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珍珠港
暮年的张学良坐在轮椅上,听着军号吹奏单调而苍凉的安魂乐曲,远望当年珍珠港事件的遗址和船只,陷入沉远的回忆。同时,送出暮年张学良的画外音:
“我不曾亲眼看见当年珍珠港被轰炸的惨剧,但我似乎仍然能听见葬身太平洋中的冤魂在悲泣!善良的人哪,只有历经血与火的洗礼,才能真正认识恶魔手中的权柄就是自己的尸骨。每当我念及这些往事的时候,我最想念的是把自己的尸骨变成恶魔手中权柄的将士,我最珍爱的是人间的亲情……”
画面渐渐隐回一九三七年元月的奉化溪。
叠印字幕:奉化澳口 一九三七年元月
慈庵蒋母之幕
一座水泥建造的坟荃。特写:
墓穴中央上书:蒋母之墓。
墓穴两边为蒋介石自撰联:祸及贤慈当日顽梗悔已晚,愧为逆子终身沉痛恨靡涯。
墓前摆放一桌祭奠的供果。
蒋介石在墓前虔诚地行三拜六叩大礼。
宋美龄驻步墓前,有些伤情地行三鞠躬礼。
蒋介石无限悲伤地拄着拐杖向着慈庵走去。
宋美龄紧随其后,无声地向着慈庵走去。
陈诚手持公文走来:“委座,这是我根据您的意见,起草的有关西安谈判的甲、乙两种方案。”
蒋介石接过公文审阅完毕:“进慈庵再谈。”
慈庵
蒋介石坐在一把竹椅上:“请通知在西安负责谈判的顾祝同:甲案的要点,允许他们的‘三位一体’各部队留驻陕、甘两省,但中央军一定要进驻西安;乙案是将东北军东调,由中央军接防驻地。核心问题是:无论是东北军还是十七路军,都必须听命于中央。”
陈诚:“是!我认为时下只能把乙案当作陪衬,逼迫他们接受甲案。”
蒋介石:“从长远看呢?甲案仅仅是乙案的过渡。”
陈诚:“对飞为促乙案的尽快实现,还应在甲、乙两案之外加上一条:不得以释放张学良为谈判条件!”
蒋介石笑了:“为什么要加这一条呢?”
陈诚:“西安的所谓老派王以哲、何柱国等军长,一定会接受甲案的,这样就势必加剧他们与少壮派军人的矛盾。如果再加上不以释放张学良为谈判条件这一条,就等于为东北军自相残杀埋下了一颗重磅定时炸弹。”
蒋介石大笑:“辞修成熟了!成熟了……”
上海 赵一荻住处
赵一荻坐在沙发上,双手捧读当天的报纸。
间琳拿着一支玩具枪,稚声稚气地唱着:“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在室中表演抗日打鬼子的游戏。
突然,窗外传来:“枪口对外,齐步前进,不打老百姓,不打自己人……”的歌声。
间琳听了听,高兴地:“人们又游行示威了!快看!”他跑到窗前,踩着凳子向窗外看。
赵一荻慌忙扔下报纸,走到窗前,把间琳抱了过来,爱责地:“不准随便上窗子,掉下去怎么办?”旋即关上窗子。
随之,大街上游行示威的歌声、口号声变小。
间琳嗽着嘴:“妈妈不好,爸爸好!爸爸老是给我讲打回老家沈阳的事。”
赵一荻一把抱过间琳,凄楚地:“妈妈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对不起你爸爸呀!……”
这时,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赵一荻惊喜地:“间琳,你大妈来了!”她边说边走到门前,双手打开屋门一看:
于凤至偕女佣王妈站在门口。
间琳高兴地跑到于凤至跟前,叫了一声:“大妈!”遂扑到于凤至的怀里。
于凤至俯身抱起间琳,轻轻地亲吻了间琳的面颊。抱歉地:
“间琳,听大妈的话,我有事要和你妈妈说,跟着王妈到里屋去玩儿。”
王妈接过间琳:“走!咱们到里屋玩儿去了。”遂走进屋去。
赵一荻焦急地:“大姐,你和蒋夫人联系上了吗?”
