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纳德自中国退出现役,回到美国办理完和妻子的离婚手续,又立即赶回中国的上海,着手创办陈纳德民航公司。与此同时,上帝似乎做了有意的安排,中央日拫驻昆明的特派记者陈香梅女士奉命内调,改派驻泸特派记者。正如西方那句谚语说的那样:分别是情人的粘合剤。陈纳德和陈香梅两颗相爱的心永远地粘合在一起了!
但是,他们纯真的爱情受到了种族、宗教的挑战。这两座难以逾越的人世间的鸿沟,就像是王母娘娘用金簪划的一道人间银河.几乎把他们永远地分隔在两岸!陈纳德苦子思索填平这条很河的措施,陈香梅勤于用晚辈的娇嗔打动疼爱自己的袓母的心……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在这座人间银河上來起了相爱之桥。
自此以后,陈香梅作为最得力的贤内助,辅佐陈纳德在华开创民航事业。毫不夸张地说:他们随着民航事业的拓展,两颗相爱的心贴得更紧了!
这天上午,陈纳德正在民航办公室中处理业务,身怀有孕的陈香梅轻轻地叩开了房门。陈纳德匆忙起身,走到陈香梅的面前,修首亲吻了妻于的前額,旋即指着陈香梅隆起的腹部,叫着习惯的称谓,关切地问:
“小东西,一切感觉都正常吗?”
陈香梅羞色飞上面颊,幸福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有!云南的缪云台先生有急事求见。”
“缪云台?……”陈纳德似乎乂想起了远在昆明服役时的往事,格外热情地说,“老朋友了,快请进!”
陈香梅退出不久,复又引缪云台走进办公室,一俟陈纳德和缪云合相见过后,她说了一句“你们谈吧!”很有礼貌地走出了办公室。
陈纳德是位不善应酬、讲求实效的事业家。他看着缪云台这位不速之客,开门见山地说:
“你们中国有句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缪先生,你我是老朋友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缪云台早年留学美国,几十年以来未曾中断和美国人打交道,熟知美国人的性格加之他和陈纳德相交有年,保持着良好的私谊,故很策略地说:
“陈将军,现在国民党要从南京撤退,想钯你的老朋友龙云丢下不管。你是知道的,我和龙云有多年的交情,如果知而不救,从道义上讲是说不过去的。你能不能帮他离开南京到香港去?”
陈纳德是位重友谊的人,听后竟然没有怀疑缪云台话语中的埋伏。他刚欲开口答说“可以%忽而又觉得不妥,有些为难地说:
“帮龙将军这点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我的飞机和香港没有合约,不能在香港降落,只能飞到广州。”
“能飞到广州也行啊!”缪云合犹如千斤重石落了地,急忙补充说,“龙主席只要到了广州,我们另想去香港的办法。”
陈纳德似乎醒捂到了什么,他沉吟片刻,还是深沉地点了点头。
陈纳德欣然应允了,无疑是一种天大的喜讯。但是,由谁帮办此事而获得成功呢?则又成了最为关键的环节。缪云合历经深思熟虑,终于选定了自己的外甥一一昔日龙云的卫队营营长朱希贤。他当即赶往朱希贤在上海的寓所,心情颇感沉重地说:“你知道吗?老主席的处境很是危险,弄不好就被蒋某人泱持到台湾去,那就真的变成张学良第二了。
朱希贤早就听到了有关此事的传闻,但由于他的地位和能力,也只能发几句牢骚而已!今天,他听到舅父说到了此事,遂、有意加重口气地说:
“我看完全有这种可能!”
“这次去南京开会,我见到了老主席,说起这件事都流泪了,他希嗜我能帮助他从南京逃走。”
朱彔贤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们应该帮助他,哪怕是冒点风险也不怕,缪云台说罢舂了看朱希贤的表情,以长者的口吻说,“在別人处于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才表现出一个人的品格,也才是为人的道理。”
朱希贤终于明白了,缪云备如此动情地说教,是希望自己参预帮助龙云脱险。因而他十分干脆地说;
“舅臭,我听您的,不管冒多大的风险,我也要帮老主席逃离南京
“很好!”缪云台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裴存藩一歩不离地跟着我,毫不放松。所以,具体的事情只有你们去办了。”
“奧舅,需要我做哪些具体的事情,您就吩咐吧!”
“陈纳徳同意帮助老主席逃离南京,明天就要去见陈纳德,商议具体出走的办法,可你不会讲英语,怎么办?”
“找一个可靠的英文翻译不就行了吗?”
然而去哪儿找一位可靠的英文翻译呢?缪云台为人谨愤,他清楚这件事一旦从翻译的口中透露出去,蒋介石于失败之时怪罪下来,龙云出走告吹事小,他和有关人员的身家倥命就全都交待上了!他为这事伤了不少脑筋,依然没有想出合适的人选。他沉默了奸一阵于,以商量的口吻说;
“中国银行有一位姓卢的英文翻译和我很熟,也很可靠,请他帮忙好不好?”
