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间象山(1 / 1)

佐久间象山(1811—1864)原本为朱子学的信奉者,并立志振兴“业已衰微之正学”。在1837年的大盐平八郎起义之后,他认为起义的原因即在于阳明学,强调有必要振兴“正学”。但是,鸦片战争之后,象山认识到西洋各国的炮术要比中国和日本强得多,他说:“当今武备莫过于是”(天保十三年十月九日寄给加藤水谷的信件)。于是,为了“知己知彼”,他从34岁开始学习荷兰语。每日仅睡2—3小时,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即读完他人需要一年才可读完的荷兰语文法书,然后大量阅读科学书和军事关系的相关书籍。他还亲自参与制造大炮、火药、硝石、照相机等,专心于兰学。通过这些,他清楚地认识到西洋的科学技术是西洋的长处,从“国力第一”(寄川田八之助等书,安政元年二月十九日)即强调“力”的观点出发,主张为了“以夷之术制夷”(寄小寺常之助书,嘉永六年六月二十九日)而引进西洋科学技术。他分析中国失败的原因,批判儒学的华夷思想,说:“清朝唯知本国之善,视外国为贱物,侮为夷狄蛮貊,而不知彼(西洋诸国)之熟练于实事,兴国利,盛兵力,妙火技,巧航海,遥出己国之上,故一旦与英交乱,必致大败,遗耻于世界……”(波留麻出版的寄于藩主之书信[22],嘉永二年二月。)另外,他批判朱子学的自然说,说:“汉人之天地说,秦汉以来,至于周张程朱诸贤,影响虽多,得其实则甚少,看而厌之。故某以西洋实测之学补大学格致之功。”(寄小林柔介书,文久三年一月二十八日。)

图113 佐久间象山画像

图114 象山自制的电气治疗器图115 象山使用的蒸馏器

图116 象山使用的望远镜

但是,象山批判朱子学的自然观,提倡学习西洋科学技术,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抛弃了朱子学。他是以朱子学的“格物穷理”观念为媒介来理解吸收西洋科学技术的。他虽说“为学之要在格物穷理”(《邵康节先生文集序》天保十一年),但同时又指出:“西洋穷理亦符合程朱之意,故程朱二先生格致之说放之四海而皆准。依程朱之意,西洋学术皆吾学之一端,本非他物”(寄川路圣谟书,弘化四年十月二十二日)。即“西洋的穷理”不仅与朱子学的“格物致知”不矛盾,而且是“符合”它的,因此,他虽认为可以以朱子学“格物致知”的理论为媒介吸收西洋技术,但仍是以儒学观念作为评价西洋文明的基准。但是,他对“格物穷理”的解释已逐渐脱离道学[23]的传统,已将其解释为近似于近代科学的实验或实证的方法。在对“格物穷理”再解释的过程中,他首先强调了宇宙间“理”的同一性和普遍性。这样就可以打破自然科学的国界限制,评价吸收西洋科学。他说:“宇宙间实理无二。理之所在,天地不能异,鬼神不能异,百世圣人亦不能异。近来西洋所发明之许多学术,要皆实理,皆足以资吾圣学”(《赠小林炳文》)。象山虽然承认朱子学的理、道理与物理、道德规范与自然法则存在连续性,但他关心的重点已转移到物理和法则方面。他说:“人伦日用岂有外于物理者耶?余未见昧于物理而周于人伦日用者”(《邵康节先生文集序》)。依照象山的说法,“穷理”方法不是内省的方法,而是重“实测”和“实验”,是根据“能归结为规则的证据”,一步步地去把握世界。象山屡屡使用的“实验”概念,已不是以往那种实地见闻考察的意思,而是指有目的地设定人为条件,从而把握观察对象的规律性或因果关系,是具有近代意义的实验。他还指出“详证术乃万学之基本”(《省愆录》),认为数学是诸学科的基础,主张学习数学。

但是,象山西洋文明观的转变仅仅局限在科学技术的范畴,尚未涉及社会、政治体制领域。如他所宣扬的“贵贱尊卑之等级,天地自然,礼之大经有之”那样,仍然视封建的阶级秩序为天地间自然的秩序。[24]他的这种思想倾向被凝练为一句话,即“东洋道德,西洋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