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被迫下野出国考察不久,所谓的长城抗战就以彻底失败而告终了!蒋介石为了推行对日妥协、对内坚决“剿共”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既定国策,于五月三日成立“驻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任命自己的老友——亲日派头子黄郛为委员长,负责对日交涉事宜。
黄郛克日率领一批亲日分子北上就职,积极地和日本订立卖国的城下之盟。旋即又命军政委员熊斌也和关东军副参谋长冈村宁次在塘沽会谈,并于五月三十一日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塘沽协定》。根据这个协定,中国军队立即撤退至延庆、昌平、顺义、通州、香河、宝坻、芦台一线,不许进行“一切挑衅或扰乱之行动”。这在事实上承认了日本占领东北、热河的合法化,加之协议规定长城以南的察北、冀东二十三县划为不设防地区,使整个华北门户洞开,平津处在了日本的威慑之中。对此,蒋介石却连声称道:“好,好!你们处理得对。”
与此同时,蒋介石于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一日设立“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南昌行营”,聘请希特勒的得力军事将领塞克特等人为顾问,策划更大规模的第五次“围剿”。正当他纠集一百万军队,配备二百架飞机,于十月十六日向中央苏区发动罪恶进剿的时候,具有光荣的抗日传统的十九路军在蔡廷锴、陈铭枢、蒋光鼐的领导下,发动了“福建事变”,成立了抗日反蒋的“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蒋介石闻之十分惊恐,自任所谓的“讨逆军”总司令,调集十余万军队向十九路军发动进剿。
与此同时,蒋介石故伎重演,借平叛抗日反蒋的“福建事变”,消灭地方实力派,命令东北军开赴福建,镇压福建人民政府,并进行“剿共”内战。令他惊愕的是东北军一一二师师长张廷枢、骑兵二师师长黄显声拒不受命,使他再次明白了这样一个现实:东北军只听命于张学良。待到他的情报机构获悉十九路军——乃至于两广反蒋实力派胡汉民、李宗仁等秘密策动东北军起而反蒋以后,他只好改变初衷,急忙电令远在欧洲的张学良回国。
张学良于长城抗战失败以后,受着忠君体国思想的驱使,违愿地代蒋受过,背负着不抵抗将军的骂名告别了北平,乘机南下上海,在等待办出国手续的日子里,宋子文劝他戒除嗜好,养好身体,未来生活才幸福,事业才有前途,何况这次又要出国,宋说:“你出国代表着国家,一个青年将军吸毒有碍国家观瞻,有损国体。”这最后一句话,深深地打动了张学良,他暗自说:“出国考察是代表国家,我怎能给国家丢脸,怎能让洋人笑我中华大国呢?”
这时,张学良又想起了一位大教育家——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先生,在偶然一次相识的机会,张伯苓先生严厉地批评他吸毒,并指出一个靠毒品维持生命的将军,如何率部打仗?如何能抗日、雪耻,救民于水火呢?张学良将军敬服于这位教育家直言指责,他当即拜张伯苓先生为师,并许诺坚决戒毒。由于国难迭起,军务繁忙,戒毒的许诺一直未付之行动。今天,他听了宋子文劝诫戒除此嗜好以后,当即挥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大腿上,发誓似的说:
“从现在起戒毒!”
关于张学良戒毒经过有着各种传说,现摘引先为张作霖大元帅府教书先生,后为张作霖、张学良秘书的汪国藩先生的回忆如下:
十二日,张氏偕随行人员到了上海,住在法租界高乃依路一号。宋子文给张请了一位德国有名的医生、上海疗养院主治医生米勒博士。这位博士对张学良将军闻名已久,一见面便说:“要消除嗜好,必须从根本做起,脱胎换骨,五脏六腑都要翻滚起来,这是非常痛苦的,将军能忍受吗?”
