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1 / 1)

夏威夷中华第一教堂

暮年的张学良坐在轮椅上,肃穆地仰望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基督的画像,陷人久远的沉思。画外音:

“我不只一次地望着您那献身的画像而祈祷,您那伟大的形象告诉我:在您为终生奋斗的崇高的精神境界而受难的时候,您的灵魂是平静而安然的。但是,我想不出邪恶势力要您受难的那一刹那您是怎样的感受?由此,我想到了自己,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受难和洗礼中,尚能平静地对待一切。然而,当我听到军事法庭决定审判我的那一刹那,我真想怒指苍天大吼一声:‘天哪!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接着,我又听说军界泰斗李烈钧出任审判长,原西北军的干将鹿钟麟、滇军名将朱培德为审判官,我又才禁不住地大声冷笑起来!……”

渐渐隐回一九三六年岁末的南京。

叠印字幕:南京 一九三六年岁末

南京军事法庭会议室

一位身着戎装、肩扛上将军阶的将军在暇鹅踱步。

叠印字幕:军法庭审判长 李烈钧上将

有顷,一位中年军官走进:“审判长,参加会审的审判员朱培德上将、鹿钟麟上将到了!”

李烈钧客气地:“请进!”

中年军官退下顷许,朱培德、鹿钟麟走进。

李烈钧手指沙发:“请坐!”

朱培德、鹿钟麟遵命落座。

李烈钧望着鹿钟麟,为难地:“瑞伯,这件事您看咱们究竟应该怎样办才好?”

鹿钟麟似有准备,答说:“问而不审是上策,审而不判是中策,问、审、判全承担下来是下策,咱们应该力守上策,不得已适当地兼取中策,下策万不可为。”

叠印字幕:军事法庭审判官 鹿钟麟上将

李烈钧点头称是:“有道理!”

朱培德摇了摇头:“说句实在话吧,愿望归愿望,能否实现,还得取决于委员长。因此,我提议开庭之前,李审判长应晋见委员长,聆听要旨。”

叠印字幕:军事法庭审判官 朱培德上将

李烈钧微微地点了点头。

蒋介石官邸客室

蒋介石依然躺在安乐椅上客气地:“李审判长,您是军界有影响的泰斗,素有治军有方的声誉。您看,对张学良一案将如何处理呢?”

李烈钧:“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是‘叛逆’行为,有谋害主帅的打算,但能悔改,并亲送委员长回京。我个人的意见:愿委员长宽大为怀,赦免他的处分而释放他。”

蒋介石为之一怔,木然不语,侧首看着一边。

李烈钧有些惶恐,忙解释:“我国历史上有两个人:一个是齐桓公,他不追究管仲对他曾有射钩之仇,却拜管仲为相。另一个是晋文公,寺人披几次要谋害他都未得逞。后来有人要谋害晋文公,寺人披闻之赶到晋文公处告发。晋文公先不见他,经寺人披说明来意之后,晋文公宽恕他,并接见他。晋文公终于免受一次暗害。这两桩历史事件可否作为本案的参考,请委员长核示。”

蒋介石依然未置可否。

李烈钧慌忙起身,诚惶诚恐地:“关于此案,我将依军法审理!”

蒋介石严肃地:“这就对了!您是我党的老同志,应该懂得这样的道理:法是治国、治军之本,绝不可以私人情感代法,更不能以历史掌故解释法,惟有如此,才能真正做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李烈钧:“是!”

蒋介石:“此案关系重大,请君慎重审理之。”

李烈钧:“是r”转身退下。

宋美龄从内室走出,有情绪地:“阿哥子文、顾问端纳先生打来电话:要求见委员长!”

蒋介石冷笑:“不见!”

宋美龄大惊:“为什么?”

蒋介石:“国事繁忙!”

宋美龄生气地:“什么国事繁忙?我看你是没有勇气见他们!”

蒋介石:“笑话!今天,看着夫人的面子我见他们。前提:仅此一次!”

