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1 / 1)

夏威夷海滩

暮年的张学良坐在轮椅上,望着在平静的大海中畅游的各国游客陷人凝思。传出画外音:

“我是很信服‘否极泰来’这句老话的!正当我和杨虎城先生陷人‘捉蒋容易放蒋难’的困境时,我的三个好朋友周恩来、宋子文、蒋夫人相继飞来西安,商讨和平解决西安事变。说到这件事,中外有着各种传说,甚至说我们之间有默契的政治阴谋。不!全是阳谋。我所能告诉后人的是,如果他们三位不是识大体的朋友,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就会困难得多!说到谁是这台戏中的戏魂,我会很自然地想起周恩来先生……”

蔚蓝的大海渐渐吞食画面,化出一九三六年的西安。

叠印字幕:西安 一九三六年岁末

张学良官邸门前

周恩来紧紧握住张学良的手:瘦多了!”

张学良打量周恩来:“周先生,

周恩来:“刮掉了!”

“张将军,您好!半年多不见你的胡子呢?”

张学良惋惜地:“那样长的美髯,太可惜了!”

周恩来:“没有它,更便于协助张将军排解纷扰。”

张学良:“我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转身指着赵一荻:“我介绍一下。”

周恩来主动握住赵一荻的手:“不用介绍,你就是四小姐。”

赵一荻笑了:“算周先生好眼力。”

周恩来:“行前,我们的蔡畅同志,毛泽东同志的夫人贺子珍,还有我的妻子邓颖超,都向你问好!”

赵一荻:“谢谢!”伸手指着门口: “周先生,请!”

周恩来伸手示意:“女士优先,四小姐请!”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这些天来,我时刻都在盼望周先生的到来,想当面聆听贵党、毛先生,还有您的意见。”

周恩来:“行前,我们党和毛泽东同志让我向你、向杨虎城将军表示钦佩和敬意!西安事变是符合全国人民心愿的,它必将彪炳救亡抗日的历史!

张学良叹了口气:“是功,是过,现在还很难说哟!

周恩来:“我党认为,西安事变有两种前途:如果能说服蒋介石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中国可免于被日本所灭亡;如果宜布蒋介石的罪状,先公审,后杀掉,一定会导致空前的内战,为日本灭亡中国制造最好的借口。”

张学良:“若出现后一种局面,我张学良就是历史的罪人,惟有割下我的脑袋谢罪于天下了!”

周恩来:“我党也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我们主张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并同意你和杨虎城将军的意见:只要蒋介石答应八项政治主张,就可以考虑放他回南京。”

张学良惊喜地:“这太好了!

周恩来:“毛泽东同志让我转告二位将军:为促使西安事变的解决,我们三方必须结成军事同盟。惟有如此,才能促使蒋介石反省,遏制何应钦等亲日派不敢轻举妄动。”

张学良深沉地点了点头。

周恩来:“另外,还必须使蒋介石认识到:惟有抗日,他才能生还;否则,自取灭亡。这样,我们的目的就能实现。”

张学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从来没有的痛快!密布在我心头的疑雾散了。周先生,等您与杨主任见过面以后,咱们三人再一道商讨解决西安事变的具体办法。”

西安止园

杨虎城一行等候在止园门口。

周恩来在刘鼎等的陪同下大步走来。

杨虎城迎上去,用力握住周恩来的手:“我真诚欢迎周先生的到来!”

周恩来:“我也很想早一点见到杨将军!”他说罢仰望门额镌刻的“止园”二字说,“这是辛亥革命元老寇遐的手笔吧?”

杨虎城:“这还能瞒过周先生!”

周恩来沉吟片时:“为什么叫止园呢?”

杨虎城:“原来叫紫园,取紫气东来之意;后改为止园,从字面上看是止戈为武的意思,退一步说,我也有止乎于此,不求上进的心理,故请我敬佩的寇老特书止园二字。”

周恩来:“杨将军绝不是止乎于此的革命家,而是名副其实的弄潮儿!西安事变就是最好的佐证。”

杨虎城:“就是因为这样一改,蒋委员长曾拒绝到此赴宴!”

