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到手的金子飞了(1 / 1)

吃过早饭,两个连的华工奉命登上山脊,到最前沿地段挖掘战壕。

这是极其艰难而又危险的工作。由于昨天中午刚下过一场暴雨,土壤非常潮湿。挖战壕的地方已在德国人的步枪射程之内,有些突前的地段,与敌方战壕的距离不过四五十米。

华工们分成许多小组,在原来的战壕里先竖着往前挖出一条通道,再往两边横展开去,与相邻的华工小组所挖的战壕连结为一体。

没有一个人敢抬头,隐蔽得很好的德国狙击兵的枪口正在对面耐心而认真地寻找着目标。

华工们把挖出的湿漉漉的泥巴扔到前面,人蜷缩在战壕里,手脚难以施展开,一个个很快成了泥猴。

挖好6英尺深、3英尺宽,英国士兵才开进来。

机关枪手享受优待,他们把刘易斯机关枪安放好,并不像其他的士兵一样必须待在战壕里,而是和军官们一起去后面盖有顶棚的堑壕里休息,可坐可卧,还可以和军官们玩扑克,说黄色笑话,喝加糖酒的饮料。

鲁斯顿上校也出现在阵地上,他打扮得像一个剽悍的非洲远征军的军官,胸前挂着一副粗大笨重的双筒望远镜,腰里系着勃郎子弹带,左轮手枪斜吊着。

他的军服上虽然没有现役军人的符号,但是款式新颖色泽漂亮,显得非常的醒目。他的神态简直就像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

他完全不必担心德国狙击兵会敲碎他的脑袋,因为前沿阵地上忽然出现了难得的好天气,白色的雾团涌涌****在山岭谷地疾速的滚动。密密实实地遮隔了天地,10步以外就看不见人影。人们像在水里移动,一个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来自对方的威胁消失了,士兵们兴高采烈地爬出战壕,将身子坐得高高地谈笑着,华工们也抓住这难得的时刻,争先恐后地拥出战壕,4人一组地将螺旋铁柱拼命地往地里拧,然后再飞快地把带刺铁丝网绞在一根根铁柱上。

很快,一道长长的铁丝网就挺立在战壕的前面。

上午10时许,浓雾开始消散,远远近近的绿色山岭像小岛一样从雾的汪洋大海中浮露出来,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清晰。

天非常蓝,太阳明亮得耀眼,巨大的雾团一动不动地凝固在一道道低凹的谷底,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像琥珀般的棕红。

这时候,鲁斯顿上校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所有在前沿阵地上的士兵与华工营中的英国人都配备有防毒面具,而华工们却没有。他发怒了,立即找到守卫这座山头的英军指挥官——希罗中校——大吵大闹。

希罗中校对此事深表同情,却表示爱莫能助。

正在这时,有几辆小汽车、摩托车逶迤驶来,停在了山脚下。

一位60岁左右,身材瘦小,穿着蓝色高级呢料军服的老头儿带着一大帮衣饰楚楚神采奕奕的军官往山顶上走来。

希罗中校急忙对鲁斯顿上校说:“你看,那是法国第29军的军长瓦茨将军,你找他就有办法了。”

两位英国军官向法国长官敬了礼,鲁斯顿上校仍站得笔直地大声说道:“报告将军,我是英国华工总部第14营营长鲁斯顿上校,我的500名中国劳工正在为您负责守卫的防区赶修工事,可是,他们没有配备防毒面具,如果德国人施放毒气,他们将会像绵羊一样柔顺地死去。”

瓦茨将军向他挥挥手:“你应该去找军需部解决。”继续往前走去。

鲁斯顿上校上前一步,固执地堵住了他的去路:“尊敬的将军,我必须找你,因为你是这片战区的最高指挥官,所以,你也是我属下500名中国劳工心中真正的上帝。”

所有的军人全都惊讶地注视着这个胆大而又固执的老头儿。

瓦茨将军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飞快地在上面划了几行字,签上名,赞许地微笑着把纸条撕下来给了他。

鲁斯顿上校将纸条扫了一眼,“啪”地双脚一碰,庄重地向瓦茨将军行了一个军礼。

“张登龙,立即跟我去圣瓦莱里。”

自从上了前线,鲁斯顿上校总喜欢把张登龙带在他身边。

“鲁斯顿上校,请让我也去吧。”何玉中不失时机地站出来请求道。

“你去,你会赶马车吗?”

“我……会搬运。”

“哦,去吧。”

3人飞快地下到谷底,向路边的英国炮兵连的阵地走去。

鲁斯顿上校找着英军炮兵连的指挥官赖特中尉,提出向他借一辆马车。

赖特中尉问:“有上级的批准令吗?”