南京大街

一辆轿车飞驰在大街上,吓得行人慌忙躲闪。

化人轿车后排:宋子文、端纳并排而坐,表情严峻。

端纳:“这些年来,蒋先生说话有多少是算数的?”

宋子文:“在对待政界、军界的新老对手,他可以翻手为云,理手为雨,但是,他绝不可以如此对待亲戚、朋友,外加我们还是救他回京的恩人!”

端纳:“对!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我们是要向他讨个信义;用我们西方人的话说,要向他讨个公理!”

蒋介石官邸客室

宋美龄心烦意乱地:“达令!你为什么要公审汉卿呢?”

蒋介石:“这不是我的意思嘛!”

宋子文一步怒气冲冲地走进:“请间这是谁的意思?”

端纳大步跟进,异常愤慨地:“蒋先生,请问时下的南京,有谁敢悖逆你的旨意?”

蒋介石漠然地一笑:“照你们二人的说法,我岂不是中国当代最大的独裁者了?”

宋子文、端纳被这突然的反问搞得不知所措。

蒋介石碎然变色:“以往的教训,就是有法不依,依而不办,从上到下都在看着我的眼色行事,听着我的口音去办事,结果是各行其是,可以随意地扣押领袖!更不能容忍的是,竟然还有人同情这些犯上作乱者。像这样无法无天的局面,我们还能再继续下去吗?”

宋子文强忍着怒火:“今后,以人代法的事能否杜绝?我要拭目以待。今天,请委员长告诉我这个保人:公审汉卿的目的是什么?”

蒋介石:“重振纲纪,进而昭示天下:法是无情的,无论犯法者是谁,都要绳之以法!”

端纳闻之大惊:“请问蒋先生,军法公审之后,你还打算放汉卿回西安吗?”

蒋介石怅然摇首,缓和了一些气氛:“就我的本意而言,是不同意公审张汉卿的;如果再让我像他那样扣押他,无论如何我是做不出来的。”

宋美龄急忙打圆场:“委员长的意思是清楚的,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公审这种形式还是必须的。而例行公审这种形式之后释放汉卿,那也是不言而喻的。”

宋子文不无鄙夷地“哼”了一声:“用老百姓的话说:骑驴看唱本,我就走着瞧了!”旋即转身,大步走去。

端纳愤怒不已地:“作为顾问,我不得不提醒委员长:考验领袖人格的时候到了!”遂转身大步走去。

宋美龄为难地摇了摇头。

蒋介石再次冷漠地笑了。

宋子文公馆客室

张学良颇有情绪地:“在西安,各界人士强烈要求公审他,我顶住了!而今,他却以重振纲纪、维护法度为名,竟然组成军法会审团,公审我张学良!”

宋子文汕然地:“汉卿,既然他要这点面子,你就损伤一些做人的自尊吧!”

张学良:“莫说损伤我做人的自尊了,就是牺牲我张学良的一生也在所不惜!”

宋子文:“不要想得太多了,公审之后就可以回西安了!”

端纳忙补充道:“这是蒋先生,还有蒋夫人,当着我和T.V的面讲好的。”

张学良冷笑:“我希望他这一次说的是真的。”

蒋介石官邸客室

戴笠发牢骚地:“校长,时下的宋公馆门庭若市,完全变成张学良会客的地方了!”

蒋介石:“这点人情还是要给的。不过,万事都有个度,到了人情还尽的时候,他张学良就不能再会客了。”

戴笠:“校长,我明白了,学生如何把握好您说的这个度呢?”

蒋介石:“明天,军事法庭会审张学良,自这一天起,他就不是待罪之人,而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罪人!”

戴笠:“他所享受的待遇呢?”

蒋介石:“这还用问吗?”

戴笠:“是!”

宋子文公馆

谭海站在穿衣镜前,有情绪地为张学良穿戴戎装。

张学良由穿衣镜中看到谭海生气的表情,严肃地说:“用咱们东北话说:不准像死了爹娘似的聋拉着个脸!要拿出慷慨赴刑场的英雄气概,昂首走进他们的审判庭!”

