出亲信孔祥熙前往慰间。据孔祥熙回来报告说:孔走到院里,听见冯玉祥正在大声和许多人讲话。孔一进屋,他仰倒在**,蒙上棉被,连声呻吟。孔走近摸了摸冯玉祥的头,并没有发烧,可见不是真病。对此,蒋介石一方面私下里散布冯玉祥装病的流言,一方面义郑重其事地对阎锡山、李宗仁说:“你们都去看看冯先生,劝他早点消假出席会议才好。”

接着,阎锡山、李宗仁等奉命前去探望病中的冯玉祥。因此,冯玉祥下榻的“病室”就看客盈门了。诚如李宗仁事后所记:“只见他卧室里炭火熊熊,冯氏则卧在**,盖了两张棉被,满头是汗,呻吟不止,好像真有大病的样子。”总之,蒋介石的这一招棋,的确是害苦了装病的冯玉祥。

随着时日的推移,蒋介石认为冯玉祥是不甘失败才装病的。他本能地想到蒋、冯交恶的严重后果,遂又采取了第二个步骤:打击因此而得意的阎锡山和李宗仁。他向与会者宣读了《国民编遣委员会进行程序大纲》,明文规定,从全国编遣委员会成立之日起,全国军队一切权力收归中央,正式取消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各集团军司令部,海军司令部。各部只能在原地驻扎.听候点编。各级军官仍照旧工作,静候委任。各集团军无权自行调动与任免军官。结果,各实力派的军事大权被剥夺了!

至此,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李济深等才恍然大悟,他们都中了蒋介石的圈套。于是他们从相互攻评转为相互同情,并设法抵制编遣会议。

“病”中的冯玉祥,听了代他出席会议的鹿钟麟的传达之后,认为蒋介石是在玩“杯酒释兵权”的阴谋。他惟恐随从亲信不知这个典故的真情,大声地说:“宋太祖赵匡撤,在建安二年召来禁军将领石守信、王审琦等,宴饮之中,解除了他们的兵权,把军权集中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借口生病抵制编遣会议,就是看透了蒋某人是在玩弄‘杯酒释兵权’的鬼把戏。可笑的是,阎百川和李德邻如此短见,让蒋某人当猴给耍了!”

“今非昔比,我们这些手握重兵的实力派群而反对.他蒋某人又该当如何呢?”鹿钟麟心情沉重地问道。

“他蒋某人就会把我们软禁在金陵!”冯玉祥惟恐鹿钟麟不信,又解释道,“金陵者,是用金子修的陵墓也!我们一旦被埋在这座用金子修的墓穴中,想重见天日就难了!”

“那……”鹿钟麟急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你就这样束手就擒吗?”

“我可没有这样傻!”冯玉祥把压在身上的被子一撩,腾地跳到了地上,“趁他蒋某人还未走这步棋,我今夜就从南京逃走!”

冯玉祥学了当年蔡松坡逃离北京的办法,于1929年2月5日夜悄然乘车离宁赴豫,行前还给他的盟弟蒋介石写了一封客气的告别信,大意是:近来身体欠安,不愿留居京城,决意回河南百泉村养病,匆匆成行,未能面辞,留书补过,尚乞鉴谅云云。

蒋介石看罢冯玉祥这封不告而别的信件,气得大发雷霆,连声破口大骂:“不消灭你冯玉祥,我今生今世誓不为人!”俗话说得好,生再大的气也有消的时候,更何况靠骂人,也不能解决冯玉祥手中那数十万精兵强将。怎么办呢?还得承认现实,重新做起。因此,他又陷入了极为痛苦的沉思中……

无独有偶。就在冯玉祥安排出走的同时,老谋深算的阎锡山也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做逃离南京、返回三晋的准备。开始,他借口自己是娘子关内的土包子,没有见过江南水乡,于是利用编遣会议休息之机,请假去镇江、无锡等江南名城纪游、揽胜,并准时返回南京。给蒋介石一种感觉:阎锡山说话是算数的。

