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希尔倾大酒店 张学良住室
暮年的张学良坐在桌前,望着于凤至的遗照陷人沉思,遂传出暮年张学良的画外音:
“每当我看到凤至的这幅遗照,我就很自然地想起中国这句老话来:少年夫妻老来伴。我和凤至是父亲包办的少年夫妻。由于她的大度和宽容等美德,和我这个大帅府的所谓少帅也曾有过美好的少年夫妻的日子。由于人所皆知的原因,我和凤至没有老来伴的生活。说句实在话,我在晚年独处的时候经常想到她,尤其是在风凰山诀别前的那些日日夜夜,我怎么都忘不了……”
一阵烟云吹来,遮住了暮年张学良凝视于凤至遗照的画面,遂又化出一九三八年深冬的凤凰山。
叠印字幕:凤且山 一九三八年深冬
凤思寺
白皑皑的大雪覆盖了大山林海,还有坐落山顶的凤凰寺。
张学良身穿狐皮大衣,头戴水獭皮的帽子,挽着身着红红的披肩的于凤至,慢慢地徜徉在雪地上。
山顶雪地散站着几个便衣,冻得缩着脖子直跺脚。
张学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遂又仰望着长天吐去,只见一道白色的哈气射向空中。他大发感慨地:“好久没有的痛快!”
于凤至无力地:“那你就像当年一样痛快一下吧!”
张学良点了点头,遂脱去大衣,摘下皮帽,往雪地上一扔,说了一句:“大姐保重!”接着他就像是个野孩子那样一边大声叫喊,一边发疯地在雪地上奔跑。
于凤至看着张学良疯叫疯跑的样子开心地笑了,随着张学良那反常的大叫和奔跑,她渐渐地失去了笑颜,病态的双眼又渐渐地溢出了悲愤的泪水。
四周监视的便衣特务警觉地竖起耳朵,瞪大双眼,看着又跑又叫的张学良。
于凤至不忍再看下去了,她无力地喊:“小爷!痛快够了吧?该歇一会儿了
张学良大声地:“大姐!我还没有痛快够―!”遂又加大嗓门、加快速度在雪地上大叫着奔跑。
于凤至再也忍不住了,她那悲愤的泪水洒在了雪地上。
张学良终于回到了于凤至身边,满嘴哈着热气:“大姐,不过瘾,比起当年咱们在长白山滑雪的情景,差远了!”
于风至吃力地从雪地上拿起皮衣和皮帽,心疼地:“小爷,快穿上,别冻着了!”
张学良接过皮衣和皮帽:“你看我额头上冒的热气,你就知道我身上有多热了!”
于凤至取出手帕,递给张学良:“快擦去这些汗水。”
张学良边擦边说:“咱们老家的雪那才算得上大雪呢!深过膝盖,走一步‘扑味’一声,咳!甭提有多么过瘾了!”
于凤至伤感地自语:“我还能回去看看家乡的大雪吗?”
张学良忙说:‘能!估计子文兄快回信了,只要他安排好了,你就去山城重庆检查身体,有什么病就治好什么病。说不定啊,今年春节……”他自知失口,遂收住了话口。
于凤至越发伤感地:“就是治好了病,咱们也不能到长白山滑雪去,更何况我的身体……”
张学良悲愤地叹了口气,遂又把手中的皮衣和皮帽用力摔在了雪地上。
山门口传来刘乙光的喊声:“副总司令!上峰打来电话,明天派专车来接于夫人去重庆!”
张学良高兴地:“大姐!快回屋去收拾东西。”
凤且寺张学良的住处
王妈打开皮箱在收拾衣物。
于凤至坐在**,吃力地在归整衣物。
张学良坐在桌前,清理药物,小心地装在一个小箱子里。
有顷,王妈抬起头:“夫人,您看还需要带些什么衣服吗?”
于凤至:“不用看了!王妈,你过来一下。”
王妈走到近前:“夫人,有何盼咐?”
于风至指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揉衣服:“这是我走后小爷换洗的内衣,记住:就按着这个次序给小爷换。”
王妈:“请夫人放心,我记下了!”
张学良看着装满药品的箱子,想了想:“王妈,你过来一下。”
王妈走过来:“副总司令,您有何吩咐?”
张学良:“这是夫人在路上服用的药,记住:一定要按我写的次序用药,千万不能用错了!”