于凤至微微地点了点头:“我在南京通过孔家的关系要通了她的电话,向她说了我回国的原由,并请她看在当年我们曾结拜为异姓姐妹的份儿上,解除对小爷的管束。”
赵一荻:“她是怎么说的呢?”
于凤至:“她说:委员长和汉卿是结拜兄弟,他会照顾他,所谓严加管束也不过是避避风头,怕他受共产党的利用。”
赵一荻:“你还给蒋夫人说了些什么?”
于凤至:“我说,既然委员长不肯释放汉卿,我也不回英国了,愿意陪他坐牢,照顾他的生活,尽到做妻子的责任。”
赵一荻:“她答应了吗?”
于风至:“她说:就她个人而言是赞成的。不过,像这样的事需要报委员长批准。”
赵一荻:“委员长要是不同意呢?”
于凤至:“南京的朋友说:宋子文为营救小爷,与委员长闹翻了,现在住在上海,让我去找他。”
溪口慈庵
蒋介石拄着拐杖一边蹈龋踱步一边听戴笠报告。
戴笠:“据来自西安的消息说,顾祝同将军就要与杨虎城、周恩来以及东北军的于学忠、王以哲、何柱国等人就甲案达成协议,近期在渔关签署。”
蒋介石:“很好!对此,东北军中的少壮派有什么反映吗?”
戴笠:“少壮派认为王以哲等人出卖了东北军,也等于出卖了张学良,因此,他们在积极活动,扬言要杀死这些出卖东北军、出卖张学良的内奸!”
蒋介石:“形势大好嘛!你们在西安的人,还可以从旁给他们加把火嘛!”
戴笠:“学生明白!”行军礼,转身大步离去。
这时,宋美龄拿着一份电文走来:“达令,汉卿的元配夫人于凤至再次来电:要我这个干姐姐陪他看汉卿。”
蒋介石断然地:“不行!”
宋美龄:“为什么?”
蒋介石:“因为汉卿在过‘管束’生活。”
宋美龄:“汉卿就是坐牢,也应该允许夫人前来探监!”
蒋介石:
宋美龄:
这……
“这是普通人皆知的常识嘛!再说去年,西安事变发生以后,汉卿真诚地欢迎我去西安,并亲自陪我去见你。今天,你这位委员长呢……”
蒋介石:“难道也让我陪着于夫人去见汉卿?”
宋美龄:“你若是一位大政治家,就应该像汉卿那样!”
蒋介石异常生气地:“我宁肯不要政治家的头衔,也绝不仿效张汉卿的所为!”
宋美龄动容地:“你……”
蒋介石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拐杖:“我还可以告诉你:今生今世,我绝不再见张汉卿!”
上海 宋子文家的客室
于凤至哀怜地:“宋先生,蒋夫人十分同情汉卿的处境,也欢迎我去溪口看望汉卿,不知何故,至今未得到成行的通知。”
宋子文气愤地:“准是那位把法律当作挡箭牌的委员长从中作梗,不准于夫人看望汉卿!”
端纳:“岂有此理!他连一点人道主义都不讲了?”
于风至:“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
宋子文沉吟片时:“他不是不准外人探望管束中的汉卿吗?我和端纳先生打上府去,给他来个突然袭击,看他让不让我们二人见汉卿。”
端纳:“好!为了把造访汉卿的声势搞得大一些,T.V还可以请你与汉卿的朋友同行。”
宋子文:“可以!等我们看完了汉卿以后,再叫上小妹,以三个保人的身份再找他去讲理,当面质问他:为什么不准于夫人看望汉卿!”
于凤至:“谢宋先生和端纳顾问!”
奉化溪口 陈布雷下榻处
陈布雷坐在桌前,整眉凝视蒋介石那本关于西安事变的日记,不时摇首啃叹。
有顷,夫人王允默端着一碗参汤从内室走出:“先生,夜深了,请喝这碗我刚煮好的参汤吧!”