阎锡山自幼迷信,且笃信所谓的风水。他每游一处山水名胜,就暗暗啃叹自语:“难怪近代江浙出伟人,风水使然啊风水使然!”然而,就在他乘兴游无锡的时候,却从自己的名字锡山,醒悟出了一个所谓的人生启示。当时,阎锡山在休会期间,忽然心血**,想到名胜之地无锡一游,遂驱车前往。到了无锡,找了一位向导陪同游览。一行人先看了东林书院,阎锡山对敢于非议朝政的东林党人大加赞扬;又泛舟五里湖上,游览了最园。阎对功成隐退、经商致富的范念和西施赞叹不已。言谈之间,看到西面一山突兀,甚为奇特。阎锡山忙问:“那是何山?”向导答道:“那是锡山。”阎锡山听了沉吟半晌,又问:“既有锡山,贵县为何称为无锡?”向导解释道:“据说,这锡山原来有锡,故名锡山。因为有锡,老百姓自然要采锡。一时之间,采锡者蜂拥而至。豪强占地霸产,百姓得锡被夺。于是,械斗者有之,诉讼者有之。官府忙于断案,百姓有苦难言。不知到什么时候,锡采完了,也没人闹事了。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太平景象。此后即将县名定为无锡。我们无锡人有一句俗话,叫做‘有锡则民乱,无锡则民安’。所以我们并不以无锡为憾事。”向导说到此处,突然想到游览者是阎锡山,犯了忌,乃戛然而止。他想赔礼,又难于启齿,尴尬懊恼,不知所措。

阎锡山听到此处,心中一征,却待发作,转念之间又觉此话乃民间传说,并非向导临场编造,敲明点亮,岂不有失大雅,遂默不作声。

众人也知向导失言,惹得总司令游兴全无,遂安排车辆,匆匆回京。

但是,两年之后,当阎锡山因中原大战失败,孤身蛰居大连,韬光养晦的时候,他又想起了这次无锡之游,感悟颇深。他啃叹不已地对身旁亲信说了这样一段话:“有我则乱,无我则安,我难道成了一害!”从此,他真的改弦更张,由反蒋而拥蒋了。

正当阎锡山识破蒋介石“杯酒释兵权”的阴谋,决计设法尽快逃离南京的时候,冯玉祥却粗中有细,捷足先登,走在了他的前面。这样,对他本无戒心的蒋介石,必然要吸取冯之出逃的前车之鉴―防患于未然,这就为他出走带来了更多的困难。他唯有发出这样的长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干虑,必有一得。我怎么就走在了丘八将军的后面呢!”

阎锡山决不愿在南京坐以待毙,成为蒋介石吃阎打冯的人质。同时,他也不想给冯玉祥留下蒋、阎要结盟打冯的借口,趁他不在太原,一举而占领他的发祥地山西。他前思后想,认为必须尽快地潜回山西太原。

采用冯玉祥的办法逃离南京吗?事在冯后,蒋必有安排,决无成功的希望!采取乘车走陆路吗?回山西必经冯玉祥的防地河南,很难不成为结怨甚多的冯玉祥的阶下囚。他几经深思,决定走水路.借口嘛,和过去游江南水乡一样,显得自然:“蒋先生,我这个长在山沟里的人,没有见过十里洋场是个什么样子,我想借机去上海玩两天,你看怎么样?”

阎锡山的用心,是骗不了蒋介石的!但是,蒋认为时下最大的军事政敌是冯玉祥,而不是阎锡山。另外,要对冯玉祥用兵,必须在冯的背后安排好阎锡山兴兵点火,方可一举奏效。再者,蒋介石自二次“北伐”失利之后,恩赐给阎锡山的好处实在不少,同时也加深了冯、阎在华北争夺的矛盾。在蒋介石的心目中,阎锡山是一定会站在他的一边打冯玉祥的。所以,他暗自好笑地想:时下,你阎锡山想从空中回太原,我也会派专机送你的。何必如此多疑呢!

蒋介石故作不知的样子,十分痛快地恩准了阎锡山去逛上海。

阎锡山还以为自己手段高明,骗过了蒋介石。他到达上海后第二天,就同时包租了两艘客轮,悄悄地登船北上了。

阎锡山出走之后,蒋介石在联阎打冯的战略基础上,又增加了一条近交远攻,也就是联桂打冯的战略。在蒋介石的如意算盘上,他和阎锡山、李宗仁结成打冯的统一战线,不仅可以缓和与桂系的紧张关系,而且灭冯稳操胜券。然而出他所料的是,李宗仁不合作。

就在蒋介石近交远攻战略失败,而陷入痛苦无方的时候。潜回河南的冯玉祥和部属韩复榘、石友三等人的矛盾也日益尖锐化了!