王妈:“是!”她一怔遂摇了摇头,“我到是留下伺候副总司令,还是陪夫人上路?”
于凤至:“你当然要留下伺候副总司令了!”
张学良:“不!你一定要陪着大姐去重庆看病。”
于凤至生气地:“小爷,我的身体还行,能坚持住,可你……”
张学良:“我更没问题了!再说,我吃饭,有人做;换衣服,有专人洗。”
于凤至:“可我就是不放心那些人!”
张学良:“大姐,你最多就去十天半拉月的就回来了,我会对付他们的!”
于凤至枪然地叹了口气。
凤恩山下
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山门前。
刘乙光指挥特务们向车上搬运简便的行囊。
张学良紧紧握住于凤至的手:“到了重庆,一定要听医生的话,他们让你怎么办就怎么办!”
于凤至:“我走了,你要记住我说的话,要懂得自己爱护自己,千万别把身体搞垮了。”
张学良:“放心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罢亲自扶着于凤至上汽车。
于凤至:“重庆有子文先生接待,你还不放心吗?”
张学良微微地点了点头:“你如果行动不便,可请蒋夫人出面,也可以请贝夫人陪你。”
于凤至深沉地点了点头。
王妈上车,依着于风至坐好。
张学良取出一些钱:“司机老弟,山路雪滑,费力伤神,请收下这些钱买包烟抽吧!”
司机边接钱边说:“谢了!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一踩油门,吉普车缓缓启动,沿着大雪覆盖的山路向前驶去。
张学良望着远去的吉普车频频招手,久久不愿离去。
里庆 一家大饭店的门口
穿着人时的蒋士云驻步门前,有些焦急地看着来往的车辆。
在蒋士云两边站着两个别着手枪的警卫,打量来往的行人。
一辆军用吉普车飞速驰来,戛然停在饭店门口。
两个警卫快步走到车前,分别打开前后车门。
蒋士云走到车跟前一看:“张夫人,可把你盼来了!”
于风至:“哎哟,怎么敢劳贝夫人的大驾呀!”
蒋士云边搀于凤至下车边说:“莫说我是受宋先生、蒋夫人之托了,就凭着我和张……家的关系,也自应来接驾呀!”
这时,两个警卫主动地帮着王妈搬运行李。
蒋士云:“你们要轻拿轻放,不准损坏张夫人的东西。”
于凤至打量一下警卫的派头,小声地:“贝夫人,他们是你带来的?”
蒋士云笑了:“我哪有这样大的权力哟!”附耳小声地,“是戴笠的人,说是来保卫你的。”
于凤至:“怎么……我来到重庆还是这样啊!”
蒋士云:“管他呢!我手里有蒋夫人的尚方宝剑,他们谁也不敢怎么样!”搀扶着于凤至,“走!到饭店里再说。”
饭店客房
这是一套带会客室的豪华套房,特务帮着王妈把带来的行囊安排好以后,就像是两尊门神一样守在客房大门两边。
蒋士云走到门口,斥责地:“谁让你站在这儿的?”
“上峰!”一个特务答说。
蒋士云:“哪个上峰?”
“无可奉告!”另一个特务蛮横地答说。
蒋士云:“他是委员长的部下吗?”
“是!”两个特务立正答说。
蒋士云:“我是奉委员长夫人之命来的,请走吧?!”
“现官不如现管,我只听上峰的!”一个特务答说。
蒋士云:“那你们就在门外站岗吧!”啪地一声关死了房门。
于凤至:“这种事我们见多了,何必与他们生气呢!”
蒋士云:“能不生气吗?他们横行社会.作威作福.中国搞成这个样子,他们要负一半责任!”
于凤至:“快不要说他们了!告诉我,什么时候能见宋先生和蒋夫人?”
蒋士云:“近些天较难。”
于凤至:“为什么呢?”
蒋士云:“别急,听我说:你我都认识的那位汪精卫先生和陈璧君夫人突然不告而辞,坐飞机飞到越南去了!”
于凤至一惊:“不会发生意外事件吧?”
蒋士云:“难说!所以宋先生和蒋夫人正忙于帮着委员长处理这件大事,你来山城看病的事就全权委托给我了。”
于凤至:“那我先代表汉卿谢谢你了!”