陈布雷:“谢夫人!”接过这碗参汤又放在了桌上。
王允默:“我嫁给你都二十多年了,从没看到你写东西有这么难!”
陈布雷摇摇头:“这是政治,你不懂。”
王允默:“你不是经常在说:政治就是做戏吗?那你就给蒋先生好好地做嘛!”
陈布雷生气地:“妇人之见,我陈布雷还要不要人格?”
蒋介石边说:“陈先生是最要人格的!”边走进室来。
陈布雷惶恐地站起:“蒋先生,这样晚了,你还没有休息?”
蒋介石:“你不是也没有休息吗?白天,人多事杂,没有时间来看看你们夫妇。今天,我请他们弄了一些溪口的土特产品,让嫂夫人给你改一改口味。”
这时,王世和提着一篮新鲜的果蔬走进:“王夫人,放在什么地方?”
王允默边说:“跟我来!”边引着王世和走出屋去。
陈布雷感激地:“蒋先生,看到今晚的情景,不知何故,我突然想起了十年前你在南昌召见我的往事。同时,我还想起了汉光武和严子陵的故事。”
蒋介石淡然一笑:“我不是汉光武刘秀,你也不是当今的严子陵。十年前,我亲率北伐大军底定大江南北,请你用如椽大笔为我草拟讨敌的檄文;而今,我却要你为我败走麦城写《西安半月记》。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哇!”
陈布雷为难地:“蒋先生,根据你的旨意写政论或时事述评,我是有些自信的。但是……”
蒋介石:“代我写《西安半月记》更应该有自信。”
陈布雷:“可我没有去过西安,对事变的经过也不很清楚,恐怕难孚你的冀望。”
蒋介石:“陈先生,你所尊崇的太史公写(史记》的时候,他见过秦始皇、汉刘邦吗?世人不都说太史公笔下的秦始皇、汉刘邦就是信史吗?”
陈布雷不安地:“是,是。”
蒋介石:“一句话,没去过西安没有关系,你就照着我说的去写好了!”
陈布雷:“嗯,嗯……”
王世和走进:“报告,戴笠由上海发来密电:宋委员、端纳顾问等人,明天来溪口探望张学良。”
蒋介石震怒地:“无法无天!”
陈布雷:“委座息怒,还是那句老话:既来之,则安之,你要好言善待,允许他们见汉卿!”
蒋介石:“我可没有陈先生的修养!”
一架翱翔蓝天的飞机。化人机舱:
一张长方形的条桌,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摆着四杯橘汁。
宋子文、端纳坐在条桌的一边,不时呷一口橘汁。
坐在桌对面的是一位已过不惑之年、且具有所谓绅士风度的男士,他的身旁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士。
叠印字幕:银行家贝祖贻及夫人蒋士云女士
宋子文:“贝先生,你是我的老部属了,我怎么就没听说过贵夫人早就认识汉卿啊?”
贝祖贻:“内子在北平读书的时候,她也是女学生中敬慕张少帅的一员。”
端纳望着贝夫人笑了笑:“当时的贝夫人可是名满北平的校花―蒋士云女士啊!”
蒋士云落落大方地:“当时,我只不过出于对张将军的敬仰罢了。说到相识,那是……”
端纳玩笑地:“在成了贝夫人以后的事了,对吗?”
蒋士云未置可否。
宋子文:“我们都是汉卿的朋友,看看我们的委员长敢不敢拒我们于溪口的大门之外!”
溪口 宋美龄的书房
宋美龄坐在桌前,用心地写作。特写:
西安事变回忆录蒋宋美龄 著。
室外传来由远而近的汽车马达声。
宋美龄下意识地抬起头,侧耳听了听,她感到有些惊奇,遂放下笔,起身向门口走去,打开门一看:
一辆轿车停在门前,宋子文、端纳、贝祖贻、蒋士云相继走下轿车。
宋美龄大步迎上去:“是什么吉祥的春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宋子文气乎乎地:“小妹!委员长呢?”