韩复榘因生活所迫投军,成为冯玉祥的部属。他处事谨慎,注意仪表,训练也很刻苦,加之又粗通文墨.很快得到冯玉样的赏识。随着冯玉祥的升迁,他由排、连、营、团、旅而升为师长,和石友三等将领们同为冯玉祥最为信任的“十三太保”之一。冯玉祥赴苏考察不久,南口大战败北,国民军损失很大,给养军费,丝毫无着,他遂与商震取得联系,投降山西。后来,韩、石虽然跟冯北伐,但彼此之间,在精神上始终有隔阂之感。

实事求是地说,韩、石二部于“北伐”中出力最多,韩复榘只当上一个河南省空头主席,颇不愉快。所以,他经常不问省府之事.常常出外巡视,又常在何其慎家中玩乐。何其慎是河南人,这时当河南省的民团司令,住在开封。韩瞒着冯常到何家,缥赌玩乐;出巡的时候,又在许昌娶了一个戏剧演员纪甘青为妾。冯对待部下向来是一套封建家长制,他的高级将领都是由他一手从士兵提拔起来的,故而冯对待他们也是毫不客气,与对待士兵一样,见面叫名字,没有叫号的,动不动就罚跪。冯对漂赌玩乐,禁令极严。韩的行动慢慢地被冯知道,冯甚为震怒,但对韩又不好处分,遂借故把何其慎押了起来,又在将领士兵大集会的时候,大骂漂赌玩乐之人,隐隐指韩而言。韩当时亦在场,甚为难堪。

北伐战事停止以后,孙良诚、韩复榘都当了主席。连那没有带兵、没有立战功的石敬亭,也代理过山东省主席。而石友三始终没有当上主席,因此石常对人发牢骚。

北伐时,韩、石自负战功甚高,但冯每逢表扬战功,总是把孙良诚放在第一位,称孙为常胜将军,称孙所带的部队为铁军。冯的这种做法,最为韩、石所不满。

韩、石降过山西,总怕冯不忘前事,会对付他们。在战事进行的时候,大家集中精力,一致对付敌人,彼此都顾不到这些事情,这种恐惧还不太突出。到了北伐战事停止以后.韩、石二人都心怀不安,栗栗自危了。

冯玉祥大骂了韩复榘一顿,又把焦点转到了蒋介石的身上。他回到百泉村以后,依然是闷闷不乐。夫人李德全从旁相劝:“古语说得好: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蒋某人是靠军队起家的,又想建立军事独裁统治,他岂能容你?”

“难道他就能容阎锡山和李宗仁吗?”

“当然不能!”李德全送上一杯香茗,“先喝口茶水暖暖身子。”她望着大口饮茶的冯玉祥,又开导道,“一口吃不了个胖子,品茶也要一口一口地品,蒋某人是懂这个道理的。”

“可阎锡山、李宗仁这两个笨蛋就不懂!”冯玉祥放下手中的茶杯,气愤地说,“最可恨的是这个阎老西,见利忘义,蒋介石给他一点好处,他就像条痛皮狗似地跟在老蒋的身后,时不时地还摇两下尾巴!”

“我可不这样看阎老西,这是他做的表面文章。其实,他心里肯定还有一本帐!不然,他干嘛也学着你的样子,从上海溜回太原?”

冯玉祥被夫人说服了,做出一副继续聆听的样子。

“就说李宗仁吧,他一定比你更了解蒋介石,不然就不会演出逼蒋下野的戏了。”李德全望着微微点头的冯玉祥,反问道,“蒋能容下逼他下野的李宗仁吗?”

“当熙不能!”冯五祥断然地说罢,又顺感慨地说,李宗仁如果懂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就好了。”

“放心,他不会比你更傻。”

“万一李宗仁和阎锡山昏了头,支持蒋介石和我开战呢?”冯玉祥担心地说。

“那他们也不会死心塌地地为蒋卖命。还是你常说的那句话:月生败的关键,首先是把自己的部队训练好。”

说到此处,冯玉祥又禁不住地叹了口气,大发了一通对韩复榘、石友三这些将领的牢骚:“他们都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和我这个总司令可以讲些价钱了。可他们这些忘恩负义之徒全不记得了,我是花了多少心血,才把他们从一个丘八栽培成将军!”

“我看这是正常的事。”

“什么?你认为这是正常的书?”

“对!孩子大了不由娘,更何况他们这些独挡一面的将军呢!”李德全望着痛苦不堪的冯玉祥,“再说,你的一些做法也不妥嘛,一个个都是领兵过万的大将军了,你怎么好再像管孩子那样对待他们呢?当年,曹大帅和吴大帅对你下命令,你也觉得不舒服嘛!”

冯玉祥无话可答,只是仰天长叹了一声。

“另外,你削掉韩复榘的兵权,给他一个徒有虚名的省主席,能不引起他多心吗?”

“我就是让他多心!”冯玉祥又突然火了起来,“我让他在多心中好好反省:我是不允许他当魏延的!”