蒋士云:“说谢就远了!一切我都办好了,明天先到一家外国人开的医院做全面体检。”
医院会诊室
医院走廊空无一人,只有蒋士云和王妈站在诊室门口,透过玻璃门窗,焦急地望着儿个带着白口罩的外国大夫在为于凤至做全面体检。
有顷,一位年长的外国医生走出门口,操着不通的华语问:“你们两个,谁是病人的家属?”
蒋士云操着英语:“用英语交谈吧!我是张夫人的代表,有什么事情就对我讲吧里 ”
外国医生操着英语:“张夫人的病很严重,需要做X光透视,同意吗?”
蒋士云沉吟片时:“她得的是什么病?”
外国医生摇摇头:“在没做x光透视之前,很难确定。”
蒋士云:
外国医生:
“那就做吧!”
"OK! ”转身走进诊室。
医院X光透视室
一架四十年代式样的X光机放在诊室中央。
于凤至站在X光机前面忽而探呼吸,忽而吐气,翻来覆去地照个没完。
会诊室门外
蒋士云和王妈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
有顷,还是那位年长的外国大夫走出来,用英语说:“请贝夫人跟我来一下,好吗?”
蒋士云用英语问:“有什么事吗?”
外国大夫:“病人的病情十分严重,需要和你商量。”
蒋士云用华语:“王妈,张夫人出来以后,就说我去和大夫协商治病方案了。”
王妈:“放心吧,我会在这里等张夫人的。”
蒋士云跟着这位年长的外国大夫走去。
顷许,于风至精疲力蝎地走出会诊室,四处看了看:“王妈,贝夫人呢?”
王妈指着蒋士云走去的方向:“她跟着一位外国大夫朝那边走去了。说是和大夫协商给夫人治病的方案。”
于凤至凝思有顷:“王妈,你等在这里,我也去听听!”
主治医生办公室
外国大夫操着英语问道:“贝夫人,你真的是这位张夫人的代表吗?”
蒋士云犹豫了一下:“我已经说过了,是的!”
外国大夫:“为什么你是贝夫人她是张夫人呢?”
蒋士云:“这和张夫人的治疗方案没有关系吧?”
外国大夫:“很有关系!因为张夫人得的不是一般的病。”
这时,屋门悄悄地推开了.于凤至静静地站在门口。
蒋士云:“张夫人得的是什么病?”
外国大夫:“乳腺癌!”
蒋士云大惊,自语地:“乳腺癌……”
外国大夫:“我们医院的条件不行,张夫人只有到美国动手术,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诊室门口的于凤至晃了晃身体,啪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蒋士云闻声一看,惊叫了一声:“张夫人!……”遂赶到近前,把于凤至扶起。
于风至镇定地:“贝夫人,谢谢你,我哪儿也不去,请宋先生立即把我送回汉卿的身边。”
宋美龄官邸客室
宋美龄:“张夫人得的是癌症,必须去美国就医。”
宋子文为难地:“可她至死不去,天天打电话,要我派车把她送回凤凰山去。”
宋美龄:“你说该怎么办呢?”
宋子文:“你们二人曾经拜过干姐妹,你有义务劝说她听从医生的决定,去美国动手术。”
宋美龄点点头:“我可以和她谈一次。可万一失败了呢?”
宋子文:“我想好了,明天,我给汉卿发个电报,请他来信说服张夫人。”
饭店客房
于风至诚惶诚恐地站在室内,似在等待什么。
有顷,门打开了,蒋士云双手捧着一篮鲜花走进:“张夫人!看谁来看你了!”
宋美龄款步走进,热情地:“凤至妹!”遂伸开了双臂。
于凤至近似吸泣地:“蒋夫人!”踉踉跄跄地迎上去。
宋美龄紧紧拥抱着病中的于凤至,关爱地:“我们是异姓姐妹,今后不准叫蒋夫人,好吗?”
于凤至感动地:“谢蒋夫人!请坐吧。”
宋美龄坐定之后,感叹地:“由于汪精卫发表了投敌叛国的
‘艳电’,举国上下一致声讨。因此,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没有顾得上来看你。好在,有士云小妹代劳,我也就安心些了。”
于凤至:“我这就十分感谢你了!”
宋美龄:“战时重庆供给不好,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挂电话,或请士云小妹转告,我一定帮忙解决。”
于凤至:“我不想再麻烦你和子文先生了,我只想快些回到凤凰山陪汉卿去。”
宋美龄:“你这样的身体怎么能陪汉卿呢?听我的劝告:去美国治病。”
于凤至:“那有谁代我看汉卿呢?”