谭海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腰中的手枪:“副总司令,这口窝囊气我真的咽不下去!真想……”

张学良:“不准胡闹!记住:宁肯让他对不起咱们……”

谭海含着泪:“咱们也不动手!对吗?”

张学良点了点头:“打起精神,送我上军事法庭!”

宋子文公馆大门外

一辆轿车停在大门口,谭海身着戎装站在轿车旁边。

张学良全身戎装,走到门口与送行的宋子文用力握了握手,钻进汽车,一挥手:“走!”

轿车向前驶去。

宋子文目送轿车远去,他蓦然转身,命令地:“把我的轿车开出来!”

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出大门,守门人急忙上前打开后车门。

宋子文怒气冲冲地钻进汽车:“快!军事审判庭。”

黑色轿车飞似的向前驶去。

守门人小心地把大门关死。

有顷,张学思快步走来,有礼貌地叩门。

守门人:“你是张少帅的弟弟吧?来得真不巧.他刚刚坐车出去了!”

张学思:“他什么时候回来?”

守门人:“这可不是我该知道的事。你没事,就在门外等着吧!”

张学思叹了口气,遂坐在了门旁的椅子上。

军事法庭大门口

门内门外,站着荷枪实弹的警卫和哨兵,一派肃杀之气。

有顷,一辆轿车戛然停在大门口。谭海跳下轿车,打开车门。

张学良从容地走下轿车,用那威严的目光巡视一下,遂骄首昂视地走进大门。

谭海尾随其后,大步向大门走去。

这时,从旁边走来两个彪形大汉,拦住去路。

谭海严厉训斥:“岂有此理!竟敢拦副总司令的副官,你们不想活了!”

大汉甲:“好大的口气!告诉你:我们是奉蒋委员长的命令行事的。来人,下掉他们的枪!”

转瞬之间,谭海及保镖的枪全被这些人下掉。

恰在这时,宋子文的轿车戛然停在门前,司机麻利地跳下车,打开轿车后门。

宋子文满面怒色地走下轿车,冲着谭海微微地点了点头,大步走进门去。

谭海看着怒气冲天的弟兄:“先忍下这口气,等副总司令回到宋公馆再跟他们算账!”

大汉甲:“做梦吧!你们的副总司令再也回不到宋公馆了!”

谭海等大惊失色。

军事法庭候审室

张学良气宇轩昂地驻步候审室中央。

宋子文走到张学良身旁,小声地:“汉卿,我也来了!”

张学良一惊:“子文兄,你来做什么?”

宋子文:“我要亲眼看看他们是怎样审讯你的!”他说罢,怒目耿立,在候审室踱步。

有顷,审判官鹿钟麟走进候审室,主动与张学良握手:“汉卿,今天开庭,有话尽管说!法庭内外不许携带武器,如身边怀有武器,可放在外边。”

张学良:“是的,我身边并无武器。”

鹿钟麟:“好,请稍等。”转身走去。

宋子文愤怒地:“岂有此理!汉卿,我真想陪你上军事法庭!”

张学良笑了笑:“谢谢!”

军法庭

李烈钧、鹿钟麟、朱培德等会审人员依次坐定,气氛森严。

李烈钧:“带张学良!”

接着,台下的军警高声喊:“带张学良―!”

全场陪审人员肃然起立,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军事法庭的大门口。

张学良昂首挺胸,迈着军人的步伐走进大门口,沿着廊道有节奏地大步走来。

宋子文身着西装革履,紧随其后,愤怒地走在廊道上。

突然,走来两名法庭卫士,拦住宋子文,把手指向陪审席。

宋子文强压怒火,坐在陪审席上。

张学良走到审判长李烈钧的面前倏然转身,威严地望着陪审席上那些陌生的面孔。

全场陪审人员相继落座。

突然台下传来一声:“真是条汉子!”顷刻,全场哗然。

李烈钧:“请张上将就座!”

