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同盟军受到内外夹击(1 / 1)

在冯玉祥艰难筹组抗日同盟军的同时,蒋介石也加快了与日本妥协的步伐。所谓《塘沽协定》,只不过是这一妥协政策的结果。

蒋介石指派黄邦到北平做停战谈判,其实就是战败后来订城下之盟。对此,黄邪完全心领神会。黄郭到北平后,独自赶到日本公使馆,与日方代办中山从五月二十二日一直谈到二十三日拂晓四时半。结果,黄郭完全满足了日本的要求,达冈村宁次在塘沽继续会谈,于五月三十一日,双方签订了由日方事先拟定的《塘沽协定》。根据这个协定,中国军队立即撤退到延庆、昌平、顺义、通州、香河、宝低、芦台所连之线以西和以南地区,不得进前,不许进行“一切挑战扰乱之行动”。这在事实上承认了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东北、热河的合法化。协议并把长城以南二十余县划为不设防地区,使整个华北门户洞开,平津有随时被侵占的危险。

与日寇签订如此丧权辱国的协定,连何应钦都有顾虑,特派北平军分会参谋长黄绍兹到庐山去见指挥“剿共”的蒋介石,面请越权专遭的处分。蒋介石却没有一句责备的话,连声说:“好!好!你们处理得对。”

但是,蒋介石又是如何对待冯玉祥及其新组建的抗日同盟军的呢?简而言之一句话: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高树勋等人曾回忆道:“由于冯玉祥一贯主张抗日,在人民群众中有了威望,一旦举起抗日同盟军的旗帜,不仅察省人心为之大振,在全国范围内也引起了广泛的重视,很多人民团体、社会名流、省市当局,以及高级将领纷纷致电冯玉样,表示支持和祝贺。但是,同时也遭到了蒋介石集团的多方攻击和破坏。蒋介石因对冯屡次劝阻无效,乃进一步发动宣传攻势,给冯加上了宣传赤化的‘罪名’,并且诬冯非真心抗日,乃系假借抗日之名以夺取宋哲元的地盘。同时对宋施加压力,使他逼冯离开察省。甚至对曾经以捐款接济冯氏的朱庆澜(即朱子桥)诬以贪污之罪,并要他立即前往南京,办理交待,使其对冯无法再予接济。”

宋哲元素不愿意以武力对付抗日同盟军。但是,他面对蒋介石的“约束冯的行动”的电文,又左右为难。因为“他既不满于南京政府的对日妥协政策,又不愿参加任何类型的内战;既不愿冯玉祥与南京政府闹翻,也不愿帮助南京政府打冯。在这种思想支配下,宋哲元一面向南京政府表示,不赞同冯玉祥擅立旗号的举动;同时决定:二十九军枪口不对内,决不对冯玉祥开战。宋哲元有意避居北平,静观事态发展。”

与此同时,何应钦急忙于六月九日发出“请冯玉祥取消抗日同盟军名义电”。电称:日军将“以尊处揭抗日旗帜脱离华北范围,敌欲借口乘机侵人察省……何如忍辱负重,将此名义,暂时取消”。接着,蒋介石又密令汪精卫、何应钦,一面派庞炳勋等部进攻察哈尔,一面再让宋哲元出面劝冯玉祥取消名义。冯玉祥力主抗击日寇,凛然正气地复电何应钦:‘旧军来犯,誓迎头痛击……个人去留进止,实无所用心。”

冯玉祥义无返顾地举起了抗日大旗,遂开始了整顿队伍的工作。经过调整编制,筹发给养,安抚伤兵,军容士气,乃大为改观;在短短时期内,便把这支队伍变成了朝气蓬勃的有生力量。

恰在这时,热河伪满军司令官张海鹏偕同日军官多人到察东沽源县属之平定堡,召集伪军头目崔兴五计议分两路进犯:一路由多伦西犯宝昌、康保,而后南趋张北;一路由沽源南侵独石口、赤城,以威胁张家口侧背。六月一日,敌机开始轰炸独石口,四日,伪军张海鹏、崔兴五部陷宝昌,八日陷康保,张北告急,张垣震动。冯玉祥一面派李忠义、包玉玲、张石厉生等部驰往张北布防,一面以张凌云为赤城龙关瞥备司令,率步兵一旅驰往独石口,并以方振武所属张人杰部为策应。何应钦闻讯,先后数度派人劝冯取消抗日同盟军名义,停止抗日军事行动,并说,万勿以抗日再招来第二个“塘沽协定”,均遭冯玉祥的严词驳斥。