宋美龄:“他身边不是派的有人吗?”
于凤至:“姑且不说派的是些什么人,他时下的处境,有谁能替代我的作用呢?”
宋美龄沉默了。
于风至:“再说,我这个当妻子的能放下管束中的汉卿不管吗?蒋夫人,你替我这个干妹妹想一想吧,我回凤凰山是一个做妻子的应尽的本份哪!”
宋美龄:“是啊!如果有一个人能代替你就好了。”
蒋士云有些气愤地:“我如果不是贝夫人,我一定替代张夫人陪伴张将军!”
于凤至一惊:“你……我真心地谢谢贝夫人了!”
宋美龄:“凤至,先不谈这个问题了,请给我讲一些汉卿的情况好吗?”
于凤至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湘西凤凰寺送子殿
张学良无限惆怅地徜徉在殿中,真是浮想联翩。有顷,他在供桌前提笔展纸,草成一诗。特写:
卿名凤至不一般,
凤至落到凤凰山。
深山古刹多梵语,
别有天地非人间。
他掷笔审阅这首七绝,遂又感慨万端地仰天长叹。
刘乙光拿着一封电报走进:“副总司令,宋子文先生给你拍来了一封很长的电文。”
张学良接电拆阅,他几乎是命令地:“刘副官!立即给子文兄回电报:务请留下大姐,送到美国医治。”
宋美龄官邸客室
宋美龄:“看来张夫人去意已定,无法改变了。阿哥,你说怎么办呢?”
宋子文:“我想了好久,只有把张夫人暂且送回湘西,不然对她的身体会不利的。”
宋美龄:“送回去是可以的,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宋子文有情绪地:“只要委员长下令把汉卿放了,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宋美龄叹了口气:“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宋子文:“张夫人回到湘西之后,由汉卿做她的工作。同时,我和美国的朋友取得联系,请他们帮着找一家最好的医院,给张夫人动手术。”
宋美龄微微地点了点头。
饭店门口
一辆吉普车停在饭店门口。
两个特务忙着往车上搬运东西。
蒋士云挽着于凤至走到车前:“蒋夫人和宋先生就不来给你送行了.带给汉卿的礼品已经装上汽车。”
于凤至:“我真不知该怎样谢谢呢!”
蒋士云:“不要说这种话了,快上车吧!”
王妈已经坐在汽车上,伸手拉着于风至的双手,蒋士云在车下帮忙,终于把于凤至送到汽车上。
吉普车开动了,于凤至依依地望着蒋士云挥手道别。
蒋士云目送吉普车消失在人流之中。
凤凰山门外
张学良痴然地站在山门外,焦急地眺望通向县城的大道。
不远的地方,站着几个便衣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有顷,刘乙光由山上走下来:“副座,站累了吧?”
张学良:“县城里有电话打来吗?”
刘乙光:“有!说张夫人刚到县城,车子没有准备好,她非要和王妈步行回凤凰山。”
张学良:“这怎么行呢!立即给县城打电话,就说我说的,请求大姐务必坐汽车回凤凰山。”
刘乙光:“行啊!副座,跟我回凤凰寺先休息一会儿吧?”
张学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我一定要站在这里等大姐归来!”
刘乙光叹了口气:“咳!这才叫两口子呢……”
乡村大道
一辆马拉的所谓轿车,伴随着马铃声向前奔跑。
坐在所谓轿车前边车辕上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挥鞭赶车的车老板,一个是腰里别着盒子炮的押车特务。
坐在车篷中的于凤至不时探出头来,哀求地:“再加一鞭!让车跑得更快一些。”
车老板:“夫人!已经够快的了,再快就要翻车了!”
押车的特务:“宁可再慢些,也不准翻车!”
车老板:“你们都请坐好吧!”他说罢甩了一个响鞭,马车向前跑去。
凤皿山门外
张学良依然站在山门外,望眼欲穿地看着通向县城的大道。
随着叮当响的铃声,只见那辆马拉轿车沿路跑来。
张学良看着驶来的马拉轿车失望地摇摇头,遂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时,刘乙光从山上跑下来,指着马拉轿车大声地说:“副总司令!张夫人到了。”
张学良茫然地:“大姐在哪里呀!”
刘乙光:“就在这辆马拉轿车上!”