张学良:“谢谢!”他依然鸽立被告席上。

李烈钧:“现在开庭!请张上将回答:你何意竟敢出此举动?”

张学良:“完全出自团结御侮抗日救国的要求。”

李烈钧:“你知道你的这种举动是为国法所不容吗?”

张学良:“我不知道犯了什么条款?”

李烈钧:“胁迫统帅罪!”他拿起一本军事法典;“你身为副总司令,自然熟悉这部陆海空军刑法了?”

张学良:“我当然熟悉!”

李烈钧:“好!请间张上将:你胁迫统帅,是受人指使呢抑或自己所为?”

张学良:“完全出于我个人所为,自作自当,我决非任何人所能指使的人。”

李烈钧:“回答得很好!”

张学良:“现在,我想问审判长一句话,可以吗?”

李烈钧:“可以。”

张学良:“民国二年,审判长曾在江西举兵申讨袁世凯,有无其事?”

李烈钧:“有!”

张学良:“申讨袁世凯是否为了打倒专横独裁呢?”

李烈钧:“正是。”

张学良:“审判长,我在西安的所为,正是对中央的专政独裁,冀求有所谏正耳。”

李烈钧蓦地起身,大声叱责:“胡说!委员长人格高尚,事业伟大,岂袁世凯所能望其项背?你不省冒昧,演成西安事变,自寻末路,夫复谁尤?!”

张学良大声狂笑。

李烈钧火气攻心,满面生汗,上身发抖。

鹿钟麟边摇铃边大声宣布:“现在休庭十分钟!”

宋子文公馆大门外

张学思焦急不安地在来回踱步。

突然,张学良的轿车戛然停在门前,谭海走出车门。

张学思:“这不是谭海副官吗?我大哥呢?”

谭海:“四爷,出大乱子了!我们的枪被他们给下了,听说副总司令也要被他们关押起来!”

张学思:“你知道他们会把我大哥关在什么地方吗?”

谭海:“听说可能暂时关在孔公馆。”

张学思如雷击顶,几乎失去知觉。

军事法庭

李烈钧正颜厉色地说道:“张上将,你在西安所为的根本目的究竟何在?是否有颠覆政府的意图?应该据实招供,否则,将会对你不利!”

鹿钟麟有意插话:“汉卿,审判长待人宽厚,你非不知,切勿失去这个良好的机会!”

张学良:

李烈钧:

“是,是!”

“委员长勋业彪炳,待人宽厚,你何以会出此大不胜的举动?快快说来!”

张学良直言不讳地答说:“我在西安发动事变,确有颠硬政府的意图,而根本目的仍无非要求委员长团结御侮抗日救国。”

李烈钧:“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亲送委员长返京呢?”

张学良:“我在事变中,看到委员长的日记,从日记中看出委员长被国民党内的亲日派及恐日病等分子所包围,其本人还不是没有团结御侮抗日救国想法的,且委员长又答应了我所提的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要求。团结御侮抗日救国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个人得失,在所不计,特随节来京待罪,请给以应得的处分!”

蒋介石官邸客室

蒋介石还是躺在安乐椅上,得意地问:“戴笠,对张汉卿处十年有期徒刑,并予赦免,仍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的裁决,社会上有什么反映吗?”

戴笠:“校长!南京各界人士无不拍手称快。”

蒋介石:“不对吧,那些同情张汉卿的人会高兴吗?”

戴笠:“他们当然不高兴了!西安的东北军、十七路军的将领们听后能高兴吗?据来自那边的消息说,他们就像是炸了锅一样,可热闹了!”

蒋介石:“有什么具体的反映吗?”

戴笠:“有!少壮派军人和王以哲、何柱国几个军长顶上了牛。据最新情报称:张学良如再有一个月不回西安,他们一定会自相残杀!”

蒋介石:“如果张学良从此再不统率东北军了呢?”