周恩来一怔,再次端详止园二字,笑着说:“他蒋某人还是那样迷信!他叫蒋中正,这正字去了头,不就是止吗?”

杨虎城:“知委员长者,周先生也!”

周恩来:“你我今日在止园见面,不是为了要他蒋某人的头,而是为了帮他团结抗日。”

院中传来话声:“虎城,快请客人进家吧!”

杨虎城:“内子批评我了,周先生,请!”

杨虎城公馆客室

杨虎城:“发动兵谏,我是追随汉卿干的。既然你们两方意见一致,我无不乐从。”

周恩来:“这次西安事变,你和张将军都是主角,我则是客卿。但解决西安事变,我要和你们二位一同登台表演。杨将军,有何高见,不妨直言。”

杨虎城:“蒋先生的手段是很高明的,我承认不是他的对手。周先生虽然和他共过事,他现在和你却是平起平坐。我和汉卿是他的部属,一旦放他回南京,日子就不好过了!”

周恩来:“说得在理!时下,信义二字关系着他的政治生命。他失信于人,道义上就失败了。说到报复,只要我们三方握成一个拳头,他就不敢轻易动手。”

杨虎城:“但我总是不放心!放他回南京,一定要有条件。”

周恩来:“首先,咱们必须确立实施三位一体的计划;接着才是研究放蒋的条件。当然,咱们在研究放蒋的条件时,还要推动南京蒋、宋、孔三家为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出力。”

杨虎城:“我与汉卿已经向南京发出函电,邀请孔院长、蒋夫人来西安商谈和平解决方案。”

南京 孔公馆客厅

何应钦手捧一纸公文,严厉地:“为执行委座手令,我以讨逆军总司令的名义发布命令:准许至十二月养日止,暂行停止轰炸。但张、杨所部在此期间不得向南移动,否则,我空军即向行动部队轰炸。”

戴季陶:“一定要加上这一条,这符合委座手令的精神!”

宋子文:“戴院长,我怎么从委座的手令中看不出呢?”

戴季陶:“手令最后的两个字是戎扯。戎者兵也,委座在向我们暗示:惟有重兵做后盾,才能真正和平解决。”

与会者发出不同笑声。

宋美龄取出一纸电文:“为使诸位尽快取得共识,我念一段张学良的电文:南京同人如能平一时之气愤,为整个事体打算,则一切一切不难办到。否则,不顾大局,必须用武力对内,须知弟等发动此种惊人大事,岂能视同儿戏!一条生命,早已置之度外。为自卫计,为保存抗日力量计,绝不惮起周旋……”

与会诸人个个屏气无声。

突然,何应钦拍案而起:“够了!这是叛逆者的讹诈,堂堂国府必须以武力抗衡!”

宋美龄震怒地:“何部长口口声声诉诸武力是什么意思?为此,我郑重声明:谁违背委座的手令,我就怀疑谁心术不正,有借刀杀人之嫌!”

何应钦惊得不知所以,瘫坐在座位上。

孔祥熙:“如无反对意见,下边讨论有关宋委员子文先生自告奋勇、愿飞赴西安与汉卿当面谈判和平解决西安事变问题。”

戴季陶:“首先,我纠正一下孔代院长的用词:你作为行政院代院长,是代表中华民国政府的;他张学良算什么呢?犯上作乱的叛逆,当今的安禄山、史思明。这二者势若冰炭,怎可用谈判二字呢!”

孔祥熙尴尬地:“这……”

戴季陶:“这仅仅是用词不当的问题!由于宋子文先生是国府委员,去西安见张学良,这是有失国体的大事,不可成行!”

何应钦:“我赞成戴院长的高见!”

宋美龄:“请问:不是国府委员的人可以去西安吗?”

