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基隆汪精卫临时下榻处内夜
汪精卫坐立不安地在室内走来踱去。
陈璧君坐在沙发上心烦地说:“兆铭!你能不能安静地坐一会儿啊?”
汪精卫:“我安静不下来,我更坐不住!”
陈璧君:“咳!你哪里还像当年刺杀摄政王的英雄哟。”
汪精卫:“请问你这位不让须眉的巾帼女英,他们为什么把我们送到台湾基隆来?下一步又会将你我送向何处?”
“把汪先生和汪夫人送到上海去!”影佐祯昭走进屋来。
汪精卫迫不及待地:“影佐君,何时动身?”
影佐祯昭:“不急,先在基隆休息两天。”
汪精卫愕然地:“为什么?”
影佐祯昭:“一、为了布好这座迷魂阵,我们给蒋先生搞了一个声西击东。换言之,我们一行没有去香港、广州和上海,而是出其不意地来到了台湾的基隆。”
陈璧君:“对!蒋先生这个杀人魔王是绝对想不到我们到台湾基隆来的。”
汪精卫微微地点了点头:“为了确保我们一行安抵上海,贵国军方会同意给蒋先生搞一个声东击西吧?”
影佐祯昭:“同意!为了策应汪先生一行驶往上海,帝国参谋本部已经向武汉的‘W基地’下达了作战任务,明天中午,帝国的轰炸机将飞临重庆的上空。”他看了看手表,又笑着说:“再过十几个小时,蒋先生是死还是活,就得去问他笃信的基督了!”
汪精卫和陈璧君喜上眉梢。
宜昌第六战区司令部内日
陈诚站在墙下,严肃地审视作战地图。
突然,隐隐传来隆隆作响的飞机马达声。
陈诚大惊,转过身来侧耳细听。
警卫员慌忙跑进:“报告司令!日本飞机从东面飞来了,快进防空洞吧!”
陈诚:“有多少架日本飞机?”
警卫员:“我没有数,黑压压的一片!”
陈诚:“走!跟我去外面数。”说罢大步走出司令部。
警卫员一边自语:“我的妈哟,不钻防空洞,还要到外面去数飞机有多少架。”一边跟着陈诚走出司令部。
司令部大院外日
陈诚站在院中仰面望天,只见:
四十五架涂有红色膏药旗的日本轰炸机从东方铺天盖地地飞来。
陈诚站在院中默默地数着飞机有多少架。
警卫员站在一边焦急地:“司令!日本飞机就要飞到我们头顶上来了,再不钻防空洞就来不及了!”
陈诚挥手打了警卫员一记耳光:“浑蛋!再打搅我数飞机,我就枪毙你!”接着又默默地仰面望天数飞机有多少架。
警卫员摸了摸挨打的脸,自语地:“好!我也数。”
重庆黄山别墅客厅内日
蒋介石站在客厅窗前,十分惬意地凝视窗外明媚阳光下的绿色黄山。
宋美龄走到蒋介石的身后,亲切地说道:“达令!我们一块到室外欣赏这不多见的风光,好吗?”
蒋介石微微地摇了摇头:“不!夫人,在此隔窗观景不更有一番意味嘛!”
宋美龄一怔:“有什么意味啊?”
蒋介石:“猜猜看,时在基隆的汪先生和汪夫人会像你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吗?”
宋美龄:“当然不会有了!说不定啊,河内高朗街的枪声还响在他们的耳边呢!”
蒋介石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恰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宋美龄快步走到桌前拿起话筒:“喂!你是哪一位?”
电话中传出陈诚的话声:“夫人!我是陈诚,请转告委座:有四十五架日本轰炸机已经飞过宜昌,再有一个小时,就要飞临重庆的上空了!”对方挂上电话,传出忙音。
宋美龄大惊:“达令!辞修来电话,说再过一个小时,就有四十五架日本轰炸机飞临重庆的上空了。”
蒋介石故作镇定状,以命令口气说道:“请给我立即接通何应钦部长,命他下令全城防空!”
机房街七十号周恩来办公室内日
周恩来坐在桌前打电话:“……郭厅长!你属下的文艺大将们决定在今天下午召开大会,声讨汪精卫投敌叛国,昭示世人,中国的文学艺术家将继续用手中的笔抗战到底,我坚决地支持!”
