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最先醒来的是飞红袖她们。
她们像睡醒般揉着忪眼,宽衣斜髻的,赫然发现楚问天端坐在唐槿云那块榻板上,不由都纷纷惊呼地红着脸,以手护胸,匆忙暇整梳妆。
然而,随着她们发现了飞红雪他们,那些惊呼更是迭起不断。
“神,神捕大人……”令狐烟瞥见脚下的飞红雪,也不由吓得魂不附体。
“白……白……”今儿也被她旁边的白昭南吓得哆哆嗦嗦。
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捕头,怎么一下子都躺到她们的身边了?
“哥——”飞红袖但见令狐烟惊呼,隔着桌子窥见他那最是熟悉不过的大红披风,便连忙飞扑过去,也不管飞红雪到底怎么了,就只是摇晃不已。
好一会儿,才把飞红雪给摇醒,她那惨白的脸才缓缓有了血色,但仍然睁着一双惊疑的大眼睛。
“哥,你怎么了?”她不由关切地问。
这时,白昭南一伸懒腰,也心满意足地醒来。飞红雪正想回答飞红袖的问题,但见白昭南醒来,也不由一怔,继而四顾周围,马承宣也被今儿扶起缓缓醒来,其他秀女都睁着疑惑的眼神盯着他们,她们当中却没有了唐槿云的影子。
而更加奇怪的是,楚问天竟然悠然自得地坐在榻板上,也不救他们,也不去抓唐槿云。
“亘小姐呢?”他当下也顾不上衣帽不整,焦急地问楚问天。“哪去了?”
“她说有急事出去一会儿,稍后就会回来。”楚问天淡淡地说。
飞红雪不由一下子把双眸瞪得大大,“你这样就相信她了?”
“为什么不相信?”楚问天却没有他那么夸张,仍然慢条斯理地分析,“要是她真要逃的话,只有我一个人,也无法阻止她。”
这时,唐槿云刚绕过其他捕快的视线,轻轻踏上了马车前板,正好听见楚问天这句话,心中不由一动,便掀帘进去,笑说,“不好意思,我回来了。”
飞红袖杜月儿她们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情况,愣是看着飞红雪,看着楚问天一愣一愣的,这时,看见了唐槿云竟然从外面进来,更是一头雾水。
“你倒是回来了。”大家见了她都不由喜不眉梢,这下子许多的悬疑也就不用解释,一下子就明了,白昭南虽然被迷倒了一会儿,但同时也在迷倒的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当下了笑着欢迎唐槿云。
“你必须向我们交代,刚才去哪了?”飞红雪却仍然板着脸,沉声一喝,所有人都为之怔住。
“去……”唐槿云心里也是一怔。这她去私会了蒙面人,这里面似乎暗藏着什么,也要她一一吐露吗?她正想着寻找着其他藉口代替,却又被飞红雪喝止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移玉步,到我们的马车上一叙。”飞红雪说毕,伸手朝外作请状,大家仍然不知他想要干什么。
唐槿云环顾了这里有八九个人,确实不适宜议论密事的场合,却心知飞红雪请她去也一定是把她当做嫌疑犯一般审问了,也不想在杜月儿她们的面前出糗,便也欣然踏出了车外。
然后等飞红雪白昭南他们一行四人出来,她骑上旁边一位捕快的马,五人一起朝后面驰去,直至来到了一辆依然豪华的大马车上面。
轻身纵上踏板,揭帘钻了进去,里面却是灯笼高悬,锦毛铺地,桌几上杯碟狼藉,并无榻板,地板上只有数个蒲团。
她便挑了个临窗的蒲团侧身坐了下来。
飞红雪他们随后也钻了进来。一进帘门,却忧心忡忡地走近唐槿云身旁关切地询问,“这,刚才我有吓着你吗?”
他的态度一下子一百八十度转变,别说是白昭南他们,就连唐槿云也是微微一怔,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没有,这里最惊慌失措的是你。”唐槿云淡然地一说,却正好说中了要点。
“呼,没有就好。”不料,飞红雪却轻吁了一口气,转而,他又凛然地说,“我醒来后,就知道,这场晕倒,确实是出自你那根白翎,并且,它只是令人晕倒过去,并没有其他毒害,我姑且不与你论罪。”
马承宣三人听了他不计较唐槿云,心中也不由轻吁了一口气,相视而微笑。
“你不怀疑我了?”
