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1 / 1)

夏威吏希尔倾大酒店 张学良住处

暮年的张学良坐在桌前,依然是在翻阅那本《张学良画册》。当他那年老昏花的眼睛看着张大千站在自画像前的遗照时,他禁不住地怅然叹了一口气,遂传出暮年张学良的画外音,并叠化出相应的画面:

“张大千先生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大艺术家。他以辛勤的汗水,浇灌着绘画艺苑中的百花,为中华民族―乃至于全世界的艺术园地中增添了一株奇葩。我与他交往近四十年,遗憾的是,由于我被严加管束等政治原因,中断了近三十年。在我有了自己的新家不久,获悉他申请来台北举行画展,我于高兴之余禁不住地发出这样的自问:当局能批准我们相见吗?……”

画面渐渐叠化出一九六四年的台北。

叠印字幕:台北 一九六四年

北投复兴岗新居客室

张群:“汉卿,我讲了当年你当北平皇帝的时候,曾经于无意之间夺了大千先生画中珍品的故事。今天,你应当让我和经国一睹这幅新罗山人的山水画作嘛!”

蒋经国:“对!我是一定要先睹为快的。”

张学良激动地:“小妹!快把那幅新罗山人的山水取来,请这二位尊贵的朋友欣赏。”

赵一获:“是!”转身走进内室。

张学良:“岳军兄,这么多年了,大千先生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张群:“当时,你是北平的土皇帝,他不会说;后来,你们成了朋友,他也不能说明原委。就在他收蒋夫人为人室弟子的前夕,他才把这件艺苑趣事告诉我,而且再三叮嘱:千万不要转告汉卿。”

张学良感叹地:“当年,我这位北平的所谓皇上,夺了大千先生钟爱的艺术珍品,但我们二人从此却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

这时,赵一获从内室走出,小心地打开新罗山人的山水画作,平放在桌面上。

张群、蒋经国认真观看,发出啧啧的赞美声。

张学良触景生情,似乎想起了沉远的往事,遂歉意悠悠地哨叹摇首。

蒋经国:“看来,汉卿与大千先生是有艺缘的。当年,由画相识;如今,又由画重逢。”

张群:“再说得准确一点:汉卿和大千先生的艺缘,是属于那种不打不相识的类型。”

张学良:“时下,我还不知道给不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呢?”

蒋经国:“请放心,我和张秘书长一定尽量安排你们这两位老朋友在台北见面。”

台北 总统府官邸

蒋介石:“我是坚信国难出忠臣的。当年,他不但拒绝随我来台湾,反而给毛泽东献媚―赠送荷花图。”

张群:“这是他的过错.可他并没有像郭沫若那样投降中共。”

宋美龄:“再说我还是他的人室弟子嘛!”

蒋介石:“所以我才批准他来台北举办画展。”

宋美龄:“那你也应该批准他访晤汉卿,以叙旧情。”

张群:“这不仅了却大千先生数十年的一桩心愿,而且对汉卿来说,无疑也是一种无言的慰藉。”

宋美龄:“果如斯,我这位人室弟子就先道声谢谢了!”

蒋介石沉吟片时:“好吧!但这件事不准对外张扬。”

复兴岗新居大门前

张学良和赵一获在焦急等待,不时循着马路向远方张望。

张学良不安地:“怎么还不到呢!会不会……”

赵一获:“绝不会的,他都批准了,谁还敢阻拦呢?”

张学良:“我就是担心他出尔反尔啊!”

赵一获惊喜地:“来了!你看他来了……”

马路尽端驶来一辆轿车,戛然停在门前。车门打开了,六十华诞刚过的张大千先生迫不及待地走出汽车:“汉卿!汉卿……”

张学良激动地:“大千兄!大千兄……”

张大千与张学良紧紧拥抱,二人都禁不住地老泪纵横。

赵一荻伫立一旁,也禁不住地热泪滚滚。

新居客室

张学良和张大千品茗交谈,啼嘘不已。

张大千:“我是个艺术家,从不赞成因为政治的原因把一个民族分开,把真心相交的朋友分开。蒋夫人曾跟我学习绘画,可我仍然画了一幅(荷花图》赠毛润之先生。”

张学良:“你出于这种独特的艺术家的品格,既不来台湾,也不回大陆,而是漂流异邦,做世界级的大艺术家。”

张大千:“但是,我活得太孤独了!艺术上取得的成就,决不能填补思念祖国之情,想念老友之谊呀!”