鲁斯顿上校把瓦茨将军亲笔写下的纸条递给他。

赖特中尉扫了一眼,板着脸说:“不行,这上面没有写明要我们借马车给你。”

“你不能这样刻板,中尉先生。”鲁斯顿上校急了,“我的华工为你修筑了炮兵阵地,他们现在还有一个连正为你的炮兵弟兄赶挖避弹洞。如果我不能在战斗爆发之前运回防毒面具,那么,我的中国人面临的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赖特中尉,中国人干得不错,我认为应该帮助他们。”正在山壁前指导华工挖避弹洞的桑德福上士跑过来劝告他的长官。

赖特中尉大喝道:“你给我住口,马上滚回你的阵地上去!”

鲁斯顿上校气得满脸通红,他猛地扭头叫道:“袁四道,把我们的人带回驻地!一会儿让德国人的炮弹炸死这些狗娘养的!”

赖特中尉讥刺道:“退役军官,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鲁斯顿上校毫不惧怕:“啊,不错,让我们一同下到地狱再接着争吵吧。”

炮兵们向着他们的连长吼叫起来。

赖特中尉无法可施,只好说道:“桑德福上士,给这个无法无天的老东西一辆马车。”

鲁斯顿上校亲自驾驶马车,催得两匹马撒开四蹄飞跑。

车近圣瓦莱里,何玉中的目光焦急地掠过公路下面的胡桃树林子,落到了松姆河边熟悉的诺莱特村庄上……白色的炊烟悠袅而起,他分明还清楚地看见了那苇草铺就的尖顶小屋……可是,军情紧急,来去匆匆,他绝无勇气向鲁斯顿上校请上一会儿假,去看望一下他的艾米丽……

战壕狭窄,华工们只能轮番作业。

李胜儿一被换下来,立即疲惫不堪地在壕底躺下了。

几天来,他的双手打满了血泡,痛得他龇牙咧嘴,叫苦连天。

他怕苦,更怕死。战地愈是平静,他就愈发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他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把自己撕成碎片……

他嫌华工们吵得厉害,便站起来一个人顺着战壕往前走去。这儿很静,壕底狼藉着厚厚的草毡。

英国士兵们躲进避弹洞里休息去了。

一个哨兵坐得远远的埋着头在裹烟卷。

一个大胡子狙击兵趴在壕沿上,托着步枪全神贯注地在搜寻目标。李胜儿讨好地扔了一根烟卷给他,大胡子兵手一扬当空接住,友好地向他咧开嘴笑了。

李胜儿背抵着壕壁,坐在了草毡上。

太阳很高,也很亮,闭上眼,瞳仁里也仿佛有无数光团在跳动……跑到外国,真他妈的倒了八辈子的大霉!要在国内待着,凭着自己的那几下手段,即便发不了大财,吃喝玩乐还是极容易的。

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金英儿掺和进来,可事到如今,后悔已经太迟了……

那日在重庆,李胜儿和袁澄海、金英儿商量后,他就一个心眼地暗暗盯上了龙二公子。

却说那龙二公子,本是个风流哥儿,屋里养着一大四小五个太太,每日里仍爱钻进妓院里去吃花酒,搓麻将。

这日吃过早饭,龙二公子出得宅门,走进一条清静的烟花小巷,半道上忽见一个手执招子的年轻相士迎面而来。及至交臂,却停下脚步,鼓眼,愣愣瞪着自己,口颤颤却欲言又止。

龙二公子好生诧异,喝道:“你这家伙,为何用这种眼光看我?”

相士诺诺道:“大爷,我看你清气溢眉,久久不散,必有一发大财的命。”

龙二公子挥手斥道:“去去,莫在我龙二爷面前耍这套骗人的勾当!”

相士道:“小人云游四方,广结有缘之士,好歹也有个轰天雷的名儿。往日里口谈气色、流年,收毫洋1元;看全相、批八字,因人议价,从10元以至上千元不等。但今天为你龙二爷效劳,绝不要你一分一毫,只求你为轰天雷传个名儿。”说着,从布袋中取出一只碗,一只红葫芦,叫道,“请埋下头来,只管看碗里,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龙二公子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好奇地把脸凑了上去。

轰天雷一面口中念咒语,一面由红葫芦倒水入碗,陡然间,龙二公子透过粼粼清波,在碗底看见了自己的模样,旁边还有一堆金元宝和两个龇牙咧嘴的恶魔。

“呀!”龙二公子骤发一声惊叫,但转瞬间,碗底又是一泓清水,啥也没有了。

轰天雷将水“哗”地泼掉,把碗、红葫芦装进布袋,转身便去。

“呃呃……大师,请留步。”龙二公子赶紧叫道。

轰天雷转脸道:“刚才龙二爷想必已经看清楚了。你虽有招财进宝之运,但有恶魔看守,我看那二鬼煞气冲天,凭我的道法,也还奈何他们不得。”

