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国有关领土纠纷对抗性发展过程中,双方有识之士就提出了相互妥协方案,而且这种呼声越来越高。如1972年,日本商工会议所会长永野重雄在日本自民党国土开发研究会上,提出利用日本不断增长的外汇储备资金,从苏联方面购买北方四岛领土的构想。当然这种构想并没有被有关方面重视,但是这种主张的提出表明,要推行相互妥协道路解决问题的发展趋势。
日苏两国真正公开讨论走相互妥协以解决领土纠纷道路,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及90年代初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准备访问日本期间。随着戈尔巴乔夫推行西化改革,日苏间在意识形态领域对立逐渐减少,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对外政策,使美苏争霸局势逐渐缓和,特别是戈尔巴乔夫的国内经济改革使经济出现严重滑坡,民族矛盾激化。这些都使日本认为此时是收回北方四岛的最佳时机,围绕着戈尔巴乔夫访问日本为契机,如何使苏联在“北方领土”问题上做出让步,成为日本朝野上下关心的问题,有识之士提出了许多解决方案。
日本学者提出许多新建议,如著名苏联问题专家木村汎、袴田茂树两位教授提出,首先苏联将齿舞群岛、色丹岛引渡给日本,解决岛上苏联军事基地与居民问题,然后经过10—20年转移期后,再将国后岛、择捉岛引渡给日本。东京大学教授和田春树的方案与上述方案相似。上智大学教授外川继男提出,支持齿舞群岛、色丹岛返还日本,择捉岛、国后岛交由联合国管理,然后进行分割,把国后岛割让给日本,把择捉岛割让给苏联。筑波大学教授进藤荣一提出,以苏联承认日本对四岛拥有潜在主权为基础,解决问题后两国共同对四岛进行开发。
日本政治家们也提出新建议,如1990年3月20日,日本《产经新闻》发表采访自民党著名政治家金丸信的文章。金丸信表示:“如果苏联方面表示准备返还岛屿,在达成一致问题上,是返还四岛还是返还两岛,实际意义是一样的。”同年4月24日,日本多家报纸刊登了金丸信就有关领土问题的谈话。金丸信表示,苏联方面如果准备返还两岛,要是我为总理大臣就努力实现所谓两岛返还。这些讲话表明,日本自民党的政治家开始支持有关领土问题分阶段解决的观点。自民党干事长小泽一郎,对于日苏两国为解决领土问题采取相互让步政策表示赞成。
据当时日本报纸报道,在以前的日本自民党内部,必须返还北方四岛的观点占统治地位,但是现在党内形成三种潮流。第一种潮流,支持探索包括金丸信提案在内的妥协解决方法。第二种潮流,认为应该等待苏联方面提出新方案。第三种潮流,仍然坚持传统观点不变,而且是多数派。但是这些潮流的代表人物普遍担心,自民党内部及各种媒体的讨论结果,有可能把日本国内有关领土问题的社会舆论分裂。社会舆论分裂会削弱日本方面对苏联交涉中的立场。传统观点人士对支持探索妥协解决方法的人士进行严厉批判,强调对苏关系坚持“政经不可分”方针的必要性。
1990年10月19日,日本首相海部俊树在国会发表讲话,强调日本不接受仅返还两岛作为基础的领土问题解决方案,主张必须返还北方四岛。据日本报纸报道,在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访问日本之前,日本首相海部俊树与自民党长老政治家举行了座谈会。出席座谈会的有,原首相竹下登、福田赳夫、中曾根康弘、铃木善幸。他们强烈要求把经济协作问题与领土问题相结合,有关领土问题上不作任何让步。
在苏联国内,同样出现讨论解决领土问题以缓和两国关系局面,有关领土问题解决的讨论也出现了三种基本潮流。第一种潮流,主张承认把两岛或者四岛引渡给日本方面,尽快解决领土问题。第二种潮流,认为有必要探索如何相互妥协解决领土问题。第三种潮流,主张四岛是苏联领土的必要性。
