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治维新是打着“王政复古”的旗号进行并取得胜利的,因此,新建立的明治政府也颇具“尊皇”色彩,教育政策也不例外。1868年4月,明治天皇率领公卿诸侯在紫宸殿祭祀天地神祇,宣布了明治新政府的“纲领”和“施政方针”《五条誓文》,其中有关教育的第五条为:“求知识于世界,大振皇基”[60],即为日本近代教育发展的总方针,显然,“求知识于世界”为途径与方法,而“大振皇基”才是教育的宗旨与目的。
该时期,具体的教育政策与教育实践中也体现着“皇道主义”特征。1868年3月,明治政府在京都设置“学校掛”(学校主管),任命宣扬“皇道主义”的玉松操、平田铁胤、矢野玄道等国学者为“学校取调”(学校调查员);“学校掛”于同年4月提出了复古色彩的《学舍制》,建议恢复《大宝律令》中的大学寮。
1868年4月,国学者们提出的《学舍制》中,所列学舍设施之首即为“皇祖天神社”,并要求“于寮中奉请,大学别当为其祭主,四时一次,由全体长官及学生仕奉祭祀”。[61]寮内设立寮长一人,称“大学别当”或“大学总领”,由亲王担任,总判皇祖天神宫祭祀等寮内事务;设置“大学头”一人,由公卿担任,执掌与别当相同。[62]案中建议的教学机构为“五宇七局”[63],其中之首为“本教学一宇二局”,“由大学博士以下管辖之,上奉神圣之大道,教授学生修身齐家及显幽二分之徽旨、天地之大义。”所授之五科之首为“神典”“皇籍”(其余为“杂史”“地志”“经传”)。[64]以古代的大学寮为基础,设置学簧五宇七局;该计划改变了以往重视明经之道的传统,而是将神典、皇籍等列为首要内容;同时一改《大宝律令》(701年)以后官立学寮祭奠孔子的惯例,建议祭祀皇祖天神社。1868年9月,日本政府下令在京都设立皇学所和汉学所[65],两学所的规则中规定“汉土西洋之学,共为皇道之羽翼”[66],“皇道”居于核心地位;皇学所内还设有“皇祖天神大宫”,用来合祭天照大神等31个神位。
继而,1869年8月,明治政府设立“大学校”,以国学、汉学为主导的昌平学校为本校,而近代意义的开成学校、医学校为分局。1870年8月,由于国学与汉学之争,政府关闭了两者的“大本营”——大学本校。另外,1869年8月,明治政府设立“大学校”,其总原则为:“盖神典国典之要,在尊皇道、辨国体。即可谓皇国之目的、学者之先务”。[67]可见具有近代意义的大学校虽然综合各学派之所长,但仍以“皇道”为核心;同年9月,大学校举行祭奠活动“学神祭”时,专门祭拜皇祖大神等日本诸神。
社会教化领域也体现着“皇道主义”特征。明治政府颇为重视有关天皇的节日,如1868年10月创设祝贺天皇生日的“天长节”,并恢复或创设了新尝祭、元始祭、神武天皇祭等,意在国民日常生活中加强天皇的影响力。继而,从1870年2月开始在全国开展“大教宣布运动”,旨在向地方民众普及皇道思想,提高天皇权威。同月,神祇省为此发布了《大教宣布诏书》,其内容为:“朕恭惟天神、天祖立极垂统,列皇承之述之,祭政一致、亿兆同心,治教明于上、美风俗于下。而中世以后,时有污隆、道有显晦矣。今也天运循环、百度维新,宜明治教以宣扬惟神之大道也,因新命宣教使布教天下,汝群臣庶众体其斯旨。”[68]政府向全国各府藩县派遣了宣教使,同年5月的《宣教使须知》中明确要求:“真正昭明皇祖之大道,尊信皇祖之大教,生死不惑依赖神明,敬慎我之言行,志愿以身为天下众庶之先导,为紧要之第一义也。”[69] 1872年4月,明治政府发布《三条教宪》,内容为:“一,体敬神爱国之旨;二,明天理人道;三,奉戴皇上、遵守朝旨。”[70]
在学校教育领域,以1870年8月“大学本校”的关闭为标志,“复古主义”不再居于教育政策的主导地位,但也并未彻底消失,而是表现为天皇对教育事务的参与。例如,天皇于1871年10月、1872年4、5月曾召见大学东校及南校的外籍教师,并视察大学东校及南校。此外,1868年4月,新政府下令恢复位于京都的皇族教育机构学习院(始建于1847年),同年5月,政府下令将学习院改为大学寮代,即试图以学习院代替大学,实施大学教育。[71]
可见,《学制》之前,日本政府实施了以“皇道”为教育最终目的与核心内容、且试图将其“神”化的“皇道主义”教育政策。日本学者也指出:“明治教育史的初期,存在过皇道主义教育的时期。这一事实具有不可等闲视之的重要性。”[72]“(明治)维新后不久,也有一个皇国思想支配教育的时期,它成为后来国教主义、国家主义教育思想的源流。”[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