张学良知道这位洋博士有顾虑,马上说:“米勒博士请放心吧!我已下必死的决心,尽你的力量去做吧。”张又告诉赵妮说:“我在戒除嗜好时,把门锁好,我在室内无论怎样痛苦,也不许任何人进入。你必须和卫兵在门外守住,这是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
就这样,张学良熬过了可以说是“死里逃生”的七天七夜。事后医生说:“当时为了防止张将军忍受不了苦痛把身体抓伤,把他的手和脚都捆在了椅子上,张在苦痛中挣扎,只能带着椅子翻滚。”他吼叫,翻滚,晕过去,也无人敢闯进去解救他。如果不是宋子文先生的劝告,不是米勒博士的医术高明,不是张学良将军的坚强意志和决心,嗜好是不容易戒除的。
张学良在北平任陆海空军副司令时,曾认识了一个意大利朋友加莱阿佐.齐亚诺伯爵。他是意大利驻华公使,是意大利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女儿爱达的丈夫,是众议院议长、海军上将、意大利法西斯党重要人物老齐亚诺的儿子。一个是法西斯首相的女婿、将门之子,一个是军阀的儿子、年轻的将军,两个人在外交场合相识后一见如故,他们情趣相投、嗜好一致,常在一起跳舞、游泳、打高尔夫球,往来频繁。
因为齐亚诺的关系,张出国考察选定先去意大利,但他并不是为了欣赏威尼斯美丽的风光,而是想通过齐亚诺到意大利去取墨索里尼法西斯主义的经。他当时认为墨索里尼发动法西斯运动,使意大利走上复兴的道路,他也想以法西斯主义为资本来复兴中国,准备将来回国东山再起。张学良错误地认为法西斯主义能挽救中国。
一九三三年四月十日,张学良偕夫人于凤至、长子张闾琪、次子张闾玕、三子张闾珣、女儿张娴美、秘书赵四小姐、外交秘书沈祖同夫妇,登上意大利邮船康脱罗素伯爵号出海,意大利公使齐亚诺夫妇也随行。一路上张心情舒畅,谈笑风生。
张学良在欧洲考察期间,继续恢复因戒毒愈加消瘦的病躯。可是他一时一刻也没忘记危厄的祖国,以及沦亡中的东北父老乡亲。当他获悉蒋介石捎来的口信:“希望你在欧洲多考察一段时间,现在回国也没有你的适当职位,安心等待时机吧!”他去国怀乡,怅然无限,经常对眷属、随员发牢骚:
“我几时才能回国重整军威,共赴时艰呢!”
对此,汪国藩先生做了如下记述:
于是,张决心收拢散落在东北的武装力量,在国外继续发动抗日救亡运动,准备早日收复失地。在八月间电邀东北抗日名将马占山、苏炳文、李杜三人赴罗马,交换意见。当张学良知道《塘沽协定》签订的内容后心情十分沉重,料到华北危亡也在旦夕,预感到民族危机的日益严重。他决心要在东北继续开展抗日救亡运动,可这样必须得到苏联的支持,不然会造成极大的困难。
张氏准备访问苏联,他请他的好友、驻法大使顾维钧与苏联驻法大使联系,苏联当局怕影响日苏关系会引起外交上的麻烦,谢绝张氏访苏,张学良深为不满。是不是因为一九二九年中东路事件,苏联认为张学良是反苏人物,一直耿耿于怀呢?还是因为“九.一八”事变,张背着“不抵抗”将军的罪名而拒绝张氏访苏呢?恐怕最主要是怕得罪日本人,对苏联不利。由于苏联的谢绝,张氏在旅途中一直情绪不佳。
到英国之后,安排孩子们上学,暂时定居,自己又会英语,生活上很方便。
是年,圣诞节刚过,张学良正准备去德、法、美等国继续考察,突然收到蒋介石的急电,要他立即回国。
张学良收到蒋的电报以后,心情是异常复杂的,诚如他自己所说:“我在欧洲的时候,对于回国问题实在非常踌躇,有两个问题经常在脑海里萦绕:一是东北问题在我张学良身上背负着,一是东北军的改善当然也要我来切实改善。我究竟有没有这个决心与能力?尤其是我能不能约束自己?对这两点迟疑不决。后来闽变发生了,如果不赶快回来,深恐发生什么问题,那就太对不起国家和长官了,于是毅然决然地回来。”
张学良西游归来回到香港,“福建事变”已经接近尾声。粤系领袖胡汉民和陈济棠为造成南北揭竿讨蒋的新局面,匆忙联袂赶到香港,希望张学良赴广州去谋反蒋大事。张学良断然拒绝胡汉民和陈济棠的反蒋动议,很快启碇北来上海,等候蒋介石的召见。
然而,业已解决了“福建事变”的蒋介石,似已忘记了归国的张学良,他又马不停蹄地挥师入赣,继续向中央苏区发起残酷的“围剿”。
就在这时,南京发来了密电,报告张学良西渡归来,在上海等候委员长的召见。蒋介石阅罢电文稍许沉吟,看着微笑的宋美龄问:“夫人!对会见这位少帅有何高见?”
