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靳洛云与潘存阳(1 / 1)

烟雨王妃 阡陌湮儿 1612 字 8个月前

只是他们怎知潘存阳心里的那番苦涩。潘存阳要怎么对面前这两个在边关日夜听自己念叨慕汐湮的名字与故事的兄弟说,说自己的未婚妻子慕汐湮竟然早已经被迫代嫁他人,而被逼嫁入的却是他们在边关饱受风雪烽火摧残,尽忠职守守了八年的大靳皇室!

君臣之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哪个混蛋祖宗定下的礼仪!!!竟然让他堂堂一将潘存阳有夺妻之辱也一字不能提及!倘若他潘存阳不甘不满,便是要置整个潘氏一族于藐视君王之罪,连累九族诛杀!恐是慕汐湮也会牵连其中,本已不幸的她要如何再承受他冲动带来的灾祸?!

潘存阳的唇边被牙咬出血来。他堂堂七尺男儿。大靳数代历史上最年轻的骠骑将军。饱经边关风霜雨雪冰寒,被敌军打伤奄奄一息,哪怕是箭穿在身生生地自己用手拔出断箭来他都未曾流过一滴眼泪。而此时,眼眶里盈盈饱含的眼泪几乎要将他淹的窒息!!!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不远处。望天酒楼的杏黄色大旗在微冷的初冬寒风中凛冽。似极了大靳皇室那条条凛冽威风的旗帜。菊儿正在二楼的雅阁里与竹儿说话,匆忙有一个小厮进来报:

“竹姑娘菊姑娘,适才楼下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看模样不似是鲁莽之人,举止也儒雅,却是有几分癫狂。小的刚才看到那公子还随身带着一把精光四射的宝剑,身边跟了四个随从,皮肤也黝黑不似京城之人,小的本觉得只是微有奇怪,却不曾想他开口便道要把这酒楼里最好的酒菜全部呈上来,还扬言说若是小的们有招呼不周他便要了小的们的脑袋!”

素来年幼,习惯了众姐妹宠爱的菊儿听闻这话立刻柳眉横竖,心尖怒火腾的窜起。

这望天酒楼自开业以来,除了第一个月有不知好歹的人来惹事被慕汐湮打的落花流水滚开以外,还从未再有人敢前来挑衅!今日难道是要破了这几个月的例外,竟然敢有这样一个年轻的家伙这般口出狂言!她倒是想看看这家伙长了几个脑袋!

竹儿看到菊儿杏眼微瞪几分生气模样欲冲出去,连忙伸手阻拦菊儿道:

“菊儿,你莫要乱来!少主可是把这酒楼交给了十一皇子打理,今日十一皇子回宫只留下我们,虽说我们可以做主一些事情,却是不可在不明白事由的情况下就冲动的跟客人起冲突惹起事端的!而且,你忘记少主说过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是朝中京城里颇有权势的人么?!但凡惹起事情都不会轻易结束的!你还是老实地先呆在这房里,待我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再说吧,小二说的也并无多严重,何况这会儿十一皇子也该回来了。”

菊儿一嘟嘴,懊恼不情愿地道:

“——竹姐姐,我不乱来,且跟在你后面一起看看是怎么回事总行吧?”

竹儿没好气的点点头。

从楼梯口的透明绢纱窗望出去,窗外有冷风微起,行人都已穿了微厚的冬装匆匆行走。而这望天酒楼里却是温暖如春,不似是人间凄寒,连楼梯口那几盆冰蓝铃花也长得极好,泛着透明洁净的浅冰蓝色。

一楼偏左的一个桌子边坐了三个人,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恭敬地站在其中一个年轻的公子身边。那年轻的公子却头也不头,只顾地大口大口地喝酒。对面一个面容粗旷的微胖中年男子看着年轻公子声音尽量温和,却还是爽朗响亮地道:

“将——少爷,这酒闻味极香,入口醇厚,您这般饮法可是要大醉的。”

年轻公子眉目间一片悲哀的冷笑,浅浅用袖子一抹嘴巴,又直闷了一大口酒,眉眼已有几分眩晕之意,声音苍凉悲哀的冷笑道:

“你们既是跟着我来,便是要知道我就是要买醉的。醉吧,今天要一起醉,我要大醉,你们也要醉!不然,怎么枉费我们跑这一趟,连自己精心守护才能换来的这般盛世繁华也不能享受一回!”

说着,又一口直下,浑然不顾一切的又举碗而饮,对着面前的两个面容粗圹的男子喝道:

“弟兄们,来!干!”