何应钦见“文”的手段难以得逞,乃一面电山西阎锡山商议对付冯玉祥的办法。阎锡山随机而变,由联冯改为反冯,当即委孙楚为晋绥边防司令,设司令部于大同,并令原驻察省境内的晋军赵承缓、李服膺两部退集大同一带,表示不与冯合作。何应钦又一面派庞炳勋为察省“剿匪”总司令,向平绥路开动。与此同时,变本加厉地对冯玉祥施加所谓舆论的压力。阎锡山公然表示,如冯果有背叛“中央”举动,晋军绝对服从命令,负弩前驱。

冯玉祥对于蒋、何这种颠倒是非的造遥,除遨请新闻记者赴张参观以明真相外,并用通电给予有力的驳斥。同时,又请刘治洲到天津访晤河北省主席于学忠,李听去济南访晤山东主席韩复集,李兴中去广州访晤西南政委会的负责当局,分别说明冯玉样的抗日行动,请他们予以支援。

冯玉祥为了加强同盟军的军政设施和加强同盟军的内部团结,在六月十五日召开了同盟军第一次军民代表大会。对同盟军的军事、政治、经济等各方面均作出了纲领性的决议案。其要点是:抗日同盟军为革命军民的联合战线,旨在外抗暴日,内除国贼,主张武力收复失地,对日绝交,反对任何妥协;联合世界反对帝国主义势力,共同奋斗,完成中国之独立自由;肃清汉奸国贼,实现民众政权;取消苛捐杂税,改善工农、贫民、士兵生活;释放爱国政治犯,保障民众集会、结社、言论、出版、武装之自由;凡有志抗日救国的军民团体,均得加人同盟军。大会并通过决议,组织抗日同盟军军事委员会,为代表大会闭幕期间的最高权力机关,推举冯玉祥、方振武、吉鸿昌、宣侠父等十一人组成常务委员会,主席冯玉祥兼总司令。这次会议,对杭日同盟军的军、政工作的开展,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就在这次军民代表大会召开期间,蒋介石又一次急忙电令何应钦等,一面积极部署进攻察哈尔,一面劝冯玉祥取消抗日同盟军名义,奉还察政。对此,冯玉祥坦然告之:“如果宋哲元回察主持政务及国防,我可取消名义。”因为冯玉祥清楚地知道:宋哲元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回察哈尔的。

对于蒋介石、汪精卫、何应钦这伙投降派的威胁和恫吓,冯玉样坦**视之,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做对了!但是,就在他主持这次军民代表大会期间,张家口的各界群众,突然由欢庆抗日同盟军的成立,变成公开反对他冯玉祥的活动。他一时如坠五里雾中,不知这般反对他冯玉祥的风从何刮起来的。他一时陷人了非常痛苦的反省中:“我抗日救国有什么错?……”为此,他曾问及属下的共产党大将吉鸿昌、宣侠父,得到的只是为难地摇头。因为他们二人都知道:是部分执行王明路线的共产党干的。他们无权向冯玉祥说明这件事情的内幕,他们只有因势利导,发展抗日同盟军的民族义务。对此,具有权威性的传记(吉鸿昌》中曾作了如下的披露:

由于受王明“左”倾错误的影响,我党在抗日同盟军中的统一战线策略难以正确实施。冯玉祥赞同中共开始主张的“西瓜政策”(即“内红外不红”),反对“前委”后来提出的“左”的“胡萝卜政策”(即“内外都红”,公开中共旗帜)。由于在指导思想上不统一,而“前委”又发动群众对冯施加压力,在张垣实行“三罢”(即罢工、罢课、罢操),进行反冯玉祥妥协的示威游行以及抗议请愿活动。一部分共产党员对此虽然反对,但难以制止。六月二十日,“前委”在张垣召开了三千人的“反妥协大会”,公然提出“打倒冯玉祥”。吉鸿昌对这种势态的发展很焦急,试图用自己在同盟军中的影响改变这种情况。他主动邀请“前委”领导人到他的部队进驻,并一起准备北上张北坝上草原去收复察东失地,以避免与冯玉祥的无谓的内部摩擦。

冯玉祥于“反妥协大会”前即下令其部队不准参加这次集会,同时命令吉鸿昌逮捕反妥协的《民众日报)的负责人。为避风势,吉鸿昌仅通知该报暂时停刊,办报人员随即转人吉鸿昌的部队,准备随军上坝。

