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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牡骍刚
牺尊
“牺”音素何切,与牺牲之牺音羲者,音羲皆别。毛《传》曰:“有沙亦音素何切饰也。”有沙饰者,郑司农众所谓“饰以翡翠”也。郑康成《明堂位》《注》亦曰:“以沙羽为画饰。”沙者,翡翠之羽也。按《周礼》:献即牺字尊,天子时享,盛酌醴以荐朝践;诸侯六献,则庀象尊以下而无牺尊。故《明堂位》曰:鲁用牺尊,广鲁于天下也。《诗》于此侈大而言之曰“将将”。将将者,大词也。其后齐欲享定公,而孔子曰“牺象不出门”,则诸侯皆僭用之矣。《集传》据《三礼图》,以牺为画牛于腹。不知鼎以饪肉,故范牛以象大烹之盛,尊以盛醴,奚所取于太牢?若《宣和博古图》有牺尊,铸作牛形,刻肖纤巧,绝不类古朴之制,断非商、周彝器,而当时伪骨董家窃王安石、陆佃之说,仿为之以绐徽宗者,盖不足信。梁炰刘杳答沈约书曰:“鲁郡得齐子尾送女器,作牺形。”此乃大夫家闺房亵玩之具,非先王时享盛醴之彝器,或据此以为牺尊,为诬而已。
毛炰
毛《传》曰:“毛炰,豚也。”按《内则》,豚若将皆为炮。将,羊也。炮者,涂之以泥,实之以枣,以火炮之,毛与皽皆去,故曰:“毛炰。”要羊豚皆然,而非但豚也。“有兔斯首,炮之燔之。”是兔亦可炰也。若《周礼》有云:“毛炰之豚”,则以牢牲最为下,故终言之,亦非谓毛炰之但为豚尔。
三寿作朋
郑《笺》云:“三寿,三卿也。”文义甚为牵强。且鲁僖之世,三家始命,而史克作颂之年,季孙行父、公孙敖皆少,安得遽以寿祝之!《集传》曰;“与冈陵等而为三”,于文义亦不安。按《博古图》载周《晋姜鼎铭》曰:“三寿是利。”晋六卿,非三。且卿之寿利,不当载之姜氏之鼎。铭文无“冈陵”之语。是“三寿”古之通词,非仅为鲁设矣。“三寿”者,寿之三等也。《养生经》曰:“上寿百二十,中寿百年,下寿八十。”《左传》晏子谓叔向曰:“三老冻馁。”杜预《解》曰:“三老谓上寿中寿下寿,皆八十以上。”《论衡》曰:“《春秋》说上寿九十,中寿八十,下寿七十。”三说不同。其为上、中、下之三等均也。而黄帝、尧、舜、文、武、太公、召公、及汉初伏生、张苍皆逾百岁,则古者不以九十为上寿,是《养生经》之言确于《论衡》矣。“朋”,并也。“三寿作朋”者,合并三寿,祝孝孙以无疆之寿也。
鲁邦所詹
毛《传》曰:“詹,至也。”盖与“六日不詹”之詹意近。至者,疆界所抵也。泰山之西南为鲁,东北为齐,极其封域而言之,泰山为鲁东北所至之境也。《集传》谓“詹与瞻同”,非是。瞻者遥望之辞,故鲁祭四望,而《春秋》书“三望”,泰山在封内,非所望也。此以张大鲁疆宇之广,与下“奄有”“遂荒”同意。故知毛说为长。
居常与许
毛《传》曰:“常、许,鲁南鄙,西鄙。”乃郑氏则谓:“许田,鲁朝宿之邑。常或作尝,在薛之旁,《春秋》,筑台于薛,孟尝君食邑于薛,皆即此常。”以实考之,郑说非也。薛旁之尝为田文封邑者,春秋之薛国也。薛灭于宋。齐灭宋而有薛,田文食焉。若《春秋》筑台于薛,地近于郎。且庄公已筑台于彼,不待僖公而后复之。孟子之时,鲁犹方五百里,故宇亡恙,安得僖公所居而遽为田文所有邪?
此诗所颂“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者,盖谓晋文公执曹伯,命反诸侯之侵地,而鲁取济西田也。常、许其济西之下邑与?曹在鲁之西南。鲁之分曹地,自洮堆小切以南,东传于济;臧文仲由重馆往受之。重馆在方房与预县,盖今之鱼台县也。《水经》:“济水迳冤句县今曹州,又东北过寿张县西界,汶水从东北来注之。”鱼台、寿张之间正值鲁之西鄙、南鄙,则毛公所云,其为曹之侵地明矣。《集传》亦因许田之终于不复而疑郑氏之说,故谓鲁人以是愿之。乃筑台之薛初未尝失,而东都畿内之许田不可言“居”,终不可曲为康成讳也。地名同者不一,不博考其疆域之合,但据他见之名而指以为然,其不失者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