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希尔顿大酒店 张学良住室
暮年的张学良坐在轮椅上,平静地看电视。当电视屏幕上出现台湾阿里山、 日月潭等风光画面时,遂又勾起他似乎已经忘却的记忆。同时,传出暮年张学良的画外音:
“台湾是祖国的宝岛。那里有美丽的风光和勤劳的人民。但是,自明朝末年以来,她受够了欧洲和日本等帝国主义国家的奴役,无处不打上被侵略的烙印。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我这个被无理‘管束’的人竟然与她相伴近半个世纪!那时,我经常想何时才能回到生养我的白山黑水呢?只有这美丽的宝岛回到祖国的怀抱里。 自然,这也是我为之奋斗的理想!俗话说得好:老人是靠着回忆打发时光的。可是我最不愿意回想的往事,恰恰就是被押解到台湾之后的那些日子……”
随着时代风云的变化,遂化出一九四七年的台湾和南京,并受印出相应的字幕:
台清一九四七年
南京一九四七年
南京 国防部作战室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四壁挂着各种作战地图。
蒋介石静静地察看地图,似在分析全国各个战场上的态势。
有顷,陈诚走进:“委座,您找我?”
蒋介石:“是的,是的。你刚刚从沈阳归来,我想听听你对全国战局的分析。”
陈诚惶恐地:“委座胸有全局,我从沈阳赶回南京,是前来领受委座的战略意图的。”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遂指着军事地图:“由于八年抗战的原因,共匪的势力基本上分布在西北、华北、华中、华东和东北这五个地方。为此,我也作了相应的部署:在西北战场上派有胡宗南统领二十余万国军,进剿彭德怀、贺龙所部;在华北战场上任命傅作义指挥近三十余万大军,进剿聂荣臻所部;在华中战场上有白崇禧等指挥,以绝对优势的兵力进剿刘伯承等共匪;在华东由我亲自指挥近四十余万国军,向陈毅所部发起进击。至于东北战场嘛,就由你来谈谈敌我双方的态势吧!”
陈诚:“诚如委座所指示的那样:东北战场,是国军和共匪争夺的战略要地。对共匪而言,他们抽调了来自各地的精锐部队,统由林彪指挥,是有相当的战斗力的……”
蒋介石插话:“不要忘了,我配属给你的是国军最优秀的部队,一半以上是美械师。”
陈诚:“是!另外,共匪还有两个有利因素:一、北靠苏联,有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线;二、这儿是东北军的发祥地,共匪利用张学良大做文章,争得了不少民心。”
蒋介石:“这两点很重要!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国军能否胜算的关键。我很快就下达进攻延安的命令,胡宗南当面向我作出保证:一个月,拿下中共的心脏延安;三个月,把彭德怀所部主力歼灭。你将如何在东北战场和林彪所部决战呢?”
陈诚:“我们根据委座制订的战略计划,准时在东北战场发起全面的进击,力争在冬季到来之前,把林彪所部二十余万共匪主力歼灭,残部赶过黑龙江!”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
陈诚:“如果其他几个战场都能实现委座的战略构想,我们与共匪的决战到年底即可结束。”
蒋介石:“我再重申一遍:这场与共匪全面的决战,关键是东北战场!”他指着东北地形图:“你所指挥的东北战场是龙头,龙头活了,龙的全身皆活!”
蒋经国走进:“台湾发来急电:当地的百姓群集滋事,于二月二十八日造反了!”
蒋介石:“辞修,你看如何处理呢?”
陈诚:“迅调重兵,坚决镇压!’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
蒋经国:“保密局的人询问:如果台湾的事情闹大了,他们将如何安排张学良将军呢?”
蒋介石生气地:“这还用问我吗?”
台清新竹市井上温泉
张学良和赵一获焦虑不安地呆在室内,听着远方隐隐传来的枪声,以及庭院中紧急集合的哨声、口令声。
赵一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学良沉着地摇了摇头。
这时,院中传来刘乙光大声的训话声:“台清人造反了!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打到我们这儿来,把他从我们的手中抢走,或者他趁着混乱从这儿逃走。因此,我命令你们:加强警戒,严防出事!”