同时,具有权威性的《宣侠父》传中也有类似的记载:

党的六届四中全会后,王明“左”倾错误在党中央取得了统治地位……他们看不到“九一八”事变后中日矛盾已上升为主要矛盾,看不到中间阶级的抗日要求,反而认为“中间派是最危险的敌人”。这一错误观点也影响到同盟军中的中共前线委员会。前委错误地认为“冯玉祥始终是我们的阶级敌人”,并把吉鸿昌混同于一般军阀看待,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同冯玉祥的统一战线关系。宣侠父坚持抵制这种“左”的错误,对冯玉祥、吉鸿昌等真诚团结,努力引导和耐心教育,作了许多工作,赢得了冯和吉的信任。

吉鸿昌、宣侠父这些共产常人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心中惟有民族解放的大业。他们清醒地看到:“此时,抗日同盟军在组织、思想方面和政治、军事、经济形势上都处于困难境地,要不负国人期望,真正振奋中华民族抗日信心,只有迅速采取军事行动,拉出精锐开赴前线。在第一次军民代表大会上,吉鸿昌力主出兵收复察东失地,同时向冯玉祥提出率部亲征。六月二十日冯玉祥任命吉鸿昌为北路前敌总指挥,率部北进。吉鸿昌将所部主力分为三个梯队一分别由左卫、万全、张家口出发。吉鸿昌亲率骑兵第三师出张垣大境门,到达张北县,与一、二梯队集结……

“盘踞在康保的日伪军闻讯后,备极恐慌。吉鸿昌命王德重支队乘势进攻,仅三小时,敌人纷纷向宝昌溃退。二十二日午后三时,抗日军克复康保县城,缴获大批马匹及用品。康保攻下以后,北进各军一面剿匪安民,一面向前探进。”

“六月二十七日,冯玉祥……电令吉鸿昌迅率各部先复宝昌。吉鸿昌于翌日将所部主力编为三个梯队、两个掩护队,分向宝昌推进。是时,日伪两军主力,盘踞沽源、宝昌,严密布防;又值阴雨连绵,抗日同盟军缺乏雨具,人员衣物全被淋湿;加以沿途荒凉,村落稀少,终日跋涉,难得一饱。在这种艰难情况下,吉鸿昌与士兵同寒共苦,全军官兵深受鼓舞。七月一日,抗日同盟军与伪军激战。抗日军按照吉鸿昌的命令,一方面合围宝昌,一方面晓以大义,伪军士兵纷背逆首,携械来归。薄暮,抗日军占领敌军重要阵地,三千伪军遂弃城北退多伦。我军乘夜进驻宝昌,俘获甚众。”

“就在收复宝昌的同时,原伪军刘桂堂于沽源通电就任抗日同盟军第六路总指挥,亲到宝昌向吉鸿昌说明反正原委,共商进军计划。尚驻沽源之伪军张海鹏之一部遂陷孤立,被抗日军余亚农部击退,毙敌七百余人,俘五百余人,沽源遂告克服。”

面对吉鸿昌所部连连斩关夺隘、收复失地的胜利,冯玉祥激动得有好几个夜晚都睡不着觉。他面壁坐在一张军用地图的下边,右手握着一支红铅笔,每当部队向前推进,他就用红笔在地图上标出向前延伸的红箭头;每当他获悉攻克一座城镇的时候,他就在地图上画一个大圆圈。当沽源克服以后,吉鸿昌拍来请求直取多伦重镇的电报,他急忙给吉发电询间:“有几分把握?”

冯玉祥知道多伦是察省的重镇,当地人称之为小上海。日寇把它看做是攻掠察、绥的战略据点,日寇茂木骑兵第四旅团二千余人及炮兵部队设防固守,以伪军索华岑部为外围,集结在丰宁属之黄旗一带,日军西义一第八师团驻丰宁,以为策应。在这一线并且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但周围地形平坦开阔,是一个利于进攻,不利于防守的四战之地。当冯玉祥获悉攻克多伦胜算在握的时候,他又立即给吉鸿昌发电:

“乘胜收复多伦,为进一步向热河进攻开辟道路。”

正当吉鸿昌奉命向多伦发起进攻的前夕,何应钦看到抗日同盟军取得的胜利,必将对全国军民发生很大影响,而不利于他们屈辱投降的反动政策,“于是又千方百计地对冯施加威胁利诱,除一面鼓动庞炳勋对张家口进行军事压迫外,一面对冯的代表孟宪章表示,希望冯:(1)即日结束军事;(2)通电取消抗日同盟军名义;(3)宋哲元返察;(4)请冯就全国林垦督办职。冯为了缓和对他的压迫,以争取抗战的时间,电复孟宪章说;抗日军已在多伦附近发生激战,收复多伦指日可待,平方所提的四项办法,如多伦攻下,一切不成问题。”