张学良:“这恐怕是有良知的人所共有的情感。你作为艺术家,给后人留下的是最可宝贵的精神财富,而我呢……”

张大千:“给后人留下的是思考!而这种思考的价值,是再伟大的艺术珍品也无法替代的。”

张学良:“大千先生真的成了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哲人了!可你所付出的代价……”

张大千:“是民族的灾难,还有流落异邦的痛苦思索。”

张学良:“我经常想起当年你我在西安那次有意思的谈话;我也真心希望做一位见好就收的政治家。但没想到,自己还是被人轰下了政坛。”

张大千:“我看你这也是一种见好就收的行为,而且是一种受人称颂的见好就收的壮举。我真希望自己在艺术上也要学习汉卿,见好就收,从而告别画坛。”

张学良:“我可希望你永不封笔。但如果大千先生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普通百姓看这最后一笔。”

张大千:“会的!一定会的。”

台北机场候机室

张大千无限佣怅地独坐一隅,静候登机离去。

一位中年人走到张大千面前,双手捧着一个硬壳长形的圆筒,说道:“大千先生,这是张将军赠送给您的礼品,请收下!”

张大千双手接过礼品,紧紧抱在胸前,近似自语地:“汉卿!你的情谊我收下了……”

中年来者郑重地:“张将军让我再三转告:请大千先生回到巴西再打开礼品。”

张大千一怔:“噢!这是……”

日本东京机场候机室

张大千双臂抱着张学良赠送的礼品,画外音:

“张将军让我再三转告:请大千先生回到巴西再打开礼品。”

张大千犹豫片时,终于启开圆筒的盖,先取出一信,接着又取出一幅画轴,他急忙打开,惊得自语:“原来是那幅华岳的珍品,您用心良苦哇!”他爱不释手,情不自禁地落下热泪。

张大千收好画轴,遂又拆阅信件。张学良的画外音:

“大千吾兄台鉴:三十年前,弟在北平画商处偶见此新罗山人的山水,极喜爱,遂强行购去,非是有意夺兄之好,而是爱不释手,不能自禁耳!现三十年过去,此画伴我度过许多岁月,每观此画,弟不能不念及兄,不能不自责。兄或早已忘却此事,然弟却不能忘记,每每转侧不安。这次蒙兄来台问候,甚是感愧。现趁此机会,将此画奉上,以意明珠归旧主,宝刀须佩壮士矣!请兄笑纳,并望恕罪。”

张大千抬起头,默默凝视远方。

张学良家的花圃

张学良提着一个喷壶,一边哼唱着“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一边在自我欣赏地为各种盛开的兰花浇水。

张学良走到那盆当归兰花面前,正要举壶浇水,惊喜地自语:“开花了,开花了……”他突然大声喊:“小妹!快来看哪,当归兰开花了!”

赵一荻双手端着一盆清水,边回答说:“来了!”边精神疲惫地走进。

张学良激动地:“小妹!你看这当归兰花开得多美呀!”

赵一荻驻步张学良身后,探首一看:“真是好美……”身子一晃,啪地一声摔倒在地上,手中那盆清水洒了她一身和一地。

张学良惊得猛回头,大惊:“小妹!你怎么了?”

赵一荻昏倒在地上不语。

张学良吓得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复兴岗新居卧室

赵一荻躺在**,无力地:“你不要担心,可能前一段安置新家太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张学良轻轻地把着赵一荻右手腕部,摇摇头:“不对,从脉象上看,是由其他的原因所至。”

赵一获:“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张学良:“我真担心你为了我……”

赵一获急忙打断:“不要说这种话!那你走到今天,又是为了谁呢?”

张学良叹了口气:“不去说这些了!”他沉吟片时,果断地说:“你必须去医院作检查,而且是去美国最好的医院作检查。”

赵一获:“我不去美国!”