“是!”全体答道。
刘乙光:“万一事变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了防止他越狱逃跑或被台湾人劫走,我们有权采取紧急措施。”
“是!”全体答道。
刘乙光:“下边,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庭院中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声。
张学良坦然地坐在藤椅上,平静地注视着正前方。
赵一荻焦躁不安地:“他们就要下毒手了,咱们该怎么办?”
张学良鄙夷地:“目前,他们还不敢。一旦出现了那种局势,你我也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赵一获微微地点了点头。
有顷,门外传来刘乙光命令的话声:“赶快关死电灯,不要暴露目标!”
张学良藐视地一笑,示意关灯。
赵一荻有些惶恐地关死电灯。
刘乙光的卧室
刘妻像只受了惊吓的老母鸡,用双手捂着四个大小不一的儿女,哆哆嗦嗦地唠叨些什么。
刘乙光走进屋门,生气地:“赶快关死电灯!”
刘妻:“不,不!我害怕。”
刘乙光:“枪子儿打进屋里你就不怕了?”
刘妻:“真的就要挨枪子儿了?”
刘乙光:“我还吓唬你呀!”
刘妻突然哇地一声哭了,旋即四个孩子也哭叫起来。
刘乙光:“不准哭!一哭就暴露了目标。”
刘妻突然止住啼哭:“我不哭,我不哭!”稍顷,她自言自语地,“我就要挨枪子儿了,我就要挨枪子儿了!哈哈……”
刘乙光愕然:“你……你真的疯了不成?”
刘妻:“哈哈……你才疯了呢!我不怕挨枪子儿,我不怕挨枪子儿!哈哈……”
一声“妈妈”的哭叫,四个孩子又围着刘妻哭闹起夹。刘乙光大声叫喊:“来人!”“在!有何吩咐?”一个男人答道。刘乙光:“我的老婆疯了,去要个车来,把她送进医院。”
“是!”
张学良卧室
张学良依然平静地坐在藤椅上:“这就叫恶有恶报。”
赵一荻小声地:“就算是事变平息了,咱们身边有个疯女人,还有这四个哭闹不休的孩子,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张学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想起了母亲说过的一句话: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车到山前必有路,受吧!”
这时,室外传来汽车的刹车声,旋即就是刘妻不肯去医院的哭闹声,以及孩子们哭喊“妈妈”的叫声。
汽车远去了,带走了刘妻的哭闹声;隔壁的孩子也渐渐平静下来。
突然,室外传来敲门声。
赵一荻紧张地:“谁?”
“请开门。”
张学良:“小妹,不要怕,开门去。”
赵一荻有些胆怯地走到门前,打开屋门。
一个身材魁伟的军人走进:“副总司令,趁着他不在,您和四小姐赶快逃命吧!”,
张学良:“为什么?”
“他行前对我们说:如有紧急情况,就让我们把您和四小姐于混乱中开枪打死。”
张学良:“那他怎么向委员长交待呢?”
“他说对上面报告则称:是台湾造反的乱军前来劫你所为。”
张学良:“谢谢你的好心,我和小妹哪儿也不去。”
“为什么?”
张学良:“只要您和兄弟们不开枪,我和小妹就是安全的。”
“请副总司令放心,我和兄弟们决不开枪!”他说罢行军札,转身大步走去。
赵一荻随手关死屋门:“真是蛇蝎心肠!”
张学良:“事变过后,我一定向委员长写信控告他!”
南京 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拿着一封信:“经儿,这是张汉卿写给我的一封信,是状告看管他十多年的刘乙光,由你代我处理一下。”
蒋经国接信拆阅,请示道:“父亲,孩儿处理张将军这封告状信的原则是什么呢?”
蒋介石:“不要伤害刘乙光,给人造成帮我们干事没有好下场的印象。”
蒋经国:“可否明升暗降呢?”
蒋介石点点头:“我想过了,通知国防部,给他晋升少将军阶。看情况,再改调它用。”
蒋经国:“对张将军呢?”