宋美龄:“他住在慈庵,不在这里。”
宋子文:“好!我认识慈庵,那是他母亲的墓地。走,找他去。”
宋美龄肃然变色:“慢!阿哥,你能听我说句话吗?”
宋子文:“请讲吧!”
宋美龄:“你是知道我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的。但是,我思来想去,是不能同意阿哥这样简单行事的。请想想看,你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呢?权且不好对党国无益,就说对我们宋家也不会有一点好处的!”
宋子文怒而无语。
宋美龄:“阿哥,你不是经常说吗?在抬国方面要小道理服从大道理。”
宋子文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贝祖贻打圆场地:“蒋夫人说得句句在理,但对我们此行的目的有所不知,我们都是汉卿的好朋友,想来看看汉卿,又怕违拗委员长定的纪律。”
宋美龄笑了:“今天早晨他给我打来电话说:如有客人前来探视汉卿,请我代为陪同。”
端纳冷漠地笑了:“委员长的消息可够灵的呀!”
溪口 中国旅行社
这是一座掩映在青山绿树中的院落,周围放有持枪的明岗和暗哨。
院落门口有两名荷枪实弹的彪形大汉,活像是庙宇中守庙门的哼、哈二将。
宋美龄引宋子文、端纳、贝祖贻、蒋士云走来。
宋子文:“小妹,这就是管束汉卿的地方吧?”
宋美龄:“是的。”
端纳:“这些拿枪的丘八也都是管束汉卿的吗?”
宋美龄尴尬地:“他们不是管束汉卿的,是为保卫汉卿的安全而特设的。”
宋子文:“是委员长亲命戴笠干的吧?”
宋美龄:“详情不知,我想他们一定是军统局的人。他们对外称‘张学良招待所’。”
端纳:“对内又叫什么名字?”
宋美龄:“好像是,玲……军统局派驻张学良先生招待所特务队’。”
蒋士云:“可真有点儿阴森可怕!”
宋美龄:“士云小妹,不怕的。”
贝祖贻:“谁是这特务队的队长呢?”
这时,从门口走出一位肩扛中校军阶的中年军官。
宋美龄:“看,就是他,叫刘乙光。”
宋子文:汉卿吗?”
宋美龄:“他敢拦我们这三位保人,还有贝先生和贝夫人看望
“他哪有这样的胆量!”
中国旅行社
张学良独自一人伫立在窗前,愤怒地眺望远山、蓝天,渐渐幻化出一组镜头:
日本军队枪杀中国百姓、焚烧房屋;
张学良失声痛哭地向蒋介石陈说己见;
张学良陪着周恩来见蒋介石和宋美龄;
蒋介石向宋子文、端纳、宋美龄担保放张学良……
一声“副总司令!”把张学良呼唤到现实中来,他转身一看:
刘乙光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门口: “你猜猜看,谁来看你了?”
张学良沉默不语。
刘乙光向门外一指:“贵客临门!”
张学良向门口一看:
宋美龄引宋子文、端纳、贝祖贻、蒋士云等走到门前。
张学良惊讶万状地:“你们怎么来了?”
宋子文愤怒地:“于凤至夫人从伦敦飞回中国,要求来溪口陪你坐牢,委员长就是不让来!”
端纳气愤地:“赵四小姐带着间琳从西安飞到南京也有十多天了,委员长也不准她来溪口探望。”
贝祖贻:“子文兄急中生智,为壮行色,拉上我们夫妇二人一道来溪口看你!”
宋子文:“还要当面问一问:为什么不准于夫人、四小姐来溪口探监!”
张学良走到宋美龄面前,含着悲愤的泪水,凄楚地说:“我认识你比委员长还早两年,请你以老朋友的身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宋美龄极力控制自己的情感:“汉卿,请你相信:我尽了一切努力了……”
蒋士云:“夫人,进屋再谈吧!”
慈庵
蒋介石在打电话:“喂!我是委员长,请讲!”