“先不忙于召见他。”宋美龄成竹在胸地说,“我意先请他的顾问端纳先生来南昌。”
“首先从旁了解这位少帅考察欧洲的情况,是吗?”
“是的,但不完全。”宋美龄有意停顿了片刻,以商量的口吻说,“我想劝说端纳先生辞去这位少帅的顾问之职,一心辅佐你创建大业。”
“他会同意吗?”
宋美龄淡然一笑,遂又微微地点了点头。
是日夜,蒋介石忙于听取“进剿”红军的战况以及部署新的战役,南昌行营客室就剩下宋美龄一人,她拧开收音机,听了一会儿英、美诸国对华政策广播,接着又欣赏了一阵儿西方古典名曲。并信手翻开刚刚送来的迟到的报纸,“张学良回国后发表书面谈话”的标题跳入眼帘,她先是一怔,遂又匆忙俯首,认真地读了起来。
不知何时,蒋介石走进了客室,他一看宋美龄那专心看报的情态,忍不住地微微一笑,他稍许沉吟,有意大声地说:
“夫人!你一定是在读汉卿的书面谈话。”
宋美龄闻声愕然,她抬起头再一看蒋介石那得意的样儿,有些茫然地问:
“你怎么会知道?”
“他张汉卿是说给我蒋某人听的,夫人当然要认真地研读了。”
“你读过了?”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
“汉卿这篇书面谈话说得真好,我看对东北军的影响——乃至于对全国的政局影响,是不可低估的。”
“噢,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有!你听听这篇书面谈话的第一段。”宋美龄说罢展开报纸,颇有几分**地读了起来:“各国民众皆能热烈拥护其领袖,俾得放手做事。意、德于大战残破之后,皆能转否为泰。而为领袖者亦忠诚无私,努力奋斗。返顾国内争做领袖者太多,猜忌斗争,阻人成功。遂至演成既不能令又不受命之亡国病症,宁受外侮,而不许自己兄弟来统治。全国人若不愿为亡国奴,必大彻大悟容许一个领袖,有试验机会,发展效能。”她读后抬头,一手击报,啪的一声,激动异常地说,“听到了没有?他是在号召全国军民拥戴你为领袖呢!”
对此,蒋介石报之淡然一笑,他微微地摇了摇头,不冷不热地说:
“夫人,你再读一读汉卿书面谈话的第三段,好吗?”
宋美龄的热情猝然降温。六年的共同生活使她明白:每逢遇到这种情况,蒋介石准有比她高明之处。但是今天她沉思良久,仍猜不出蒋介石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故只好又双手展开报纸,毫无情绪地念起来:
“西方备战空气浓厚,厌恶战争到万分。各国猜忌及备战之急亦到万分。国人应速准备,泯除恩仇,否则唯有亡国。”
“明白了吧?”蒋介石看了看依然不解其故的宋美龄,“汉卿号召全国军民拥护我做领袖的终极目的,是为了救亡抗日。”
“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这和我的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是相悖逆的!”蒋介石说罢猝然变色,异常严厉地,“而今我所需要的,是一心一意带领东北军帮我剿共的张汉卿,懂吗?”
“懂!”宋美龄始有所悟,遂又问道,“你何时召见他的顾问端纳呢?”
蒋介石果断地说:“越快越好。”
端纳应邀赶到了南昌,向蒋介石介绍了张学良赴欧考察的情况。当他讲到张学良在欧洲曾有过失足的沉沦表现时,蒋介石喜不自禁地问:“他是被西方的金发女郎迷住了?还是又加重了吸毒的恶习?”
“一言难尽!”端纳不无感慨地叹了口气,“不过,他很快就迷途知返了。”
蒋介石失望地摇了摇头。
宋美龄了解蒋介石这一特殊的心理,为了打破这沉寂的气氛,她打趣地问:“这位少帅变成回头的浪子,是你的功劳,还是那位赵四小姐赐爱的奇效?”