何应钦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遂又秉承蒋介石的意旨,调集大军,勾结日寇,企图以武力消灭同盟军。由于孙殿英部有五万余众,分布在康保、新保安、沙城等地百余华里的铁路线上,阻挡了国民党军队开往张家口的去路。何应钦派人劝孙殿英攻打张家口同盟军,以察省主席和一项巨款为交换条件。孙殿英十分动心,便找宣侠父等人商议。宣侠父对他说:“我军打过日本,是抗日军队,怎么能反过脸来打抗日弟兄呢?何况蒋、何之目的是消灭华北地区的杂牌队伍,我们若替蒋打冯,明天说不定又挨蒋打,千万不要落人蒋的圈套。头脑若不清醒,恐日后要吃大亏。”其他人也极力劝阻孙殿英勿上蒋、何的当。在这种情况下,孙殿英不得不拒绝了何应钦的要求。

何应钦为了杜绝孙殿英和冯玉祥的结合,请示蒋介石后,遂用调虎离山之计,突然发表孙殿英为青海屯垦督办,令孙部离开察省,前往边远的青海。孙殿英几经权衡利弊,接受了新的任命,即日率部西去。用他自己的话说:“终于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何应钦调走孙殿英以后,又放手启用冯玉祥的另一个老部下庞炳勋。

庞炳勋因父早丧,弃学从商,旋又弃商投军。后遇名将孙岳,始官运亨通。一九二二年,在参预第一次直奉战争时,一条腿被炮弹炸伤,终生微残,得一绰号“庞瘸子”。北伐兵兴,庞又投机革命,成为冯玉祥的部下。中原大战失败后,庞部被张学良改编为第四十军,庞任军长兼第三十九师师长。

庞炳勋素以看风使舵著称,加之他长冯玉祥三岁,其他西北军同级军官,在背后戏称他是老奸巨滑的“庞痛子”。冯玉祥在张家口创建抗日同盟军以后,庞部官兵跃跃前往。他惟恐部队有变,便召集官兵训话,强调说:冯玉祥是老长官,抗日是正义的行动。但是,如果没有中央的命令,我们决不能随便行动。不久,蒋介石派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张砺生对庞炳勋进行收买拉拢,许愿说若庞人察进攻同盟军,将冯玉祥赶走,便委其为察哈尔省主席,并拨给几十万元军晌。庞欣然同意了这笔交易。

庞炳勋就任察省“剿匪”总司令后,即发出通电诡称:“浅见者流,认为入察之役是内战,误矣!盖安内即攘外也!”对部属说:“我们奉命入察绝对不打冯先生。冯先生是我们的老长官,我们不去,中央必定要派别人去,别人去不会对冯先生客气,我们去正是为了照顾冯先生,请他下台就是了。”但官兵已知庞与蒋之间的交易,坚决反对他的倒行逆施,提出不人察,不打冯玉祥。庞炳勋见部下违抗自己,遂恼羞成怒,以扰乱军心之罪名将反抗者扣押。接着,他不顾官兵反对,指挥部队向察北张垣进发。同时,积极筹备察省各级行政机构及人选。

庞炳勋欣然从命攻打冯玉祥的消息传出后,宋哲元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此事一旦变为现实,不仅有可能成为新的内战的导火线,而且他和二十九军也必然会失去察哈尔省的地盘。对此,宋哲元审时度势,遂做出了两项对策:

首先,宋哲元认真分析了庞炳勋驻军的地理位置和四十军的装备情况。他认为庞炳勋虽有入主察省的野心,但若付诸实施是困难的。因为这必然要获罪冯玉祥的抗日同盟军,以及他的二十九军。加之,庞炳勋的所谓四十军只有四千人枪,且又位于冯、宋两大军事集团之间,庞最担心的是冯、宋携手,夹击四十军。另外,宋哲元清楚四十军的中高级将官,都对冯玉祥这位老长官怀有祟敬之情,让这些愿为抗日而抛洒热血的血性汉子们,去攻打抗日的老长官是困难的。因此,他当即决定,派出和庞炳勋私交尚可的秦德纯、冯治安去见庞,劝庞识大体、明大义,不要把枪口对准老长官冯玉祥。如果庞依然一意孤行,就郑重警告:你庞炳勋敢于率部攻打冯玉祥,我宋哲元就敢举兵端四十军的老集。同时,他有意调动二十九军,和四十军形成对峙局面。