话筒中传出郭沫若的话声:“恩来!山城的文学艺术家们,一致要求你能莅临大会,发表激动人心的讲演!”
恰在这时,室外传来刺耳的防空警报声。
周恩来:“郭厅长!你听到防空警报了吧?”
郭沫若:“我听到了!”
周恩来:“请你立即通知与会的文学艺术家,下午的大会取消,立即进入防空洞!”他啪的一声挂上电话。
童小鹏紧张地走进来:“周副主席!重庆防空司令部在学田湾、红球坝、七星岗、枇杷山等处警报台升起了报警的红球,说明日本飞机就要轰炸重庆了!”
周恩来:“要镇定!立即通知办事处的同志:年长的,体质弱的,立即进入防空洞;身强力壮的同志跟着我去大街上组织群众,尤其是要组织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防空!”
童小鹏:“周副主席!您必须立即进入防空洞。”
周恩来生气地:“瞎扯!”转身大步走去。
机房街七十号门前街头外日
重庆的上空响着撕裂心弦的防空警报声。
大街上挤满了四处奔逃的男女,大人的喊声,孩子的哭声响成一片。
突然,空中传来轰隆隆的飞机马达声。
四处奔逃的人群喊着:“敌人的飞机就要下蛋了!快些跑啊!”顿时,这些奔逃的人群越发混乱起来。
周恩来走出大门,望着四处奔逃的人群大声喊道:“要赶快离开大街,向山脚下、向大树旁藏身——!”
四处奔逃的人群乱成一团,无人听从周恩来的指挥。
恰在这时,敌人的飞机俯冲投弹开始了,轰、轰……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同时,远近的民宅中弹起火,冒起冲天的大火和黑烟。
街旁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她怀里抱着一个吃奶的孩子,身旁还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她吓坏了,一动不动。
周恩来急忙赶过去,焦急地:“大嫂!快带着孩子进我们的防空洞吧。”
大嫂似失去了知觉,毫无反应。
这时,童小鹏赶到跟前:“周副主席!这里太危险了,您快进防空洞吧!”
周恩来:“不要管我!快把这位大嫂拉到防空洞去。”
童小鹏:“这……”
周恩来:“这是命令!”
童小鹏:“是!”他一边拉抱着孩子的大嫂一边说,“快跟我走!”他们向着山边防空洞走去。
“轰!轰……”敌机投下的炸弹在附近爆炸,掀起一柱又一柱冲天的黑烟。
黑烟渐渐散去,可见满街被炸死、炸伤的百姓。
抱孩子的大嫂突然尖叫了一声:“小牛!”从童小鹏的手中挣脱,向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叫小牛的男孩跑去。
突然空中传来咝咝的响声。
周恩来纵身扑向那个小牛,把他压在自己的身下。
一颗炸弹就在附近爆炸,随着“轰”的一声,一柱浓烟罩住了街头。
童小鹏大声惊呼:“周副主席!”冲进了浓烟之中。
浓烟渐渐地散去了,只见:
街头又是一片被炸死的缺胳膊、断腿的百姓。
童小鹏一边喊“周副主席!”一边寻找周恩来。
周恩来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随手又拉起小牛。
童小鹏惊喜地:“周副主席!您……”
周恩来:“我再说一遍,不要管我!”
突然,身边的小牛哭着大喊:“妈!妈!……”
周恩来:“小牛他妈呢?”
童小鹏:“大嫂抱着孩子跑回来找小牛了!”
周恩来一怔,遂在死人堆中寻找。
特写:大嫂抱着吃奶的孩子已经倒在地上死去了。
小牛冲过去,扑在大嫂的身上哭喊着“妈!妈……”
周恩来无比悲痛地低下了头。
这时,空中又传来咝咝的响声。
童小鹏惊呼一声“周副主席!”纵身把周恩来扑在自己的身下。
“轰!轰……”
机房街七十号中弹起火,冒起一柱又一柱的浓烟大火。
周恩来推开童小鹏站起来,一手抓住吓呆了的小牛。
童小鹏站起,看着变成残垣断壁的机房街七十号,低泣着说:“周副主席,我们的八路军办事处被日机给炸没了!”