恰在这时,留在南京的鹿钟麟发回了绝密电文,报告蒋介石和桂系的矛盾加剧,正在酝酿一场蒋桂大战。冯玉祥阅后哈哈大笑,心头的沉重负荷似乎不翼而飞。他激动地大声说:“夫人,快看看这天大的喜讯!真是天赐良机,我冯玉祥又绝路逢生了!哈哈……”

李德全接电文迅速阅毕,也为冯玉祥突然出现柳暗花明的乐观局面而高兴。她沉吟片刻,又不放心地问:“你打算怎么办呢?”

“先看他蒋某人的几天好戏,然后我再决定该如何行动!”冯玉祥说罢,似乎觉得还不够过瘾,又幸灾乐祸地说道,“蒋某人啊蒋某人,你也有被他人算计的今天啊!”

蒋介石近交远攻的战略失败以后,遂加剧了和桂系本来就十分紧张的矛盾。他为了实现分而治之,逐一消灭地方实力派的最终目的,几经深思远谋,遂决定一变“近交远攻”的战略为“远交近攻”,对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暂时用敷衍的策略,调转枪口先对付李宗仁的第四集团军。或许是事出偶然,或许是大意,正当蒋介石找不到对桂系下手的借口时,桂系把持的武汉政治分会,在没有征求李宗仁同意的前提下,罢免了亲蒋介石的湖南省政府主席鲁涤平的职务,并派何健为湖南省政府主席。同时,又派桂系大将夏威、叶琪两部入湘,鲁只得仓皇出走。由此掀起轩然大波,触发蒋桂战争。

这时,己经完全臣服蒋介石的何应钦,认为到了自己登台表演的时候了,他气愤地说:“桂系把持的武汉政治分会,有什么权力罢免一省主席?这分明是无视中央的行为!对这些素怀异志的桂系大将,不解除他们的兵权,迟早会犯上作乱,祸害国民!”

蒋介石何曾不想解决桂系呢!只是送上门的借口来得太早了,他尚不敢轻举妄动。他沉吟良顷,不露声色地说:“敬之,武汉政治分会的做法,是桂系一派而为,还是有着更复杂的背景呢?”

“这……尚不清楚。”

“连背景都没搞清楚,何谈对武汉用兵呢?”蒋介石望着唯诺称是的何应钦,又缓和了一下口气,“我想先不忙于对外张扬讨伐桂系,这会影响就要召开的三全大会。”

“那……我们就眼看着这几位桂系大将为所欲为吗?”

“当然不能!党规,国法,对谁都是适用的,绝无例外。”

“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有备无患,你先预做军事准备工作;至于其他的事情嘛,由我去做。”

何应钦越发感到自己不是蒋介石的对手了,遂领旨告退。

稍顷,宋美龄由内室走出,她望着注目军事地图的蒋介石,好奇地问:“你又在猜度阎锡山、冯玉祥的动向了吧?”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

“猜度是必要的,但我以为光猜度阎、冯二位还不行。”

“那……还应该猜度谁呢?”

“李宗仁和白崇禧。”

“对!李、白二位是桂系的主帅他们二位的行动才是至关重要的。”蒋介石说罢复又陷入了沉思,他自问自答地说,“他李宗仁哪来的胆量?难道他的背后还有冯玉祥?……”

“就是现在没有冯玉祥,李宗仁想和你用兵动武,也会把冯玉祥拉到自己这边来的。”

“夫人所言极是.你看我们该如何行动?”

“主动派人和你盟兄修好。”

“还要给我这位盟兄带去优厚的条件。”

“由谁担此重任呢?”

“和冯某人私交不错的邵力子先生。”蒋介石想了想,又补充道,“在未兴兵之前,还是要做投石问路之举的。”

蒋介石和宋美龄完全猜对了,就在他们夫妇私议派邵力子去见冯玉祥的时候.李宗仁和白崇禧的特使温乔生捷足先登,已经赶到河南辉县百泉村,并和冯玉祥交换了意见:“温向冯陈述李宗仁、白崇禧的意思说,蒋介石拿编遣的名义,压迫二、四集团军,李、白决定打蒋,约冯一同行动。冯当时毫不犹豫地表示.他一定打蒋,但军队部署需要时间,希望李、白发动后,能够撑两个星期,到时他一定响应云云。”

温乔生离去不久,邵力子又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辉县百泉村。冯玉祥一改热情待友的习惯,未经寒暄,就有意做出不快的样子说道:“邵先生是朝内命官,难得到穷乡僻壤转转。有何赐教,就直说吧!”