蒋介石:“我也想过了,张严佛会办事,又和汉卿处得不错,可请他去台湾,代刘乙光监管张汉卿。原则是:不要让人拿着张汉卿做文章,影响全国―尤其是东北战场的大局。”
刘乙光办公室
刘乙光打电话:“喂!严佛兄,你怎么来台湾了?”
话筒中传出张严佛的话声:“我来暂替你几天。”
刘乙光:“为什么要劳你的大驾呢?”
张严佛的话声:“老兄管束张副总司令有功,委员长决定晋升你为少将,请你回南京受衔,同时也可以借机轻松一下。”院内春花争艳,彩蝶翻飞,远望山峦环抱,树木葱笼。
张学良和赵一获相挽龋鹅踱步。
赵一荻:“幸而台湾事变几天就平息了,不然的话……”
张学良:“大不了,和我父亲一样。结果呢,遇难呈祥,你我又徜徉在院中,笑看自由的蝴蝶飞翔戏耍。”
“张副总司令,赵四小姐,你们好哇!”
张学良和赵一获闻声止步,循声一看:
张严佛微笑着朝他们走来。
张学良愕然一怔,遂大步迎上去,用力握住张严佛的手,有些激动地:“严佛兄,是释迪牟尼佛祖派你来的吗?”
张严佛:“差不多!听说你和四小姐生活得很不顺心,让我来替他一段。”
张学良:“你为什么不能代替他呢?”
张严佛幽默地:“我得按佛规行事啊!”
赵一获提醒地:“进屋再谈吧!”
张学良卧室
张学良饱含愤愈的泪水:“这十多年来,咱们受尽了刘乙光夫妻百般凌辱和精神虐待。咱们一到台北,陈仪主席来看我,告之光线好的那套房间给咱们住。可陈仪主席一走,他们夫妻就搬了进去,让咱们住这间背阴的卧室。他一家六七口人,大的十几岁,小的一两岁,都要同我们一桌吃饭,大的抢,小的抓,搞得我和四小姐几乎吃不下饭去。更可气的是,他的疯老婆还指桑骂槐地骂四小姐……,,
赵一获坐在一边,用手帕擦眼泪。
张严佛愤慨地:“太不像话了!真是山高皇帝远,做事没人管。我想,委员长也绝不会同意他这样做的。”
张学良摇摇头:“难说。西安事变,为了制止内战,实现国家统一,全民抗战,我没有错。我不该扣留委员长,判刑十年,无话可说。可十年限期已满,如今抗战胜利,日本人都投降了,还把我关下去,这是什么法律?这样对待我,是非法的!”
张严佛有意打了个哈欠:“忍是成佛的必修之课。我看你再忍一下,就真的变成当今的活佛了。”
赵一荻:“夜深了,该休息了。”
张严佛起身:“好,明天.我们再接着谈。”
井上温泉书房
张学良伏案挥毫,笔走龙蛇的特写:
山居幽处境,
旧雨引心寒;
辗转眠不得,
枕上泪难干。
上款写“严佛兄存念”,下面是“张学良敬赠”。
张严佛款款而进:“四小姐,副总司令还在习练书法啊!”
赵一荻笑答:“不!是在为你题诗留念。”
张学良双手拿起写好的诗交给张严佛:“你这次来算是难得,这首诗就留作纪念吧!”
张严佛双手捧读诗句,感叹地:“诗言志,这首诗写出了副总司令的真实情感;字随人贵,有一天,我张严佛已无人知晓,可副总司令赠我的这首诗,必将长久地流传下去!”
赵一获客气地:“快坐下谈吧!”
张严佛:“不坐了,我准备动身去台北玩儿几天。”
张学良一惊:“这又是为什么?”
张严佛:“你的好友张治中将军来台湾休假,明天来看你。”
张学良惊喜地:“真的?”
张严佛点点头:“是他亲自打来的电话,叫我转告你。”
张学良:“那你就更不应该离去了?”