张学良:“听我的话,我不是不相信台北的医院。听说某些大夫医德差一些,收红包是小事,耽误了病,就是一生的遗憾。”

赵一获:“那就请张群秘书长,或经国先生帮个忙,在台北找一家医院检查一下就行了。”

张学良:“这样一来,医院中的大夫就一定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传到社会上去,不好。”

赵一获沉默不语。

张学良:“另外,你也应该借此机会看看咱们的儿子间琳,他早就在美国成家立业了,可我这个当爸爸的,整整二十五个年头没见过他了……”他禁不住地落下泪来。

赵一获也忍不住了,小声地吸泣起来。

张学良取出一块手帕,轻轻地擦去赵一荻面颊上的泪水:“小妹,下决心去美国吧?”

赵一获:“他们会同意我去美国吗?”

张学良沉思有顷:“我这就给蒋夫人打电话。”

总统官邸客室

宋美龄:“四小姐病了,她要去美国检查身体。”

蒋介石:“为什么要去美国检查身体?台北的医院不是蛮好的嘛!”

宋美龄:“台北的医院能看到亲生儿子吗?”

蒋介石:“那就明说是去看儿子嘛!”

宋美龄:“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当年经国在苏俄才呆了十年;可他们的儿子呢,已经有二十五年没有见到他的亲生父亲和母亲了!”

蒋介石沉吟片时:“好,我同意四小姐去美国检查身体。不过,要有两个条件。”

宋美龄:“说吧!”

蒋介石:“一是不要接受记者采访,说些不负责的话;再是快去快回,汉卿还需要她陪伴。”

复兴岗新居大门外

一辆轿车停在门口,保安人员出出进进,在往轿车后备箱里放行李。

有顷,张学良偕赵一荻走出了大门。张学良故作笑态地:“小妹,不要怕花钱,没有,就向子文兄借。”

赵一荻:“我走之后,你怎么办呢?”

张学良:“我有办法打发日子。”

赵一荻:“我一想你一个人守着咱们的新家,心里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寂寞。”

张学良:“我再说一遍:一、我习惯了寂寞;二、你放心,我也不会寂寞的。记住:见了咱们的儿子代我吻他一下,就说爸爸对不起他了!”

赵一获心酸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另外,有时间去看看我们的大姐,她一个人在美国生活二十五年了。”

赵一荻:“放心,我会的。”

张学良:“上车吧!记住:常来电话。”

赵一荻依依不舍地吻了吻张学良,转身走进汽车,冲着他挥手道别。

张学良故作笑颜,看着离去的赵一荻频频挥手。

总统官邸画室

宋美龄驻步画案前,潜心挥毫,在绘一幅即将封笔的巨幅画卷梅竹图。

蒋介石伫立一边,静观宋美龄作画。

宋美龄画完最后一枚竹叶,遂掷笔画案,审视刚刚画完的一幅梅竹图。

蒋介石笑着说:“不错,真是名师出高徒。夫人这幅梅竹图堪称上乘之作。”

宋美龄:“你只说对了一半儿。这幅梅竹图中的梅花,是恩师大千先生行前所画。”

蒋介石:“噢,只有竹子是夫人画的。”

宋美龄:“对!大千先生行前对我说:等我画好竹子以后,请你题写几个字,这幅画就算全部完成了。”

蒋介石笑了:“好!我也故作风雅一次。”他沉吟片时,提笔挥毫的特写:

梅花耐寒雪翠竹重名节

蒋介石掷笔,有些得意地:“献丑了!献丑了……”

宋美龄:“达令,你知道这幅画的价值吗?”

蒋介石摇了摇头。

宋美龄:“画作自身是无价的。画作外的价钱则更是无价的。”

蒋介石笑了:“夫人言之有理,从政治上讲,我们不仅争取到了张大千先生,同时通过大千先生还会在华侨世界中争得不少人心。”

宋美龄:“你真不亏是职业政治家!”

蒋介石再次得意地笑了。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宋美龄就近拿起电话:“喂,我是蒋夫人……你是贝夫人啊,请讲……好,我一定安排时间。”挂上电话,“贝祖贻的太太到了,我答应见她一面。”

蒋介石:“还有其他的事吗?”