朱希贤为难地摇了摇头,进而说明自己和这位姓卢的英文顴译不熟悉,做这件事情不太方便。缪云台认为言之有理、当即收回了自己的意见。他试探地问:
“希贤,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老主席的英文秘书刘宗岳行吗?他为人诹事都很机警,英语、广东话都会讲,去香港有他很方便
缪云台熟悉刘宗岳,抗战末期曾领导刘宗岳工作过,他高兴地说:
“行!他现在何处?”
“打个电话,叫他乘今晚的夜车来上海行吗。”
“试试看。”
朱希贤安排缪云台住在二楼以后,很快要通了南京的长途电话,和刘宗岳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单刀直入地说:
“希鹏兄,今晚你来上海一趟行不行?”
“什么事!”“来了再说:
“是不是生意的事,对!就箅是生意的事吧。你今晚无论如何要来一趟,“好吧,如果能买到卧铺票就来上海一转,没有票……
“也一定要来!买不到卧铺票,就是坐一夜硬板凳也要来,事情很重要。”
“那好吧,明天上海见。”
翌曰上午,刘宗岳准时赶到了上海。朱希贤简单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看了看刘宗岳蹵着眉头的表情,分外严肃地说:
“希鹏兄,一切准备就绪,就看你我的了。”
刘宗岳沉默不语,从他那额头上蹵就的霉包可知,他陷入了激烈的矛盾中。
“希鹏兄,行不行,表个态吧!”朱希贤表情严峻地问。
“容我说句老实话,"刘宗岳为难地叹了口气,“这事,太危脸。出了问题,老主席解到台湾,生命绝无问题,你我稳死无疑。”
乐希贤缓缓地站起身来,在室内边跛歩边啃曰念尜看,久久未语。
“怒我直言刘宗岳的口气和缓了许多,“希贤兄,你在香港多少有点基础,我就不然了,到了香港,你我不可能长住龙绳武家,又不能回大陆,届时怎么办?”
朱希贤十分理解刘宗岳说的这些后顾之忧,怛他毕竟是个典型的军人,仗义疏财,为长宫尽忠的观念成为他做人处事的基本信条,他停止了镀步,神态严肃地说:
“你我相处已不是一口两日了,我的为人你也知道,到了香港,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同生死,共患难!”
刘宗&的心弦露颤了,就在这一瞬间他想了许多。尤艽他想到一旦龙云顺利脱险,安抵香港以后,传出他刘宗岳贪生怕死的恶名的时候,他认为自己的人格就全都毁了。但是,他依然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舍生忘死地救龙云逃离南京,因此他只好陷人矛盾的沉默中。
“再说,”朱希贤一步跨到了刘宗岳的面前,“这事不是我的主意,是缪‘叫我去的。坦白地说,缪老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同意我就和盘托出,不同意就算了。”
刘宗岳十分敬服缪云台的为人。他听说一生谨慎的缪老政于冒险安排龙云出走,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所以他把头一昂,果断地说:
“好!你听缪老的,我也听缪老的,为了救老主席于危难之中,我闷意了!”
不久,缪云台起床了,他通观全局分析了中国的前途,希望刘宗岳把眼光放远一点,指出共产党是绝对成功了,全国解放只是个迟早的问题,帮助了龙云,就是间接地帮助了共产党,于国、于己都有好处;旋叩又以长者的口吻,向刘宗岳讲了许多做人的道理。最后又充满感情地对刘宗岳说:
“现在,老主席在这样的处境下,你和希贤助他一臂之力,这个险得冒!”