张学良听后沿着大道向前跑去。
车老板一拉组绳,喊了一声“吁!”马拉轿车停在了原地。
张学良冲到轿车跟前,喊了一声:“大姐!”不容分说,伸出双手,把于凤至从车上抱到了地上。
于凤至有点难为情地:“看你!多不好意思。”
张学良:“怕什么?大姐,你怎么不坐汽车回来呢?”
于凤至:“一时找不到汽车,我等不及了,就租了一辆马拉轿车。”
刘乙光:“张夫人,副总司令更是等不及了,他从早上就站在这里等你回来。”
于凤至心疼地:“小爷.一定累坏了吧?”
张学良高兴地:“不累!刘副官,请弟兄们把车上的东西搬到寺里去。”说罢挽着于风至沿着山道走去。
凤凰寺餐厅
大小特务在忙着搬运于凤至带回来的东西,整齐地放在凳子上和地上。
同时,厨师出出进进,忽而端上一碟子腊肉,忽而捧上一碗鸡炖野山菌,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上好的饭菜。
刘乙光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声喊:“迎风筵席摆好了,请副总司令和张夫人等同仁人席!”
话音一落,刘妻抱着小的,领着大的走了进来,二话没说,就坐在主宾席的位置上。
刘乙光:“起来,起来,这是副总司令和张夫人的位置。”
刘妻:“哪来的这么多讲究!”很不情愿地换座位。
这时,张学良挽着于凤至走进餐厅。
刘乙光指着主宾座位:“今天是专为张夫人洗尘的,请上座。”
于凤至:“不急I”她吃力地打开带来的礼品,取出一个又长又细的匣子:“小爷,宋子文先生听我说你爱捕鱼,他就把从美国带回来的鱼竿给你,希望你喜欢。”
张学良双手接过鱼竿点了点头。
于凤至指着那一箱水果:“蒋夫人说,汉卿就是喜欢吃一点进口的水果,估计湘西买不到,我送他一箱美国的蛇果和提子,希望他吃的时候能想到礼轻情意重这句话。”
张学良自语地:“蒋夫人!真是礼重情更重啊……”
于凤至取出两筒奶粉:“刘夫人,这是送给你的,孩子俄了的时候,就给他冲一杯喝。”
刘妻接过奶粉:“那就谢谢张夫人了!”
于凤至拿出两个纸包:“刘副官,弟兄们也不容易,这是我带给他们的由美国进口的糖果,分给他们吃吧。”
刘乙光接过两包糖果:“那我就代表弟兄们谢谢张夫人了!”
张学良:“大姐,劳累多日,吃点儿东西吧?”
于凤至摇摇头:“我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你们吃吧!”
刘乙光:“那你……”
于凤至:“我回屋休息。”
王妈赶忙走过来,扶着于凤至走出餐厅。
张学良紧跟其后也走出了餐厅。
刘妻:“这么好的一桌菜,没口福!孩子们,下筷子!”
凤凰寺 张学良的住处
张学良焦急地:“大姐,你就别固执了,听子文兄的劝,赶快赴美国就医吧!”
于凤至憔悴极了,她依然摇着头:“在小爷没有获得自由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张学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癌症非同一般疾病,一天也不能拖。”
于凤至:“可我走之后,谁来陪伴你呢?”
张学良:“我谁也不要!”
于凤至:“那怎么行呢!你一个人生活在这种环境,连个说话解闷的伴儿都没有,你会急疯的!”
张学良:“我实在烦了,就叫小妹从香港来陪我。”
于凤至:“那儿子间琳谁给带呢?”
张学良:“这……”
香港赵一荻卧室
赵一荻伏案写信,同时送出画外音:
“顷接来信,惊悉大姐患乳癌,万分惦念。为使大姐择地医治,我决定替大姐陪伴共同相爱的小爷。关于闻琳,遵嘱和那位美国朋友相商,他欣然同意接受寄养……”
客轮舱室
赵一荻望着舱外万顷波涛,抚摸着十岁的间琳的头,哄骗地:“再走几天几夜,我们就到美国了。到那时,你就见到父亲了。”
间琳天真地:“爸爸还认识我吗?”
赵一荻:“认识。”
间琳:“爸爸会变老吗?”
赵一荻:“不会变老。”
间琳:“爸爸常对我说:咱们的家在东北沈阳。那他为什么要去美国呢?”