张严佛:“我决不当刘乙光那样的第三者!一句话,让你们这两位老友谈个痛快。”
曲径通幽的山路
张学良和张治中漫步小径,随意地交谈。
张治中:“戎马控惚,转眼就是十年,真是岁月不饶人哪!”
张学良:“你总算为祖国的光复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从报纸上获悉,你又在为国共第三次合作积极奔走。”
张治中叹了口气:“由于我没有汉卿的胆识,这第三次国共合作又变成了内战。”
张学良:“我听严佛兄说,委员长决定派陈诚到东北去支撑危局,是这样的吗?”
张治中沉重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我了解陈诚,更清楚东北的民情,他去东北,等于’火上浇油,更糟!”
张治中伤情地叹了口气。
张学良:“我对张严佛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就是明朝末年那个样子,大势已去,人心全失,政府官吏和带兵将官都是暮气沉沉,积习太厉害了!”
张治中枪然地叹了口气:“汉卿,咱们不说这些好吗?”
张学良:“好!我不使你为难。文白兄,你说我何时能恢复自由?”
张治中宽慰地:“国内总要和平的,国共终究要恢复和谈的,国共和谈成功之日,就是你恢复自由之时。”
张学良沉吟良顷,遂微微地点了点头。
井上温泉书斋
张治中边看书橱中的藏书边问:“人的一生,难得有汉卿这样多的时间读书。你除去研读明史知兴衰以外,一定还有更深的体会吧?”
张学良:“知识是前贤留给我们的财富,而我们许多握有生杀大权的权贵们,在这方面却一贫如洗。我经常边读书边自问:像这样的新老权贵执掌国家,老百姓哪有不受穷的呢!”
张治中:“深刻,深刻!”他信手取出一卷鲁迅的书,“你对鲁迅的书有何评述?”
张学良:“鲁迅文笔犀利,骂人人木三分。对我们民族的了解,远胜于许多史学家。”
张治中:“我也有同感。可惜去世得太早了!”
赵一获拿着相机走进:“你二位想在什么地方合影?”
张学良:“就在这书橱前边吧!”
张治中:“好!我也是一位一贫如洗的不大不小的权贵,愿借得前贤的财富装装自己的门面。”
张学良走到张治中的旁边站好。
赵一荻对准焦距,啪地一声:“照完了!”
张治中:“这是一幅有纪念意义的照片,一定要给我一张。”
张学良:“放心,少不了文白兄的照片。”
张治中:“我就要结束休假了,汉卿还有什么心里话让我代转吗?”
张学良:“请转告委员长:一、我只希望恢复自由,做一个老百姓,什么事情也不做,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二、和刘乙光一家同居一室,既吵闹又不方便,希望能分开住。”
张治中:“我一定当面向委员长转达。”
张学良:“如遇到难处,可请蒋夫人从旁相助。”
张治中深沉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小妹,把我写好的赠文白先生的诗拿来。”
赵一荻取来一卷宣纸:“这是汉卿夜里专为您题写的。”
张治中双手接过,展开捧读:“总府远来义气深,山居何敢动佳宾,不堪酒残酬知己,惟有情茗动此心。”他读罢抬起头,感动地,“汉卿的心我领了!”
张学良:“我在这里,除你以外,没有人来看过我,我对你万分感激!我们这一分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能见面。”
张治中惟有烯嘘以对。
南京 委员长官邸
张治中:“委员长,汉卿的事……”
蒋介石冷漠地:“知道了! 目前我考虑的重心,是和中共、和毛泽东争天下,懂吗?”
张治中唯诺地:“懂!”转身退下。
蒋介石碎然变色,大步走到桌前,提笔疾书,迅然草就,掷笔桌上,命令地:“经国!”
蒋经国应声走进:“父亲!”
蒋介石:“传我的手谕,今后没有我的批准,任何人不得见张汉卿!”
蒋经国接过手谕:“是!”南京蒋介石宅邸客室
宋美龄:“文白,你把汉卿的两点要求转告委员长了吗?”