周恩来:“同志们都出来了吧?”
童小鹏:“出来了!”
周恩来:“好!你把小牛送到防空洞去。”
童小鹏:“您呢?”
周恩来:“继续寻找活下来的群众!”说罢大步走去。
激愤悲壮的音乐轰然而起,送出深沉的画外音,并叠印出相应的大轰炸画面:
男声画外音:“一九三九年五月三日的大轰炸始于十三时十七分。涂有血红圆盘标志的四十五架日本轰炸机飞临重庆的上空,在进入轰炸航线之后,保持单机编队的轰炸机相继打开弹舱,爆炸弹、燃烧弹在轰炸机编队的后方形成一条弹道,飞向重庆市区最繁华的商业街道和居民区……”
女声画外音:“五月三日这一天,重庆被炸的街道有苍坪街、大梁子、杨柳街、打铁街、道门街、东升楼、二府衙街、下陕西街、中陕西街、饼子巷、灯笼巷、朝天门、白鹤亭、象鼻街、白象街、左营街、神仙口、人和湾、羊子坝、老鼓楼、关庙街、宝善街、绣壁街、段牌坊、储奇门、玉带街、刁家巷、西四街、普安堂、王爷庙、雷公嘴、东华观、竹架子街以及南岸玛瑙溪、南坪等地,全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男声画外音:“重庆的商业场、新丰街一带几乎被炸毁,银行金融业集中的陕西街被炸得断墙残壁,下半城二十七条主要街道有十九条被炸成废墟,燃烧弹将朝天门、陕西街到中央公园两侧的四十一条街道烧成一片火海。街道边、瓦砾中死尸枕藉,血迹斑斑,甚至树枝上都挂着被炸的烂衫、断肢、人肠……悲惨景象使人目不忍睹!”
黄山别墅客厅内夜
宋美龄极度愤怒地:“法西斯蒂!法西斯蒂……我要向全世界人民控告日本这些灭绝人性的法西斯蒂!”
蒋介石:“夫人,当务之急是弄清被炸的情况。”
何应钦:“委座说得对,我们首先应该弄清重庆被炸后的损失有何等严重。”
戴笠:“报告校长!损失严重,一时还搞不清楚。”
蒋介石震怒地:“一定要尽快搞清楚!”
戴笠:“是!”
蒋介石:“今天轰炸的规模如此之大,日本的政治目的是什么呢?”
与会者沉默不语。
宋美龄:“换句话说,和汪先生出走有什么关系吗?”
与会者依然沉默不语。
蒋介石:“何部长,明天,也就是五月四日,日本的飞机还会轰炸重庆吗?”
何应钦:“如果说是为了配合汪先生出走,我认为日本飞机还会继续轰炸重庆;如果是例行轰炸,很可能就隔几日再进行轰炸。”
蒋介石:“何部长,立即命令我们的空军,明天做好截击日本轰炸机的准备。”
何应钦:“是!不过,我们的空军和日本航空部队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加之制空权……”
蒋介石:“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们就是为了做给国人和世人看,也必须出动飞机与之空战。”
何应钦:“是!”
蒋介石:“戴笠!”
戴笠:“学生在!”
蒋介石:“你们掌握了汪先生下一步的动向了吗?”
戴笠:“没有。”
蒋介石自语地:“难道只有重庆被炸得夷为平地,他汪先生才会离开基隆吗……”
基隆汪精卫临时下榻处内夜
汪精卫木然地站在窗前,一筹莫展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影佐祯昭高兴地走进:“汪先生!我向你报喜来了。”
汪精卫转过身来:“我有何喜可报?”
影佐祯昭:“帝国派驻武汉‘W基地’的航空队派出四十五架轰炸机,于今天中午轰炸了重庆。”
汪精卫:“轰炸的规模如何?”
影佐祯昭:“我先向你报告一组数字,由汪先生自己来判断其轰炸的规模好不好?”
汪精卫:“好,好!”
影佐祯昭:“五月三日这一天,我航空队共投下爆炸弹九十八枚,燃烧弹六十八枚。请汪先生想想看,重庆将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汪精卫:“火海一片!”