远方现出戴笠的画面:“校长!西安就要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据来自西安的消息说:东北军中的少壮派公开扬言要除掉王以哲、何柱国这些老派军长。”
蒋介石:“我再说一遍:一定要让在西安的同志给他们加火升温。”
戴笠:“是!另外,邵力子奉调来京,他让我请示校长:对他作何安排?”
蒋介石:“一候西安方面有了结果,中央立即召开五届三中全会。到时,将任命他出任宣传部长。”啪地一声,挂上电话。
同时,远方戴笠打电话的画面消失。
蒋介石拄着拐杖站起,十分得意地在室内踱步。
溪口 中国旅行社餐厅
蒋士云身着餐衣,一边哼唱着苏州评弹,一边麻利地端酒、上菜。有顷,摆满了一桌丰盛的筵席。特写:
餐桌中央是一盘锅贴和水煎包;四周摆满八碟淮扬名菜;外围是四只高脚酒杯,滋**着红红的葡萄酒。
这时,餐厅外面传来宋子文的话声:“溪口真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呀!”
端纳的话声:“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也只有溪口这样美的山水和风景,才能造就如此可爱的委员长啊!”
蒋士云欣赏地看了看这桌筵席,诡濡地一笑,遂向门口走去。
中国旅行社庭院
宋子文边走边说:“汉卿,今天我们这几位老朋友,陪着你要美美地吃一顿出自贝夫人之手的西餐。”
张学良:“子文兄,我哪有这样的胃口哇!”
餐厅的大门打开了,蒋士云惬意地一笑,学着洋人饭店侍应小姐的样子:“请!”
宋子文、张学良、端纳、贝祖贻爽朗地笑了,与蒋士云打过招呼之后,遂又相继走进餐厅大门。
中国旅行社餐厅
宋子文放眼一看满桌的酒菜,眉头一皱:“贝先生,咱们不是说好了吃贵夫人做的法式大菜吗?”
贝祖贻淡然一笑:“内子说,她在北平读书的时候听说:张少帅喜欢北平的小吃锅贴,外加扬州的水煎包。她心血**,想让汉卿这位美食家品尝一下她这位厨师的水平,所以……”
端纳打趣地:“一桌法式大菜就变成了这样一桌鲁菜加淮扬菜了!”
宋子文:“汉卿,还满意吧?”
张学良叹了口气:“如果再有一碗苞米碴粥该有多好哇!”
蒋士云:“可惜的是,委员长的家乡不种东北的苞米。”她说罢指着餐桌:“请人席吧!”
宋子文、端纳、贝祖贻相继人座,准备就餐。
张学良看着那把空无人坐的餐椅:“士云小妹,怎么少一个座位啊?”
蒋士云指着自己身上的餐衣,莞尔一笑:“看!今天我是厨师。”转身走进了厨房。
张学良落座,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锅贴,咬了一口,用心地品尝,迭声赞道:“好吃,好吃……”
端纳一笑:“既然汉卿爱吃贝夫人做的北平锅贴和扬州水煎包,我建议在我和回去之后,贝先生和夫人就留在溪口多住几天好了。”
贝祖贻:“可以!就是不知道委员长批不批准?”
宋子文:“我想,他还不敢让戴笠这些人轰你们夫妇吧!”
张学良:“子文兄,你和端纳先生说走就走哇?”
宋子文:“五届三中全会就要召开了,我作为中央执委必须赶到南京出席会议。”
端纳:利用出席中央全会的时机,还可以吁请中央早日释放汉卿嘛!”
贝祖贻端起面前的高脚酒杯:来!为汉卿早日解除管束,干杯!”
“干杯!”
澳口 陈布百下橱处
陈布雷有些颇抖的右手握着毛笔,痛苦地自语:“这不真的成了做戏了吗?只写张学良强迫他改组政府,不准写张学良为了抗日救国;明明是张学良自愿送他回南京的,可他非要我写经蒋委员长训责,旋即悔悟,随同他回京请罪,这……这怎么下笔畦!”
