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儒学者西洋文明观的转变(1 / 1)

兰学的传播

16世纪后期,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传教士与商人来日,带来了称作“南蛮”文化的西洋文明。但是,由于江户时代初期实行“锁国”政策,西洋文明的传播陷入了停滞状态。然而在享保五年(1720),第八代将军德川吉宗下令缓和汉译洋书的输入限制。1740年,又命青木昆阳和野吕元丈学习荷兰语。在这些政策的带动下,西洋文明的传播形势逐渐高涨,以长崎为窗口,通过荷兰人或者荷兰语书籍对西洋文明的研究盛行起来。当时,此学问被称为“兰学”,其主要内容是医学、动植物学、天文学、地理学等。但是,西洋的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在当时几乎不为人知。一般认为,1774年由前野良泽和杉田玄白翻译出版《解体新书》为日本兰学的出发点。自那之后,犹如《兰学事始》中所说:“一滴油滴入池水,迅即布满全池”,兰学从18世纪末期到19世纪前半期在日本各地广泛传播,成为学界一股可观势力。

图109、110 鸣泷塾和西博尔德放血手术图 文政六年(1823),作为荷兰商馆医师赴任的西博尔德,在长崎的鸣泷兴办了诊疗所和学塾,一边进行诊疗一边向日本人传授西洋学问

随着兰学的传播,兰学者或者是与兰学相关的学者的西洋文明观开始发生变化。在此之前,人们的西洋文明观由于深受儒学中“华夷”思想的影响,普遍使用中华—夷狄的固定模式,将西洋诸国视为伦理上、文化上处于劣势的存在。只有新井白石称赞西洋科学技术的优越性,但是就连他也说:“彼方之学只精于形和器,即所谓只知形而下,未闻形而上”(《西洋纪闻》)。但是,兰学者的西洋文明观逐渐发生了变化。例如,杉田玄白说:“真正医理在西洋荷兰。”前野良泽基于兰学的自然知识,批判作为儒学自然观基础的五行说,他说:“仅中国一地之私言,与四元浑天浑地之公言相异。”[18]前野良泽和司马江汉从一定程度上肯定了西洋社会的合理性,对日本封建制的基本原理抱有疑问。前野良泽指出在世界各种宗教中,佛教所影响的范围仅仅是亚洲的十分之二,儒教只不过十分之一而已,而天主教的影响却遍及各大洲,另外通过指出在欧洲以教化之主的法王为首,诸国王位或官职均由选举产生之事,暗地批判日本封建的世袭制度。司马江汉主张人类平等,说在西洋社会“贵称天子、诸侯,卑为农夫、商工。然若由天定之,同为人也,而非禽兽、鱼虫也”(《和兰天说》)。之后的渡边华山说西洋诸国“艺术[19]之精博,教政之羽翼鼓舞,似为唐山[20]所不及”(《慎机论》)。他们的西洋观虽然还处于朦胧中,但已经开始承认西洋诸国科学技术和社会制度的优越性。当然,此种认识在当时的日本人中尚属少数。儒学者中还未出现此种认识。遗憾的是,经历“宽政异学之禁”(1790)、“西博尔德事件”(1828)、“蛮社之狱”(1839),兰学遭到弹压,日本人西洋文明观的转变被迫中断。[21]

图111、112 杉田玄白画像和《解体新书》 画像由石川大浪书,是玄白80岁时的肖像

儒学者西洋文明观的转变,是在鸦片战争(1840)之后。鸦片战争中中国的败北,给日本人以极大的冲击。以此为契机,一部分儒学者不得不承认西洋科学技术的优越性,并开始主张吸收西洋科学技术。特别是佩里来航后,不仅是“兰学”,英、法、德等国的学问和思想也涌入日本。这些知识被总称为“洋学”。当时的“洋学”,不仅包括医学和自然科学知识,政治学、经济学、法学也包含在内。随着洋学的传入,一部分儒学者开始承认西洋社会、政治制度的优越性,这些儒学者通过重新解释儒学的概念和理论,试图调和儒学和西洋文明。其代表人物是佐久间象山和横井小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