其次,宋哲元明白若想打消庞炳勋人主察省的野心,就必须拿出一套劝冯离开张家口的方案,而且还能让何应钦认可。正当他这一方案趋于形成的时候,何应钦突然召见他,向他宣布蒋介石举兵消灭冯玉祥的意见:

“明轩,你是知道的,委员长对冯先生真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可冯先生仍旧一意孤行。今天,委员长紧急电示:决定派遣三路大军进攻张家口,强行迫使冯先生把察省政权交给你明轩。”

宋哲元顿感问题严重了!蒋介石以先礼后兵为由,真的要向张家口发动攻击了。听何应钦的口气,还要打着“强行迫使冯先生把察省政权交给宋”的旗号,离间他和老长官冯玉祥的关系。他为了后发制人,故做冷静地问:

“敬之先生,不知委员长决定派遣哪三路大军进攻张家口?”

“中路是关麟征部二十五师;左路是晋军傅作义所部;右翼是庞炳勋的四十军。为了造成兵临城下的局势,还拟调王以哲、徐庭瑶、冯钦哉等部进驻平绥线。”

“看来,指挥这样大的作战兵团,唯敬之先生莫属了?”

“不!不……委员长心目中所瞩望的总指挥,恰恰是明轩你。”

“我?”

“对!委员长的用心是清楚的,由你率部逼走冯先生,然后再由你重主察省之政,是顺理成章的。”

至此,宋哲元完全清楚了蒋介石与何应钦的全部意图。他暗自说:“我绝不做庞炳勋第二!”稍许沉吟,故作为难地说:

“我感谢委员长和敬之先生的厚爱。可我说句老实话:难以担此大任。”

“为什么?”

“敬之先生有所不知,二十九军将士立哲和日军不共戴天,绝不打内战。就说这些用血肉之躯谱写长城抗战之曲的将士们,对我奉命撤出长城一线都怨声载道。就是对南京国民政府和日本签订的《塘沽协定卜一”

“有什么意见吗?”何应钦心中有鬼,下意识地问道。

“岂止是意见呐!”宋哲元冷漠地笑了笑,有意加重了语气,“我的部下公开质问我:这次长城抗战的代价,谁人不晓?可换来的是什么呢?是一个卖国屈辱的(塘沽协定》!”

“一派胡言!”何应钦碎然雷霆大发,“说这些话的将官,一定要撤职、查办!”

“我看还是不撤职、查办为好。”宋哲元显得格外的冷静,“因为具有这种思想的将士太多了,你今天把他们赶出二十九军,第二天,他们就投到冯先生的抗日同盟军去了。”

何应钦最怕的就是这件事,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对,他吸喘难言。

“所以,我是决不能率领这些过去受恩于冯先生,今天又同情冯先生抗日救国的二十九军去攻打张家口。万一他们给我来个阵前倒戈,我是吃罪不起的呀!”

何应钦听后认为不无道理,一时间似乎失去了主见,情绪低沉地说:

“难道就这样让冯先生在察省胡闹下去吗?

“不!”宋哲元认为火候到了,遂引而不发地说,“我倒是有个想法,但不知行不行?”

“那就快讲出来吧!”

“只要敬之先生向委员长建议,停止―尤其是像庞炳勋的四十军向张家口进军,我可通过其他的手段,劝说冯先生离开张家口。”

对此,何应钦是做不了主的,他即日电告蒋介石,请示方略。

蒋介石是玩弄权谋的高手,一眼就看出了宋哲元和平解决冯玉祥的用意:既保住察省地盘,又不获罪于老长官冯玉祥。从内心说,蒋介石决不同意宋哲元的办法。但是,由于二十九军驻平绥线一带,直接控制北平地区,他不愿因此激成宋哲元公开倒向冯玉祥,决定采取“双管齐下”的办法解决察省事件。蒋介石“一面令庞、傅各部,冯、关各部进兵;一面由宋、庞、秦派人劝冯取消名义,奉还察政。”蒋介石同时还专门发给宋哲元密电,要他“觉悟协力”。

宋哲元的目的达到了,但冯玉祥的军事压力却加重了。他面对直逼张家口的三路大军,暗自思索破敌之策。’自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右冀总指挥庞炳勋。

冯玉祥一方面亲笔致函庞炳勋,劝其顾念胞泽之情,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另一方面准备刀兵相见,遂派出原西北军名将孙良诚率部与之对垒。这时,冯玉祥对孙良诚寄予了很大的期望,行前,他紧紧地握住孙良诚的双手说:

“昔日,有常山赵子龙一人在长坂坡,即可救出幼主阿斗,转危为安。今天,我任命你为总指挥,就是要借你的赫赫英名,吓退庞瘸子。”

“谢谢冯先生对我的信任,我自当尽力而为之。”孙良诚遂率部进驻宣化辛庄子,与庞部对峙,双方相距不过五六里,战事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真是紧张急了!

