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1)

香港。

5月的香港已经是很热很热的了。再加上留居香港的各种肤色的人为生活所累,为发财致富而奔波,生活节奏是相当的快的,这又给闷热的天气人为地增加了温度,因而显得越发的热了!

香港是因为天气热的原因,还是受外国人喜欢夜生活习惯的影响,白天大街上的行人总是很少的。然而香港的码头却是个例外,上下船的旅客,迎候亲友的男女一批接着一批,如果再加上那些维持秩序的警察,还有那些装卸货物的码头工人,真是不亚于我国传统的庙会,可谓是相当的热闹了!而在这热闹的芸芸众生之中,有一位刚过木惑之年的大知识分子,他站在码头上,极目远眺由法国驶来的那艘鸣笛呼唤进港的客轮。他就是邹韬奋。

邹韬奋,江西省余江县人,早年入福州工业学校,后入上海南洋公学,中途转入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后任中华职业教育社编辑股主任,编辑职业教育丛书,后又主编《生活》周刊。“九一八”事变之后,他抨击蒋介石对日妥协的政策,宣传抗日救亡之主张,并创办了生活书店。就在潘汉年撤离上海不久,他参加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反对蒋介石践踏人权行为,结果受到国民党当局的迫害而流亡国外。1935年,他重新回到上海,创办《大众生活》周刊,积极支持“一二·九”学生运动,推动了抗日救亡运动的高涨。他的爱国行动引起了反动派的恐慌,“他们先是派特务头子刘健群、张道藩来和邹韬奋谈话,并以死来恫吓,后又由杜月笙出面来约邹韬奋去南京和蒋介石面谈,要邹韬奋到蒋介石身边去工作,企图以高官厚禄来笼络他。在这种情况下,为避免意外,邹韬奋又一次流亡,于1936年3月来到香港,他决定在香港创办一张报纸。当时两广的国民党实力派正在策划反蒋,所以对邹韬奋办报表示愿意在经济上给予支持,但报纸要为两广反蒋作宣传。”邹立即打电报给已到巴黎的胡愈之,请胡赶快回香港帮他筹办报纸。

胡愈之把邹韬奋的电文给潘汉年看了,潘汉年沉吟片刻,对胡愈之说:

“你立即给邹先生复电,就说等你回到香港再‘择吉开张’。”

潘汉年为什么要邹韬奋等胡愈之回到香港再“择吉开张”呢?他一方面清楚邹韬奋先生和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誓不两立。另一方面也知道两广的军事实力派出钱买这张报纸的目的,是为他们制造反蒋的政治舆论。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匆匆创刊的《生活日报》,是一定会背离《八一宣言》的精神。 自然,也和他这次受命回国的两项任务有所悖逆。不久,他和胡愈之由法国乘船回香港。

潘汉年和胡愈炙白天坐在甲板上,一块眺望水天一色的大海;晚上又一块共宿一舱,听那海浪撞击客船的响声。潘汉年利用这难得的海程旅途之隙,向胡愈之详细地了解了他告别上海以后的各方面的情况。同时,也向胡愈之介绍了长征途中的艰芳,以及他在遵义会碑之后辗转赴莫斯科的经历。但是,他出于组织纪律的要求,没有向胡愈之谈这次回国的使命。简之,他虽说告别白区工作已经整整三年了,但在这不足一月的海途中,通过胡愈之之口又接上了线。为他回到香港和上海开展特殊的统战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潘汉年和胡愈之一登上香港的码头,就被邹韬奋先生带到提前安排好的旅馆下榻。旋即潘、胡二人又按照在大海.上预先研究好的方案分头忙碌起来。胡愈之对自己在潘汉年领导下所做的工作写了如下的回忆:

5月初我们到了香港,我向邹韬奋介绍了共产国际关于建立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方针,告诉他我们报纸的宣传也应由反蒋杭日向联蒋杭日转变。这样我们办的《生活日报》就没有接受两广派的经济资助,报纸在6月7日创刊,也不提两广的反蒋运动,不久两广的反蒋活动也因被蒋介石分化收买而失败。这是我从共产国际回来,执行党的杭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促进国共合作的最初行动。

5月31日至6月1日,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上海召开,成立了全国性的救国会组织。但参加这次大会的代表,有一些是地下党员,还有一些是国民党反蒋实力派的代表……民族资产阶级和真正中间派的代表很少。所以会议的宣言、口号都比较“左”,对蒋介石国民党不能起争取团结的作用。根据这个情况,潘汉年特地找了在香港的邹韬奋和陶行知做了说服工作,由我帮助起草了一个《为杭日救亡告全国同胞书》。这个文件基本上和《八一宣言》的调子相近,是站在中间派的立场上写的,主张国民党要停止内战,共产党要废除苏维埃和工农红军,要团结民族资产阶级。