刘宗岳怀若对龙云的愧疚之情,边听缪云台说教,边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因而一俟缪云台说完,他把右手重重地挥下,感情异常复杂地说:
“缪四叔,不要再说了!我是看你家的面,遵你家的命,为救老主席,我全然答应。”
“好极了!”缪云台十分兴奋,“今天下午三点钟,你就同希贤去陈纳德的民航办公室。希贤不会讲英语,你帮他翻译。”
“办这种机密大事,如何接头呢,刘宗岳问。
“我已经和陈纳德讲好了,今天有个带着一个会讲英语的人去见他。”缪云台望了望刘宗岳的表情,又放心地补充,“你们只要说来见陈将军就行了/
陈香梅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她怍为中央日报的特派记者,更是知道国民党的内幕,以及蒋介石治国、治党所沿袭的封建帝王所遵循的法度,自然她也十分了解蒋总统的为人。当她获悉陈纳德将军决心救龙云出樊笼的消息以后,她就担心会出现伤害和蒋介石的友谊一乃至于影响陈纳德的航空事业的后果,她忧心忡忡地说:
“救龙主席,我完全赞成。可你想过没有,这样做会获罪于蒋总统和宋夫人。”
对此,陈纳德可没有想这样多。他作为一个地道的美国人显得是那样的轻松,他满不在乎地攸了一个无所谓的动怍,迩又理直气壮地说:
“小东西,幽禁龙上将的做法,是和我们美国倡导的自由、芊等的原则相悖逆的。为了维护我所崇信的原则,我是不怙获罪这位总统朋友的。”
对于陈纳德不畏强杈、敢于犯上的姓格,陈香梅是知道的。远在抗日战拳的中后期,他就曾经为了坚持自己遵奉的原则,不惜和美国驻华最高军政长官闹翻,直至辞去军职。陈香梅或许受东方道德影响太重的缘故吧,她不愿因此而和蒋介石、宋美龄绝交,她有些为难地说:
“你的道理是正确的,难道就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吗,陈纳德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妻子为难,沉吟有顷,做了一个幽默的样几,说:
“小东西,有了,我可以钻蒋总统不注重法制的空子。”
这时,室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陈香梅起身开门,迎进了朱希贤和刘宗岳,朱希贤有些拘谨地说:
“我是是缪云台先生让我来见陈将军的。”
刘宗岳翻译过后,陈纳德热情地请朱希贤和刘宗岳落座。他转身看了看依然挂有愁容的陈香梅,取出一赉笑钞,笑着说: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你拿去买些爱吃的营养品吧。”
陈香梅接过美钞,仍然不太放心地离去了。
陈纳德为了安全起见,起身锁好室门,转身打畺了一下朱希贤和刘宗岳那不自然的样子,格外严肃地问:
“请告诉我,蒋总统有无明令不准龙将军离开南京?”
朱希贤不知陈纳德问话的用意,稍许犹豫了片刻,忙又答说:
没有!”
陈纳德听后笑了,他暗自说,既然你蒋总统没有明令限制龙云离开南京,我陈纳德用飞机帮助龙云离开南京飞香港就是合法的。”因此他把右手一挥,说:
“好!第二,你们二人是不是同龙将军一道走!”
“是的,我们二人负责接送他,朱希贤答说。
“飞机到了广州以后,如何安佥地送龙将军去香港,你们是否已经有了方粜?”陈纳德问。
“我们已有计划。”朱希贤答说:
陈纳德深沉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又十分严肃地告诉朱希贤和刘宗岳,从南京到上海请龙云自己想办法;到达上海以后,他欢迎龙云住在他象,由他负责安全从上海到广州,他的公苛每隔一天就有一架班机,可以设法送龙云到广州。
朱希贤听后十分髙兴,当即和刘宗岳交换了宠见,充满自信地答说:
“请陈将军放心,我们立即赶回南京,设法把老主席送到上海。”
“好!”陈纳德认为事不宜迟,立刻啤起身来,握住朱希贤的手说,“你们是要尽快赶回去,和龙将军商议一下行程,我奸安排你们飞往广州的班机,胃
当天晚上,朱希贤和刘宗岳向缪云台汇根了与陈纳德商谈的结果,遂又一齐商量从广州去香港的办法。朱希贤提出先派两个人去广州买票,一下飞机就可转乘去香港的火车,或飞机,轮船。并当即提出派自己“老福源”金店的两名办事员赴广州买票。缪云台想了想,不放心地问:
“这两个人佶得过吗?”
朱希贤一时没有回答,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两位办事人员的砑史,又掂量了掂量这件事情的分量,遂又犹像了。最宕他以商议的口吻说:
“为了保险起见,告诉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把上海的金子带到香港去,路经广州,叫他们先买好票等着。你们看行不行?”
“行!这个办法好。”缪云台沉吟片时,又严肃地说,“千万记住:一,绝对不能向他们预先泄露真情!二,除预订飞机票以外,同时还要订好火车票和船票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似乎应当松一口气了!但是,由于这件事情关系着身家性命的安危,只要龙云没有安然飞抵香港,当事人肩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的。突然,朱希贤又想到了裴存藩,只要他滞留南京和上海,龙云就不能顺利的脱险,甚至这安排好的出走计划也有告吹的可能。他不无担心地说:
“舅舅,这件事如何骗过裴存藩呢”
“是啊!”刘宗岳在一旁焦急地补充,“缪四叔身边跟着这条狗,我们办这件事就不方便。”
“放心吧,裴存藩我已经做了妥善安排,缪云台胸有成竹地笑着说:
真舅是怎样安排的?”朱希贤问。
“筒单,我拉着他一块回昆明。”
“他冏意了吗,朱希贤问。
缪云台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着了看朱希贤和刘宗岳那愁云顿逝的表情,严肃地说:
“好了!明天一早,我带着裴存藩去昆明,你们赶快回南京准备,还有几天的时间,来得及。”
“是!”朱希贤和刘宗岳同声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