影佐祯昭:“猜想一下,重庆还在着火吗?”
汪精卫:“着!因为重庆的房屋多为竹木建筑,一旦燃烧起来,是很难扑灭的。”
影佐祯昭:“好!我们就在蒋先生忙于救火的时候离开基隆,北去上海。”
汪精卫:“何时动身?”
影佐祯昭:“明天——五月四日登船北去。”
汪精卫:“五月四日,贵国航空队还轰炸重庆吗?”
影佐祯昭:“当然!为了给汪先生北去上海一壮行色,五月四日的轰炸一定会超过五月三日!”
在激愤悲壮的音乐声中送出深沉的画外音,同时叠印出相应的大轰炸画面:
男声画外音:“一九三九年五月四日下午六时,日本侵略者再次出动三批二十七架轰炸机飞临重庆的上空,对山城进行了野蛮的轰炸。他们把轰炸的目标集中在会仙桥、上下都邮街、劝工局街、苍坪街、至诚街、鸡街、蹇家桥、戴家巷、石板街以及中山一路等街道。霎时间,上半城三十八条街道中弹被炸,都邮街等十条主要街道被毁,这些重庆老城最繁华的街区变成了一片火海……”
女声画外音:“在五月四日的大轰炸中,国泰电影院不幸中弹,二百多名观众当场遇难;具有千年历史的重庆罗汉寺里的五百尊罗汉连同僧侣、民众一起毁灭在轰炸中;全市三十七家银行,有十四家被炸毁;从朝天门到七星岗一带形成十四处火头,燃成火海一片。日机离去之后,敌之燃烧弹**威大发,从江边往上看,火焰染红了山城夜空,到处都是一片叫喊声、哭喊声和敲打声……”
重庆市郊弯曲的大道外日
大道上走着向郊外逃难的流离失所的人们:有的背着简单的行囊,有的扶老携幼,全都默默地向前走着。
特写:一双双愤怒的眼中喷吐着怒火。
洪深带着一些青年演员站在路边为难民服务。
郭沫若、老舍从另外一条小路上快步走来。
老舍走到近前一看,惊诧地问道:“郭厅长!那不是大导演洪深先生吗?”
郭沫若:“对!他怀着对日寇无比的愤怒,带着演剧队年轻的演员深入生活,准备创作反映重庆大轰炸的戏剧。”
老舍有些激动了:“好啊!”他大声喊道,“洪深导演!”
洪深转过身来,他一边喊:“郭厅长!老舍先生!”一边快步跑到跟前,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郭沫若:“我和老舍先生也想拿起手中的笔,记录下日寇轰炸重庆的罪行。”
洪深:“你们最好能写话剧,我来排!”
老舍:“那是日后的事。我认为,现在能对着这些难民大声说几句知心话,对他们也是一种慰藉。”
洪深:“这就要看大作家老舍先生了!”
郭沫若:“老舍先生,你来之前不是写了一篇《五四之夜》吗?你就对着这些难民念一段吧!”
老舍:“好!我这就念。”他沉吟片时,声调无比悲怆地朗读:“五四大轰炸的夜晚啊,没有哭啼,没有叫骂,火光在后,大家静静地奔向公园。偶然有声高叫,是服务队的‘快步走’,偶然有阵铃声,是救火车的疾驰。火光中,避难男女静静的走,救火车飞也似的奔驰,救护队服务队摇着白旗疾驰;没有抢劫,没有怨骂,这是散漫惯了的、没有秩序的中国吗?像日本人所认识的中国吗?这是纪律,这是团结,这是勇敢——这是五千年文化教养,在血与火中表现出它的无所侮的力量与气度!”
在老舍的朗读声中摇出:逃难的人群侧目看着老舍先生,一个个被感动得淌下了泪水。
特写:老舍愤怒的双眼渐渐溢出泪水;
特写:郭沫若与洪深愤怒的眼中渐渐溢出泪水。
老舍挥动右手,大声朗读:“记住:这是‘五四’!中国人民不接受这火与血的威胁!我们要用心血争取并必定获得大中华的新生!我们活着,我们斗争,我们胜利,这是我们‘五四’的新口号——!”