戴季陶:“人力车夫,讨饭的,随便去!”

何应钦:“就是经商、旅游,也无人阻拦!”

宋子文:“我以委员长的亲属、汉卿的朋友前往西安行吗?”

戴季陶:“这……”

宋美龄:“这已经有了先例:端纳先生是委员长的顾问,拿着国府的薪水,去了西安两次,并未影响国府的声誉嘛!”

戴季陶:“要授权中央社发表声明:宋委员子文先生以私人身份飞赴西安!”

西安 张公馆周恩来下榻处

周恩来伏案疾书,连打两个哈欠,他活动了一下上肢:“刘鼎同志!给我打盆凉水来。最好是接近冰点的!”

刘鼎:“又是和睡魔作斗争吧!我必须提醒你:该补补这几天的睡眠了!”

周恩来:“这怎么行呢!你想想张将军他这些天是怎么度过的,你就会自觉自愿地给我多打几盆凉水了!”

早已伫立门口的张学良说:“周先生,这可不一样!我是发动兵谏的罪魁祸首,你是我请来的诸葛亮,你一旦累垮了,这台戏我可怎么唱下去哟!”

周恩来:“放心,我一定陪着你把这台戏唱到落幕为止!快说吧,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张学良取出一纸电文:“蒋夫人发来电报,告之子文兄已于今天下午抵洛阳,明天上午和端纳先生来西安,商讨解决办法。”

周恩来接阅电文:“请注意,他是以私人名义来西安的。这说明南京左中右三派斗得很凶啊!”

张学良:“是的!你看我们应该如何欢迎他?”

周恩来凝思有顷:“宋子文来西安的目的有二:一是进一步了解西安事变的真相;再是利用和你的私谊,斡旋释放蒋介石。”

张学良:“你我所见不谋而合。”

周恩来:“宋子文是宋氏家庭的代表,是亲美派,我们应当利用这一有利的时机,和他商谈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条件。”

张学良:“这正是我登楼造访周先生的目的里 ”周恩来:“我到现在才明白张将军不是来劝我休息的!”张学良与周恩来相视而笑。

张学良官邸客室门前

张学良身着戎装,严肃地站在门前。

宋子文衣冠楚楚地大步走来,热情地拥抱了张学良:“汉卿,数月不见,很是想念哪!”

张学良:“子文兄,你恐怕更想念我们的委员长吧!”

宋子文难堪地:“这……”

张学良:“这就是严酷的现实!先公后私,请进屋谈。”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中外皆知:你我在国府中是最要好的朋友,而且都反对委员长‘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

宋子文:“是的!我早就说过:共产党不是武力所能消灭的!”

张学良取出一纸:“既然子文兄如此开诚相见,我也就单刀直人了,请先看看这些条件吧!”

宋子文很快阅毕:“我基本上赞同。惟有第三条‘由我负责成立南京过渡政府,肃清一切亲日派’,不够策略。”

张学良:“国之将破,民之将亡,哪还顾得上策略二字?子文兄,打开天窗说亮话:委座他能接受这些条件吗?”

宋子文:“我只能这样说:尽量说服他接受这些条件!”

高公馆蒋介石下栩处

张学良引宋子文走进,望着面壁卧床的蒋介石:“委员长!你看谁来看你了?”

蒋介石转过身来一看,禁不住地叫道:“子文卜..…”

宋子文走到近前,感情地:“委座,一切都好吧?”

蒋介石:“好!好……坐,请坐。”

宋子文落座,取出一信:“这是小妹写给你的信。”

蒋介石匆忙接信拆阅,出人所料的是,信尚未读完,他捧读信纸的双手颤抖了,随之又吸泣地哭了。

宋子文惶恐地:“你这是怎么了?”

蒋介石硬咽地:“没什么,我是被夫人的侠骨义胆感动的。”

张学良与宋子文交换了个眼神,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

蒋介石:“你听听这两句,孰不动容?”遂念信:“如子文三日内不回京,则必来与君共生死。”他向宋子文使了个眼色:“子文,你明天就回南京,千万不能让夫人来西安!”