宋美龄:“还想看一看汉卿。”

蒋介石:“哼!她来的可真是时候。”

复兴肖新居客室

张学良驻步室内,有些焦急地望着客室门口。

有顷,贝夫人提着一个包走进客室,她一见张学良,喊了一声“汉卿!”把手中的包扔到地上,快步走过去。

张学良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士云贤妹!”遂身不由己地伸展双臂,迎上去,紧紧拥抱着贝夫人。

贝夫人拥抱张学良的特写:她渐渐地滋出热泪。

张学良拥抱着贝夫人,他轻轻地抚摸着贝夫人的发丝,小声地说着:“二十五年了!……”

贝夫人幸福地:“咱们还是见面了。”

张学良终于松开了双手,轻轻地吻了贝夫人的前额,近似玩笑地:“二十五年了,我已经变成一个老人,可你比当年更婀娜多姿了。”

贝夫人:“岁月不饶人,你也用不着宽慰我了。”

张学良:“我说的是真心话。”

贝夫人:“这怎么可能呢?”

张学良笑了:“你不知道这句名言吗?女士四十是成品,五十才是精品呢!”

贝夫人打了张学良一下,爱责地:“蒋先生还应该再关你二十五年!”

张学良笑了,他转眼一看:

贝夫人扔在地上的提包的四周,是一片红红的小枣。

张学良愕然地:“那不是沧州地区产的金丝小枣吗?”

贝夫人急忙走过去,边往提包里收拾金丝小枣边说:“是我托人从香港买的。”

张学良感慨地:“二十五年了,你还没有忘记我爱喝用金丝小枣煮的小米粥。”

贝夫人:“我还没有忘记你爱吃北平风味的锅贴,还有扬州风味的水煎包。”

张学良:“好!今天我给你打下手,就吃扬州风味的水煎包,外带沧州金丝小枣煮小米粥。”

复兴岗新居厨房

贝夫人站在台前,十分熟练地揉面,她侧首看了看张学良十分笨拙地洗枣的样子,挖苦地说:“你是少帅,哪里会干这种粗活儿?算了吧,还是等着吃现成的吧

张学良边笨拙地洗金丝小枣边说:“不劳动,莫得食。我当了二十五年的囚徒,竟然没有学会干活儿,这恐怕也是囚徒史中的奇迹!”

贝夫人:“如果还想补课的话,你可以向蒋先生提出申请:再学习劳动二十五年!”

张学良悲哀地摇了摇头:“果如斯,那我就真的见不到士云贤妹了!”

贝夫人:“没问题,你会创造奇迹的。”

张学良:“再过二十五年,我就九十岁了!”

贝夫人:“一百岁你也能活。到那时,我发出邀请:请你和四小姐到美国纽约我的家去做客。”

张学良摇摇头:“这恐怕是下一辈子的事了!告诉我,你们在美国怎么生活?”

贝夫人:“你还记得当年给我讲过的故事吗,说白俄有钱人逃到你们东北如何可怜。”

张学良:“记得。”

贝夫人:“我们就是当年的白俄,不缺吃,不缺穿,就是想回自己的家。”

张学良:“是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贝夫人:“好在,我们自己身边还有自己的亲人,寂寞了,就打打麻将。最近我听说,日子最难过的是你的大姐于夫人!”

张学良:“她……现在还好吗?”

贝夫人:“好!听说她为了能见到你,过上几天幸福的日子,天天忙着炒股,还赚了很多的钱。”

张学良:“大姐持家有方,没想到还会炒股赚钱。”

贝夫人:“她为了让你获得自由之后,能够过上等人的生活,听说她跑到好莱坞山顶出高价买了一块地,准备在那里盖最好的别墅,请你去住。”

张学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陷人沉远的回忆。

贝夫人:“蒋夫人对我说,汉卿这一辈子吃政治的苦头太多了,可他却得到了女性的同情和爱。”

张学良:“可也给大姐、小妹……带来了无限的痛苦。”

贝夫人:“好了!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咱们开始做饭。”

张学良的花圃

张学良有些怅然地在为兰花浇水。

贝夫人强作欢笑:“你养的兰花可真够多的,能送给我一盆该有多好哇!”

