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碧水山庄一片静谧,连个灯影都没有。
罗枻郁闷无比的在大宅院里转了好几个圈,他要找的那样东西,连个碎片都没看见。别院是任家的客房,三进深的独门院落。听说这几天任家来了位贵客,一直住在这里,不知道这位贵客是谁。他这样想着晃着晃着也就进去了。
绕过居住的客房,行至一片连接着的房子前,这一带似乎是离厨房很近的,空下来也不知道做什么。
罗枻觉得今晚走动的也差不多了,明天熟门熟路更方便找。
离去的脚步倏地一停,侧耳细听,那声音似乎没了,难道是幻觉?
“唔……”
有声!
罗枻飞快的贴近墙壁,摸到屋子前。
再也没有声音了,罗枻头贴着窗棂,突然心里有一瞬间鄙视自己。这样做贼的架势,怎么看怎么丢人。
显然他已经忘记他来就是做贼的。
“任承岩这个混蛋……也不知道……”
貌似也是同道中人,罗枻转身欲走。
“……那幅画……”
画?难道是……罗枻眸光一闪,手一施力,夏天窗子都是不锁的,这窗子也就无声的开了。
黑暗中,窗子里露出几缕月影,罗枻随手关上。
咿呀一声,罗枻一愣,静听四处动静。
他倒是不怕,只是要谨防有诈。
显然屋里的人没有注意有外人进来,那一阵响动,也跟大风吹了没分别。罗枻往屋里走去,这间屋子看着不像厨房,柴房,里头装饰的齐全,倒像是有人住的客房。
那一帐垂帘隐约的晃动着,罗枻正想着过去。
突然背部一僵,不大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听起来特别的吓人。
“别动!”
也许顶着肩胛骨的是……罗枻听话的没有动作,只等着自己耐心用尽不跟这人耗着。
“嘿,真听话……别动呀。”那人在后面发出小老鼠一样的声音。
是个女人!
罗枻若无其事的转身。
一截木棍支愣在眼前,罗枻嘴一抽,那女人挠着头,黑暗中也看不出她长的什么样子,只见她在自己转身之后又一瞬的呆愣,木棍抗在肩上。
“你是谁?”
“这话该我问你吧!”女子冷笑“私闯别人家后院,卑鄙无耻!这就是人家说的入室窃贼吧,啧啧,在此之前我还真没见过呢。”
这女人真是啰嗦死了,罗枻脑门一疼,他这人最是听不进废话,显然眼前的女子深谙此道。无奈的劈手去夺她手上的木棍。
女子突然后腰一疼,骂道:“放手,你个流氓!”
“闭嘴!”罗枻手上施力,月光清辉,女人的脸隐约可见。
“放肆!”女子脸冲着他喝道。
“你是皇甫衍妍!”
“啊咧……”女子倏地闭紧嘴巴。
罗枻觉得一下子底气涨了不少。“你是来做客的还是来做贼的?”
衍妍有一双很好的眼睛,夜里看人看物与白昼无异。她看一眼眼前的人,是卷发。
“罗枻,别以为我不认识你!”
罗枻挑眉,“没想到能让太后陛下记住,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你若惊个……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好歹是光明正大进来的,你就是偷摸进来的!见你罗大侠两次,两次都是在做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嫌丢人。”
两个人竟然对着吵起来。
说一说姿势吧,也许会很美妙,但是绝对不舒服,尤其是皇甫衍妍,她的腰被罗枻卡住,脖子还被他扼制着,只能仰着头,尽量弯着腰,实在是疼的很。
“唔!”罗枻腹部受创,不可思议的看着皇甫衍妍,女子手中的棍子赶鸡似的挥舞,“给我放手!”
罗枻皱眉,寻常人不能给他那么强的力量,那一棍子拐过来,肚子火辣辣的疼。
皇甫衍妍扛着棍子挑眉看着罗枻。昏暗的屋子里,只有门缝里泄出的月光算是光明的东西。女孩子的脸隐在黑暗中,只辨出个轮廓。
“你是来找画的?”
“放屁!”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这么不雅的话?”
“罗枻,你别拿话套我,当我是十六岁的白痴呢?”
“那你几岁?”罗枻那语气,就像是一只逗着老鼠的猫。
“你找死!”皇甫衍妍丢掉棍子,就朝着罗枻招呼过去。罗枻万不想这女人如此不可理喻,只不过问个年龄就发这样的火。而最令他惊奇的是,这皇甫衍妍果然一身武功深藏不露,并且招招行云流水丝毫不见紊乱,很有几年功底。
罗枻狼狈的一躲再躲,皇甫衍妍看出他的估顾及,冷笑出声。她自小受秦笙**,武学修为不浅。而秦笙又是个偏爱开屏的孔雀,武功路子华丽到不行。当初衍妍觉得那样跟个猴子似的傻,说什么也不学,到最后勉强学个七八分,几年下来倒是干净利落痛快非常。
罗枻有点懵,就想当初在连州暗杀简铮一样的懵,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傻兮兮的在一间别人家的屋子里跟一个女孩子毫无顾忌的对打,或者说被人家打。这个女孩子还是能冠上一个恐怖的称号。难道命由天定?