“冯先生这是说到哪里去了,”邵力子似有准备,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我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百泉之行,是奉蒋先生之命,催促冯先生克日入京,出席党的三全大会。”

冯玉祥听罢暗自说:我好不容易才从你蒋某人的虎口中逃出,岂肯再入南京,被你再扣做人质?他有意吟哦不语,旋即话中带刺地说:“阎百川是蒋先生最信得过的人,他何时入京参加党的三全大会啊?”

“这……鄙人不知实情,”邵力子尴尬地笑了笑,“不过,有一点我是要替蒋先生说话的,他视冯先生为异姓兄长,比对其他任何人都要亲热些。”

“是吗?那我可就受宠若惊了。”冯玉祥的态度冷得几乎令人打寒嚓,“邵先生,李德邻不在南京吧?”

“对,在上海。”邵力子突然表情一变,为难地叹了口气,“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一年半前,弛亲自导演逼宫戏,迫蒋先生下野,东游日本;时下,他又带头发难,妄图搞垮党的三全大会。”

“照你这么说,德邻先生肯定不去南京,参加党的三全大会了吧?”

邵力子表情沉郁地点了点头。

“请转告蒋先生,我不仅不去南京参加党的三全大会,而且从即日起辞职!”

“啊?……”邵力子闻声大惊,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冯先生不是在说笑话吧?”

“我从无戏言!”冯玉祥慢慢地起身,神态严肃,操着他惯用的命令口吻,“请转告蒋先生,我辞职之后,准备出国留学,以备异日效力党国,希望军政部长一职,由鹿钟麟代理。”

邵力子完成了投石间路的河南之行,回到南京,如实地向蒋介石做了汇报。蒋介石听后并未生气,表情淡然地说:“邵先生,鞍马劳顿,先休息吧!待时机成熟之后,你再代我去见这位大盟兄。”

不久,蒋介石与其亲信精心制定了消灭桂系的计划。他们利用桂系的弱点,首先瓦解河北白崇禧部,然后拆散粤桂联盟。待这一套计谋得手后,再发兵征讨桂系主力,以求全胜。

蒋介石消灭白崇禧部的办法是,利用唐生智与桂系的矛盾,起用唐生智,驱逐白崇禧。白崇禧带到河北的李品仙、廖磊两部,原是唐生智的主力军。白崇禧既想长驻河北,又想向西北发展,这引起部下的不满。蒋介石抓住这个矛盾,广泛传播唐生智将要复职的消息。唐生智在上海也活跃起来,派人向蒋介石表示竭诚拥护中央。蒋介石不但答应唐可重新指挥部队,还赏以巨款,并促其立即北上平、津,收回旧部。

此时蒋、桂之战已在弦上,白崇禧计划率部南下浦口,配合李宗仁部攻蒋。但此时部队已不听他的指挥,并到处张贴“打倒桂系!”“打倒白崇禧!”“欢迎唐总司令东山再起!”等标语。甚至把反桂迎唐的标语贴到北平、天津的火车车厢上。白崇禧在军中不能立足,化装由塘沽搭日轮逃走。

3月20日唐生智在塘沽登岸,受到旧部的欢迎。蒋介石扶唐倒白计划完全实现了,这等于砍去了桂系的一只手臂。

李济深是广西悟州人,在广东做官。在政治势力的划分上他属于粤系。李济深利用乡土关系,长期以来与佳系结为一体。李宗仁、白崇禧带兵远离广西之后,李济深与黄绍坊密切配合,使蒋介石无法插手两广。蒋介石要消灭佳系,不拆散粤、桂联盟是难以成功的。因此,蒋介石阴谋暗算李济深。

李济深本不想来南京参加三全大会。蒋介石以人格担保,特派吴稚晖、张人杰、蔡元培、李石曾四大国民党元老请李到南京来调停湘案。李济深信以为真。不料在3月21日晨,蒋介石突然下令将李济深逮捕,关押在汤山俱乐部。3月28日国民党三大闭幕的当天,蒋介石又派兵去抄了李济深在南京的住宅。

蒋介石无理扣押李济深,引起各方面强烈不满。广东将领群情激愤,蒋光鼎、蔡廷错等人联名致电蒋介石,强烈要求立即恢复李济深的自由。又电邀黄绍沈到广州商议对策。但这时蒋介石已派粤籍将领陈铭枢、陈济棠二人到粤活动,说服粤省将领服从中央。二陈以貌似公允的两面派手法,用避免牵入战争为理由,把桂系孤立起来。

至此,蒋介石完成了讨伐桂系的各种准备工作。他认为只要雄踞中原的冯玉祥不率部南下,援助佳系,这场蒋、桂之战的胜券必定稳操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他按照规定的方针又召来了邵力子先生:“召尺先生,据悉冯玉祥自河南的百泉村移居华山,请你代我辛苦一趟。”

“蒋先生,”邵力子十分认真地问,“我华山之行的目的是什么呢?”