张学良走到那盆当归兰花前:“士云,你喜欢它吗?”

贝夫人微微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你再闻一闻花的味道?”

贝夫人俯首闻了闻:“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清香。”

张学良:“这是张岳军先生送给我的,叫当归兰。 自从知道了大姐的消息之后,我就想请你把它带给大姐。”

贝夫人凄然地叹了口气:“看来,我只有当中介的份儿了!”

张学良动情地:“不要这样说!在我的心中有三个女性是永驻的:大姐,是我最好的妻子;小妹,和我是最好的患难夫妻;你,是我最好的女友。”

贝夫人无言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士云,高兴点儿,给我清唱一段(女起解)好吗?”

贝夫人微微地点了点头,遂小声哼唱:“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在贝夫人哼唱声中叠化:

贝夫人与张学良吻别;

张学良驻立门前,送别贝夫人;

赵一获满面春风地归来;

张学良高兴地迎接赵一荻……

复兴肖新居客室

张学良:“快告诉我:儿子间琳长大了吧?”

赵一荻叹了口气:“应该说快过中年了吧1他现在的年龄,和你出任副总司令的时候是一样的!”

张学良枪然地摇了摇头:“转眼三十四岁了!可我这个当爸爸的……咳,真是天理难容啊!”

赵一荻:“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张学良:“间琳还说让我带他回老家沈阳吗?”

赵一荻微微地摇了摇头。

张学良:“咳!这又印证了咱们过去学的理论的正确性:存在决定意识啊!”

赵一荻:“可间琳他还是很想爸爸的。”

张学良:“这是亲情。你见到大姐了吗?”

赵一荻微微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她在做些什么?”

赵一获:“正在忙着建两栋别墅。”

张学良一怔:“为什么要建两栋别墅呢?”

赵一荻:“她说,一栋让我们住,一栋她和孩子们住。”

张学良遥望远天,怅然地叹了口气。

赵一获:“我走后你一定很寂寞吧?”

张学良微微地摇了摇头。

赵一荻:“你最想做什么呢?”

张学良:“去教堂。”

“士林”小教堂

张学良依傍着赵一荻跪在凳子上,微微地合上双目,听着圣洁的弥撤曲,两眼渐渐地淌出了泪水。

赵一荻侧目一看,小声地间:“你怎么又落泪了?”

张学良:“我的灵魂好像离我而去了。”

赵一荻:“怎么办呢?”

张学良:“我想洗礼,饭依基督。”

这时,弥撒曲绕梁不绝。

张学良渐渐止住泪水,他变得是那样的平静。

台北大街

一辆轿车穿行在大街上。化人车内:

张学良微微地合着双眼,平静地靠在车座后背上。

赵一获有些沉重地:“你决定了?”

张学良点了点头。

赵一荻:“当初,蒋夫人说过,你先读基督教义,洗礼的事,以后再说。回到家后,你可否征询一下蒋夫人的意见呢?”

张学良再次点了点头。

复兴岗新居客室

张学良在严肃地打电话:“喂!蒋夫人吗?……我是张学良,有重要的事情和您相商。”

远方现出宋美龄接电话的画面:“汉卿,那你就请讲吧。”

张学良:“夫人是知道的,这几年来,我和四小姐潜心研读《圣经》,醒悟出许多人生哲理。经多次商议,我准备接受洗礼,板依基督。为此,想求教夫人。”

宋美龄:“依你现在的情形,是不能洗礼的。因为你和于凤至还有正式的婚姻关系,又和赵四小姐同居了几十年,等于同时拥有两个太太,是不可以的。”

张学良:“谢谢夫人指点迷津,再见。”轻轻挂上电话。

远方宋美龄的画面同时消失。

赵一获焦急地:“夫人的意见呢?”

张学良:“由于我和你、和大姐同时保持夫妻关系,不特合饭依基督的教规。”

赵一荻:“这怎么办呢?”

张学良眺望远方,许久没有说话。他突然转过身来,低沉地:

“我这就给大姐写信。”

赵一荻:“为什么?”

