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第一章所述,江户时代日本文化的构造是多元的。比起信奉儒学的人,佛教信徒占据压倒性的地位。虽然如此,但是从思想形成的能量及其影响力来看,儒学更占优势。朱子学传来以前,佛教非世俗的信仰主义占据思想界的主流地位。但是随着江户时代朱子学的传播,关于其影响力首先应该指出,正如相良亨所说:“以儒教为手段,江户时代日本人的思考给日本人的精神带来了深刻的烙印,虽然不是全部,但是基本上在人们现实社会当中,产生了赖以生存的伦理自觉。”[41]从根本上来说,朱子学讲明了人类存在的姿态以及应该遵循的道理,也就是说它是讨论人类的自然欲望如何通过理性得以克服,如何确立追求个人人格的伦理责任感。其理气说只不过是在自身思想体系中,试图为本体论找到依据。朱子学这种世俗的、人伦的特征,指引江户时代的日本人结束战争迈向和平年代,寻求社会和人伦的秩序、安定。毫无疑问,日本朱子学,尤其是林家的朱子学将“理”解释为“上下定分之理”,将上下身份等级差别看作是如同天地一样自然的、固有的东西,给身份制度附加上合理性和正当性,为支撑幕藩体制发挥了保守性作用。但是日本朱子学的“道德理性”,促进了各阶层人们对世俗道德规范的追求。日本的武士道、町人道、农民道德等各种职业道德的确立都是在江户时代完成的,这也绝非偶然。日本的武士道,除有维护主从关系,提倡服从以及为主君献身的一面外,还具有确立武士自立心(或者说是“个体”的自立性)的一面。[42]武士的这种自立心(或者是“个体”的自立性)的确立和福泽谕吉所提倡的“独立自尊”具有连续性。[43]另外,石田梅岩的心学以朱子学为媒介,将自己的体验形成思想结晶。“町人道”和西欧新教教义伦理一样,对日本早期资本主义的发展起到了正面的作用。[44]现代日本社会中,为应对功利主义、利己主义、工具理性主义过度发达所带来的种种弊端,重视“失去伦理契机这一问题”,再度提倡“道德理性”,可以说具有一定的意义和价值。沟口雄三曾有以下的提案,他说道:“在现阶段,比起关心儒教和资本主义发展的关系,讨论资本主义发展应该如何摆正伦理,资本家和经营者对21世纪社会的发展应如何回归道义性,重新确立这种道义性时,儒教思想和儒教伦理如何发挥作用更加重要。……自然和人类的协调、人与人之间的道德共存问题,如果没有个人和集团道义的确立,是无法解决的。”[45]源了圆也提倡:“儒教没有忽视知和伦理的关系,因此必须接受这一问题意识。”[46]
不仅仅是“道德理性”,日本朱子学“经验的合理主义”也对江户时期的日本人产生了重要影响。如果江户时代没有朱子学合理思想传播的话,日本人仍然沉溺于佛教的非世俗的信仰主义中,那么日本是否可以顺利接收以理性主义为特征的西洋近代文明,并比其他亚洲各国更早走向现代化道路就成为了疑问。日本朱子学“理”的经验特征和朱熹的“格物致知”“穷理”思想转化为经验合理主义,成为江户时代日本人接受西洋近代科学技术的土壤。关于这一点,包括源了圆《德川合理思想的系谱》在内的诸多研究,曾展开过有力的说明。一部分怀德堂学派学者和幕末的佐久间象山,可以说就是典型例证。