宋子文示意张学良回避。

张学良转身大步退出。

宋子文:“他走了,你就说吧!”

蒋介石:“你和汉卿谈得还好吧?”

宋子文:“很好!”取出那纸谈判条件:“你只要同意他提出的这些条件,问题就全都好解决。”

蒋介石接阅谈判条件,最后用力掷在**:“我绝不向他张汉卿的强权低头,一条也不接受!”

宋子文:“发火是没有用的,你讲讲道理嘛!

蒋介石: 少第一条是立即停战,中央军全部退出撞关。你想想看,没有兵临城下的危局,他张汉卿是不会服输的!”

宋子文:“如果真的造成兵临城下的危局,不仅汉卿不会认输,恐怕南京的政权就要易人了!

蒋介石大惊。

宋子文:“你应该知道:时下最严重的威胁不是来自张、杨,乃至于中共,而是来自南京握有军政大权的亲日派!”

蒋介石无比凄然地叹了一口气。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开心地:“谁说我们的委员长无情?谁说他不真爱宋家小妹―我所尊重的蒋夫人?我可以证明:爱得非常深!”

周恩来:“我只能这样看:人在极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对友情和爱情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但地位一变就会完全不同。”

张学良:“那也不能否认他今天落泪的真情。”

周恩来:“是的!或许我太了解他的缘故。十年前,我与子文有着不错的私谊,在大革命武汉国民政府时期还一度建立过反蒋联盟,就是不知道今天他还认不认我这个老朋友!”

宋子文临时下榻处

宋子文高兴地:“端纳先生,委员长终于被我说服了!”

端纳:“这就是说,解决西安事变的时间快到了?”

宋子文兴奋地:“应当说是的!”

端纳:“你认识中共的大人物周恩来先生吗?”

宋子文感概地:“岂止是认识!十年前,我们还是朋友。”

端纳:“你的这位十年前的朋友现在西安。”

宋子文大惊:“周恩来一来,事情就难办了!”

端纳:“你知道吗?他还主动提出和你面谈。”

宋子文整眉凝思:“你见到他了?”

端纳:“没有,是同机来西安的那位郭先生说的。”

宋子文:“他还讲了些什么?”

端纳:“如果你认为相见不方便,周先生希望我向你转告中共对这次兵变的处理方针。”

宋子文:“请讲!”

端纳:“周先生说,这次事变中共未曾参预,对事变主张和平解决,这是中共团结抗日方针的继续,望宋先生认清大势,权衡利弊,劝说委员长改变政策,为国家做出贡献。”

宋子文微微额首。

端纳:“周先生还说:只要蒋先生抗日,共产党当全力以赴,并号召全国各界人士拥护国民政府,结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宋子文感慨地:“他还像十年前那样,为了国共两党的团结忍辱负重,识大体,顾大局!”

端纳:“这样好的朋友,你为什么不见他一面呢!”

宋子文:“这都是可恶的政治在作祟!咳,立即飞返南京。”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小妹,霸王别姬之前,为什么还要和虞姬寻欢作乐呢?”

赵一荻:“那不是寻欢作乐,是最为悲壮的人生壮别。”

张学良:“你说得对!可他为什么不和八千子弟兵壮别呢?”

赵一荻:“因为虞姬是他最宠爱的妻子。”

张学良:“对!我们的委员长可以对我吹胡子瞪眼,可他一见夫人的信就洒下英雄泪,你看有没有点儿霸王别姬的味道?”

周恩来笑着走进:“有!蒋某人就是今天的场王,但我们不让他在西安别姬,而是请蒋夫人来,感化他转变立场!”

张学良:“周先生说得太好了!我立即请蒋夫人来西安,感化当代的场王回心转意,真正举起抗日的大旗!”