张治中:“已经当面转告。可委员长王顾左右而言他,把话给岔开了。我只好遵照汉卿的意思,请夫人从旁相助。”
宋美龄哨然长叹:“说句心里话,我们对不起张汉卿!第一点不容易做到,恐怕现在也不可能得到许可。第二点我一定想法做到。”
张治中:“那我就代表汉卿谢谢夫人了!”
南京 国防部作战室
蒋介石整着眉头,有些焦急地察看军事地图,偶尔改动一下不同的军事符号。
蒋经国悄然走进:“父亲,我可以打搅您一下吗?”
蒋介石转过身,低沉地:“说吧!”
蒋经国:“于右任先生求见,还是谈杨虎城将军的事,被我挡驾了。”
蒋介石:“挡得对!他呀,老糊涂了!只顾乡情,不管国家的兴衰!”
蒋经国:“当时,他气愤地对我说:杨虎城的妻子谢葆真疯死在集中营了,为什么不准运回陕西故土掩埋?”
蒋介石:“像这样的消息,他怎么知道的?一定要让郑介民他们去查!”
蒋经国:“是!父亲,谢葆真的遗体如何处理呢?”
蒋介石:“原则是:不能运回陕西。如果西北军知道了,那就全部投到毛泽东那边去了!”
蒋经国:“我懂了!另外,自张治中将军从台湾归来以后,东北籍的政要互相传闻,有些小报也登载一些以讹传讹的马路新闻,搞得上海滩都在议论、猜测张学良在台湾的情况。”
蒋介石:“你说该怎么办呢?”
蒋经国:“建议把张学良赠给张治中将军的诗作,以及他们的合影公开登在《文汇报》上。”
蒋介石:“好!这也叫以夷治夷。”
上海街头
报童拿着报纸大声吃喝:“请看今天的《文汇报》,上边登载了张治中将军赴台湾探望张学良的消息,同时还配发了张学良将军题赠张治中将军的诗和照片!”
各界人士排队争购报纸。
有顷,报纸告罄,报童高兴地离去。
没有买到的读者争看他人的报纸,一道窃窃议论。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看罢报纸,遂在室内缓缓踱步凝思。
蒋经国走进:“父亲,您找我?”
蒋介石指着手中的报纸:“社会上的反响如何?”
蒋经国:“好极了!多数人认为:这是父亲在竞选总统前夕做出的民主姿态,寄居宁、沪、杭、角的东北籍人士则认为:这是父亲准备释放张学良的信号。”
蒋介石满意地:“很好,很好!今后遇到这样的买卖,你还可以继续做!”
蒋经国取出一个档案袋:“张严佛从台北回来了,这是他转给您的有关材料。”
蒋介石:“由你处理吧!张汉卿又有什么要求?”
蒋经国:“他希望能见到莫德惠。”
蒋介石:“可以!莫老识大体,顾大局,他今年春天和夏天去看过两次张汉卿,效果都很好。另外,为了造成国府选举总统、副总统是民主的,我同意东北籍人士提名莫德惠竞选副总统。”
蒋经国:“这样一来,对张将军也是一种慰藉!”
蒋介石:“不对!我同意莫德惠看望张汉卿,主要还是为了打东北这张牌,以利东北战局的发展。”
蒋经国:“是!”
蒋介石:“经儿,你应该多关注全国的军事态势,也要留意上海的金融和全国的经济。懂吗?”
蒋经国深沉地点了点头。
井上温泉书房
张学良戴着花镜,坐在桌前,井井有条地处理有关的资料。
书桌正中央,摆着一幅放大的相片,特写:
张学良身着西装革履挽着身穿人时旗袍的赵一荻,显得是那样的幸福。
有顷,赵一荻穿着一身朴索、可体的衣服自内室走出,十分高兴地边打扫卫生边说:“你不是说历史是一面镜子,可以鉴古知今吗?从明史这面镜子里,你能看到委员长为什么要公开登载你写给文白先生的诗吗?”
张学良淡淡地答说:“能啊!朱元璋得了天下之后,他为什么在诛杀功臣的同时,还要封给徐达一柄上打君、下打臣的金锤呢?那是在欺骗老百姓:看!我朱元璋从没忘记功臣。”
赵一荻:“他又为什么同意莫老来台湾看你呢!”