顷刻之间,逃难的人群暴怒了,他们随着老舍先生的朗读高声喊道:“我们活着,我们斗争,我们胜利,这是我们‘五四’的新口号——!”
郭沫若激动地伸出双臂,用力地拥抱了老舍。
洪深大声说:“郭厅长!老舍先生为我们树立了榜样,我要带着演剧队的演员去临时医院慰问伤病员!”
郭沫若:“好啊!为了救死扶伤,我也自愿在你的麾下当一名不称职的演员!”
临时医院内夜
这是一座用学校教室临时改成的病房:
地上铺着稻草,上面躺着一个挨一个被炸伤的病人,他们疼得叫苦连天。
为数不多的护士、大夫给伤员疗伤,小声地安慰着。
郭沫若、洪深带着十多个青年演员走进这临时的病房。
洪深巡视了一遍病人的情况,大声说:“弟兄们!姐妹们!山城重庆的父老们!我们是抗敌演剧队的,是打鬼子的剧团。为了慰劳你们,我们在政治部第三厅郭沫若厅长的带领下前来为你们演出!”
大夫、护士和病人似无动于衷,依然大声呻吟着。
洪深:“下边,由《怒吼剧社》的著名女演员张瑞芳为大家讲述大轰炸的经历!”
顿时,临时病房中的大夫、护士和伤员停止呻吟,有的还翘起头望着讲台。
年轻、漂亮的张瑞芳走上讲台,冲着满房子的伤员恭敬地鞠了一躬。
临时病房中安静极了!
张瑞芳酝酿了一下情绪,富有感情地念道:“我们的仇敌日本侵略者于五月三日、五月四日连续两天对我们重庆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轰炸!我走在街上,不敢睁眼睛,就蒙着眼睛。因为旁边抬着的死人都烧焦了,正一串串过去,我就蒙着眼睛走。我参加的《怒吼剧社》,有一个同事全家躲在方桌下,上头盖着棉被,以为可以避免流弹,没想到房子倒下,压在上头,就整个捂住了。就整个把他们焖熟了……”她泣不成声,再也讲不下去了。
这时,年近三十的郑素清,她右臂缠着白色绷带走上讲台,悲愤地说道:“我接着瑞芳妹妹控诉日本侵略者在大轰炸中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病房中立即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低泣的哭声。
郑素清:“我叫郑素清,就在五月四日大轰炸的时候,我抱起四岁的女儿一口气跑到中山公园,那里有树阴,还有‘国父’孙中山的石像。公园里已挤满了人,我赶紧躲到孙中山石像台座下,口中念道:总理在天之灵保护我们母女吧!突然,孙中山石像已经没有了头,一幅永世难忘的惨象就在我面前:地上乱七八糟躺着许多残缺不全的尸体,树干和树枝上喷吐着猩红的人血和白花花的脑浆,到处都是七零八落的人腿、手,还有几段肠子……渐渐地,听觉恢复了,耳边是呻吟和惨叫,有人正在奔跑,一片火海正在烧过来,我抱起孩子,朝火势小的地方跑去,跑着跑着,突然觉得右肩火燎燎地痛,一看,原来右臂已经被弹片削去半个巴掌大一块肉……”她哭着用左手轻轻地捂在了伤口处。
这时,洪深情不自禁地大声喊起了口号:“打倒日本军国主义!血债要用血来还!”
随即临时病房中响起了“打倒日本军国主义!血债要用血来还”的口号声。
不知何时,周恩来走进临时病房,他凑在郭沫若的耳边说道:“郭厅长!你也来一段吧?”
郭沫若被感动了,下意识地说道:“行!”
周恩来伸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声说:“同胞们!日本军国主义残酷轰炸山城重庆的罪行是罄竹难书的!为了激励大家的抗战之情,我提议:由三厅厅长、四川人民最忠诚的儿子,中国当代最伟大的诗人郭沫若先生即兴朗读一首《轰炸诗》好不好?”
“好!”
洪深、张瑞芳等惊讶地看着周恩来。
郭沫若把头一昂,铿锵有力地朗读起了《轰炸诗》:
人们在忙碌着收拾废墟,
大家都没有怨言,
大家又超过了一条死线。
——回来了吗?