周恩来取出一纸电文:“张将军,莫斯科来电了。”

张学良急忙接电拆阅。

这时,杨虎城走进,周恩来示意他不要打扰张学良看电文。

张学良:“你们真了不起,莫斯科的立场也改变了!”

周恩来:“时下,我们还要帮助你和杨将军一道改变蒋介石的立场!”

杨虎城:“不对!是我们三方一道帮着委员长改变立场!”

张学良:“杨主任到了!我赞成你的意见。”

杨虎城:“汉卿,你知道周先生为什么蓄髯吗?”

张学良:“当美髯公!”

杨虎城:“不!我听他们的同志说:委员长欠共产党人的血债太多了,周先生立志:不抓住蒋介石决不剃美髯!”

张学良:“周先生,你如今为什么要剃去美髯呢?”

周恩来:“决不是让蒋某人偿还累累的血债,而是为了便于协助二位做工作。”

张学良:“你当初立下的志向呢?”

周恩来:“改了!”

“改了?”张学良和杨虎城异口同声地发问。

周恩来微微地点头:“我们共产党人,或者说我们这些华夏子孙,永远不要为了私仇而进行内耗、厮杀;为了中华民族的最高利益,就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要忍!”

张学良与杨虎城十分感动。

周恩来热泪盈眶:“我就是本着这种信念刮掉胡子的,也是本着这种信念来西安的。只要他蒋某人抗日,我们可以放弃党派恩怨,还拥护他做领袖!”

张学良激动地:“他再不改弦易辙,真是天理难容啊!”

南京 蒋介石官邸客室

宋美龄:“关于我飞赴西安一事,我考虑多时了。如果说在构筑解决西安事变这座大厦的进程中,端纳先生打了地基,阿哥建好了四梁八柱,这封顶的工作我责无旁贷!”

宋子文:“小妹可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啊!我们在西安真正的对手不是汉卿和杨虎城。”

宋美龄一征:“那是谁呢?”

端纳:“中共的大人物周恩来!”

宋美龄淡然一笑:“阿姐庆龄多次对我讲起他,称他是东方道德的化身,甚至还说过近似完人的赞誉。”

宋子文:“这我清楚!可不要忘了一点,他是共产党的领袖人物。”

宋美龄:“共产党也是人嘛I事变发生后,还不是播汉年给我们吃了定心丸。”

宋子文自愧不如:“在西安的时候,周恩来曾主动约见我这个老朋友,我都没敢见他一面!”

宋美龄:“为什么不见呢?”

宋子文:“怕何应钦这些亲日派抓我的小辫子!”

这时,一位侍从走进:“报告,戴笠哭着闹着要见夫人。”

宋美龄:“告诉他,等我从西安回来再说。”

侍从:“他说,他要跟着夫人去西安营救委员长!”

端纳:“他的名声不好,不去为好。”

侍从:“他死活也要跟夫人去西安!”

宋美龄:“这就奇了!”

宋子文:“对戴笠而言,却是合乎情理的。想想看,西安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兵谏,他事前毫无所知,是最大的失职;如今他若安然偷生于南京,未来何以面见他的校长呢!”

宋美龄那夷地笑了:“他的脑袋可真够聪明的呀!”

专机舱内

宋美龄、宋子文、端纳坐在前舱,表情肃穆。

戴笠宣誓似的:“兵谏发生之后,我认为不打,校长尚有生命危险,打起来,无疑是催张、杨下催命符。后来,听说夫人认为讨伐派别有用心,我才省悟到战和之争的真谛。由此,我知道了失职于校长的栽培,、.更认识到了夫人那高瞻远瞩的战略目光!”

宋子文挖苦地:“难怪黄埔弟子三千,惟戴笠一人最受宠于校长!小妹,你看呢?”

宋美龄:“阿哥,哪个做父母的不喜欢乖孩子呢!”

端纳:“夫人说出了一个伟大真理:父母都喜欢乖孩子!”

