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大学寮的儒学教育(1 / 1)

同唐制的比较

在大化改新后的7世纪60—70年代,日本已经设有学校。中央有设在京城的大学寮,地方则有国学。平安初期,还设置了作为大学寮附属设施的大学寮别曹。此外还有私学。大学寮、大学寮别曹和国学不仅是律令贵族学校,还是培养古代官僚的机构。当时,无论哪类学校,教学内容都以儒学为中心。

大学寮是日本古代学校的典型。它始建于何时,当时的具体状况如何,现在已很难弄清楚。《怀风藻》序文有天智天皇时“建庠序,征茂才”的记载;《书纪》天智十年(671)正月条记载,百济人鬼室集斯在670年被任命为“学职头”;《书纪》天武四年(675)条中第一次出现了大学寮的名称。根据这些史料,可知日本大学寮应该是创建于7世纪的60—70年代。关于初期大学寮的组织内容,相关史料现已不存。

日本古代学校制度形成完整体系或始于《大宝律令》,即8世纪以后。《大宝律令》和《养老律令》的学制虽然以唐代的永徽令和开元三年令为模板,但并没有止步于直接模仿唐令,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46]以下试与唐制进行比较。[47]

日本的大学寮相当于唐学制中的国子监。国子监长官称祭酒,下设司业、丞、主簿、录事等,共44个事务官,统归礼部管辖。国子监下属的学校有国子、太学、四门、律、书、算六学。其中的国子、太学、四门三学专门教授儒学。六学教官26人,学生定员2210人。日本的大学寮缩小和统合了唐制六学。大学寮事务官六人,长官称大学头,下设大学助、大允、少允、大属、少属等官职,属式部省统辖。大学寮最初仅设儒学科(明经道)和数学科(算道),没有律学和书学。教官九人。其中明经道有博士一人、助教二人,另有音博士二人、书博士二人;算道设算博士二人。音博士为日本独有,是教授汉籍读音的教官。学生定员430人。其中明经道400人,算道30人,明经道学生占多数。天平初年,新置律学(明法)博士和文章博士,学生定员各为10人与20人。成为独立学科的明法和文章(纪传),再加上令制中的明经和算道,后世所言之“四道”至此全部凑齐。不过,从学校规模、教官和学生定员来看,日本的大学寮是无法和唐代六学相比的。《新唐书》记载,在唐太宗时期,六学中还有很多外国留学生,在学人数多达8000余人。

图34 古代大学授业图(四川省汉画像砖)

日本的大学寮和唐代六学,都是以贵族为主体的学校。在日本,五位以上贵族的子孙为主体,东西史部和特别提出申请的八位以上官吏的儿子以及国学的毕业生,才可进入大学寮。唐朝虽然也根据学生身份明确规定了他们可以进入的学校,但唐的四门、律、书、算学却是对一般庶民开放的。也就是说,唐代允许三品以上官员及国公的子孙、从二品以上官员的曾孙进入国子学,允许五品以上官员及郡县长官的子孙、从三品以上官员的曾孙进入太学,允许七品以上官员及候、伯、子、男的儿子和庶民儿子中的俊秀者进入四门学;允许八品以下官员和庶民的孩子进入律、书、算三学。日本大学寮原则上不接纳庶民入学,这是日本学制的特色,具有更明显的贵族学校性质。入学资格不仅有身份限制,还有年龄限制。在日本,入学年龄是13岁至16岁;唐代是14岁至19岁,不过律学的入学年龄限制在18岁至25岁。此外,日本还规定要让“聪明者”入学,唐朝则没有这种规定。唐朝和日本都不举行入学考试,在学年限都是九年。

日本大学寮的教科书与唐制没有多大差别。据《大宝律令》和《养老律令》,明经道的教科书及注释书如下表所示,除少了《老子》《春秋公羊传》和《春秋谷梁传》之外,与唐制完全相同。

图35 写有“大学寮解申直官人事”的木简(平城宫迹出土)