戴笠:“不用一枪一弹,二十万东北军就会自行解体。”

蒋介石:“好!就按照我说的既定方针办。”

戴笠行军礼:“是!”转身走去。

宋子文公馆客室

张学良蔑视地:“多么准确的用语:交由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看来,我张学良不仅回不了西安,恐怕还得和这舒适的宋公馆告辞了!”

宋子文宽解地:“汉卿想得太多了!他再不讲信义,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趁―软禁你!”

端纳随声附和地:“再说,他岂敢回绝T.V、蒋夫人、还有我的面子呢?”

张学良冷然作笑,沉默不语。

宋子文:“汉卿!请相信我宋子文是讲信义的。吃过晚饭,我和端纳先生打上府去,让他兑现自己的许诺!”

端纳义愤填膺地:“蒋夫人也不止一次地说过:我们牺牲一切也要做到!”

恰在这时,戴笠带着几个全身武装的卫兵闯进:“张副总司令,请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宋子文勃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到宋公馆来抓人!”

戴笠取出一纸公文:“宋委员,我是没有这样的胆子的。这是委员长的手谕,请过目!”

宋子文阅罢手谕,当即撕得粉碎:“谁的手谕也不行!你给我出去!”

戴笠:“宋委员,请理解我们这些当差的苦衷!”

宋子文:“你还有苦衷?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戴笠:“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嘛!”

端纳:“新鲜!戴笠先生还有一本难念的经?”

戴笠肃然变色:“不信,我就念给你们听:在你们面前,我只听委员长一人的!”

宋子文:“你……”

张学良凛然正气地:“戴笠,请带路吧!”

戴笠:“好,痛快!”转身走去。

张学良拱梅双手:“后会有期,再见!”转身大步紧跟其后,走出宋公馆客厅。

宋子文望着张学良的背影久久不语。突然,他一把抓住端纳的手:“走!我们找他算账去!”

孔公馆大门外

张学思焦急地守在大门外边,他忽而看看密不见人的孔公馆,忽而瞧瞧临街的来往车辆。

突然,一辆军车驶来,径直开进孔公馆的大门。

张学思循声追看军车:

张学良端坐在轿车后排座位上,直视前方。

张学思本能地喊道:“大哥!大哥……”

张学良闻声侧首一看:

张学思边喊边追赶轿车。

轿车倏然拐弯,大墙挡住了张学思的视线。

张学思驻步原地,痴然凝视孔公馆中的那座小楼。

有顷,小楼二层的窗慢打开一角。

张学良冲着张学思摆手,示意离去。

窗慢再次遮住小楼二层的窗子。

张学思望着密不透光的小楼二层的窗子,无比伤情地叫了一声:“大哥!”边落泪边踉跄走去。

蒋介石官邸客室

蒋介石还是倒在安乐椅上,眯着双眼,似在黯然思索。

宋美龄从内室走出,满面愁容:“达令,你真的不放汉卿回西安了吗?”

蒋介石微微睁开双眼:“不是我不放他回去,而是军法不容,需要继续严加管束。”

宋美龄:“可你如何向中外交待呢?”

蒋介石:“你给你的美国朋友打个电话问一问:如果他们的罗斯福总统被他的副总司令绑架了,他们会怎么办?”

宋美龄痛苦地摇了摇头。

王世和走进:“报告!宋委员和端纳顾问求见。”

蒋介石本能地:“不见!”

宋美龄惊愕地:“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蒋介石:“我是有言在先的:不再见这二位保人。”他起身拄着拐杖走进内室。

王世和:“夫人……”

宋美龄断然地:“请他们二位进来!”

王世和应声退下。

有顷,宋子文偕端纳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小妹!请委员长出来相见!”

宋美龄吸懦地:“对不起,他……不在官邸。”

端纳:“去什么地方了?”

宋美龄:“他没有说。行前,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拒绝会见任何人!”

宋子文大骂:“可恶!”