“简而言之一句话:说服冯玉祥出兵,帮助中央打垮盘踞武汉的桂系。”

“冯将军是最讲实际的.不知蒋先生许以什么条件呢?”

“一,冯自北方出兵,侧击占据两湖的佳系部队,我亲自请他来南京任行政院长;二,桂系自两湖败退之后,有‘湖广熟,天下足’之称的湖南省和湖北省的主席,由冯玉祥委任。”

邵力子暗自思忖片刻,认为单凭他一张嘴空说,很难取信于冯玉祥,因此他犹豫不决地回答说:“好吧!我试试看。”

“邵先生放心去做!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还准备请贺耀祖也辛苦一趟。”

冯五祥对桂系并无太多的好感、由于桂系主动地挑起蒋、桂之战,使处于蒋、阎夹击中的第二集团军转被动为主动,所以冯答应李宗仁、白崇禧的特使温乔生:出兵援桂。时下,蒋介石为了战胜桂系,不惜用高官厚禄、两湖地盘来诱骗他率部攻佳,因此冯越发地看清厂蒋介石的真面目!冯玉祥冷静地分析了形势,遂决定了自己的态度:把蒋、桂之战看作是一个大好机会,先作壁上观,待一败一伤,再收卞庄刺虎之效。他一见邵力子,就像答复温乔生那样,爽快地答说:“论公论私,都不能让蒋主席独任其艰,我决计出兵三十万相助。”

邵力子大喜过望,但又怕上当,遂又巧妙地问道:“冯先生,你打算派准为帅呢?”

冯玉祥的承诺本是虚以应付,根本就没想到由谁统率三军来攻打桂系。由于邵力子这有意地一问,他当即想到了和夫人李德全谈议韩复榘的事情。时下机会到了,如果委派韩复榘统率三十万大军作壁上观,韩因失落兵权而苦闷的心即可得到慰藉。所以,他未经和谋士相商就答道:“请能攻善守的晓将韩复榘任总指挥!”

但是,冯玉祥万万不曾想到:任命韩复榘为总指挥,竟然成了他一生的分界线!

蒋桂战局末开,胜负已定;冯玉祥后院起火,韩复架、石友三投蒋;为联阎反蒋,冯玉祥单刀赴会蒋介石,在得到冯玉祥的出兵承诺之后,于3月26日以国民政府主席的名义下令:李宗仁、白崇禧、李济深撤职查办。27日,蒋介石授意国民党三全大会做出决定:开除李宗仁、李济深、白崇禧的党籍。同日,蒋介石正式对李宗仁、白崇禧所代表的桂系下达讨伐令。

实际上,蒋介石在下讨伐令以前,已电令其嫡系部队“中央军”秘密集结:第一军刘峙部集中潜山、太湖;第二军朱绍良部集中英山及其以北地区;第三军朱培德部集中九江、建昌、南昌、高安一带……3月28日,蒋介石改订战斗序列,以冯玉样部主将韩复榘为第三路总指挥,由豫南进攻武汉;将刘峙、朱绍良两部合编为第二路军,沿江左西攻武汉;九江各部改为第一路军,西攻武长路,目的在切断武汉的后路。3月29日,蒋介石乘“楚有”兵舰从南京出发,30日到九江,当晚对武汉下达总攻击令。

据程思远先生回忆,桂系部队“一律改军为师,原第七军改为第十五师,由夏威任师长;原第十九军改为第十六师,由胡宗铎任师长;原第十八军改为第十七师,由陶钧任师长;原第十二军改为五十二师,由叶琪任师长。另外还有两个师,那就是程汝怀的第五十五师和张义纯的第五十六师。每师三旅,每旅三个团。从兵力上说,南京实居于压倒的优势,当胡、陶、夏派兵入湘时,曾遭到白崇禧一顿臭骂,但已补救不及。以后白又电令胡、陶、夏立即放弃湖北,全军撤入湖南,紧靠广西后方,以期进退自如。但胡、陶舍不得湖北地盘,卒不接纳,坐失时机。

李宗仁在3月25日离上海前,电告汉口第四集团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张华辅,着委何健、叶琪、夏威、胡宗铎、陶钧为第一、二、三、四、五路司令,令在黄破至武穴之线布防待敌。3月26日张华辅遵令发表,并以李明瑞为第三路副司令。由于夏威因患扁桃腺炎不能到职,27日再令李明瑞以副司令代理司令……摆出一副与蒋决战的架势。