张学良:“这更是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一是安抚东北人,看!谁说我不给张学良自由?再是做给美国人看的,我蒋某人是讲民主的嘛!”
赵一荻:“咳!你十几年以前有这么聪明该多好哇!”
张学良:“没有用,照样败下阵来。”
赵一荻:“为什么?”
张学良:“那时,我是又说又练,没有章法;时下,我是光说不练,心嘴合一。可蒋先生呢,心想嘴不说,嘴说准不练。一个心想嘴说、嘴说手练的张学良岂能不败!”
赵一荻:“你就不会向蒋先生学一学吗?”
张学良:“这一辈子没希望了!”
赵一荻:“为什么?”
张学良:“用文学家的话说:性格使然!”
赵一荻拿起桌上的相片擦了擦,凄然地看着。
张学良侧首一看,玩笑地:“你对着镜子看一看,跟我十多年,都快变成农村妇女了!”
这时,室外传来汽车的响声。
张学良高兴地:“我可爱的农村妇女,快欢迎莫老去!”
井上温泉门前
张学良紧紧握住莫德惠的手:“莫老,这次来台湾,没有带着委员长的使命吧?”
莫德惠笑了:“从表面上看,没有;但是再往深处想一想,他为什么会同意我来台湾看你呢?恐怕背后还是有某种使命。”
张学良:“咱们东北老家有一句俗话:知人知面难知心。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莫德惠:“从话里听得出:汉卿是真的在做学问了里 ”
张学良:“好!那就先请莫老去参观一下我做学问的书斋。”
张学良书斋
莫德惠看着四壁皆书、桌上堆满各种书籍的房间,感慨万端地说:“汉卿,你可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学者和教授了!”
张学良:“开始,我是相信无聊才读书这句话的。后来,我慢慢地走进了历史,和书结缘,才懂得一个对人类有贡献的人,他一定要踏着用书搭成的阶梯向上攀登。”
莫德惠:“这就是历代古人前贤所倡导的读万卷书的道理。汉卿,从读明史中也获益匪浅吧?”
张学良点了点头:“我曾经对你说过:通过解读历史,我发现世间最有权威的人,是学术最为渊博的人。这是因为没有学术,不足以治人,或者说,世间惟一可以治人者,惟学术而已矣!”
莫德惠:“但是,中国几千年的悲剧也就在于此。换句话说,哪一个明君有汉卿这样的认识呢?”
张学良:“因为他们一旦登上九五之尊,需要的不是造福人类的学术,而是巩固他们统治的谎言!”
莫德惠:“深刻!”
张学良:“就这个意义上讲,我很想做一名历史教授,在台湾大学教授明史,让我们的后代真正做到鉴古知今,从根本上改变中国的现状。”
莫德惠怅然叹气:“汉卿啊,你还必须懂得这样的道理:当道者有权不让你当教授。”
张学良愤然地叹了口气。
井上温泉
张学良偕莫德惠徜徉于山水林木之间,随意地交谈着。
莫德惠:“每一个有责任心的人,都会对时下的政局发出无限的悲叹!就说蒋先生势力所及的南京、上海、北平等大都市吧,搞得怨声载道。你认为最有权威的教授和学者们,为了有一个和平的治学环境,天天走上街头,高喊反饥饿、要和平等口号,举行示威活动。”
张学良:“依我看,现在就是明朝末年的那个样子,大势已去,人心全失,政治官吏和带兵的军官都是暮气沉沉的,积习太厉害了,我看已经无法挽回。”
莫德惠:“汉卿所言极是!全国战场节节败退,就说在我们家乡带兵的陈诚吧,未经几个回合,被林彪所部打得损兵折将,只好龟缩到长春、沈阳、锦州几个大城市,失去了进攻的能力。”
张学良:“我早就说过:陈诚到东北去,等于火上浇油,更糟。东北的颓势,决不是陈诚可以挽回得了的。”
莫德惠:“不仅如此,陈诚很快就会变成蒋先生的替罪羊。”
张学良:“这叫罪有应得!最可痛心的是:中国的老百姓实在是太苦了!”