宋美龄震愕地:“阿哥你……”

宋子文:“我瞎了眼冒死救他!”说罢转身大步走去。

端纳无比愤怒地:“到今天,我总算认识了可爱的委员长!”他转身不告而辞。

宋美龄近似吸泣地:“汉卿!我对不起你……”

蒋介石官邸餐厅

南京夜空响着远近不一的鞭炮声。

一桌丰盛的西餐,外加两杯红红的葡萄酒,显得分外喜庆。

蒋介石望着桌子对面一筹莫展的宋美龄,笑着说:“昔日,我是从不过阳历年的。 自从洗礼板依基督之后,我才跟着夫人正式过洋人的新年。”

宋美龄依然沉默不语。

蒋介石指着面前的葡萄酒:“世人皆知,我蒋某人从不沽酒。今天,为了喜迎新的一年的来临,破例要喝这杯葡萄酒。”

宋美龄难堪地一笑:“不要再绕弯子了,直说罢,此时此刻,你想对我讲些什么?”

蒋介石极有兴致地:“我只想告诉夫人:此时此刻,我突然想起了宋代的一首名诗,而且还很想背给夫人听。”

宋美龄惨然一笑:“我不想扫你的兴,我听。”

蒋介石煞有介事地低吟:“爆竹声中一岁除,东风送暖人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宋美龄:“谢谢,我完全明白了你此时此刻的想法。”

蒋介石:“你不明白!请问夫人:在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之际,我们送走的是什么样的旧桃,又准备换什么样的新符呢?”

宋美龄怅然摇首:“我哪有这样的心思去回忆什么旧桃,又要去想换什么新符呢!”

蒋介石:“你还在想放张汉卿的事?”

宋美龄:“能不想吗!本来是一台好戏,让你不仅给唱砸了,而且还闹得个亲离友散。”

蒋介石:“不对!这台好戏不仅没有唱砸,**就要出现。说到亲离友散,更是言过其实!

宋美龄:“怎么是言过其实呢!阿哥子文气得怒走上海,不再与我们合作;顾问端纳先生也声明和我们再见了!”

蒋介石冷然作笑:“夫人,这都是表象!请记住我的话:作为政治家的宋子文,他绝不会为了张汉卿和我蒋某人为敌。只要我作个姿态,他还是要为我蒋某人办事的;说到端纳,他出于一时的所谓义愤,就更不要太认真了。”

宋美龄茫然无语。

蒋介石:“看来,夫人于政治一道―或说是中国的政治一道,真的还没有人门呢!

宋美龄微微地点了点头:“我懂了!在这种门里是不允许有一点人情味的。”

蒋介石端起面前那杯红红的葡萄酒:“为聪明的夫人茅塞顿开,干杯!”

孔公馆餐厅

南京的夜空依然回响着嚼嚼啪啪的鞭炮声。

孔祥熙满脸堆笑,陪着张学良走进餐厅,指着一桌丰盛的西餐:“汉卿,今晚你我一边过年,一边说说心里话。”

张学良有情绪地:“孔院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受命当监管呢,还是受人之托当说客呢?”

孔祥熙尴尬地:“汉卿,你,你不要误会嘛里 ”

张学良:“我不会误会的!如果是前者,我立即回到我的住地,哪儿也不去;如果是后者,我看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孔祥熙:“我可以坦诚相告:孔公馆不是软禁汉卿的监狱鱼 ”

张学良:“那戴笠为什么把我从宋公馆转移到府上?”

孔祥熙:“戴笠他们向委员长报告:宋公馆不利于你自省,希望换个安静的地方。我一听就说:把汉卿交给我吧!就这样,你就从宋公馆搬到了这里。”

张学良冷笑:“看来,我冤枉孔院长了!”

孔祥熙:“冤枉我孔某人事小,国家兴亡事大。你还不知道,委员长的胞兄听说你在西安扣押了他的弟弟,吓得当即失去了知觉,于日前谢世而去。”

张学良惊讶地:“真的?”

孔祥熙:“我还能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嘛!你可以想见,此时此刻,委员长想的都是为胞兄奔丧的家事,他怎么可能还让我当说客呢!