陶德民在《怀德堂朱子学研究》中,对怀德堂学派五井兰洲(1697—1762)的“格物穷理”论有过如下探讨:“兰洲所说的‘格物穷理’论有以下两面性。也就是说,包括自然界在内的客观世界,即将‘天下之物’的理作为研究对象,指出要追求‘真知实见’‘新知’以及‘知识增长’的同时,在研究中尤其需要重视四书六经的学习和天赋的体认。”[47]以上对五井兰洲思想的全面认识中,为避开把五井兰洲的思想“理解成现代风”的危险,对后者的强调确实非常有必要。[48]但是,我们在考察五井兰洲朱子学思想的现代意义时,却不得不强调前者。原因在于,前者表现了日本朱子学变革之后的新要素,日本朱子学“经验的合理主义”和西洋近代科学技术衔接的可能性。五井兰洲追求“新知”,主张“知识增长”,说过“温故而不知新,则无知识增长。故需知新”(《钩深录》)。“新知”是什么?他写道:“古人已云,先师虽已有所传,我始得之处乃亦为新”(《非物篇》)。在这里他将“我”,即人类自身作为认识主体。但是“知”也就是认识的对象和目的是什么?据五井兰洲之言,“上自天地阴阳,下至一草一木之理,知者格物也”(《大学或问讲义》)。他将天下所有事物作为认识对象,认为认识的目的在于“知道”天下所有事物之“理”。那么如何知道天下事物之“理”?五井兰洲设定了“真知”和“实见”的概念,说道:“执着于天下事物,依其实体思其理也。虽悟车不行于水,舟不行于陆之理,舟车之实物,将舟行于陆,车行于水,后实通其理之心,所知味则有别。……此为实物,其理为真知实见,工夫之功也。故穷理之工夫,真知实见天下之理,真与实二字,穷理之神明也。”[49](《兰洲茗话》)兰州所说的“真知”“实见”,即事物的“实”,表示通过实践来认识事物的“理”。“真知”“实见”的概念体现了五井兰洲“穷理”的实践性。根据“真知实见”所得出的“理”是“经验”的“知”。正是在肯定这种“真知实见”的“经验知”之后,五井兰洲才肯定了西洋自然科学的“实测”方法。他说过:“红毛人用心算之法,以理,目测,用器物量之,非确凿之事,则不言不用。”[50](《兰洲茗话》)
兰洲的高徒,中井覆轩(1732—1817)强化了五井兰洲的“真知实见”路线。中井覆轩和五井兰洲一样,强调“格物”“穷理”的实践性格。他写到:“格物,躬往践其地。莅其事,取其劳之谓也。欲知稼穑之理,必执耒耜,亲耕耘。然后得知其理。”[51](《大学杂讲》)中井覆轩对五井兰洲的思想加以发展,通过朱子学思辨的合理主义完全切断了自然和人类的连续性。他主张:“日用事物当行之理,是属事物。而不属人。”[52](《中庸逢原》)这里所说的“日用事物当行之理”是“物理”,是“事物”的法则性。这和强调“物理”的独立性,具有社会秩序先天性和事物法则性一体化意义的朱熹的“理”不同,可以说强调了其近代意义。中井覆轩提及天象运行和变化时,指出天象具有其自身的法则。他认为天象“有时而不齐,亦必有一定之理矣”(《天经或问难题》),“盈虚由不同心之盈缩起也。则亦有定法”。[53]这里的“一定之理”和“定法”,都指的是客观性法则。中井覆轩在上述思想立场基础之上,不再以儒学者为业,开始直接接触西洋经验科学的成果。中井覆轩的《越俎弄笔》是他在实地观摩过麻田刚立的人体解剖之后,亲笔所写的解剖学著作。他还见过荷兰运来的显微镜,留下了《显微镜记》一书。据说这是日本最早的关于显微镜的文献。五井兰洲和中井覆轩将“我”作为“认知”主体的认识,“理”是“事物”客观法则性的认识,对“知”的实践性的认识,可以说都具有近代思想要素。遗憾的是,他们的近代思想要素本身不能完全说是近代思想,原因在于五井兰洲和中井覆轩的思想中,缺少“实验”和“对自然主体性的再构成”。丸山真男指出:“将近代的‘穷理’从中世区分开来就是这种实验。理性不仅限于对本质的构想,还通过实验对自然进行主体性再建构,同时无限向新领域前进。”[54]“我”作为“知”(认识)的主体,可以通过“实践”得出“真知”事物客观法则的近代实验科学方法。这一点五井兰洲和中井覆轩两位都没有提出来,并且也没有能力提出。近代的实验方法不仅停留在实地见闻和观察上,还通过实验带有目的性,人为地去设定条件。通过观察,把握数据,进而根据理论思维方法提出假设,根据数学公式进行论证,设计实验。将以上一系列行为进行循环操作,在观察对象的过程中可以无限接近和把握事物的法则性和因果关系。