他猛地向桌上一戮,毛笔头掉在了桌上。
王允默夫人从笔筒中急忙拿出一支新笔递上:“消消气,接着往下写。”
陈布雷动气地:“我怎么写?明明中共的大人物周恩来先生出了大力,他却不准我提一个字,这怎么行呢!”他再次下意识地往桌上一戮,这支新毛笔的头又掉在了桌上。
王允欺夫人慌忙又从笔筒中抽出一支新毛笔递上:“别发火,你不就是编书的吗?那就按着蒋先生的意思往下编嘛!”
陈布雷指着自己的脑袋:“这样编下去,我陈布雷不就成了没有灵魂,只剩躯壳了吗?”
王允默夫人:“你要自己的灵魂,还要不要蒋先生对你的知遇之恩了?”
陈布雷痛苦地摇了摇头,无力地坐在了藤椅上,近似吸泣地自语:“蒋先生待我不薄,我……只能从一而终了。”
室外面传来脚步声,陈布雷警惕地:“谁?”
王允默夫人打开屋门:“布雷,快!蒋先生又来看你了。”
陈布雷慌忙起身:“蒋先生,你……”
蒋介石:“来看看你!世和,把人家送给我的那支野山参给王夫人,请她给陈先生煎汤用。”
王世和双手献上一支装在十分精美的盒子里的山参:“请王夫人收好。”
王允默接过参盒:“谢蒋先生。”
蒋介石:“不用谢。陈先生,还记得我曾请你从(孟子)中选的那段座右铭吗?”
陈布雷:“记得的,记得的。”
蒋介石:“可惜,我把他留在了南京。历经西安一劫,我才领悟到圣贤之言的寓意。今晚来访,希望陈先生挥毫,写成条幅,裱好,我要永久保存。”
陈布雷诚惶诚恐地:“我,我……”
蒋介石:“我最欣赏你的字。”
陈布雷:“不!不……我的字很差,很差……”
蒋介石:“不要谦虚了!一句话:我喜欢先生的字。”
陈布雷:“好,好,我只好献丑了。”
陈布雷展纸提笔,写字的特写:
“居天下之广厦,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
陈布雷放下笔:“让蒋先生见笑。”
蒋介石:“我岂敢见笑?我只是借陈先生之笔得道。”
陈布雷一怔:“什么,蒋先生只是借我的笔得道?”
蒋介石:“对!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这时,王世和走进:“报告!南京打来紧急电话。”蒋介石笑了笑:“陈先生,为了这独行其道,你也要加快写作《西安半月记》的速度哇!”
慈庵
蒋介石在打电话:“有什么紧急的事啊?请讲!”
远方现出戴笠打电话的画面:“校长!西安传来天大的好消息,少壮派把王以哲枪杀了!”
蒋介石:“消息可靠吗?”
戴笠:“千真万确!”
蒋介石:“杨虎城有何动作?”
戴笠:“下落不明。”
蒋介石:“中共驻西安的代表呢?”
戴笠:“据说周恩来冒着生死的危险,亲自到王以哲将军家吊唁。”
蒋介石:“好!一定要搞清杨虎城的去向。”
戴笠:“是!另外,宣传部请示:对外如何宣传?”
蒋介石:“要调动一切宣传手段,让中外都知道:上面有敢扣委员长的张汉卿,下边就有敢枪杀军长的部下!”
澳口山径
张学良偕贝祖贻、蒋士云沿着崎岖的山路登攀。
在张学良他们的身前、身后各有几个持枪的卫兵。
蒋士云凭借年轻的优势,第一个登上山崖。她回转身来,伸出右手,得意地:“副总司令,需要我帮一下吗?”
张学良气喘吁吁地说:“不需要。”他却依然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蒋士云抓住张学良的手用力一拉,张学良攀上山崖。
接着,蒋士云伸出双手,吃力地把贝祖贻拉上了山崖。
张学良:“贝先生,夫人的举动,使我想起了一句老话。”
贝祖贻:“汉卿,现在是我们三个人的天下,不管是什么话,随便说。”
张学良:“巾帼不让须眉。”
贝祖贻:“叫我说啊,这叫年龄不饶人!”