张学良悲痛地低下了头。

孔祥熙:“我虽然不是你的保人,但你应当清楚,我在南京是力主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再者,你也清楚,我和那些亲日派是径渭分明的。”

张学良微微地点了点头。

孔祥熙:“我坚决相信:汉卿所为光明正大。为向国人证明你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应当通电声明,继续号召二十万东北军将士团结一心,在委员长的领导下把抗日救亡进行到底!

蒋介石官邸客室

蒋介石拄着拐杖,边走边说:“夫人,我们应当离开南京这个是非之地,到溪口过几天安静的日子。”

宋美龄:“汉卿呢?”

蒋介石:“放心,孔院长会关照他的。”

宋美龄:“我是说什么时候放他回西安?”

蒋介石:“军事委员会自有安排!”

陈布雷走进:“委座,夫人,先给你们拜个早年。”

蒋介石:“陈先生太客气了!”从书桌上拿起一册笔记本:“这是我在西安蒙难期间写的日记,请你依照它代我写个东西,以正中外视听。”

陈布雷:“是!”双手接过日记本。

蒋介石:“为使这个东西更全面,更具有权威性,你可以带着眷属来溪口,随时和我切磋。”

陈布雷:“是!”

蒋介石:“另外,在动笔之前,还可以就近和夫人深入地谈谈,最好能把她的经历也写进这个东西中。”

陈布雷:“是!”

宋美龄高傲地:“布雷先生无须和我谈,我在西安事变中的经历,也无须写人委员长的文章中。”

蒋介石一怔:“那夫人的意思……”

宋美龄:“我要亲自动笔,写一本西安事变回忆录!”

蒋介石大惊:“你征得谁的同意了?”

宋美龄:“我难道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蒋介石沉吟片时:“但是应当说明:你写的口径,必须和布雷先生代我写的东西一致。”

宋美龄:“这怎么可能呢?”

蒋介石:“必须如此!这是党的纪律。”

宋美龄:“布雷先生代你写的东西若是失实呢?”

蒋介石:“那你也必须和布雷先生写的保持一致!”

宋美龄不屑地一笑:“这岂不应了那句老话了吗: 自古无信史!”转身走进内室。

陈布雷望着宋美龄的背影,为难地摇了摇头。

孔公馆 张学良下栩处

张学良坐在桌前,手握毛笔疾书。特写:

《告东北将士书》

在张学良挥毫书写的画面上,送出深沉的画外音:

“危机四伏,困苦艰难的民国二十五年,已如逝水般地飞去,关系民国存亡继续的民国二十六年,又随时序的擅变俱来。我们当在这样一个新年元旦,想想我们故乡的惨状,应该怎样决定我们今后的任务?再看看国防潮流的激**,国内新局面的展开,我们更应该怎样振起我们的精神,坚强我们的意志,认清我们的目标,巩固我们的战线,来为民族国家及至全人类的和平而奋斗……”

张学良的画外音化为播音员的声响,回**在万里长空。

叠化南京方面的一组镜头:

张学良热泪纵横、挥毫疾书的特写;

南京各界人民争相收听广播;

宋美龄无限伤情地收听广播;

蒋介石边听边露出满意的笑庸;

宋子文、端纳边听广播边愤怒地交谈。

空中继续回响着《告东北将士书》:

“……我亲爱的将士们!你们真爱我们文化悠久广土众民的祖国吗?你们未忘我们故乡的父老兄弟和田园庐墓吗?你们知道我们民族的最大敌人,就是强占我们东北四省,现在还在侵略我们中国的日本帝国主义者吗?好了,现在就请你们随着这次的元旦一致努力,加紧训练,待命杀敌,务求在最近的将来收回我们的白山黑水!”