宋子文:“是啊!三年前我不够乖,被委座免去了财政部长。现在,汉卿和虎城犯上作乱,他们未来的命运……”

宋美龄:“一定要确保他们安然无恙!”

端纳:“这恐怕也是蒋先生安然无恙地回到南京的条件。”

戴笠临窗鸟瞰:“夫人,下面就是临撞!”

宋美龄:“这是帝王走败运的地方,不看了!”她碎然取出一支手枪:“端纳先生,请你收下这支装有子弹的手枪!”

端纳:“做什么?”

宋美龄:“下飞机以后,如果军队哗然而无法控制的时候,请你用它结束我的一生。”

端纳摇摇头:“夫人多虑了!”

宋子文:“难道你还不了解汉卿的为人?”

宋美龄:“我的身份和你二位不同,我不能不做此准备。”

端纳无可奈何地接过手枪。

西安飞机场

机场上燃烧着熊熊大火。缓缓摇出:

头戴皮帽子的东北军士兵高擎着火把,不停地摇晃着,将机场映得明如白昼。

张学良、杨虎城站在停机坪旁边,很是焦虑不安地眺望夜空,静候飞机的降落。

随着隆隆的马达声由远而近,飞机安全地降落在简易的跑道上。

机场工作人员飞快地竖好不大的舷梯。

张学良与杨虎城交换了个眼色,带头大步走向舷梯。

杨虎城紧随其后,大步向舷梯走去。

有顷,飞机舱门缓缓地打开了。

张学良健步登上舷梯,走进舱室,向着有些紧张的宋美龄行军礼:“真诚地欢迎夫人来西安!”

宋美龄学着美国总统夫人的样子伸出右手,礼貌地和张学良的手相握:“谢谢汉卿亲自来欢迎我。”

张学良:“何谈谢字?我前来欢迎夫人,乃情义所趋。”

宋美龄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她指着身后大包小包的行李说:“请你命令部属,不要搜查我的行装。”

张学良:“夫人放心,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宋美龄:“谢谢!”径直向舱门走去。

杨虎城行军礼:“欢迎夫人来西安!”

宋美龄:“谢谢!”旋即与杨虎城礼貌地握手,然后昂首走出舱门。

张学良与宋子文、端纳热情相见。

张学良公馆 周恩来下榻处

周恩来聚精会神地伏案疾书。

有顷,楼下传来嘈杂声。

周恩来不为所动,放下笔:“刘鼎同志!”

室外没有回答,只有楼下的嘈杂声。

周恩来沉吟有顷,大声地:“刘鼎同志!”

刘鼎慌忙走进:“来了,来了!”

周恩来:“快把这封电报发给中央。”

刘鼎接过电文:“周副主席,宋美龄到了,你不在楼上偷偷地看她一眼?”

周恩来一笑:“她有什么好看的!”遂又拿起笔,“我现在的任务,是向中央报告:宋家小妹到了西安。”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侧身伫立一旁,有礼貌地引宋美龄、宋子文、端纳、杨虎城走进客室。

宋美龄环视客室的陈设,有意感慨地说:“室内温暖如春,大有宾至如归之感。”

张学良:“夫人,现在就去探望委员长吧?”

宋美龄:“我看不用这样急嘛!”她看了看宋子文、端纳,随意地说,“我们先讨汉卿一杯茶喝,好吗?”

“好,好!”宋子文、端纳附和地说道。

张学良:“那就请诸位落座,准备用茶。”

宋美龄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宾座位上。

宋子文:“恭敬不如从命,先讨一杯汉卿的热茶,驱赶西安严冬带来的寒气。”遂落座。

接着,端纳、杨虎城落座。

张学良:“小妹,请上夫人爱品的英国红茶!”