蒋士云:“算了吧,你从来都是醉死不认那二两酒钱!”
大山深处回响起一阵笑声。
张学良望着青山蓝天,感慨地:“人哪!要是能够一生一世过这样的生活,那该有多好哇!”
贝祖贻:“有意思,堂堂的副总司令过几天管束生活,就变成当代的陶渊明了!”
蒋士云:‘他呀,一回到现实中去,保准又变成陶令不知何处去的副总司令了!”
大山深处再次响起阵阵笑声。
澳口 中国旅行社大门外
肩扛中校军阶的刘乙光站在门口,望着一路笑声走来的张学良和贝祖贻、蒋士云。
张学良:“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们夫妇二人,给我这个过管束生活的人带来这么多欢乐。”
贝祖贻:“只要你烦了,一个电话,我们就来看你;要是馋了,就叫内子来溪口,给你做锅贴和水煎包。”
刘乙光指着身边半篮水果:“副总司令,宋委员从上海给你捎来外国水果了。”
贝祖贻走到近前一看,诧异地:“宋委员不会给汉卿捎半篮芒果吧?”
刘乙光:“烂了一半,我给处理了。”
蒋士云:“你怎么能随便处理副总司令的礼品?”
刘乙光一笑:“我也不想动啊!没办法,上峰指示:凡带给副总司令的礼品,我们都必须查验!”
贝祖贻震怒地:“你们也太胆大妄为了!”
张学良轻轻拍了贝祖贻一下:“算了!蒋夫人捎给我的东西,他们都要过手。”
刘乙光取出一份报纸:“这是委员长让我转给你的报纸,请看吧!”
张学良接过报纸打开一看,惊得“啊”了一声,险些栽倒。
贝祖贻与蒋士云不约而同地伸手扶住张学良,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学良泪水清然而下,近似自语地:“我最器重的王以哲将军被他们枪杀了!……”
澳口慈庵
蒋介石拄着拐杖驻步门前,凝视云雾中的山林。
戴笠:“校长,东北军自相残杀的好戏仍在进行,十七路军总指挥杨虎城已经回到乡下三原去了,中共驻西安的多数成员撤回了匪区,但奇怪的是,周恩来却留在了西安。”
蒋介石:“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要是走了,就不是我认识的周恩来了!”
戴笠:“顾祝同将军根据校长的旨意,率中央军进驻了西安。”
蒋介石:“告诉他:一是要加剧东北军的分化,再是做好与周恩来打交道的精神准备。”
戴笠:“是!五届三中全会就要召开了,南京方面的同志,都希望校长在临大会。”
蒋介石:“不去!”
戴笠:“孔院长让我转告校长:此次中央全会十分重要,很多人都想借西安事变大做文章。如果校长在会做个说明,就可以封住有些人的嘴。”
蒋介石沉吟片时,微微地点了点头。
溪口慈庵
蒋介石躺在安乐椅上,双手捧读厚厚的一本文稿。有顷,他生气地把文稿摔在身旁的茶几上,整眉自语地:“胡闹!完全是信笔乱写……”
突然门口传来话声:“是谁在信笔乱写呀!”
蒋介石闻声一怔,侧首一看。
宋美龄咳怪地站在门口。
蒋介石尴尬地:“夫人到了。”
宋美龄:“我在此站了好一会儿了!”
蒋介石:“你怎么不说一声啊!”
宋美龄:“我要是说了,还能看见你摔我写的《西安事变回忆录》文稿吗?还能听见你对拙作《西安事变回忆录》的真实评价:完全是信笔乱写吗?”
蒋介石:“这……”
宋美龄:“这就等于宣判了我这本拙作《西安事变回忆录》的死刑,对吧?”
蒋介石:“不,不能这样说。”
宋美龄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文稿:“好!有了你的恩准,它就能公开出版发行了!”
蒋介石:“不行!”
宋美龄:“怎么又不行了?”