赵一荻慑懦了:“这……你到美国后当面问你爸爸吧!”
美国 一家考究的卧室
间琳生气地:“妈咪!咱们到了美国,爸爸为什么不来接?”
赵一荻:“他去其他地方办事了,过两天就来看咱们。”
间琳:“爸爸不好!咱们来了,他还到别的地方办事去。”
赵一荻:“不准说爸爸的坏话,他最疼你,懂吗?”
间琳依然生气,但撅着小嘴不再说什么。
赵一获:“美国叔叔的家漂亮吗?”
间琳:“漂亮。”
赵一荻:“这位美国叔叔好吧?”
间琳:“好,就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赵一荻:“那你就跟他学呀!”
间琳:“我才不学呢,爸爸也不说美国话。”
赵一荻:“这位美国叔叔家的饭好吃吗?”
间琳:“比妈咪做的差远了!”
赵一荻:“那你可得学着吃美国叔叔家的饭!”
间琳:“我才不学呢!还是像在香港一样,我想吃什么,妈咪就会给我做什么。”
赵一荻再也控制不住了,忙转过身去取出手帕擦眼泪。
湘西凤瓜寺
于凤至打开皮箱,在认真地清理衣物。
王妈:“夫人,拿什么衣服就吩咐,别自己动手累着了。”
于凤至:“你帮不上忙,我是在看小爷还缺什么衣服,提醒他去买。”
王妈终于忍不住了,怒问苍天:“这不睁眼的老天爷,干嘛让夫人得病呢!”
张学良拿着两封电报走进,分外高兴地:“大姐,小妹带着间琳安全地到达美国了;另外,子文兄来电报说,他已经联系好了美国一家名牌医院,只要小妹一到凤凰山,大姐就可以去美国治病了!”
于凤至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我和小爷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张学良听后强作笑颜:“大姐,不要这样想,你到美国把病治好了,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着呢!”
于凤至:“万一我回不来了呢?”
张学良:“不会的!再说,间琳在美国,你这个当大妈的还要管他成人呢!”
于凤至:“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咱们这一家人为什么都要去美国呢?难道这也是命吗?”
张学良:“不!大姐,咱们一定会回到老家去的。”
美国 一座古老的教堂
悠长的钟声,唤醒了沉睡的宇宙,数只鸽子在晨空中飞翔。
还是那间考究的奖国卧室
钟声唤醒了间琳,他睁开眼一看,身旁少了赵一荻,自语地:“妈咪呢?”
这时,室外传来赵一荻的吸泣,以及与美国朋友用不通的华语对话声。间琳机警地坐起侧听:
“间琳还小,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这么大的麻烦。”
“没关系,我和张将军是朋友,很高兴抚养你们的儿子。”
“一定要他好好地读书,不要让他单独接触外界任何人,更不能向外人―尤其是华人谈及间琳的情况,防止有人加害他。”
“放心去吧!间琳的安全、学习,我会安排好的。”
“谢谢!我代表张将军谢谢你。”
“甭客气,时间不多了,你赶路吧!”
“不!走前,我一定再见间琳一面。”
有顷,泪流满面的赵一荻走进卧室。
间琳哭叫了一声“妈咪―!”纵身跳下床来,紧紧抱住赵一荻:“不要把我扔在美国,我要跟着妈咪回香港的家!……”
赵一荻紧紧抱着间琳,哭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凤里寺 张学良住处
张学良小心倒水,帮着于凤至吃药。
于凤至无力地:“应名我是来照顾你的,结果……”
张学良:“还是一样的。没有大姐,我能照顾谁呢?”
于凤至:"小爷,我想了一夜,还是不去美国看病了!”
张学良:“为什么?”
于风至:“这次在山城听朋友说,你的那位同党被关押以后,他的夫人谢葆真带着他们的孩子赶到监狱,声称要陪着丈夫把牢底坐穿。我于凤至难道还不如谢夫人吗?”
张学良:“这是两码事嘛!等你看好了病,还可以回来陪着我嘛!”
于凤至痛苦地:“万一我回不来呢?那连我的尸体都不能和你合葬在老家东北的祖坟里了!”
张学良:“不要想那么多!再回忆一下,在山城还听到一些什么我感兴趣的事了?”
