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天灾(上)(1 / 1)

琉璃瓦 碧琦珠 1340 字 8个月前

卫玺和沉琅心里都知道,现在国主无力管事,不管他们夫妻谁去国后或者代掌国事的太子面前请求回琼江省亲,都只会被百般阻挠。卫玺想一想国后那张经年面无表情的长脸上会出现的又是鄙夷又是嫌恶的表情,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憷。于是她决定迂回求进,她和沈璇玑的书信来往向来顺畅,可这次不想做在明处,又特意吩咐了人,暗中送信给自己这位皇后表姐。

沈璇玑接到她的书信十分重视,派人快马加鞭来传书,就说卫玺自从到了穆托,也有几年不曾回到娘家,祖母叶老夫人年岁日高,因为思念孙女患了心病。国后和太子就算再不通情理,见了这样一封大昀皇后的亲笔书信,也不好再阻止了。

卫玺心里清楚,他们根本不会在乎自己和祖母的相思之情,不过是因为还惧着大昀和“卫家军”,卫玺在他们眼里是个庶子媳妇,可沈璇玑是大昀皇后,他们可以不兜揽卫玺,却不能不给沈璇玑面子。

于是不情不愿地,国后还是装出一副慈爱婆母的样子,专门将卫玺叫去吩咐。

“你父皇如今的情形你也瞧见了,因二皇子自己身子也不好,你还要照顾,才特地不叫你侍奉国主病榻之前的。”她端起茶几上的瓷杯轻轻地啜饮了一口,故意停了口,要给卫玺一个下马威。

卫玺听她明里暗里说自己不孝,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倒是想尽尽为人子媳的孝道,可是太子妃带着人将国主的寝殿守得严严实实,哪里有她插得下去手的地方?若不是他们的阴谋诡计离不得神医,卫玺和沉琅怕根本就不知道国主如今到底是生还是死了。

她不知道的是,八王爷欲和薛缜争位之时,使出的也是差不多的伎俩。奄奄一息的父皇的病榻边,就是没什么耐性又很有野心的儿子们必争的地方,也是最后一道防线,怎么会轻易地拱手让人?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卫玺脸上还是做出惶恐的样子来,她暗暗地捏了自己一把,痛得眼圈通红,啰啰嗦嗦地说起来自己在家的时候,叶老夫人对自己是多么地好、自己离家多年是如何想家,国后哪里在乎她这些,听她哭哭啼啼地说个不住,不禁心烦起来,觉得已经被神医治好的头痛病又要犯了,便连忙止住了她。

“好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大昀皇后有旨,你就回去一趟,不必逗留太久,毕竟二皇子这边还要你照顾。”国后语气酸酸的,沈璇玑仗势压她这件事让她觉得很不爽,可是碍于两国实力实在是云泥有别,她也不得不暂时忍下,心里却想等太子登基之后,一定要和北金交好,等到自己这方积蓄了力量,再和大昀一较高下,等到那时,非要沈璇玑深深后悔不可!

“你打理好你殿中之事,就派人来回过我。”国后搁下手中茶杯,预备要关门送客了,“本宫自会派人送你回去,就不劳大昀派人来接了。”

卫玺哪里会听不懂她语气里的威胁之意,可也算终于得了她一句准话,却不好表现得太过于高兴,还是低着头抹着眼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来。不必要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和国后撕破脸皮,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难,毕竟她未出阁的时候可是和号称京中最糊涂难缠的嫡母姚氏,当面锣对面鼓地较量过的。

她回到自己寝殿之中,云暖看了她眼色,自己主动将宫人们都带了出去,于是也没人知道二皇子对卫玺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卫玺出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倒像是发自内心的样子。

璎珞知道卫玺要回琼江,心也隐隐地动了起来,当初离开是因为无路可走,若是继续留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姚氏、卫玠这一对母子害了去。当时外祖母和舅舅一家遭了陷害不说,薛缜和沈璇玑二人又正被先帝、丽贵妃、八王爷一众人百般折辱,诚然算得上是自顾不暇。在那种情境之下,璎珞又怎么会留下成为家人的拖累,所以才苦苦哀求霍祁钺想了办法将她送走。

而现在情势完全得到逆转,姐夫登基之后不仅外祖家已经起复,曾经害过自己的人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样一想,璎珞就起了一个念头,她和神医商量之后,又去回过卫玺,卫玺果然十分高兴。

“就是你自己不说,我也想将你带回去给皇后娘娘看看的。”卫玺话甫出口,就见璎珞下意识地将手抚在面上,眼里隐约显出伤情的模样。

她连忙拉住她的手,“你怕什么,难道大表姐还会嫌弃你的模样不成?”

璎珞摇摇头,“我怕姐姐看了难过。”

卫玺无话,过了许久才道,“我们过三日一早出发,你去将路上穿用之物收拾收拾。”她虽然理解璎珞的近乡情怯,态度却十分坚定,璎珞还很年轻,这样窝在栎邑、穆托之类的小地方,实在不算是什么好的归宿。她心里又想,虽然她容貌已毁,可毕竟是皇后亲妹的身份,非要嫁也不算什么难事。

璎珞并不知道卫玺已经开始替她考虑终身大事,在她的心里,其实也存着一份淡淡的希冀,只是此去经年,不知道那人现在到底如何了。

她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眼睛红红肿肿十分显眼,神医见了她唬了一跳,随即便知道她的心事,不由得淡淡一笑,“你若是那样想他,我都要替他不平了。”

璎珞脸上微微一红,她自然能听懂他话中之意,羞得一跺脚,返身进屋去了。虽然害羞,可是不得不说神医到底和她朝夕相处了不短的日子,一句话就能点到她的症结,她听了这句话,心情倒是渐渐纾解了,不管他变了没有,自己总得亲眼去瞧一瞧,问一问。就像治病一样,必要先望闻问切,若是根本不知道病人的情况就擅作决定胡乱开方,动辄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她不能容许自己犯这样的错,不过是面对什么事情都好。

璎珞既然下了决心,自然就顺顺当当随着卫玺回琼江去了。她根本不会知道,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早上离开穆托,霍祁钺傍晚就进了皇城。也算是他到底是做过亲卫的人,打探人的去向自有一套本事,不过几个时辰的工夫,就得知了神医如今身在何处。

他心潮十分澎湃,本就功夫过人,穆托这样低矮的皇城在他眼里确实什么都不算,不过几个起落,他就闪避过宫中巡卫的视线,一身夜行衣蹑手蹑脚地来到了神医所住的殿中。

神医看到他的反应很吃惊,他本来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这时也不禁张大了眼睛,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霍祁钺得意地一甩头,以为神医被他准确的定位能力和矫健的身手震慑了,“怎么样?你想得到爷手脚这么快吗?”

神医看他如此白目还如此得瑟,忍不住就想打击一下他的气焰,死命地忍住笑问,“你可是来寻她的吗?”

霍祁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现在这么晚了,是不是太打扰......那个......她了?”

神医无辜地摇摇头,“不会啊,反正她现在也不在这儿。”

霍祁钺惊了一下,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她去哪儿了?”

“和卫家二姑娘、也就是现在的二皇子妃回琼江去了,今儿一早走的。”神医都不忍心继续说了,上来拍了拍呆若木鸡的霍祁钺的肩膀,“节哀,壮士节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