蒋介石:“夫人,我看你写的这篇回忆文章,还需要做些修改,然后再发表。”
宋美龄不悦地:“还需要做些修改?请问怎么个改法?有没有个改的尺度?”
蒋介石从身旁拿起一裸文稿:“你先看看布雷先生代我写的《西安半月记》,然后,我再给你谈为什么要修改你写的《西安事变回忆录》。”
宋美龄接过文稿,两相对照,冷笑地说:“陈先生有神州第一笔之称,我是要认真地看看:他代委员长写的《西安半月记》高明在什么地方?”
溪口 中国旅行社
张学良驻步窗前,满含着热泪,痴然地望着远天夜空,近似自语的画外音:
“我最为器重的王以哲将军死了,二十万东北军未来的命运又将会是个什么样子?杨虎城将军躲到乡下去了,三位一体的西北大联合也就等于解体了,那我为之献身的中华民族团结抗日的希望又在哪里呢?……”
门打开了,贝祖贻偕蒋士云走进门来。
张学良强把泪水咽到肚里:“你们见到他了吗?”
贝祖贻:“没有!”
蒋士云气愤地:“他的侍卫官说:委员长说了,他很忙,行前就不见了!”
贝祖贻:“好在蒋夫人还接待了我们夫妇,再三让我们转告:她对不起你。”
张学良:“蒋夫人对大姐凤至和小妹来溪口的事是怎么说的?”
蒋士云:“她说请你安心静等,很快会有结果的。”
张学良微微地摇了摇头。
贝祖贻:“她希望我们快些回去,让子文多找一些同情你的中央执委,正式在五届三中全会上提案议决。”
张学良惨然一笑:“谢谢蒋夫人的用心。”
蒋士云:“你对于夫人、四小姐有什么话让我们捎吗?”
张学良:“请她们二位保重,看好我们的儿子间琳,静等委员长的恩赐!”
溪口慈庵
蒋介石静卧在**,潜心研读《圣经》。
宋美龄双手捧着《西安半月记》文稿走进,盛气凌人地:“达令!尊作读毕,完璧归赵。”她说罢放在了桌子上。
蒋介石放下手中的《圣经》,看了看宋美龄的表情:“夫人,读后有何感想啊!”
宋美龄:“我只能这样说:你我在对待西安事变的根本立场上完全是一致的。但是,你我在这场变乱中的地位不同,而且所见所闻也因此而异,如果你我的文章完全写成一个腔调,就会给世人一种虚假的感觉,社会效果也不见得好。你说呢?”
蒋介石:“听夫人口音,你的意思是不准备修改你写的《西安事变回忆录》了?”
宋美龄分外严肃地:“是的!我不仅认为没有修改的必要,而且还应当把这两篇大同小异的文字合集付梓,同时与中外读者见面。”
蒋介石大惊:“嗯?!……”
宋美龄:“你不同意?”
蒋介石:“就是我同意了,南京方面也一定不同意!”
宋美龄:“为什么?”
蒋介石:“你是知道的,领袖的文字不一定要出于自己之手,也不可能是自己心意的自由抒发,一切都要从党国的整体利益出发。懂了吧?”
宋美龄:“照你这样一说,我那篇《西安事变回忆录》也要为着党国的整体利益而修改了?”
蒋介石点了点头:“起码也应该和我那篇文章保持一致。”
宋美龄:“那就由你来改吧!”
蒋介石:“我?……”
宋美龄:“对!我不是他们的领袖,他们也无权对我的《西安事变回忆录》说三道四!”
蒋介石:“这怎么行呢!”
宋美龄:“这又怎么不行呢!”她边说边拿起《西安半月记》文稿,“我现在就回南京,把这两篇文章合刊付梓,看他们哪一个敢修改我的文章!”
蒋介石震怒地:“中央有权不准你的文章发表!”
宋美龄:“请问中央即将召开的五届三中全会有没有权力释放张学良?!”
蒋介石:“没有我的同意,谁也无权释放!”他蓦地起身,腰疼得“哎哟”了一声,复又倒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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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