“兼而有之!”端纳操着敬佩的口吻,“这位赵四小姐聪明贤惠,她不但给失意的汉卿以爱的慰藉,而且坚定地支持汉卿下大气力戒毒;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为了使汉卿保持愉快的心情,每当汉卿要从事任何西方的娱乐活动,她便很快地学会,陪伴汉卿一起娱乐!”
“这位少帅戒毒了吗?”宋美龄问。
端纳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恢复得怎样?”宋美龄有些惊讶地问。
“完全地康复如初了。”端纳答道。
这太出宋美龄所料了。在她的记忆中,大凡有吸毒嗜好的人,是难以在意志消沉的时期戒毒的;一旦步入西方的花花世界,就一定会在吞云吐雾中毁掉自己。然而这位嗜毒成性的少帅,竟然在短短的四个月中戒毒获得成功,并康复如初,这需要付出何等的精神代价啊!她怀着极其复杂的情感叹了口气。
“汉卿的思想有何变化吗?”蒋介石怅然不已,小声地询问。
“他的思想嘛,和他的身体一样,判若两人喽!”端纳望着猝然蹙眉的蒋介石,忙又笑着解释,“请放心,他变得越来越和委员长的思想接近了。”
“果真如此?”蒋介石惊愕地问。
端纳坦然地笑了。
“我谢谢你!”蒋介石一步跨到端纳的面前,紧紧握住这位匆忙起身的老者的双手,充满着感激之情地说,“你是一位很好的医生,怎么样?做我的顾问吧!”
端纳十分喜欢宋美龄,因为她坚定地走英美路线,和自己肩负的战略使命是吻合的;端纳不喜欢蒋介石,因为这位委员长的思想是根植于中国的,承袭了几千年封建王朝治国安邦的一切谋略和手段,这和他的思想体系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但是,作为一名战略谍报人员,他清楚应遵循的好恶标准:放弃个人的情趣爱好,把对手纳入到自己的轨道上来。同时,他还清楚宋美龄的能量,靠她一人单枪匹马相伴这位新军阀,是难以改变其立场的;假如再加上他这一份力量,蒋介石在对日、对英美的态度方面或许会发生变化。因此,他是愿意充任蒋介石的顾问的。但是,他又十分懂得中国人最讲的一个“义”字,在这当口,是不能做出对不起张学良的事来的。他极其聪明地说:“如果汉卿真心听命于委员长,我是愿意留在委员长和夫人身边的。”
张学良的思想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东北军中的不少高级将领,以及流亡在沪的东北的社会贤达,均不同意张学良的主张,明确提出要张学良带领东北军打回老家去。对此,张学良回答说:
“目前,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回北平,掌握起自己的军队,整顿训练,待机而动。一条是拥护蒋介石,完全听他的。前一条路,必须得到日本人的谅解,受他们的摆布,不然,在华北是待不下去的。我张学良绝不能屈膝事仇,甘做汉奸,这条路绝不能走。要想抗日复仇,打回老家去,单靠我们几十万军队,是无法对日本作战的,即使加上中央军,也未必于事有济,必须全国统一,再得到世界上同情我们的国家的援助,才能对日本作战……中国必须真正统一,拥护一个强有力者做领袖,像德、意两国那样,先把国内搞好,然后才能对外抗战,现在只有蒋先生有资格做这样的领袖,因此,我决心拥护他做领袖。”
张学良除去坚定地拥护蒋介石做领袖外,也曾表示坚决贯彻其“攘外必先安内”的既定国策。换言之,他曾一度主张“剿共”。请看他回国后讲过的这段很有代表性的话:
“现在我们的国家的确到了很危急的地步,外有强敌入侵,内有共产党捣乱,可以说,内忧外患,交至迭来,万分危险。我们当然要抗日复仇,收复失地,打回老家去,但日寇是强大的,单凭二十万东北军能行吗?即使加上中央军也不见得有把握,何况国内还有捣乱的共产党。因此,必须全国真正统一,集中力量,再加上世界上同情我们的国家人民大力支援,才能谈到对日抗战取得胜利。这就是说,要求中国真正抗日,必须先求中国真正统一;要求中国真正统一,就必须先消灭共产党,才能实现。而安定国内,消灭共产党,集中国力,抵抗外敌,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心和领袖是办不到的。为今之计,唯有拥护一个强有力的领袖,先把国内搞好,然后再对外抗敌。蒋委员长的资望和能力足以做中国的领袖,委员长的‘攘外必先安内’是正确的国策。现在我们唯有拥护委员长,贯彻‘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使国家达到真正统一,然后全国一致,对外抗战,才能达到收复东北,挽救国家危亡,进而复兴国家之目的。”
蒋介石在用人方面是有着自己的经验的,他不仅笃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俗话,而且他还要通过各种手段考查其思想和品行。越是受到重用的经国干才,越是要亲自谈话、验证,他望着精神焕发、身体强健的张学良,直觉反应是:“他的精神和思想也有如此大的变化该有多好啊!”他亲切而又随便地问:
“汉卿!听说你到了英国,对你影响最深的是什么呢?”