幕末的佐久间象山(1811—1864),正是以朱子学的“格物穷理”观念为媒介,理解并吸取了西洋的科学技术,尤其是其近代实验科学的方法。鸦片战争中中国的战败,给日本人带来很大的打击。尤其是佩里来航之后,日本不仅受到了来自西洋近代文化的挑战,还开始面临民族危机。一部分朱子学者(比如大桥讷庵)著有《辟邪小言》,通过传统的朱子学思想展开对洋学者的批判,指出洋学者的“穷理”只不过是“分析术”,“洋学者所为,不是穷理之道,应说是亡理之术”。[55]相对于大桥讷庵,佐久间象山首先强调了宇宙之“理”的同一性和普遍性,进而打破了自然科学的国境限制,评价西洋近代科学技术体现普遍的“理”,使吸取西洋近代科学技术具有了可能性。他指出:“宇宙实无二理。此理之所在,天地亦不能异于此。鬼神亦不能异于此。百世圣人亦不能异于此。近来西洋发明之处,许多学术、要言皆为实理,但足具吾之圣学之资”(《赠小林炳文》)。佐久间象山终究并未舍弃朱子学“格物穷理”的理论,反而以此为媒介,作出西洋近代科学技术和“吾学”具有同等价值的评价,进而证明了朱子学“格物穷理”思想的普遍性。他说过:“西洋穷理之科,若符合程朱之意,实程朱二先生格致之说,此于东海西海北海,存皆准至说。若从程朱之意,迄西洋学术,皆为吾学中之一端,本无外物。”[56]但是佐久间象山认为“西洋实侧之学”“西洋物理之学”比中国传统学问具有优越性,主张摄取西洋学问以补传统学问之不足。他指出:“汉人之天地说,秦汉以来至周张程朱诸贤,影响之流言较多,而得其实则至少,厌于看。依之,以西洋实侧之学补大学格物之功,则不显”,[57]“到西洋物理之学,阐抉幽深,剖析微密,汉土之士尚不能知,而世用之切者多”。[58]佐久间象山尤其强调对西洋近代科学方法的学习,他指出:“学习之要,在于习得其方。学而得其方,则糟粕尘埃,皆足以开其知。学而不得其方,则经传史子,反足以蔽其知。泰西之俗长于物理,取之以为资。岂非益也?”[59](《赠永山生》)佐久间象山指出应该学习的西洋近代科学方法是“详证术”(数学)。[60]他写道:“详证术为万学之基本。”有学者认为,所谓的“详证术”与其说是“当时象山将详证术作为现代科学之基础的数学使用,不如说是包括自然科学一般或者军事技术在内的经验的、可计算的学问方法论而使用”。[61] 如此一来,佐久间象山学习荷兰语,自己直接从事大炮、火药、硝子、照相机、电气机械等制造绝非偶然。但是,佐久间象山并未否定儒学,尤其是《周易》方法论的价值。他指出:“亦有方,学于易经,以通幽明之故。学于书,以织纲纪之实。学于诗,以导惰性之正。学于春秋,以立名分之严。学于礼乐,以致中和之极。”[62] 从东西方法论的评价中来看,佐久间象山依然未突破“东洋道德、西洋艺术”的藩篱,认同了两者的等价性。
另外,崎门学派所提倡的朱子学尊王论也是在日本特殊的历史环境下,发挥了不同于中国的作用。朱熹的尊王论通过“天理君权”论,主张维护封建地主阶级的最高代表皇帝的至上权威,有利于拥护封建统治制度,但阻碍了社会进步。但是如第一章所述,江户时代日本拥有政治权力和宗教权威的二元化构造,也就是说天皇仅仅拥有作为神的子孙的宗教权威,幕府将军则作为掌握最高经济、政治、军事权力者而存在。因此,如果在日本提倡尊王论的话,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意味着有意愿将权力和权威集中到天皇一人身上。这对幕府体制来说显然是不利的。到了江户时代末期,尊王论和攘夷论相结合,对反对慕藩体制和西洋列强侵略的“尊王攘夷”论的形成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在明治维新以后,尊王论也响应建设中央集权国家的要求,对于拥护天皇制统一国家发挥了重要作用。