一位在废墟中忙碌着的中年男子,
远远招呼着赶回家的女人。
——窝窝都遭了,怎么办?
——窝窝都遭了吗?
女人平静地回答着。
这超越了一切的深沉的镇定哟!
人民是不可战胜的!
生命是不可战胜的!
最后,郭沫若挥出右拳击向前方。
这时,一位被感染的大夫举起右手喊道:“人民是不可战胜的!生命是不可战胜的!”
顿时,临时病房中齐声喊出了“人民是不可战胜的!生命是不可战胜的”口号声。
口号声声将息,临时病房外面又传来了《嘉陵江上》的歌声,大家侧耳细听。
周恩来:“郭厅长,洪深先生,是谁在唱《嘉陵江上》?”
郭沫若:“是陶行知先生带着他收容的孩子们唱的。”
周恩来:“贺绿汀同志在吗?”
洪深:“当然在!你听,这唱得最响的就是大作曲家贺绿汀先生!”
周恩来:“怎么样?我们过去为陶行知先生助助威好不好啊?”
“好!”
周恩来一挥手:“走!”他带头走出临时病房。
郭沫若、洪深、张瑞芳等与伤员们挥手道别,依依不舍地走出临时病房。
同样是教室改成的病房内夜
陶行知、贺绿汀带领小鸣、小君等十多个孩子在唱《嘉陵江上》。渐渐摇出:
同样,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稻草,受伤的、没受伤的父母坐在一个个因受伤而哭泣的儿女旁边,低泣着听唱。
周恩来、郭沫若、洪深带着张瑞芳等十多个演员走进临时病房,加入到《嘉陵江上》的合唱中。
镜头渐渐摇出参加歌唱的孩子们那悲愤的表情。
歌声结束了。
陶行知转身看见周恩来,激动地握住周恩来的双手:“周公,你怎么也来了!”
周恩来:“我是来给你们呐喊、助威的!陶行知先生,你是不是为你的育才学校来招收学生的啊?”
陶行知:“是的!我陶行知办学,就是让那些念不起书的,或者没爹没娘的孤儿有书念。”
周恩来感动地:“你的教育思想是何等的博大啊!”
贺绿汀:“岂止是博大啊!我们的陶行知校长还有一句振聋发聩的名言:孩子是希望。中国只要有孩子,日本鬼子就一定能够打败,新的中国就一定能够诞生!”
周恩来:“讲得何等好啊!陶校长,育才学校何时开学?”
陶行知指着养伤治病的孩子们说道:“再从他们当中招收一批学生,力争八月开学。”
周恩来:“很好!我还收容了一个失去母亲的孤儿小牛,想送进育才学校读书,你收吧?”
陶行知:“当然收!周公,你给这些被炸伤的孩子,还有前来慰问演出的孩子讲几句话吧。”
周恩来点了点头,真诚地说:“孩子们!你们一定要记住陶校长的话:你们是中国未来的希望!现在怎么办呢?未来育才学校的音乐老师、大作曲家贺绿汀先生写了一首《游击队歌》,指出了打日本的方向。下边,请贺绿汀先生亲自指挥你们唱《游击队歌》好不好?”
“好!”
贺绿汀:“孩子们!听我讲几句,这首《游击队歌》,是我在太行山八路军中写成的。想真的打日本鬼子吗?你们长大以后就参加八路军。今天嘛,先让八路军的一位领导周公指挥你们唱《游击队歌》好不好?”
“好!”
“周公!您就指挥吧。”郭沫若、陶行知、洪深等说道。
周恩来:“好!罗莹来了没有?”
洪深沉重地说:“她没来。”
周恩来一怔:“她在轰炸中没有出事吧?”
洪深:“没有!不过,她的男友张文为抢救受伤的百姓大腿受了重伤,她正在医院中伺候受伤的张文呢!”
周恩来愤然地点了点头。接着,他举起双手,唱了一句“我们都是神枪手”,然后又说了一句:“预备——唱!”他用力挥下双手,临时病房中响起了《游击队歌》的歌声。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仇敌;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蒋介石官邸内日
蒋介石低沉地:“现在,我宣布开会,全体起立,向重庆在五月三日、五月四日遇难的百姓志哀!”