同时,胡愈之还回忆说,潘汉年为了放手让胡开展工作,曾信任地对他说:“以后你只管救国的事,别的不要管,有什么问题来找我,没有间题你就自己干吧!”为了便于胡愈之开展工作,有时潘找国民党人士谈话的时候,也把胡愈之邀去,往往是在饭馆和高级咖啡馆里,并故意对国民党人士说胡是救国会的,对共产党有意见。潘有意用这种方法把胡公开出去,使国民党知道胡是救国会的,不是共产党。

潘汉年在港期间,为了落实回国的两项使命,他会见了各方人士。他为了获悉两广实力派正在酝酿的反蒋内幕,他通过关系约见了李宗仁、白祟禧派驻香港的代表王公度和刘仲容等人。借此向王、刘等人宣传了共产国际关于建立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策略,以及中共《八一宣言》的精神,希望桂系和粤系这次反蒋的军事行动,不是为了报复蒋介石的军事压迫,而是高举抗日的旗帜,采用军事手段迫使蒋介石对内放弃军事独裁统治,集中一切爱国力量救国抗日。同时,他又通过当年的老情报关系梅龚冰会见了原是粤系反蒋干将―时在香港窥测政局,待机而动的原十九路军将领蒋光鼎、陈铭枢等人。由于他在“福建事变”的时候,曾出任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及工农红军的全权代表,和十九路军进行谈判,并初步实现了双方停战和反蒋抗日的合作。因此,和蒋光鼎和陈铭枢等将领是熟人,遂又在香港无拘无束地谈了起来。当他获悉蒋、陈等将军的认识依然停留“福建事变”前后提出的反蒋抗日的水平上,并在积极酝酿联合西北各军事力量,进行反蒋抗日的统一行动后,又有理有据地说明在国际上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在国内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必要性。同时,并请他们通过关系向广东军事实力派陈济棠建议:在即将爆发的“两广事变”中突出抗日的目标,不要过份强调反蒋的要求,依此军事行动创造条件,逐步实现联蒋抗日的目的。实事求是地说:潘汉年在促成“两广事变”,并以此为手段逼迫蒋介石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既定国策,为未来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

潘汉年已经和党中央失去联系将近一年半了,他急切地希望回到党中央的所在地陕北,向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等中央同志汇报他回国的使命。但是,从香港去陕北是何等的难啊!像他这样的要人没有地下交通引路,不仅是寸步难行,而且随时随地都有被捕的危险。他早在赴莫斯科前夕,知道上海的地下党组织被破坏了,和共产国际、和跟随中央红军长征的党中央失去了联系。时下,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已有八个多月,并和张学良将军的东北军,杨虎城将军的十七路军建立了秘密联系,就其常理而言,党中央一定会派人潜伏上海,重建党组织,进而建立去陕北的秘密交通线。为此,他到达香港不久,就和胡愈之商量,分别利用上层的关系,争取快些和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对此,胡愈之在《我所知道的冯雪峰》一文中作了如下记述:

5月初,我和潘汉年刚刚从莫斯科经巴黎回到香港。汉年到港不久即接到雪峰的信,告知他已从陡北出发到上海,希望与他取得联系。汉年把信给我看了,并叫我回上海会雪峰,因为雪峰离开上海好几年,对止海地下党的情况不了解,而我是了解的。

我到上海大约是1936年5月中旬,住在我的兄弟胡仲持家里,仲持是《中报》主编,很有名。雪峰当时住在普迅先生那里,由他找我方便得很。我们在仲持家会面了,久重速,两人都很激动,更何况我和雪峰,已由编辑和作者的关系,进而为生死与共的同志关系了呢?……之后我陪雪峰到香港与潘汉年面谈。

冯雪峰,浙畜乌人,于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从事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介绍和传播工作。他作为鲁迅先生忠诚的学生和战友,曾协助潘汉年创建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为十二个筹备人之一。潘汉年转入情报战线之后,他曾出任“左联”党团书记,团结和组织大批进步作家,对反革命文化“围剿”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斗争。他和潘汉年先后进入中央苏区,又一道参加艰苦卓绝的伟大的长征,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长征胜利地到达陕北之后,冯雪峰在红军大学和中央党校工作。1936年4月上旬,他从东征前线奉调回陕北瓦窑堡,接受赴上海的工作。对此,冯雪峰曾作了如下记述:

1936年4月20日左右,党中央从陕北瓦窑堡派遣我到上海去工作,中央给的任务是四个:1、在上海设法建立一个电台,把所能得到的情报较快地报告中央。2、同上海各界救亡运动的领袖沈钧儒等取得联来,向他们传达毛主席和党中央的杭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并同他们建立关系。3、了解和寻觅上海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替中央将另派到上海去做党组织工作的同志先作知些准备。4、对文艺界工作也附带管一管,首先是传达毛主席和党中央的杭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

这四个任务中,当时党中央指示说,前两个是主要的。我记得第一个任务是周总理亲自交给我的,并交给了我密码,约定我用“李允生”这名字,给了两千元经费。总理并派人护送我到与张学良部队交界处,同张军中接上关系。第二及第三、四个任务是洛甫(张闻天)交给我的。行前,洛甫曾几次嘱咐我说:“到上海后,务必先找普迅、茅盾等,了解一些情况后,再找党员和地下组织。派你先去上海,就因为同普迅等熟悉。”

我大约在4月25日左右到上海,当晚住在一个小客栈里―这是卒前已有联系的一个胜徐的同志所布呈的,这个性徐的同志(我忘记他的名字)是原来做情报工作,属于情报系统方面的,当时隐蔽在上海,一第二天下午我就找到了鲁迅,并从小客栈移住到普迅家,在他家大概住了二个多星期,即经普迅同周建人商童,以周建人的名义租了一幢房子,我即同周建人同住。

冯雪峰很快随胡愈之回到香港,见到阔别近一年半的战友潘汉年,那种相逢的喜悦是可想而知的。相见过后,冯雪峰首先向潘汉年介绍了自长征途中分别后的艰苦历程,以及他受命来上海的任务;接着,潘汉年向冯雪峰述说了自己历经千难万险到达莫斯科的经过,旋即又说明自己此次奉派来港的使命。从史学家的视角来看,他们二人这次相见是有着重要的历史意义的,因为潘汉年是中共驻共产国际的代表,冯雪峰是陕北党中央派驻上海的白区代表―并业已初步恢复了上海地下党组织,这标志着完全中断联系的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上海地下党、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完全恢复了联系。

“雪峰同志,你一定和陕北党中央保持着正常的联系吧?”

“是的,我在上海已经建立了秘密电台,能够随时和陕北党中央联系。”

“请你回到上海以后,通过秘密电台,向党中央报告我此行的任务和在港工作的情况。”

“我一定照办。”

“另外,告诉党中央,我在港的工作告一段落后,即转赴上海,请有关部门为我安排好赴陕北的地下交通,我要向党中央汇报和请示工作。”

“放心吧,我们已经有了通过西安去陕北的秘密交通线,是恩来同志亲自建立的。我就是通过这条秘密交通线经西安到上海的。”

不久,冯雪峰怀着喜悦的心情告别了潘汉年,乘船驶往上海。

潘汉年为什么不和冯雪峰同返上海呢?他在港还有什么重要的使命没有完成吗?容笔者回述几句:

潘汉年回到香港不足一个月的时光―6月4日爆发了有名的“两广事变”。蒋介石由此陷入了东北和华北有入侵的日本军国主义的威胁;西北有张学良将军的东北军和杨虎城将军的西北军、以及中央工农红军秘密结成救亡抗日军事同盟的危险;南方有桂系李宗仁、白崇禧和粤系陈济棠反蒋抗日的“两广事变”,这就迫使蒋介石不得不高唱救亡抗日的调子,借以欺骗全国人民,为平息“两广事变”制造舆论。另外,英美诸国和日本在华利益的矛盾日渐突出,而共产国际又高唱建立全世界反法西斯―自然包括反对日本侵略中国的统一战线。因此,蒋介石再次秘密加紧和中共联系的同时,也极力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抗日派。

这时,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认真地研究了国内政局的变化,认为已经形成了逼蒋抗日的局面。王明遂以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共产国际执行委员双重身份给潘汉年写信,“令其以共产国际方面代表的身份,前往南京同陈立夫接触和谈判,并提出不压迫爱国运动,对日表示明确态度等谈判条件。”

潘汉年接到王明的指示后,立即采用顶先和邓文仪在莫斯科商妥的联系办法,直接给南京陈果夫写了信。不久就有了间音。1936年7月7日,香港的《生活日报》也就是邹韬奋和胡愈之办勺那张报纸上,登出了如下一则启示:

叔安弟鉴:遍访未遇,速到九龙酒店一叙。兄黄毅启

“叔安”是潘汉年常用的一个化名,也是潘汉年给陈果夫写信时的名字,而通过登报寻人启示的联络方法,也是潘汉年信中写明了的。因此,潘汉年见到这则启示,知道陈氏兄弟派专人来到香港。当池决定去九龙酒店赴约时,又禁不住地自问:

“黄毅是何许夕呢?……”

黄毅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组织部副部长张冲的化名。

张冲,原名张绅,字淮南,别号御虚,于1903年生于浙江省乐清县。张冲少而聪慧,常以诗言志,直抒情怀。他在“五四”风潮的裹挟下考入温州省立第十中学,发起组织“醒华学会”,被推举为理事长。1922年夏,他考入交通大学北京铁道管理学院,是年加入国民党。越三年,他以官费生转入哈尔滨中俄工业大学,次年又考入哈尔滨政法大学。他在东北期间,担任国民党哈尔滨市党部委员兼任青年部长,因秘密组织反奉被捕,险些成为张大帅的刀下之鬼。张学良主政易帜之后,他获释返回南京,始受知于陈果夫、陈立夫兄弟,他因才华出众,熟谙俄语,深得陈氏兄弟的器重。不久.,即升任中央组织部调查科总干事,主管“中统”系统的情报事务。是策动白鑫、顾顺章等中共要人叛变投敌,都是他的杰作。

潘汉年调产、情报战线之后,张冲遂成了他的第一个主要对手。 自然,张冲也知道潘汉年的政治身份,多次密谋抓捕而始终未能如愿。时下,他们从国共两党情报战线上的主将,又同时受命互为谈判对手,本身是极富有戏剧性的。另外,也说明了时代的进展.是可以改变国共两党难以调和的政治立场的。但是,当潘汉年通过各种渠道获知黄毅即是张冲以后,遂暗自怀疑地自问:

“他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国共谈判的一方主持人了呢?”

这仍然要从1935年12月说起

就在蒋介石秘密派邓文仪速返莫斯科,和中共驻共产因际代表团面商国共合作的同时,陈立夫向蒋介石做了如下建议:

余乃与先兄菜夫详商,照此情形,中日战争,必不能免,则我方应如何与中共接洽,使之共冈杭日,并使苏联不利用中日战争以助中共扩展,惟兹辜休大,且须绝对保密,否则足以瓦解到共军心,且足以使日寇使略之加速,利未得而害先至,故必须请示蒋公得其许可而后进行。

这正中“山人”之意。蒋介石遂派陈立夫为团长秘访苏联。“随行者为张冲同志,以其能说俄语也。”对于他们这次失败的秘访,陈立夫做了如下记载:

余向来未办理过外交工作,初次尝试,深感性惑,蒋公授以机宜,如此一使命,须绝对保密,故均用化名之护照,介名李融清,张冲为江某(其化名不能记忆清楚炙)。圣诞节日乘德国邮船Posdou启程……惟一知晓余等在船上为程天放大使,但亦不便与等来往。由马赛搭车抵柏林,垫居待命赴莫斯科,时希特勒当政,特工密布,即赞居亦不易,蒋公认为去苏联机未到,命去他国走走,帷随时与程大使以电讯联络,因之余与张冲得观光法国、瑞士、捷克、句亚利、南斯拉夫及意大利等国,行动十分谨懊,以防遇到熟人,致泄落事机……帷日本方面,首先放出试探之谣言,谓余被派赴苏,苏方对此消息至为害怕,恐轴心国家因此而早日动手,蒋公乃不得不改变计划,令余返国与苏联大使鲍格莫洛夫在京交涉,余遂与张冲同志分途返国,以进外人耳目。

蒋介石派张冲随陈立夫秘访苏联还有另外的原因。张冲在坚决反共的同时,他也是南京当局力主抗日的要员。当他的属下―中统南京香铺营电台接收到《八一宣言》之后,他阅后认为十分重要,随即将电文抄送蒋介石和其他要员。“此后,由于国内外政治气候的变化,也由于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内有识之士的努力{国共两党关系有所松动,接触渠道有所沟通,秘密交往有所增多,而张冲本人思想也有所变化。他曾对部下说:‘当前日寇侵略日鱼,共产党也是有爱国心的,为什么不可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呢?!’可见其爱国之心尚未泯灭。”

蒋介石早已收到邓文仪的报告:潘汉年奉命回国,和南京洽商国共合作事宜。他焦急地等了好几个月,才从陈果夫的口中获知潘汉年到了香港,邀其派人赴港面商。蒋介石当即毫不犹豫地指示:

“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派张淮南同志去香港会见潘汉年,具体的事情,请潘汉年到南京来谈。”

就这样,张冲奉命南下香港,并按照潘汉年提供的联络方法,在《生活日报》上登出了上边那则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