注释
[1]田村圓澄編:『日本思想史の基礎知識』,有斐閣,1974年,第280頁。
[2]丸山真男《日本政治思想史研究》(东京大学出版会,1953年)、石田一良《德川封建社会和朱子学派的思想》(《东北大学文学部研究年报》第十三号下,1963年)、三宅正彦《江户时代的思想》(《体系日本史叢書23 思想史2》,山川出版社,1976年)等书中认为,朱子学“占有封建教学正统地位”,“是维护幕藩体制的神学”,“是幕府权力机构的组成部分”。而尾藤正英《日本封建思想史研究》(青木书店,1961年)、渡边浩《近世日本社会和宋学》(东京大学出版会,1985年)等主张朱子学不是幕藩体制的正统思想,不符合幕藩制国家的发展。前田勉《近世日本的儒学和兵学》(鹈鹕社,1996年)认为“兵学是近世国家的支配思想”。
[3]渡边浩:『近世日本社会と宋学』,東京大学出版会,1985年,第28頁。
[4]衣笠安喜:『近世儒学思想史の研究』,法政大学出版局,1976年,第9頁。
[5]『日本思想大系28藤原惺窩·林羅山』,岩波書店,1980年,第418頁。
[6]关于林罗山对“理”的理解,请参照石田一良:「林羅山」,『江戸の思想家たち』(上巻),研究社,1979年。
[7]『日本思想大系28藤原惺窩·林羅山』,第417頁。
[8]『羅山林先生文集』巻2〈巻六十八「随筆」四〉,平安考古学会,1918年,第400頁。
[9]『日本思想大系28藤原惺窩·林羅山』,第422頁。
[10]同上,第161、162頁。
[11]友枝龍太郎:「熊沢蕃山と中国思想」,『日本思想大系3熊沢蕃山』,岩波書店,1971年,第549頁。田尻祐一郎:「佐藤直方の『理』をめぐって」,源了圓編:『江戸の思想』,高崎哲学堂設立の会,1989年,第164頁。
[12]田尻祐一郎:「二つの『理』——闇斎学派の普遍感覚」,『思想』,1988年2号,第42頁。
[13]高島元洋:『山崎闇斎:日本朱子学と垂加神道』,ペリかん社,1992年,第86—88頁。
[14]高橋文博:「山崎闇斎の思想的方位」,『日本思想史叙説』第3集,ぺりかん社,1986年,第89頁。
[15]尾藤正英:『日本封建思想史研究』,青木書店,1961年,第65頁。
[16]高橋文博:「山崎闇斎の思想的方位 」。
[17]田尻祐一郎:「二つの『理』——闇斎学派の普遍感覚」,『思想』,1988年,2号。
[18]『日本思想大系34貝原益軒·室鳩巣』,岩波書店,1977年,第13頁。
[19]同上,第55、56頁。
[20]同上,第54頁。
[21]田原嗣郎:『徳川思想史研究』,未来社,1967年,第17頁。
[22]同上,第515頁。
[23]『増訂佐藤直方全集』,ぺりかん社,1979年,第553頁。
[24]『山崎闇斎全集第1巻』,ぺりかん社,1978年,第373頁。
[25]塚本哲三編:『名家随筆週』(下巻),有朋堂,1926年,第8頁。
[26]『続日本随筆大成』12,吉川弘文館,1981年,第63頁。
[27]内田周平:『拘幽操合纂』,谷門精舎,1935年,三、二丁。
[28]『羅山林先生文集』第1巻〈巻第三十一「対幕府問」〉,平安考古学会,1918年,第343頁。