冯玉祥听了孙良诚的回答,实在感到大失所望,从口气中可以听出,孙已经失去了当年的英雄气概。他担心孙良诚中途有变,遂又派出数名精干的特工人员,打人庞炳勋所部,进行策反工作。冯玉祥的这一招十分灵验,搞得庞炳勋就像是猪八戒钻篱笆―出进两难。“七月中旬,庞炳勋指挥部队沿平绥线进至沙城,只距同盟军前哨十几里。这时,庞部极为不稳,成排成连地投向抗日同盟军。在各军将领研究进攻同盟军部署的会议上,又有人认为冯玉祥是抗日的。他面对内部高级将领意见不统一,基本队伍不稳,前有抗日同盟军,后有宋哲元的二十九军断其退路,一时进退不能。”

但是,庞炳勋官迷心窍,竟然派人持亲笔信去张家口见冯玉祥,要冯取消同盟军,自动下台,企图兵不血刃地当上察省主席。冯玉祥见庞派来的使者和信件,气得大骂庞炳勋一顿,又给庞复了一封措词严厉的信,斥责道:

“我看了你的信,可气又可笑。可气的是,你不明大义,不辨是非,不知道中国人当前应当干什么;可笑的是,你是发着官迷向我说话的。据说,蒋介石允许在打下张家口后,让你当察哈尔省主席,所以你甘愿为蒋介石做犬马,你的一条腿已经玻了,你若进攻张家口,我准备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成玻子。”

至此,冯玉祥认为虽不能打破庞炳勋人主察省的野心,总算可以暂时遏制住来自右冀的四十军的进攻。

接着,冯玉样又想到左翼总指挥傅作义。冯玉祥很早就认识这位晋军名将傅作义了,他认为傅是一位极富正义感,且有着很强的民族自尊心的将领。中原大战失败以后,晋军―尤其是傅所指挥的部队因西攻济南,重创蒋军而受到蒋介石的冷遇。像这样的将军,怎么会真心跟着蒋介石打抗日同盟军呢!为此,冯玉祥亲笔给傅作义写了一封晓之大义的信。不久,冯玉祥就收到了傅作义的回信,大意谓:“你是我的旧长官,抗日是我们当前共同的急务,我是不愿与抗日同盟军作战的,可是我部被派为进攻张家口的左翼军,将来到了万不得已时,我准备应付一下,仍回晋北,另做抗日的打算。”冯玉祥用心地看了好几遍这封来信,他的思路逐渐由左翼军解危转到傅作义的为人方面来,最后,他发出了这样的啃叹:

“未来晋军堪作抗日救国的中流抵柱者,唯傅宜生尔!”

冯玉祥的思路又从傅作义拉了回来,再次暗自思忖如何打破中路先遣部队关麟征师。当冯玉祥想到关麟征师为蒋记嫡系部队,奉蒋命北上参加长城抗战无一战功,而今却又充任攻打抗日同盟军的先锋主力的时候,非常气愤,感慨地说:“真是一群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败家子!”冯玉祥经过多方考虑,认为关麟征师在失去左右两翼相配合的前提下,是断乎不敢孤军深人,贸然进攻张家口的。但是,为了防万一,他还是做了保卫张家口的准备。他曾慷慨激昂地说过如下这段鼓舞士气的话:

“张家口外围多山,地形有利于守,山坡的倾斜情况,很适合于使用滚雷。你们做了许多天工事,比我知道的还清楚。我们已制造了很多的滚雷,雷身造有定时锁,按照不同的距离,扭定各种不同的时间,叫它爆炸,保证能把进犯的敌人,完全消灭在我们的阵地前。”

恰在这时,冯玉祥又收到了吉鸿昌业已准备好攻打多伦的报告。他激动不已地说:

“让日本人看看,中国人是不是都像蒋介石、汪精卫这样的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