张学良:“为了成全咱们两人洗礼人教,请她主动地提出解除和我的婚约。”

赵一获:“不!不能这样……大姐身体不好,一人留居大洋彼岸的美国,已经够孤独的了。这样一来,对她精神上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张学良痛苦地伸出双手,用力地抱住自己的头。

美国洛杉矶 好莱坞山顶于凤至别壁前

这是有两座二层别墅构成的私人宅邸,庭院中挤满了中外来宾,十分热闹。

这时,年过七旬的于凤至在王妈以及一位中年男士的陪同下由新建别墅中走出。

庭院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于凤至激动地向中外来宾挥手致意。

那位陪于凤至的中年男士大声说:“各位女士!各位先生!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张于凤至女士感谢诸位的捧场!”

庭院中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那位中年男士:“下边,我们欢迎张于凤至女士讲话―!”

庭院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于凤至分外激动地:“首先,请允许我代表远在台湾的张学良将军感谢大家的光临!”

庭院中掌声雷动,有人喊出了“张将军万岁”的口号。

于凤至:“女士们!先生们!大家都知道好莱坞山是电影明星云集之地。我为什么要在好莱坞山顶建造这样两座别墅呢!第一,张学良将军是二十世纪最富传奇性的政治明星,他住在这里是当之无愧的;第二,由于这两幢别墅建在好莱坞山顶,我可以眺望远在台清的张学良将军!等我们一家团聚了,我们一家还可以站在这好莱坞山顶,眺望我们家乡的白山黑水!”

庭院中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于凤至:“下边,请各位来宾人席,为我们的新家温锅!”

台北街头报摊

卖报的商贩大声吃喝:“看报,看报!今天有特大新闻:张大千大帅回台北观光―!”

行人驻步买报,看后大笑。

总统府官邸客室

宋美龄接电话:“你从巴西回到台北,相当辛苦!我这个弟子未能去机场迎透大师,抱歉得很……汉卿处代我致意……关于见面一事,我一定安排。”啪地一声挂上了电话。

不知何时,蒋介石手拿报纸已经走进了客室,生气地:“夫人,今天报纸上登出张大帅回台湾观光的消息,你看了吧?”

宋美龄:“方才,大千先生还为此事打来了电话,说是报纸发消息的时候,把‘大师’误排成‘大帅’了。”

蒋介石把手中的报纸往桌上一摔,生气地:“我看有些报人成心和政府过不去!”

宋美龄:“哪有这样严重!”

蒋介石:“还不严重?今天敢把‘张大师’误排成张学良的父亲‘张大帅’,明天在报纸上就有可能出现毛泽东!”

复兴岗新居客室

张学良开心地:“大哥,什么时候改了行?现在何地统率三军啊?”

张大千乐呵呵地:“汉卿,我何止统率三军,还得加一个军,即统率笔墨纸砚的‘新四军’哪!”

张学良大笑:“新四军,哈哈,当年在新闻界救封时,一字就抵千军哪!”

张大千与张学良相视会意,遂大声地笑了起来。

张群走进:“二位当家子为何如此开怀大笑哇?”

张学良起身:“岳军兄姗姗来迟,吃饭的时候一定要罚一杯!”

张群取出一瓶五粮液,笑着说:“我要用家乡的名酒,罚三个姓张的老友喝一瓶!”

赵一荻走进客室:“该人席了.请边吃边谈吧鱼 ”

复兴岗新居餐厅

张学良亲自打开那瓶五粮液,给张群、张大千以及自己各斟满一杯,端起酒杯玩笑地:“为欢迎大帅回台观光,干杯!”

“干杯!”

赵一荻以主妇的身份给每人面前又斟满一杯酒。

张大千看了看赵一荻:“汉卿老弟,为什么还不与四小姐喜结秦晋之好呢?”

赵一荻:“不,他有元配于夫人,我怎么可以再与他结婚呢?”

张大千:“怎么就不可以呢!几十年了,我看早就应该结婚了!再说,于夫人通情达理,给她说明缘由,我想她会支持你们的婚姻的。”

张群:“是啊!蒋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她说,汉卿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就不能洗礼人教。”

张大千:“汉卿老弟,你真的要变成一个洋和尚?”