随着日本于798年加入《公羊传》《谷梁传》,860年采用《御注孝经》,唐日之间教科书中原有的一些差异也几乎填平了。九经之中,学生可选修两种、三种或五种经典,《孝经》和《论语》则属于必选内容。在这一点上,中国和日本均是如此。不同的是,唐制还以《老子》为必修经典之一。

图36 《草书孝经》贺知章笔(宫内厅藏)

就考试制度而言,唐制和日本均设“旬试”和“岁试”,分别就学生十天、一年的学习情况进行检测。不过,唐日之间的考试题量和成绩评价标准存在区别。与唐制相比,日本考试题量略小,评价标准也比较宽松。

唐代依科举制,日本依贡举制,令毕业生参加政府举办的官员考试,授予官职。日本的贡举无疑移植于唐代科举,当然也进行了相当程度的简化。比如,唐代科举分为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书、明算六科,日本则缩至秀才、明经、进士、明法四科,算道和书法专业的学生,毕业考试合格即可任官。有关考试合格者的叙位规定,日本和唐制几乎相同。不过,与行政实务直接相关的进士、明法、算科的考试合格者,日本的官位要高于唐制中的二到三阶左右,说明日本较重视实学教授科目。

唐制中,地方府、州、县各设府学、州学、县学,以教授儒学,相当于日本的国学。日本的国学是让郡司子弟入学,并没有像大学寮那样设立专门学科,学业内容及诸制度与大学寮的明经道几乎一致。国学毕业生有的成为地方官吏,有的进入大学寮继续深造。

学校举行的重要仪式,有定于春秋二季的释奠之礼。释奠即孔子祭,分别在二月和八月的上旬丁日举行。在中国,《礼记》《周礼》等古典中记载有“释奠”“释菜”的祭祀。在汉代以后的魏晋南北朝时期,释奠仪式大致齐备。日本最初举行释奠是在大宝元年(701)二月。除大宝、养老令的学令中规定有大学寮和国学举行释奠的记载外,弘仁式、贞观式和延喜式中也可以看到有关释奠的具体规定。它们都以唐代的开元礼为直接蓝本。据开元礼,释奠仪式是先在孔子庙祭祀先圣、先师,然后以祭祀场所为学堂进行讲学。日本稍微不同的是,到嵯峨天皇时期,释奠翌日会举行“殿上论议”(也叫“后朝论议”“内论议”)。所谓“殿上论议”,就是在释奠的翌日,把博士们召到宫里,让他们在天皇的面前讨论(没有讲学)。[48]这是日本独有的形式。

图37 释奠图 昌平黉所开释奠,诸大名举相参拜,奉献祭器

图38 大学寮、别曹所在方位图

图39 大学寮建筑格局

平安初期设立的大学寮别曹,最开始是私人教育机构。如藤原氏的劝学院、王氏(皇族出身氏族)的奖学院、橘氏的学馆院、和气氏的弘文院等。设立它们的目的起初是方便有势力的氏族子弟寄宿和学习。后来,这些学院渐次被公认为大学寮附属机构,即大学寮别曹。它们的教育内容自然也是以儒学为主。

私学作为大学寮和国学的辅助教育机关,情况则比较复杂。在8世纪末抑或9世纪初,有称为“村邑小学”的地方私立初级识字学校,有空海等名僧设立的像综艺种智院那样的佛学私塾,也有教授汉诗文与中国史籍(文史学)的进行广义儒学教育的私塾。直接记载有“村邑小学”存在状况的史料现已不存。不过,佛学私塾决不是古代私学的代表。三者中,数量多且可作为古代私学代表的,到底还是第三类进行广义儒学教育的私塾。这种私塾具有大学寮的预备校、补习校的性质,起大学寮补助教育机关的作用。其中,影响最大、运行时间最长的是菅原氏开办的私塾。传说在道真担任塾主的时代,最为兴盛,“门徒数百,充满朝野”。

据以上内容可知,日本律令制教育体系以儒学教育为中心,事实上,这一教育体系也可以说是日本早期儒学的传播体系。因此,我们不能看轻儒学对日本古代教育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