“投毒一事,有马大人的人格保证;这迷晕一事,有我们亲自的经历;这第二次晕倒虽是出自你那根翎毛,但正如白大人说的,也只是闹剧一场,并没有损伤,之前多有冒犯,还请你多多包涵。”飞红雪说着,果然诚恳地朝她抱拳道歉,眼神里充满了悔疚。
唐槿云不由白了他一眼,想他遇事则疑也是捕快的职业习惯,只是有点武断了。心里也不跟他计较,可嘴里可不饶他,“既然不与我论罪,你当场溜走就是了,何必请我来这里,就说这句话了?”
唐槿云倒是不担心他会给她什么罪名,而且她也隐约感到,飞红雪请她过来,断不会只说这么简单的话,当下了想逼他赶快进入主题。
飞红雪见她貌似不理解他,便微微一笑,“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但是,我们都很有兴趣想知道,你那根白翎到底是什么来的,为什么会迷倒人呢?”
他代表着白昭南他们说话,倒也没错,他们听了也赶快找个蒲团坐下来,微笑地盯着唐槿云,倒是很想听故事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呀,”唐槿云自己确实也没有弄懂,这白翎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跟他们一一从红鸾身上拨来的时候说起,一直说到刚才用它迷倒了他们。
他们听了更是一脸懵然。红鸾的苦头他们倒是吃过,但它的由来和那白翎是怎么一回事,也是一无所知;究竟那白翎为什么迎风不迷,而呵气即迷的原因,他们更是茫无头绪,这等事于他们来说,貌似远古传说,天方夜谭的难以置信而一无所得。
倒是唐槿云说着说着,想到了一定是口气上面那一定的温度和湿度,而令白翎上面的粉末有所溶解,并且随风而散,误入人鼻,当下即场迷倒;她最不明白的是,红鸾拿它来怎么用?
看来,这事儿也得是在皇宫那后半部《行医怪闻录》中可以找到答案。
“那你刚才又去哪了?”飞红雪听了大半天的故事,却是一无所得,不由得又问第二个问题。
“方便。”唐槿云陡地想到了这个理由,一口就回应过去。虽然他们规定了卯时是大解的时分,但是,人有三急,这急起来,还真的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什么天条皇规,都先解决了再说。
当然,她的本意还是不想说出蒙面人的计划。一来她已经置身于此事的中间,却还分不表哪一方是正是邪,她需要静观其变;二来蒙面人既然已经向她承诺,解决秀女这件事,一定会兵不血刃,她自然也守信,决不干涉;那么这信息,还得飞红雪自己去查获。
只是事情是不是就这么简单解决了?她想也没有这么简单,可正是这样,她更加需要暗中去解决某一些事情。比如,揪出那投放‘乌龙水’的凶手。
唐槿云这个理由,飞红雪他们倒也是可以理解。但见她身怀武功,稍为到野外一趟,又迅速飞回来,也无碍车队的行进,也就默许她这样做了。
“你还要留意一下那个令狐烟。”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飞红雪忽然又对她说。
唐槿云这里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扫了他们一眼,不解地问:“她怎么了?”
飞红雪解释说:“她是这秀女车队中,第一个自荐当秀女的,目的很可疑。”
时下,大多数秀女都是被迫征来的,包括唐槿云自己,一旦穿越而来,也迷迷糊糊地被迫当成了秀女;大家都知道秀女一入深宫,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这不请自来,有如自掘坟墓,确实有点不合情理,也难怪飞红雪他们会起疑心了。
“既然对她早有怀疑,那么干嘛不早些找个人来监视她呢?”唐槿云话到嘴边,脑海突然闪现飞红袖的影子,那监视令狐烟的人,不就是飞红袖吗?
他安排令狐烟和飞红袖同一辆马车,正好由同是秀女、而又是他的亲信的飞红袖神不知鬼不觉地监视她。这下子,她也终于能够解释得到,为什么令狐烟的身世和杜月儿她们不同,却能够同一马车的原因。
“已经有了,但是她不行。”飞红雪微微一笑,有些得意地说。
“是飞红姑娘吗?”她试探地问。
飞红雪见她一口就能戳破他的秘密,不由得有点泄气地一叹,“唉,除她还会有谁?但是凭她那脑子可不行,你可比她强多了。”
“把我安排在这辆车上,也是让她监视我的吗?”唐槿云这时候也想到,自己的身世比令狐烟的更加低微,可也坐上了这辆马车,那个原因会是和令狐烟的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