在广播声中叠化出西安的一组画面:

东北军将士义愤填膺地在收听广播;

赵一荻满面泪水地在收听广播;

周恩来无比悲愤地在收听广播;

杨虎城与谢葆真在认真地收听广播。

杨虎城官邸客室

杨虎城沉重地:“阎先生,东北军在收听了汉卿的《告东北将士书》后,不仅没有起到团结对敌的目的,相反新派和老派之间的矛盾越发地加剧了。如果汉卿还不回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阎宝航:“我立即返回南京复命,当面和委员长说清留放汉卿的利弊。”

杨虎城:“那就拜托了!”

阎宝航:“那我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的能力。另外,请你代我转告对周先生的问候。”

西安周恩来的下福处

周恩来严肃地:“由于蒋介石在利用张汉卿这个棋子,他返回西安的可能越来越小了!我们不仅要面对蒋介石即将开始的军事进剿,而且还要努力缓和东北军中越来越激化的矛盾。”

杨虎城:“我准备亲自给委员长发电,告之西北即将失控的严重局面。”

周恩来:“我也计划电告蒋介石:红军不希望爆发内战,但是也不怕他发动新的军事围剿。”

杨虎城深沉地点了点头:“另外,赵四小姐担心汉卿的命运,提出近期飞赴南京。她希望听听你的意见!”

周恩来沉吟有顷:“我只能以个人的身份说:她可以去南京,这等于给蒋介石出了一道难题。不过,她行前必须把西安的善后之事―尤其是她和汉卿的孩子安排好。”

奉化澳口 蒋介石的休养处

宋美龄在捧读一份电文,传出女士的画外音:

“亲爱的姐姐:张学良罪及委座,幸蒙特赦,仍需严加管束,不知如何得了?学良不良,我亦有责,甚为遗憾!可否把他交给我看管,送出国外,以了介公之责,请多帮忙,感同身受。于凤至于英国伦敦。”

蒋介石:“夫人,又是在读张学良的夫人于凤至给你发来的那份电报吧?”

宋美龄深沉地点了点头。

蒋介石:“我再说一遍:她这份电文是妇人之见,但你可不要有妇人之仁!”

王世和走进:“报告!阎宝航先生到了。”

蒋介石:“好!请他在客厅稍候,我马上就到。”

蒋氏故居 报本堂

蒋介石:“阎先生,请杨虎城他们放回那批飞机的事,你是有功的。”

阎宝航:“这是我应该做的。”

蒋介石:“有人称阎先生是和平使者,你来奉化见我,一定是负有和平的使命吧?”

阎宝航:“自从委员长回来以后,答应的问题无一兑现,且又把汉卿留在南京,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

蒋介石肃然变色:“有什么危险?”

阎宝航:“西安方面群情激愤,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也公然声称:若张将军不回西安,他们决计诉诸武力。”

蒋介石冷笑:“他们要打仗啊?要打就打,我早就准备好了,因为怕糜烂地方,所以未进击。要打的话,我在几天以内就可以消灭他们!”

阎宝航:“难道非兵戎相见不可吗?”

蒋介石:“那只有听我的话,请顾祝同进驻西安善后。”

阎宝航:“为什么不可以请汉卿回西安善后呢?”

蒋介石:“这不是我个人的间题,而是国家的问题,是纪律的问题。汉卿来京以后,承认自己的错误,觉得自己读书少,修养不够,再三表示要跟着我读书、学习、休养,他自己不愿回去,谁也不能强迫他回去。”

阎宝航:“委员长.你打算如何处置汉卿呢?”

蒋介石:“满足汉卿的要求,过些天,请他来溪口读书、学习、休养。”

妙高台

蒋介石站在妙高台上眺望四野,远近山色尽收眼底。

戴笠快步走到跟前:“报告校长!赵四小姐已于今日―也就是元月十一日从西安动身,来南京看望张学良。”

蒋介石:“不准看!”

戴笠:“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于凤至夫人已经从伦敦动身,近期即可飞抵南京。”

蒋介石自语地:“于凤至是元配夫人,不让她见于情于理都无法交待……”

戴笠:“学生该如何处置呢?”

蒋介石沉思一会儿,断然地:“请于十三日将张汉卿送到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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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