[29]『日本思想大系31山崎闇斎学派』,岩波書店,1980年,第219頁。
[30]『山崎闇斎全集』第2巻,ぺりかん社,1978年,第283頁。
[31]衣笠安喜:『近世儒学思想史の研究』,法政大学出版局,1976年,第107頁。
[32]『続日本随筆大成』12,吉川弘文館,1981年,第272頁。
[33]渡辺浩:『近世日本社会と宋学』,東京大学出版会,1985年,第102—110頁。黒住真:「儒学と近世日本社会」,『岩波講座日本通史』第13巻,岩波書店,1994年,第269—274頁。
[34]『日本思想大系34貝原益軒·室鳩巣』,岩波書店,1977年,第46頁。
[35]渡边浩:『近世日本社会と宋学』,東京大学出版会,1985年,第143、144頁。田尻祐一郎:「宋明学の受容と変容——孝をめぐって」,源了圓、厳紹璗:『日中文化交流史叢書第3卷思想』,大修館書店,1995年,第150頁。
[36]三浦理編:『益軒十訓』(上巻),有朋堂,1911年,第7、8頁。
[37]三浦理編:『益軒十訓』(下巻),有朋堂,1911年,第37頁。
[38]『益軒全集』巻3,益軒全集刊行部,1911年,第644頁。
[39]三浦理編:『益軒十訓』(上巻),有朋堂,1911年,第223頁。
[40]渡辺浩:『近世日本社会と宋学』,東京大学出版会,1985年,第28頁。田尻祐一郎:「儒学の日本化」,『日本の近世13儒学·国学·洋学』,中央公論社,1993年。
[41]宇野精一編:『講座東洋思想10東洋思想の日本的展開』,東京大学出版会,1967年,第288頁。
[42]笠谷和比古:『士の思想』,日本経済新聞社,1993年,第90—95頁。
[43]源了圓:『徳川思想小史』,中央公論社,1973年,第90頁。
[44]ベラー:『日本の近代化と宗教倫理』,未来社,1962年。
[45]溝口雄三、中嶋嶺雄編:『儒教ルネッサンスを考える』,大修館書店,1991年,第22頁。
[46](鼎談)源了圓、テツオ·ナジタ、子安宣邦:「和魂洋才の深層——儒教の知と近代化」,『日本学』第11号,1988年7月。
[47]陶徳民:『懐徳堂朱子学の研究』,大阪大学出版会,1994年,第73頁。
[48]田尻祐一郎:「懐徳堂学派:五井蘭洲と中井履軒」,源了圓編:『江戸時代の儒学:「大学」受容の歴史』,思文閣出版,1988年。
[49]師岡佑行:「近世的合理論の展開——懐徳堂の思想をめぐって」,奈良本辰也編:『近世日本思想史研究』,河出書房新社,1965年,第109頁。
[50]同上,第109頁。
[51]同上,第119頁。
[52]同上,第120頁。
[53]陶德民:『懐徳堂朱子学の研究』,第201、202頁。
[54]『丸山真男集』第3巻,岩波書店,1995年,第122頁。
[55]源了圓:『佐久間象山』,PHP研究所,1990年,第170、171頁。
[56]『日本思想大系55渡辺崋山·高野長英·佐久間象山·横井小楠』,岩波書店,1978年,第331頁。
[57]同上,第347頁。
[58]同上,第402頁。
[59]信濃教育会編:『象山全集』第一巻,1934年,第54頁。
[60]『日本思想大系55渡辺崋山·高野長英·佐久間象山·横井小楠』,第414頁。
[61]銭国紅:『アジアにおける近代思想の先駆——佐久間象山と魏源』,信毎書籍出版センター,1993年,第152頁。
[62]信濃教育会編:『象山全集』第一巻,1934年,第4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