张学良郑重地点了点头。

张群:“汉卿还不知道吧,我的这位乡弟张大千也是半个洋和尚。大千二字就是他的法名。”

赵一荻好奇地:“大千先生,你为什么要加人佛教呢?”

张大千:“为了爱情。”

赵一荻一惊:“什么?为了爱情……”

张大千深沉地点了点头:“我有一个未婚妻叫谢舜华,长我三个月,我们的感情极深,可惜她过早地离我而去。悲痛之余,我决定今生今世不再结婚了,遂出家当了一百天的和尚。”

张学良:“你为什么又半途而废了呢?”

张大千:“我为烧戒的事和法师发生了矛盾。我告诉他:释逸牟尼创立佛教的时候是不烧戒的,传到中国以后,到梁武帝时才有的烧戒。起因也是可笑的,他大赦天下死囚,又怕他们重新犯罪,就发明了以戒代囚的规矩。因此,我告诉他,我不是囚犯,只信佛,不烧戒。和法师辩论没有结论,只好逃走。”

张群:“正是因为大千信佛的缘由是为了爱情,所以当大千居士就是必然的了!”

张大千:“汉卿老弟,我不管你洗礼人教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信仰,一句话:我不喝你们二人的喜酒是不回巴西的。”

张群:“汉卿,你就下决心吧!”

张学良沉重地点了点头。

于凤至在美国的卧室

于凤至苍老衰弱,伏案命笔,涕零不已。同时传出画外音:

“……我爱小爷,胜似自己的生命,为了小爷的幸福,我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我和小妹,情同手足,分别二十多年以来,小妹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我们共同相爱的小爷。为此,我敬重小妹,愿为小妹的幸福献出我的一切。我时至暮年,惟愿小爷和小妹幸福,哪怕我这颗心在颤抖,但我依然是高兴的……”

台北一位美箱人士的家

简单而又隆重的婚礼。

管风琴奏出庄重、肃穆的宗教乐曲;

一位2年长的美籍牧师在履行宗教仪式;

暮年的张学良和赵一荻身着结婚礼服,接受牧师的提问:

美籍牧师问:“新郎,你真心爱她吗?”

张学良:“我爱她。”

美籍牧师问:“新娘,你真心爱他吗?”

赵一获凄楚地:“是的,我爱他。”

美籍牧师:“愿上帝踢福你们,终生幸福!

管风琴碎然大作。

张学良清然泪下。

赵一获泪水似冲开闸门,滚动而下。

台北街头

报贩在大声哈喝:“看报!看报!张少帅和赵四小姐白首缔盟,举行婚礼―!”

各界人士争相购买报纸。

《联合报》特写:姗载冷暖岁月,当代冰霜爱情。

复兴岗新居餐厅

张学良和赵一荻设家宴款待佳宾:宋美龄、张群、张大千以及其他几位不知姓名的宾客。

宋美龄:“今天,我能出席汉卿和四小姐的婚礼非常高兴!三十多年的风雨改变了江山的颜色,但它却没有改变他们二人的爱心,也没有改变我们的情意。为了汉卿和四小姐永不改变的爱心,也为了我们永不改变的情意,干杯!”

“干杯!”

张群:“人活七十古来稀。我这位早已年过古稀之人,经历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却从未参加过如此迟到的爱情婚礼。我提议: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干杯!”

“干杯!”

张大千:“爱是永恒的主题,这是西方艺术家最为推崇的一句话。我为了和汉卿的友谊,也为了明晰这句艺术格言的真谛,专程从异国他乡赶回台北,参加汉卿和四小姐的婚礼。为这永恒的爱情在人间永驻,干杯!”

“干杯!”

张学良平静地:“人生是用双脚走出来的,再重的足迹也会在旅途上消失。我不知该如何答谢诸位,请允许我朗诵一首古诗以铭正。”

出席的贵宾爆发出阵阵掌声。

张学良酝酿片刻情绪,遂铿锵有力地朗诵:

来是空言去绝踪,

月料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

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

磨熏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

更隔蓬山一万重。

朗朗的吟诗声化作深厚的男中音独唱、合唱。

在歌声中传出深沉的画外音,并叠印出张学良与赵一荻患难与共的有关画面。

定格叠印字幕:

第十九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