赵一荻双手端着茶盘从内室走出,落落大方地走到宋美龄面前,献上第一杯红茶:“请夫人品茶。”

宋美龄客气地:“惊动四小姐献茶,实不敢受用。”

赵一荻不卑不亢地:“能为夫人这样高贵的客人献茶,乃是我等三生有幸。”

宋子文、端纳等发出惬意的笑声。

赵一荻遂又为宋子文、端纳、杨虎城、张学良各献上一杯红茶,转身走进内室。

张学良不安地:“夫人,需要预先报告委员长吗?”

宋美龄:“不需要,免得他焦急等待。我们先在这里随意地谈谈,然后再去看委员长。”

离公馆蒋介石下榻处

蒋介石倚着床背,双手捧着一本《圣经》,默默地翻阅。

有顷,室外传来汽车的刹车声。

蒋介石本能地睁大双眼,倾听室外的声音。

室外传来张学良的话声:“夫人,委员长就住在这幢别墅里。”

蒋介石下意识地自语:“夫人?……”他沉吟片时,遂又微微地摇了摇头。

离公馆大门外

宋美龄驻步门前,若有所思地看着高公馆这幢别墅。

张学良茫然地:“夫人,你为何望着这幢别墅出神?”

宋美龄:“我在想……你还是很重情义的。”

张学良:“这话从何说起呢?”

宋美龄:“古今中外的政治家,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对待自己的政敌的。”

张学良:“这是因为我和委员长只有政见纷争,而从未把他视为政敌。”他伸手指着大门:“夫人,请进!”

离公馆 蒋介石下榻处

蒋介石忐忑不安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门。

张学良轻轻推开屋门,身体往门旁一闪:“夫人,请!”

宋美龄一步跨进屋门,深情地叫了一声:“达令!

蒋介石忘情地叫了一声:“夫人!”他欲要起身下床,惊叫

“哎哟”一声,疼得又倒在了**。

宋美龄吓得一怔,慌忙快步走到床头前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蒋介石双手捂着腰,疼得盛着眉宇:“我只想下床迎候夫人的到来,一时忘了我的腰摔伤了。”

宋美龄急切地:“快让我看看你腰部的伤情!”

蒋介石:“不!不……”他示意张学良在旁边。

张学良漠然一笑,遂转身走出屋门。

蒋介石忘情地抓紧宋美龄的双手:“你果真来了!你果真来了……可你也等于走进了龙潭虎穴!……”他边说边摇首,热泪禁不住地淌了下来。

宋美龄见此不由动容,她故作平静地宽慰道:“请放心,我是来看你的,纵然有危险,我也不怕。”

蒋介石分外感动地:“我虽然再三嘱咐你千万不要来西安,但我深信无法阻止你成行。”

宋美龄:“这就叫知妻莫若夫。”

突然,蒋介石从身边拿起那本(圣经》,匆忙打开:“今晨我读《圣经》,适阅这句:‘耶和华今将有所作为,将令女子保卫男子。’你今晚果真来此。”

宋美龄:“这也正好说明我来西安是遵照上帝的意旨。由此推断,一定能完满地解决西安事变。”

蒋介石突然变得肃然正色:“夫人,决不要为了我安全返回南京,随意地向他们做出承诺。”

宋美龄:“请放心,我视国家利益重于你的安全,切勿多虑我会强劝你屈服他们的条件。”

蒋介石:“这我就放心了!”

特写:四只紧紧相握的手。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疲乏之极,渐渐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赵一荻双手捧着军毯轻轻地盖在张学良的身上。

座钟指向十二点,发出十二下清脆的报时声。

张学良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军毯掉在了地上。他问:“蒋夫人回来了吗?”

赵一获边俯身拾起军毯边说:“还没有。”

张学良有些生气地:“快把军毯送回去!如果让蒋夫人看见,那该有多不好。”

赵一获不服气地:“你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安稳地睡过觉了,再这样下去……”

张学良:“我也垮不了!再说,蒋夫人这十多天的日子,也绝不比我好过!”