井上温泉餐厅
赵一荻精心摆放一桌丰盛的饭菜。
张学良引莫德惠走进餐厅,打量满桌的酒菜。
莫德惠:“汉卿,你能用这样好的酒菜招待我,这和中国老百姓比起来真是有天壤之别呀!”
这时,餐厅门外鸟笼中的百灵叫个不停。
张学良望着那只歌唱的百灵鸟:“莫老,打个比方吧,我天天喂它精粮细料,可是它还是希望回到大森林中去呀!”
莫德惠尴尬地:“是,是……”
赵一荻解围地:“莫老,请人席吧,品尝一下我做的饭菜,是否又进步了!”
莫德惠:“好,好!”遂落座。
这时,警卫拿着报纸走进:“副总司令!报纸到了。”
赵一获接过报纸:“谢谢!”打开一看,“啊!南京开始竟选总统了。”
莫德惠:“这是做给美国人看的。”
张学良:“一言中的!这恐怕和蒋夫人也有些关系吧?”
莫德惠:“我想是的。美国人不是说蒋先生独裁吗?那我就学着美国的样子搞一次竞选总统。结果嘛,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总统非蒋先生莫属!”
张学良笑了笑:“那就拿竞选副总统当陪衬。”
莫德惠:“汉卿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赵一获兴奋地:“据报纸上的消息说:孙科、李宗仁、于右任、程潜一还有莫老你,都想竞选副总统。”
张学良:“莫老,是真的吗?”
莫德惠点点头:“真的。我来台湾之前,在南京、上海的东北人不服气,让我出面参加竞选。”
张学良:“我投莫老一票!”
赵一荻:“我也投莫老一票!”
莫德惠摇摇头:“我的参选,好比是聋子的耳朵―是个摆设。蒋先生内定的副总统是太子孙科!”
张学良:“管他呢!用咱们东北老家的话说:卖了老婆买笼屉,不蒸摸头蒸(争)口气!举杯,为莫老代表东北三千万父老参选副总统,干杯!”
“干杯!”
井上温泉门前
一辆轿车停在门前,车门业已打开。
张学良紧紧握住莫德惠的手:“谢谢你给我带来了欢乐!”
莫德惠:“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张学良:“一是继续读明史,再是在台下当一名观众。”
莫德惠愕然自语:“当一名观众?……”
张学良笑了:“对!过去,我在政治舞台上表演,让全国老百姓看;时下,我被蒋先生轰下了舞台,就再当一名不自由的观众,看莫老在政治舞台上和他们竞选副总统。”
莫德惠惨然一笑:“充其量,我是一名打旗的龙套。”
张学良:“不!你是我们东北人民的马前卒。”
莫德惠上车,挥手依依道别。
张学良、赵一荻目送远去的汽车。
井上温泉书斋
在张学良伏案读书,不停地摘抄有关文字的背景上,传出薯年张学良的画外音。同时,叠印出有关的画面:
“一个决心在台下当观众的失败的演员,他对舞台上演出的那熟悉的故事是不会太投人的。就在南京上演那出竞选副总统的闹剧时,我依然在潜心研究明史,想从明朝败亡的历史中,找出蒋先生必然要失败的规律。如全体中国人所料,在第一轮副总统竞选中,于右任和我们东北政坛誉宿莫德惠等出局。接下来,就是蒋先生支持的太子孙科和美国人支持的李宗仁一决雌雄。在投票那天,我觉得上演的戏不好看,或者说没意思,和四小姐一道看当地百姓敬香去了……,,
井上温泉附近的一座小庙
张学良偕赵一荻走在通向小庙的山路上。
赵一荻不太高兴地问:“你今天为什么不愿意收听竞选的结果呢?”
张学良:“我为什么要看一个美国人支持的傀儡和一个蒋先生支持的傀儡比武呢!”
赵一荻:“听个热闹嘛!”
张学良:“有什么好听的?说心里话,还不如看那些善男信女向菩萨敬香呢!”