全体与会成员肃然起立,垂首默哀。
蒋介石:“默哀毕,坐下。”
全体与会成员相继落座。
蒋介石:“下边,请行政院张副院长报告重庆被炸的有关情况。”
张群站起,照本宣科地念道:“据有关部门初步统计,五月三日,日机投爆炸弹九十八枚,燃烧弹六十八枚,炸死六百七十三人,炸伤三百五十人,炸毁烧毁房间一千零六十八幢;五月四日,日机共投弹一百二十六枚,炸死市民三千三百一十八人,炸伤一千九百七十三人,炸毁房屋三千八百零三幢。两天相加,伤亡总数为六千三百一十四人。”
张冲愤然站起,严厉地质问:“张副院长!请问您这份统计数字是根据什么得来的呢?”
张群:“是重庆市有关户籍部门报上来的。”
张冲:“再请问张副院长,重庆没有登记的难民不下几十万众,他们当中又有多少被日机炸死、炸伤呢?”
张群嗫嚅地:“这、这……”
蒋介石:“这就不要再深追下去了!”
张冲愤而不平地缄口不语。
蒋介石:“张副院长,驻重庆的外国大使馆、领事馆等涉外单位有损失吗?”
张群:“有!英国大使馆被全部摧毁,一名英国外交官和二十名中国雇员被炸死;法国领事馆连中两颗炸弹,一幢楼房被全部炸毁;德国大使馆为警示日本盟友的飞行员,在院中铺开一幅巨型字旗,结果是炸弹无眼,照炸不误。”
与会者发出讥笑声。
蒋介石:“不要笑,继续听张副院长介绍情况。”
张群:“法国教会在重庆七星岗修建的天主教堂被炸得只剩下三十米高的钟楼;其他各国在重庆建的圣社交会堂、安息会教堂、中华基督教会、公戏会等教堂也遭大火烧毁。”
宋美龄拍案而起:“这是不折不扣的灭绝人性的法西斯蒂行为!他们不仅公然违犯国际法不殃及第三国的条款,而且还把罪恶的炸弹投向圣洁的殿堂。我要向全世界人民控诉日本法西斯蒂的罪行!”
这时,戴笠走进:“报告校长!郭沫若带领第三厅的工作人员走上街头刷标语,竟然把‘打倒日本军国主义’写在了墙上。”
张群:“委座,我国还没有和日本断交,写‘打倒日本军国主义’的标语不合适吧?”
宋美龄再次拍案而起:“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要亲自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用英语发表演说,揭露日本军国主义轰炸重庆的罪行!”
张群等愕然相视。
张冲等情不自禁鼓掌。
国际广播电台播音室内日
宋美龄在女扮男装的孔二小姐陪同下走进播音室。
工作人员迎上来行礼,指着播音台:“夫人,请!”
孔二小姐好奇地:“姨妈!您就坐在这个地方一讲,全世界就都听到您的声音了?”
宋美龄:“是的!二小姐。”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防空警报声。
工作人员惊慌地:“夫人!快进防空洞吧。”
宋美龄严肃地:“要走,你们走!我要让全世界人民都听到山城重庆的防空警报声。”
工作人员:“不行啊!不要多少时间,日本的轰炸机就要飞临重庆的上空了!”
孔二小姐:“姨妈,您可不能有个闪失啊!不然,我姨父会找我问罪的。”
宋美龄:“放心!你陪着我在这里广播,你姨父会给你特别奖励的。”命令工作人员:“立即打开机器,我要开始播音!”
工作人员害怕地:“是!”遂打开机器,指着麦克风前面的座位,“夫人,请坐。”
这时,室外的防空警报声越来越响。
宋美龄坐在座位上,取出一纸用英语写成的讲稿,对着麦克风用英语念道:“首先,让我代表中国同胞向生活在和平欢愉中的全世界凡是能听到我谈话的人们,敬致微忱。我正在一个悲哀沉痛的地点,向诸位演说。这里,几天以前,还是重庆城中繁荣热闹的一角,如今我的周围却尽成了残破的废墟,并且冒着余盛的残烟。以轰炸来大规模地屠杀无辜平民,真是这文明时代所产生的最可怕的发明……在我演讲的此刻,鼻子里还嗅到它被轰炸后的难闻的气息,这里被炸的酷烈,被燃烧的惨厉,是现代中国史上所空前未有的。我由衷地希望,世界上任何城市,不要再受到同样的灾难!”