赵一荻很不情愿地抱着军毯走进内室。

张学良走到水盆前,边用凉水洗脸,边小声哼唱京戏《文昭关》的唱腔。

赵一荻由内室走出,取来一条洁白的毛巾递给张学良,爱责地:“再这样呆几天哪,你的头发也全都愁白了!”

张学良边擦脸边说:“不会的!我比伍子肯的心胸豁达。他当时愁自己过不了文昭关后的下场,而我则是愁如何稳妥地放委员长,情况不一样。”

这时,室外传来汽车刹车声。

张学良把毛巾递给赵一荻:“快收拾一下,蒋夫人回来了,我得出廓相迎!”遂大步走出客室。

张学良官邸门外

张学良看着步下轿车的宋美龄:“夫人,回来了!”

宋美龄:“回来了!你还没休息啊?”

张学良:“时下,我哪有心情休息呀!夫人,委员长的情绪还好吧?”

宋美龄:“开始,他感情有些冲动,不能自持,我即温语相慰。后来守候其侧诵读《圣经》,他很快就进人了梦乡。”

张学良感慨地:“夫人若早来西安,说不定西安事变早已了结了。

宋美龄但怒地:“如果汉卿不劫持委员长,我也用不着再来西安了!”

张学良心火碎起:“你……够辛苦了,请进屋再说。”

张学良官邸客室

张学良慷概陈词:“我等劫持委员长,自知不当,惟我自信,我等所欲为者,确为造福国家之大计,我可以对夫人坦诚相告:我等实在无一要求,不要钱,也不要地盘!”

宋美龄:“那你们要什么呢?”

张学良:“要委员长接受我们提出的八项政治主张,充当我们抗日救亡的领袖。”

宋美龄:“我深信汉卿言之由衷。但你的个性太急,且又易冲动,故演出这场戏剧来。”

张学良:“这实在是委员长之过错,他逼得我无路可走了!”

宋美龄:“不再去说这些了!我只想告诉你:委员长留此时间愈久,国家损失亦愈大。你看如何收拾危局?”

张学良:“就我个人而言,希望很快了结这种局面。但此事关系甚众,不得不征求他们的同意。”

宋美龄沉吟有顷:“请转告有关人士,凡愿当面和我交谈者,可随时来见。就是委员长所不愿见者,我也愿代见之。”

张学良:“好!夫人真有胆识。”

宋美龄:“有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大计,明天在委员长榻侧商定。”

张学良为之一惊。

离公馆蒋介石下栩处

在蒋介石的讲话中依次摇出:宋美龄、宋子文、张学良、杨虎城围在床边聆听蒋介石的训话。

蒋介石:“我赞成开始谈判。换句话说:我赞成通过情感交流―而不是其他方式结束西安事变。但是,你们必须同意我的两个原则……”他有意停顿一下,用余光扫了张学良、杨虎城一眼,遂假意咳嗽一声。

杨虎城示意张学良答话。

张学良:“请委员长讲。”

蒋介石:“一、我不出面,由夫人和子文代表我同你们谈判。”

张学良:“可以。”

蒋介石:“你们商定的条件,我以领袖的人格保证,回到南京以后分条地逐步地实行。但在西安不签字,不公布或对外有什么公开表示。”

杨虎城:“这条……恐怕需要修正。”

宋美龄:“为什么?”

杨虎城:“从法律的角度看:任何契约不签字,是可以不受法律约束的。”

蒋介石温怒地:“我不是说了嘛:我以领袖的人格保证还不行吗?”

张学良:“行,行!”他看了一眼整眉不悦的杨虎城:“委员长,还有何示谕?”

蒋介石:“你们由谁参加谈判?”

张学良:“我方除我和杨主任参加以外,还应包括委员长的老部属―中共要人周恩来。”

蒋介石大声反对:“不行!不行!”

杨虎城:“夫人不是有言在先嘛,凡委员长所不愿见者余皆愿代见之吗?在此非常时期……”

宋美龄:“请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我同意和周恩来先生会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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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