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山一郎在日苏复交会谈中,特别是关于领土问题的交涉上,采取有理有节的策略,顾全大局果敢地采取妥协措施,为会谈最后成功扫除了障碍。
1955年6月1日,日苏复交会谈在伦敦如期举行,日方代表为驻英大使松本俊一,苏方代表为驻英大使马立克。从会谈之初双方所持的立场看,关于日本加入联合国问题苏方表示同意;关于北太平洋渔场问题苏方表示同意谈判;关于遣返被俘人员问题苏方予以回避;关于领土问题苏方则采取针锋相对的态度。
6月14日苏方提出的和约草案中,对遣返被俘人员问题避而不谈。尽快使被俘人员返回家园,是鸠山调整日苏关系的重要原因之一。于是日方提出该问题应为日苏复交会谈的先决问题,对此苏方表示在苏境内仅剩下服刑战犯,如果缔结和约就全部释放。显然苏联是利用日本迫切希望解决该问题的心态来压服其就范。
伦敦会谈从1955年6月1日开始,到9月13日中断,1956年1月17日再度举行,到3月20日破裂,其原因就是关于领土问题之争。
在领土问题上,日方首先提出,“从历史上看,齿舞群岛、色丹岛、千岛群岛和南库页岛是日本的领土。当此恢复和平之际,建议就其归属问题坦率地交换意见”。然而苏方则要求,“日本国承认苏联对包括一切附属岛屿在内的千岛群岛和南库页岛的完整主权,并且放弃对上述地区的一切权利、权利根据与要求”。[7]
据1875年5月《日俄相互割让领土条约》,日本将南库页岛转让给俄国,俄国将千岛群岛转让给日本。然而由于1905年日俄战争中俄国战败,据1905年9月《朴次茅斯和约》,俄国将南库页岛割让给日本。1945年8月苏联对日宣战后,先后攻占南库页岛与包括北方四岛在内的千岛群岛。1946年2月苏联通过立法手段,宣布将上述地区划归自己的版图。
苏方的观点为,据《雅尔塔协定》《波茨坦公告》,盟军第1号通令和盟军最高统帅部第677号训令,南库页岛和包括齿舞、色丹在内的千岛群岛归属问题已经解决。《雅尔塔协定》规定,“南库页岛及邻近一切岛屿须交还苏联”,“千岛群岛须交苏联”。《波茨坦公告》规定,“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其他小岛之内”。[8]
日方的观点为,《波茨坦公告》和乞降书都未规定要将日本的部分领土归属于同日本作战的一个国家。盟军第1号通令和盟军最高统帅部第677号训令仅规定日军投降的技术措施,与领土归属问题毫不相干。战后领土主权变更要在和约中加以规定,这是国际惯例。然而《雅尔塔协定》将有争议的领土划归苏联,另外日本不是该协定的当事国,故不能接受。战后涉及日本领土问题的唯一国际条约是《旧金山和约》,虽然日本接受放弃千岛群岛与南库页岛的主权规定,但是放弃地区究竟属于何国并未作规定。另外,苏联不是该和约的签字国,所以对苏联放弃与否,日本尚有充分的发言权。
为了打破僵局,8月5日苏联表示“将齿舞、色丹移交日本”[9]。鉴于苏联的退让,日本进一步加大要求。8月30日日方提出,“自本条约生效之日起,日本国完全恢复对择捉岛、国后岛、齿舞群岛和色丹岛的主权”。关于千岛群岛与南库页岛,“尽快通过包括苏联在内的盟国与日本国之间的谈判决定其归属”。上述地区苏联军队与官员,在条约生效后90天内无条件地撤出。[10]日本咄咄逼人的态势激怒了苏联,会谈被迫中断。
鉴于苏联有意归还舞齿、色丹两岛,日本便把目标重点投向国后、择捉两岛。日方提出略有妥协建议,“国后、择捉两岛交原居民和平经营,苏联军舰与商船可以自由通行其附近海峡,在此条件下归还日本”[11]。苏联对此拒绝,会谈破裂。
为了迫使日本尽快接受苏联方案,伦敦会谈破裂后的第二天即3月21日,苏联单方面决定,日本渔民在北太平洋渔场捕鱼须得到苏联的批准。此举对日本渔业冲击巨大,日方很快派遣农林相河野一郎赴莫斯科参加两国渔业部长会谈,很快双方签订了有关渔业条约,但前提为日苏复交或缔结和约后才能生效。无疑苏联又在向日本施加压力。
1956年7月31日,重光葵外相与谢皮洛夫外长在莫斯科就复交问题举行更高级别会谈。会谈中日方再度提出妥协建议,日本放弃对页岛南部与千岛群岛的领土要求,换取苏联立即归还国后、择捉两岛。[12]然而苏方仍然拒绝。在这种形势下,8月11日晚重光外相在日本代表团内部,提出“不折不扣地接受苏联方案”。得知此事的鸠山首相立即否决重光的主张。
此时摆在鸠山首相面前的有三种选择:一为暂时搁置领土问题待日后继续谈判,先解决两国结束战争状态、两国复交、全部遣返被俘人员、新的渔业条约生效及加入联合国问题;二为顽固地坚持领土问题的立场,使日苏两国交涉停滞不前;三为不折不扣地接受苏联方案。
鸠山首相根据日本的国力与国际地位,在顾全大局的前提下,明智地选择了第一种对策。1956年9月11日鸠山首相致信于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布尔加宁,提出暂时不缔结和约,搁置领土问题待日后继续谈判。先就结束两国间战争状态、相互设立大使馆、立即遣返被俘人员、渔业条约生效、日本加入联合国这五项内容会谈,9月29日苏联第一副外长葛罗米柯复信,明确表示同意暂时不缔结和约,搁置领土问题待日后继续谈判。这样就灵活地处理了领土问题,为日苏复交会谈最后成功扫除了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