于凤至想了想:“看我的记性多不好!我见到张群先生了,他让我转告你:张大千先生大难不死,从北平逃回了山城,为支援前线抗战,他义卖了很多画作。”
张学良激动地:“我就说过嘛,张大千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逃过这一劫的。”
于凤至:“他还告诉我:大千先生去青城山作画了,不然一定会来看我的。”
这时,刘乙光走进:“副总司令,请你和夫人准备一下,过两天咱们搬家。”
张学良:“为什么?”
刘乙光:“上峰说,日本已经开始进攻湖南了,凤凰山不安全,让我们搬到一个日本人打不到的地方。”说罢退出。
于凤至:“那小妹呢?”
张学良:“放心吧,她到重庆以后,子文兄会把她送到我们新的住地的”
于凤至无限悲哀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取出一纸:“你我相伴二十余年了,就在你去重庆看病的期间,我为你写了一首七言绝句。送给你,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只要看到这首诗,你就看到了我的心。”
于凤至双手接过诗,小声低吟:“卿名凤至不一般,凤至落到凤凰山。深山古刹多梵语,别有天地非人间。”她吟罢诗后,难以自持,遂扑到张学良的怀里哭了。
张学良轻轻地抚摸着于凤至的发丝,缓缓地闭上了泪眼。
随之,张学良致于凤至的七绝化做女中音独唱。叠化:
于凤至坐在转移的汽车上,她那虚弱的身体紧紧靠在张学良的肩膀上;
赵一荻焦急地坐在飞机上;
张学良偕于凤至走下汽车,抬头一看:修文县阳明洞。
赵一荻坐着国军的吉普车穿行在山路中。
王阳明祠堂
张学良挽着于凤至,缓缓地在室内踱步。
张学良:“当年,这里是明朝大思想家王阳明被滴在此作学问的地方。委员长为什么把我安排到这里来呢?”
于凤至:“这就只有问委员长去了。”
张学良:“据我所知,他一生最推崇两个人,一个是清朝的曾文正公曾国藩的武略,一个就是明代的王阳明的哲学。难道他想用阳明哲学改造我的思想?”
于凤至:“时到如今,小爷抗日救国的愿望断难实现,因此我只有一个想法了:我希望小爷健康长寿,能活一百岁。”
刘乙光大步走进:“报告副座一个好消息:四小姐明天赶到修文阳明洞。”
于凤至叹了口气:“是个好消息,可对我来说就意味着诀别!”
张学良:“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大姐到美国治好了病,我们一定还会相见的。”
修文 阳明洞前
赵一荻用力拥着于凤至,二人哭作一团。
张学良驻步一边,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惟有怒视苍天。
刘乙光站在汽车旁边,不冷不热地:“行了!时候不早了,张夫人也该上路了。”
于凤至抓住赵一荻的双手:“小妹,小爷就交给你了!”
赵一荻:“大姐,放心地去吧,我会照看好小爷的。”
于凤至:“不要惦念间琳,我到美国,会照看好他的。”
赵一荻:“我知道大姐比我还疼他,只是大姐的身体……”
于凤至:“不碍事的,放心吧!”
于凤至走到张学良的面前:“小爷,我原想来到凤凰山能陪你终生,没想到凤至到此,却是我们夫妻的分手之地……”
张学良:“不!不……你到美国会治好病的,你还会像你的名字凤至那样,重新飞回来的……”
于凤至:“一切都是天意!但愿我能再接替小妹来陪伴你。”
张学良:“会的!一定会的。”
于凤至:“万一我回不来了……”
张学良:“不,不!你一定会回来的。”
于凤至:“不要宽慰我了!癌症十有八死,对我而言,死而无憾。惟一遗憾的是,没有看见小爷获得自由,重新带兵,打回咱们东北老家去!”
张学良碎然抱住于凤至,失声地哭了。
于凤至突然变得冷静起来,她推开张学良:“小爷!我不愿您用泪水为我送行。”
张学良把头一昂:“我也不愿让大姐哭着和我壮别。”
赵一荻:“好!我们都笑着说再见。”
于凤至踉跄走到汽车前,强作笑颜地转过身来,向张学良、赵一荻微微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和赵一荻也忍痛作笑地摆了摆手。
于凤至蓦地转身钻进轿车。
一声喇叭响,轿车缓缓地启动了。
赵一荻叫了一声“大姐!”扑到张学良怀抱里放声哭了。
张学良抚摸着赵一荻那颤抖的身躯,泪眼模糊地看着轿车远去,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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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