蒋介石在军事进攻的同时,又悄悄在桂系内部收买叛将。他积近二十年兵戎相见的混战经验,深知任何地方派系之中都是派中有派,不可能没有矛盾。因此,他经常采用以派制派的办法从内部分化瓦解对手。再者,他利用手握中央大权的条件,许诺投靠者以高官厚禄,往往更容易找到叛投者。用这种办法瓦解对手,能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见效甚快。蒋介石和谋士们经过反复研究,终于选中了桂系将领李明瑞和俞作柏。当事人程思远先生做了如下的记述:

李宗仁自西征讨唐到武汉以后,他标榜了“鄂人治鄂”的方针,重用胡宗铎、陶钧两人,胡、陶两军依靠禁烟、榷运的收入,他们的官佐过着花天酒地的腐化生活;而第七军官兵收入菲薄,生活艰苦,适成鲜明的对比。该军师长李明瑞、李朝芳、尹承纲曾向军长夏威诉苦,要求向胡、陶算帐。夏威不以为然,他说:“这笔帐不能算,要算也要等到德公(即李宗仁)回来再说。”谁知时不我与,内部危机终于爆发了。

蒋介石早知第七军将领与胡、陶不和,曾派他的高参周伯甘到武汉向李明瑞策反。李对周说:“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我要同表哥俞作柏商量后才能决定。”周回到南京复命,当时参与此项密谋的杨永泰遂通过梁五凤找到俞作柏。俞作柏在北伐兴师时,把他的旅长职务交给李明瑞担任,自己留在后方当南宁军校校长与广西省政府农工厅长。“四一二”事变后离桂去香港隐居。至是到南京见蒋,得到了一笔巨款,就潜往汉口,在武汉第一纱厂董事长李荐廷家中与李明瑞密晤,事乃决定。后来李又邀杨腾辉共同行动。李荐廷1950年在香港对我说:“当时我也参力口他们的密谋,当初只以为好玩,谁知道会闹出那样的大乱子来呢?”

李明瑞奉命代理第三路司令后,即密约已经联络好的团长以上人员到汉口“太平洋饭店”会面,相约一到前线,即采取行动,反对胡、陶……4月2日,海军上溯到刘家庙,随同海军前进的俞作柏与李明瑞取得了联系。当晚,李明瑞指挥他的本旅三团,李朝芳旅的梁重熙团,尹承纲旅的庞汉祯团以及杨腾辉旅三团在黄肢秘密集结,立即以急行军速度向西北移动,走了一个整夜,次日凌晨即到达平汉线上的花园、孝感一带。起初只张贴一些反对胡、陶的标语,及移驻安陆,就公然张贴布告,反对李、白,拥护中央了。

与此同时,蒋介石电令韩复榘挥兵南下,会攻武汉,借以测试冯玉祥对蒋、桂之战的真实态度。但是,韩复榘这位前敌总指挥必须秉承冯玉祥的旨意:此次军事行动,究竟是援蒋还是助桂,对外并未表示明确态度。实际上诚如前文所述:先作壁上观,待一败一伤,再坐收撅利。所以,韩复榘坐镇河南前线,无论是收到蒋介石进攻武汉的命令,还是收到桂系合兵驱蒋的求援电,他都含糊其词地答之,而部队依然在原地待命。就说印制宣传品吧,他也遵照冯玉祥的命令.不印所讨之逆为何人,只印“贪赃枉法,横征暴敛,屠杀民众,迫害青年”之类的泛泛罪名。换言之,谁败就写谁的名字,即便是一败一伤,冯部乘机而下武汉,写上两人的名字也可。

冯玉祥坐山观虎斗的策略,极大的刺激了蒋介石,同时,也获罪于桂系,落得个两面不讨好。

由于蒋介石的收买政策奏效,蒋、桂之战的形势直转而下。4月3日上午,胡、陶、夏在出发去黄破途中闻变,惊慌失措,立即下令全部退向荆州、沙市、宜昌,从3日晚起开始退却,到4日晚后卫部队也撤离武汉。叶琪部由武昌南撤,集结武长路,叶知事无可为,遂于5日离去。这样一来,蒋介石遂不费一枪一弹,唾手而得武汉。

战局未开,已定胜负,实在是太出冯玉祥所料了!他一看桂系不战而撤,遂命令韩复榘即刻率部南指,直下武汉。但韩复榘认为所率部队陈兵鄂、豫交界处,距武汉尚有数百里之遥,难以赶在蒋介石的部队之前占领武汉。如遵令而为,势必冒和蒋军一战之险。加之,蒋军若先于冯部控制武汉,必然是以逸待劳,胜负已在定数之中。另外,由此还可能引发蒋、冯之战,胜败如何?就更难以预料了!因此,韩复榘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拒绝率部南下,坐视蒋介石以胜利者的姿态于4月5日进驻武汉。

对此,冯玉祥无可奈何,只好像往昔那样长叹一声:“天助蒋也!”