“是民主!”接着,张学良说他在英国参观国会辩论,那真是发言自由,态度和蔼,有民主作风。最后,他慨叹不已地说,“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民主政治,以及民主政治的好处。”
蒋介石听后为之一惊,待张学良的情绪平静以后,又不露声色地问:“英国的民主政治固然好,可在我们中国能行得通吗?”
“绝对行不通!”
“为什么呢?”
“道理是简单的,因为英国实行的是资本主义,经过长期的实践,民主作风深入民间。我们是半殖民地的国家,尚未产生一代开明的资本家,所以政党政治很难稳定下来。我们是军人,要想领导民主政治更是南辕北辙。”
“说得在理,说下去,继续说下去!”蒋介石有些难以控制自己了,喜不自禁地说。
“中国的政治要安定,非使用开明的集权政治不可。就说国家的建设吧,要想迎头赶上去,亦只有此路可通。”
“好,好!再说得明确一点。”
“我认为,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可走:一为法西斯蒂路线,一为共产主义路线。”
“共产主义这条路线在我国是行不通的!”
“我赞成委员长的意见,因为你考察过苏联。那么,剩下的只有法西斯蒂一条路了。换言之,我们只能仿效德国、意大利的治国之路,方能迅速地复兴中国。”
蒋介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而且还看得出是由衷的,是发自内心的。
“我赞成墨索里尼的这句话:工作是大家的,讨论是少数人的,决定是一个人的。”旋即,张学良又介绍了德国、意大利的资本家不许工人罢工、彻底执行法令等等。最后,他坚定地说,“我们中国如果采取这样坚定的做法,一定会很快复兴!”
蒋介石再也忍不住了,他突然放声地大笑起来,他望着愕然的张学良,满意地说:
“汉卿!你说得句句在理,但时下行不通,也许五年以后,我可以考虑你的建议。”
蒋介石圆满地结束了这场有趣的考试,接下来又以商量的口吻征询张学良对工作的安排。对此,张学良事后回忆:
良由国外归来,拟为将来抗日作预伏之工作。……到沪之后,本希冀为侍从室主任。其原因,良自思,从未做过任何人部下,未有过任何长官(先大夫父子关系,不可同论)。愿在蒋公左右学习学习,亦可加深彼此之认识,又可同中央诸同志多有接触,以便将来对日作战时易于共处。似先在杭澄庐时,良曾向蒋公道及,愿任侍从室主任之意,不幸之甚,此一志愿,未能达到。……归国当时之志愿:(一)本想为一超脱军人,不再统率东北军为私情所累,与他们仅保持超然关系,以备将来抗日也。(二)不希望参与任何内战。但其结果,事与愿违。
蒋介石为什么不同意张学良的请求呢?因为尚有二十余万东北军驻扎华北,而且不听从他蒋某人的调遣。他当即宣布任命张学良为鄂豫皖三省“剿共”副总司令,实是一石二鸟之效,一、防止东北军因急切想打回老家去的心理,被力主抗日的实力派拉过去,重演新的“福建事变”;二、借张学良出任豫鄂皖“剿共”副总司令之职,把东北军自华北南调,在所谓“剿共”的战场上逐渐削弱东北军的实力。
对此,张学良不仅没有觉察蒋介石所包藏的祸心,而且还认为蒋介石要他带兵是不食前言。所以,他怀着感激之情接受任命,遂走马上任,驻节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