赵一获:“这又是为什么呢?”
张学良:“孙科和李宗仁竞选是骗人的,你看那些善男信女敬香却是虔诚的。”
赵一获:“你怎么突然信佛了?”
张学良摇摇头:“看明火执仗的政治骗术,最多弄明白一个表面的道理:不要当政治骗子;但是,你看这些虔诚的善男信女的所为,你会悟出更深层的道理来。”
赵一荻摇摇头:“你越说我越糊涂。”
张学良:“他可以使你自问:一千多年了,世世代代的中国老百姓,为什么要虔诚地向一个印度王子释迎牟尼敬香呢?”
赵一荻沉思不语。
张学良:“他们的灵魂被释迩牟尼的佛学俘虏了!”
赵一荻微微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在佛理的光环下,他们自认为是圣洁的。”
赵一获:,在圣经的光环下,饭依基督的蒋先生和蒋夫人不也自认为是圣洁的吗?”
张学良:“可他们二人在今天却早已忘了什么叫圣洁,我敢断言,他们想的和做的,全是如何演好这出骗术闹剧。”
南京蒋介石官邸客室
茶几上摆着一个美国产的台式收音机。
宋美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在收听广播:“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我台现场直播孙科同志和李宗仁同志竞选副总统的计票实况,请注意收听!……”
蒋介石从外边怒气冲冲地走进,啪地一声,关死收音机。
宋美龄惊愕地:“达令,你为什么不收听广播?”
蒋介石:“我的心太烦了!”
宋美龄:“有什么好烦的呢?在美国,每到竞选的时刻,全国上下都在展现民主的传统和作风。”
蒋介石:“从现在起,不要再提美国二字!”
宋美龄:“为什么?”
蒋介石:“没有美国插手,一个副总统竞选,决不会搞得这样被动!”
宋美龄:“我看,还是从你自己找答案或许更正确一些。”
蒋介石:“为什么要从我自己找答案?”
宋美龄:“由于你食言越法管束张汉卿,使得东北莫德惠的选票,多数流到李宗仁的手里;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杨虎城的老乡长于右任的选票,也白白地送给了李宗仁……”
蒋介石震怒地:“不要再说下去了!我要听你们三个保人的话,南京的政权早就姓共不姓国了!”
宋美龄抗辩地:“你要早听我们的劝告,美国政府就不会支持李宗仁!”
蒋介石:“好,好!让事实来说话:你们美国今天支持李宗仁竞选副总统,明天就会支持李宗仁向我要总统!”他说罢倒在面对收音机的沙发上生闷气。
宋美龄气得转身走进内室。
有顷,蒋经国走进:“父亲,计算选票到了最后时刻,应该打开收音机了。”
蒋介石用手示意打开收音机。
蒋经国轻轻打开收音机,遂传出播音员的话声:“计票工作就要结束了,监票员正在作最后的验票工作……”
蒋介石睁开双眼,缓缓地站起身来。
宋美龄从内室走出,屏气倾听。
突然,播音员提高嗓门大声宣布:“先生们!女士们!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李宗仁以一千四百三十八票对一千二百九十五票击败孙科,当选中华民国第一届副总统―!”收音机中传出掌声和喊声。
宋美龄愕然;
蒋经国不知所措;
蒋介石瞪大两只就要冒火的怒眼,碎然大骂:“娘希屁―!”飞起一脚,把茶几连同收音机一并踢翻在地。
宋美龄惊得不知所以;
蒋经国有些胆怯地望着蒋介石。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蒋经国急忙接电话:“喂!请讲……好,我这就报告。”啪地一声挂死电话:“父亲,新当选的李副总统前来拜会父亲。”
蒋介石:“不见!”
宋美龄镇定地:“你作为总统不仅要见,而且还要笑着见!”
台清 井上温泉书斋
张学良继续坐在桌前挑灯苦读。
赵一获:“谢天谢地,这场竞选闹剧总算落下了大幕。”
张学良边看书边说:“错了,刚刚拉开帷幕,真正好看的戏,还在后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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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