楼梯口静静注视着楼下这三人怪行的竹儿微微皱皱眉头,坐着主位那位年轻的公子脸色已经泛着几分醉意。小二小声地向竹儿和菊儿道:

“竹儿姑娘,就是这几位。”

竹儿轻轻点了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小二刚一走开,菊儿便冷冷哼道:

“竹姐姐。我看这三个人就是存心来捣乱的!你且见过有喝美人醉这般喝法的吗?!这美人醉要他们这般饮法,我们酒楼还不得要被喝蹋!何况他们喝得起吗?!”

竹儿细细地打量着楼下三个男子,听到菊儿这般说,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菊儿责备道:

“来者是客!何况还不明白缘由就这般责怪人家,当心错怪了人家到时候要你赔罪!他们喝不喝的起是他们的事,待他们喝够了我们卖不卖便是我们的事情了!你切莫要再乱说话,这个时辰十一皇子也该是回来了,当心闯出祸来让皇子知道了责骂你!”

菊儿不高兴地嘟了嘴巴,心里暗道这酒楼果然是没有慕汐湮在的时候省心。——有慕汐湮在,她才不会这样被骂呢。

竹儿从柜台轻盈地端着一壶泡好的**茶,至潘存阳的桌子前浅浅一笑温和疏离地道:

“公子这般饮酒之法,想醉倒也无所谓,只怕是会极伤身体。不如暂歇一下,小饮几杯**茶先清清肝火,让心静下来再细细品酒可好?!”

潘存阳回眸,眼底已然几分醉意,朦胧中看得竹儿不大清楚,迷糊地自嘲不羁笑道:

“怎·····怎的,你是在说本公子不会饮这美人醉···还是真心的心疼本公子?!——呃,或者说,你以为你懂本公子?哈哈、、。告诉,告诉你啊,本公子长这么大,还,还真就,除了湮儿,真就,真就没人说的话入了本公子的心,心呢!”

本是麦色的肌肤,因为了那一抹醉意显得眸眼惺忪,那健康色的俊俏脸庞也是红彤如布,不薄不厚的双唇带着一抹自嘲笑意,又泛着深得令人心碎的哀愁。这结巴不太连续的话说出口,竟然又一举大碗一饮而尽,看得竹儿目瞪口呆。

“你既知这酒是是美人醉,怎又故意这般饮法?可是你心中的那个女子,便如这美人醉一般,疼得只想让你麻醉大口吞掉吗?!”

清冽温和的声音在竹儿背后响起,带着几分威严,却又温和似是亲切。竹儿一回头便看到一身青色便装的靳洛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回来,静静地站在身后不远处,还跟了一个眉目间几分高贵典雅的小女孩,星眸如灿,一身银装素如阳光下的雪裹,泛着璀璨流光,隐约的几分熟悉。竹儿微微一思忖,才隐约想起在慕汐湮成亲那晚的洞房中似乎见到过这位娇俏高贵的女子。

恭敬地行靳洛云和这个女子行了一个礼,竹儿接过靳洛云和女子解下的披风便悄然退开了。潘存阳身边两位随从皆是在边关警惕惯了的,看见来人气度不凡不禁本能的按着腰间的佩剑,警觉地看着来人。

潘存阳被这一翻话刺激的微微一缕清醒,借着光线眯了眼睛看向来人,似乎眼中隐约看到一个目光笃定有着王者风范的年轻男子,不由地心中一悲,用手撑着桌子吃吃笑道:

“是又如何。你,可能解决了我的疼,让这美人醉,实,实置名归的,让本公子开怀么?!”

靳洛云微微一笑。伸手让不远处的小二替一身银装的宁雅搬了一个椅子过来,自己一扬袍角在空余的位子上先坐下来,看着潘存阳惺忪的眸子温和地笑道:

“看来仁兄也是位有故事的人。在下不才,或许比仁兄更为年轻,却也是听过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的话的,自认为情到深处动天地是没错,但却不可为情以生死相许。”

潘存阳一愣,。挑眉微眯眼睛看着靳洛云道:、

“何以如此之言?你,你怎知我心中为情以至于欲许生死?!你,又,又怎知我的湮儿不足以让我为之生死相许?!”

宁雅静静地坐着,眼底几许羞涩,微微的歪头睨了眼看眼前的男子。她这是头一次出宫,还是央求了靳洛云许久,才征得皇后同意出来的。她自出生起便生活在皇宫里,在宫里多是见惯细声细气,声音温软儒雅的男子,就连皇帝那举手投足间的威严也是几分温和儒气。宫里大多男子皮肤白细腻,眼见的多了皆是毫无感觉,头一次见到微醉的言语间也能声音爽朗清脆的男子,不由得几分好奇。

眼前这男子模样也是俊俏的,略带一丝贵气,眉目间有着饱经风雪洗礼的耿直粗糙,麦色肌肤结实精瘦,比京城里处处可见的白皙瘦弱文人更有几分男子汉味道。他喝这名誉京城的上好酿酒竟然不用细碎的白瓷杯,而是用这颇是豪情云天的盛汤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