“你跟薛勤什么关系?”
拳头带风招呼过去,罗枻侧身轻巧的避过,换来衍妍的白眼,罗枻唇一抿,弯成一个好看的弧线。
男人的手臂果然有力气的多,当然,罗枻也厉害。皇甫衍妍这回被他紧箍在怀里不能动弹分毫。
“呵呵,你十八岁了,你跟薛勤是同门,是不是?”
嘴里呵出的热气拂在皇甫衍妍的脖颈上,有点痒。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轻轻浅浅的呼吸。
皇甫衍妍软着身子倚着他,轻笑,算是认同。
罗枻接着问,“你是来找画的?”
“什么画?”
衍妍矢口否认,她可不承认那张画。
“哼,我看你也没找到。不过,太后陛下,您记住了,那幅画是我的。”
“凭什么它是你的?先不说它现在在任承岩手里,就是他送给我,也不会是你的东西。”
“那是我父亲的东西,娘娘日后得到了,还请您一定要物归原主才是。”
“你就扯吧,那是水佩风裳的画!何时成了罗神的东西了?难道你是水佩风裳的儿子?哧,看着不像啊!”
那样一脸嫌弃的表情,罗枻就算是瞎子也看得见。
其实要是外人看来,他们这副架势倒很有些你侬我侬花前月下的样子,如果罗枻不扼住衍妍的脖子就更像了。
突然外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衍妍跟罗枻都是耳力极好的,不禁支愣着耳朵听。
“好妹妹,等死我了……”
“你个死人!呸!唔……慢点……嗯……嗯唔……冷呢”
“乖,姑奶奶你小点声……我们上屋里去!”
“嗯哈……嗯嗯”
皇甫衍妍猛的抽气,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惊讶的看着门外。
罗枻也是哭笑不得,竟然有一对野鸳鸯在外头。他看看这即将被闯入的房间,除了一个门以外,就是那扇窗子了。
眼看着那对鸳鸯就要进来了,衍妍大动作挣开罗枻的扼制。
“放手!”皇甫衍妍皱眉盯着罗枻,这人都到这时候了还在笑。
“小点声。”罗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松开了扼住衍妍的手。两个人缓步轻声走到窗子下。
“你要做什么?疯了!”衍妍皱眉盯着罗枻,不相信的看着他,却被人挥苍蝇似的赶开。
“啪”一声窗子打开了。
“嗯……唔!什么声音?”屋外的女子惊叫起来。半晌男人的声音才传来,“风吧,没事,这晚了还谁在呢?有也是咱们这样的,好妹妹,不怕,出事有哥哥呢”
“呸!谁跟你哥哥妹妹的混叫!”
男人把女人还在臂弯里一阵缠绵,衍妍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生生扭成了一个人。罗枻闪身出去,如一只午夜里出现的巨大的蝙蝠,动作轻盈,瞬间跃至房顶。
门前那对还在那里扭成一股绳似的扭动着,嗯嗯呀呀似乎没完没了。
“手给我!”
衍妍看着窗口出现的脸,正是罗枻倒挂在房檐上,伸出一只手,冲她点头。
扭头就能看见那亲热的两个人。
只能这样了,皇甫衍妍无奈踏上窗台,右手递出去。
“啊!”将要出口的声音被含在嘴里,衍妍咬唇看着踩在脚底下的裙子皱眉。她没有轻便的衣服,出来的时候还是穿着家常的衣服。但是她最平常的衣服也是宽袖舒袍的曳地长裙样式,如今踩在窗台上不免就会被踩到。
罗枻心说自己真是倒霉了遇见这个麻烦的女人,手上一使劲,衍妍就被拖了上来。“啊呜……”闷哼一下,衍妍刚要说话,罗枻大手一扣她脑袋,拖着人几个腾挪,出了别院。
衍妍被勒的要死,气都快断了。尖尖的指甲掐着罗枻腰侧,罗枻不想这人如此蛮横无理,一把将怀里的人甩了出去。
皇甫衍妍在空中连打了几个滚才站稳在一处烟囱上,一双美目怒看着罗枻。罗枻稀得理她这小丫头耍性子,略略看了她几眼。
“自己走的回去吧?”
衍妍听话的活动活动手脚,笑眯眯的,“放心,追上你还不成问题。”
“你追我做什么?咱们都是一样的,不要贼喊捉贼呐。”
“那怎么一样呢?那张画我要是现在不拿,等到二十八日那天它也是我的。任承岩办这个什么兰花小聚就是为了把它送给我。”
可是罗枻却没有答应,他的脸隐在黑夜,风掀起他的长衣,他像是挥手,像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做,只有眨眼的瞬间,衍妍就看着他消失在夜空里。
真是怪脾气的人呢。皇甫衍妍心里一阵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