这时,室外传来日本轰炸机隆隆的马达声。
工作人员哭求着:“夫人!日本的轰炸机来了……”
宋美龄愤怒地讲道:“你们听啊!这隆隆的马达声就是日本轰炸机飞临重庆上空发出的声音!”
“轰!轰……”室外传来爆炸弹的响声。
宋美龄越发大声地讲道:“你们听啊!这声声的爆炸,就是日本法西斯蒂罪行最好的见证!”
工作人员啪的一声关死机器,架着宋美龄就往外面走。
孔二小姐紧紧护卫在宋美龄的身边。
黄山别墅客室内日
日本轰炸机的马达声、炸弹爆炸声时近时远。
蒋介石在客厅中焦急地踱着步子,忽而走到窗前向外眺望,忽而又走到桌前拿起电话又放下。
突然,室外传来汽车刹车的响声。
蒋介石惊喜地自语:“夫人回来了!”他快步向门口走去。
这时,宋美龄在孔二小姐的搀扶下走进客室的大门。
蒋介石激动地叫了一声:“夫人!”遂伸出双手,用力地拥抱了宋美龄。
孔二小姐站在一边调侃地说:“谁说姨父是军人,不会对女士用情,看!……”
宋美龄故作生气地:“二小姐!又在瞎说。”
孔二小姐:“这怎么叫瞎说呢!”
蒋介石:“好了,好了!给我讲讲你姨妈是如何冒着敌人的炮火发表演讲的,好吗?”
孔二小姐:“好!姨父,你知道法国有一位圣女贞德吗?”
蒋介石:“知道!二小姐,你知道咱们中国有花木兰和穆桂英吗?”
孔二小姐:“知道!但她们的行为,都比不上我姨妈冒着日本轰炸机投下的炸弹发表演说英勇!”接着,她又学着宋美龄的口气说道,“你们听啊,这声声的爆炸,就是日本法西斯蒂罪行最好的见证!”
蒋介石笑了:“夫人,了不起!快扶着夫人上楼休息去!”
孔二小姐:“好的!”遂搀扶着宋美龄沿着楼梯走上二楼。
有顷,张群有气地走进:“委座!由于日机连日轰炸,重庆附近各县的农民不送米、送菜进城,结果嘛,恐慌的市民就越发恐慌起来。”
蒋介石:“立即下令,重庆所有米店开张卖米,借以稳定民心。”
张群为难地:“委座,有难度啊!”
蒋介石:“有什么难度啊?”
张群:“重庆运米、运菜的水陆两道,全都操在袍哥舵把子的手里;城里的米店也有一半由他们掌控。”
蒋介石:“他们难道想通过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大发国难财吗?”
张群:“是!”
蒋介石:“传我的命令:凡乘机发国难财者,格杀勿论!”
张群:“容我实报,这些袍哥舵把子,大都和我们的情治部门有利害关系。”
蒋介石一怔:“可能吗?”
张群:“可能!再者,有些官家开的米店,也是由高官权贵的孩子兼管,一般的执法部门是不敢过问的。”
恰在这时,戴笠走进:“报告校长!……”
蒋介石生气地:“戴笠!你,还有你的属下真的和袍哥们联手,操控重庆的经济命脉吗?”
戴笠:“校长!我以人格保证:绝对与袍哥舵把子们没有来往,至于属下嘛……”
蒋介石:“也不许有来往!”
戴笠:“是!”
蒋介石:“近期,你们必须协助张副院长稳定重庆的人心,谁敢有米不卖,一律逮捕、法办。”
戴笠:“像财政部、中央信托局等国字号属下的店铺呢?”
蒋介石沉吟片时:“我与孔部长打个招呼,现在是非常时期,叫他们要顾全大局,开门卖米,卖一切生活用品。”
戴笠:“是!据来自上海确切的情报:汪精卫已经于五月六日到达上海,住在什么地方,尚不清楚!”
蒋介石:“必须限期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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