苏联国内主张把四岛引渡给日本的人物,都是在民主化改革浪潮中出现的所谓“新政治家”们。他们的目的就是希望以向日本方面引渡北方四岛来换取经济协作。例如苏联政治团体“世界一家族”协会附属的历史研究中心,提出尽快把四岛返还给日本方面,“如果这样就能够获得更多的资金”。
在苏联主张探索妥协方法解决领土问题的人士中,1989年11月8日,苏联人民议会代表G.波波夫表示支持探索以相互妥协与让步为基础解决领土问题的方案。他指出有必要实现岛上非军事化,把岛屿作为两国经济协作与人员自由流动地区。提出创立在联合国管理下的国际管理体系。1990年10月21日,波波夫担任莫斯科市市长后,在接受日本《每日新闻》记者采访时,他更加具体提出:考虑到苏联国内社会舆论状况,解决问题的道路应该分阶段达到目标。即第一阶段,把北方四岛整体改变为特别经济区。第二阶段,创立具有特殊经济目的的地区,岛上苏联国民与日本国民自由居住,自由创办企业。第三阶段,建立共同管理机制,一定阶段内既不属于苏联也不属于日本。
1990年1月,苏联人民议会代表叶利钦访问日本时,在帝国旅馆举行的亚洲调查会会议上发表讲话,指出“如果像一部分人所提出那样,把四岛引渡给日本方面,我国人民肯定会把这样的领导人赶下台。日本国民要抱有这种信赖与确信,就是这个问题在解决,是在前进而不是在停滞。另一方面对于我国人民来说,这个方面的社会舆论在逐渐形成”[17]。叶利钦提出的分阶段解决方案为:第一阶段,苏联公开承认日苏之间存在领土问题。第二阶段,宣布千岛群岛南部四岛为向日本开发的自由企业活动地区。第三阶段,岛上实行非军事化。第四阶段,苏联与日本缔结和平条约。第五阶段,经过15—20年实现上述四个阶段后,新一代政治家们,把各岛设置在苏日两国共同管理下,或者发表具有自由地位的独立宣言,或者把各岛引渡给日本方面,在三种方案中探索解决领土问题的方法。“叶利钦方案”不是设想经过15—20年把岛屿引渡给日本方面,但是在这一时期也不能排除在日本方面提出各种条件下解决问题的可能性。所以他认为如果把这些岛屿向日本方面引渡前,日本方面要向苏联方面让步缔结两国和平条约。但是,1990年8月,作为俄罗斯联邦最高苏维埃主席的叶利钦视察千岛群岛时,遭到当地居民的强烈抗议。为此叶利钦发表讲话解释说“无论什么情况,在不久的将来千岛群岛必须是俄国领土。此后随着国际形势变化,新的政治家出现后,也许在20—30年后,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很难做出预测”[18]。
上述两种主张都遭到坚持“传统”观点人们的猛烈批判。在苏联共产党第27次代表大会上,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国际部部长V.范林发表讲话,呼吁“广大党员、人民群众支持苏联西部及东部边境的不可侵犯”。1990年10月,萨哈林州州长V.肖特罗夫发表讲话,指出包括库页岛及千岛群岛南部的各个岛屿,永远是俄罗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肖特罗夫提出自己的解决领土问题方案,他认为应该维持这些岛屿苏联所有,维持现有边境不变的同时,宣布把千岛群岛南部与北海道的一部分划分为日苏两国共同经济开发区。1989年苏联有关部门对千岛群岛居民进行调查问卷,结果有88.1%的人明确表示反对向日本引渡千岛群岛南部。[19]1991年3月17日,苏联再次就领土问题对千岛群岛居民进行调查,结果反对将四岛归还日本的人占比为68.8%。[20]这些调查说明,该地区绝大多群众反对将岛屿引渡给日本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