蒋介石击败桂系之后,紧接着就把矛头指向了冯玉祥。一天夜里,宋美龄做完祈祷以后,看见蒋介石对着那张军用地图凝思,她操着敬服的口吻说:“大令,看来反间计的作用,有时是要胜过百万雄兵的。”

“所以,巩固内部,建立绝对军事权威,是制胜敌人的首要条件。”蒋介石很是得意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宋美龄的话题,“唯有如此,才能防范敌人利用反间计。”

宋美龄折服地点了点头。

“但是,不是任何政治家、军事家,都能成功地运用此计的。”蒋介石越讲越发地得意起来,他为了在宋家小妹面前展示自己的军事才能,又滔滔不绝地说,“兵法圣人孙子深谙此道,可他在这方面并无成功的建树,或说是史无所记;神化的孔明,也未能利用在曹营的关云长,来个里应外合,取胜于曹。”

宋美龄越听越发地敬服蒋介石了!尤其当她想到蒋介石利用张学良易帜,不战而下东北三省之后,真是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可是,她也清楚全国最大的实力派,尤其是冯玉祥和阎锡山,只想与蒋介石平分天下,从来不想臣服于蒋,必然会导致新的战争。为此,她试探地问:“你的下一个军事对手,恐怕就是你的那位丘八盟兄了吧!”

蒋介石沉重地点了点头。

“对这位善断不善谋的丘八盟兄,不也可以使用反间计吗?”

“我早就在做这篇文章。”

“选中合适的人选了吗?”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

“谁?”

“韩复榘和石友三。”

“韩、石二位将军?……”

“对!”蒋介石复又加重口气补充,“时下,主攻对象是韩复榘。”

“有几分把握‘了”

“我看是胜算在手。不过,”蒋介石有意停顿了片刻,“争取韩复榘这盘棋,必须分两步走:先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然后再待机利用冯、韩的矛盾,达到为我所用之目的。”

“何时走第一步棋呢?”

“我已经启动韩复榘这个棋子了:”蒋介石望着震惊不已的宋美龄,转身取来一份密件,“今天上午,我给韩发了一则密电,邀请他于明晚深夜,在平汉路临颖车站会晤,并嘱行动机密。他给我回了这份电文。”

宋美龄接电迅速阅毕,激动不已!她情不由己地吻了下蒋介石,接着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虔诚地祝福:“愿上帝保佑你成功!”

“此行能否成功,单靠上帝是不行的。”蒋介石调侃地说,“只有夫人与我同行,才可确保大获全胜!”

“为什么?”宋美龄有些愕然了,她望着笑而不语的蒋介石,“你快告诉我呀!”

“还是不说的好。”蒋介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抚摸着宋美龄那浓密的发丝,“到时,你就全都知道了。”

韩复榘为什么敢于背着冯玉祥朝拜蒋介石呢?他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冯玉祥任命韩复榘为总指挥.是为了安抚韩的失落感,客观地说是出于好意。但是,韩复榘却不这样看。他认为要打仗了,冯玉祥才又想起了他。因而,他本来就有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的失落感越发地加重了。再者,他这次所执行的任务极其特殊,而冯玉祥要他收卞庄刺虎之利,结果一定是落个猪八戒钻篱笆―出进两难!战争未起,局势碎然朝着有利于蒋介石的方面发展,他又擅自决定:拒绝执行冯玉祥驱兵南下的命令.这势必加深了他和冯玉祥的矛盾。他是熟知冯玉祥这位老上司的个性的,未来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这些天来,他整着眉头,不时地摇首叹气,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命就是这么不济,现在落了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对此韩复榘新纳的侧室纪甘青,也夜夜向他吹枕边风,转弯抹角地说冯玉祥过河拆桥,用人有亲有疏,一碗水端不平。这就更增加了韩复榘对冯玉祥的不满情绪。

正当韩复榘独自思索自己未来的归宿,且又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落脚点的时候,他意外地收到了蒋介石邀请他南下会晤的密电。他接连看了数遍,依然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