龙二公子急了:“大师万不可去,你这一走倒清静,我可是提心吊胆得不着安宁了。还请大师作法,帮我一个大忙……嘿嘿,我要果真发了大财,绝不会亏待你的。”

轰天雷斩钉截铁道:“不行,我没那本事,弄得不好,恐怕反将你财运丧尽,你如果真心要请高人禳解,我倒可以请我师伯出面的。”

龙二公子大喜:“那当然好,最好快快请你师伯前来。”

轰天雷道:“请我师伯,谈何容易?他虽住在歌乐山上,却是四海为家之人……罢罢,我见你心还至诚,就专门为你去寻他一趟吧。我这一趟,多则半年,少则一月,你得趁这段时间安排好一清静住所,师伯来了好立即行烧炉大法。”

龙二公子一口答应下来:“好说,好说,我在南山松林里有一栋别墅,平时闲着无事,师伯来后,就住那里好了。”

那轰天雷一揖而别,老长时间不见影儿,弄得龙二公子急不可耐,整日里翘首以盼。

四五十日后,果真有客登门,来的不仅有轰天雷与他师伯,还有师伯那娇艳袭人的三姨太。随即登上早已备下的几乘滑竿,将一行人闪闪悠悠地抬到了南山上。

粉红小楼,落在一团浓绿之中,果真是一仙境般去处。

龙二公子将三人精心安排妥帖,当夜,即由师伯行烧炉大法。

师伯置上法堂,当中供上始祖刘伯温的画像,然后,让龙二公子拿出30块袁大头,当着龙二公子的面放进法钵,扣上盖子,贴上一道神符,师伯立即焚香念咒,待次晨红日初升之时,揭盖一看,眼前竟是满满一钵亮闪闪的光洋,数数330枚,恰好比原来多出10倍。

师伯种银完毕,言及第二日即要下山。大喜过望的龙二公子怎啥得放过这尊财神,立即恳切挽留,并求师伯为他再行一次烧炉大法,种出一大钵黄金再去,而且说定,他立即下山去筹措黄金,日落前一定归山。

下午,龙二公子顶着如火骄阳满头大汗赶回南山,将足足500两黄金交给了师伯。

他们这才知道,龙二公子为了筹措这500两黄金,已将家中股票古玩变卖一空,连几处房契也押给了别人。

晚上,师伯当着龙二公子的面,把500两黄金悉数放进八卦炉中,师伯还自加了3两黄金进去,说是借龙二公子的福运,算是酬劳,此外分文不取。

然后师伯焚香沐浴,点燃烛火,扣响法器,作起法术。师伯安排法堂由轰天雷、龙二公子与他轮流值守,炉火要烧9天9夜,方能取得九天真火,并谆谆告诫,在此9日期间,值守人员均需固守元阳,万万不可与女人**,以防浊气冲了福运。

眼见着时光一日日过去,这一厢乐得冒充轰天雷的李胜儿与冒充师伯的袁澄海心花怒放,他两个早已将八卦炉中的黄金掉了包,500两黄金已悉数交由冒充三姨太的金英儿收藏了起来。

待到第八日夜间,轮着龙二公子值守。

午夜时分,李胜儿熬好一碗参汤,然后掏出一只小瓶,将少许粉末抖洒进去,用勺儿搅匀,再交由打扮得俏艳非凡的金英儿送去法堂。

李胜儿和袁澄海睁大眼睛在屋外窥视等待——金英儿把今晚这场压轴戏做到家,大功就算告成了。

二人盘算得精到,那龙二公子本是寻花问柳之徒,如今禁欲已久,心中必是欲火冲腾,这夜深人静之时给他送去个娇娇美人,他岂有不上钩之理?

果然,二人窥见友二公子喝下参汤,不一会儿便走火入魔,手脚颤抖,竟一跃而起,将三姨太艳装脱尽,迫不及待便搂着在八卦炉边行**。

见屋里男女已合为一体,李胜儿袁澄海突然将门推开,冲了进去。

“你好大胆!到手的金山,竟被你毁于一旦!”轰天雷用手指着龙二公子,气得浑身直颤。

师伯用刀劈开八卦炉,满满一炉灼亮条条霎时由红而灰,由灰而暗,夹出几条看,全成泥土,表面上还隐隐有几处金色。

师伯痛心疾首叫道:“小贱人,你坏了龙二爷的大事,我饶不了你!”骂着,挥刀欲砍三姨太。

帐幔后顿时蹿出几条持械壮汉,将师伯、轰天雷擒了。

“龙二爷,你这是……”两人大惊失色。

龙二公子喝道:“大胆家伙,竟敢坑到我龙二爷头上来了!你,袁澄海,不过是下半城一个猪不啃狗不吃的流氓头子。你这轰天雷师傅,可是叫做李胜儿?”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在哪儿露出了破绽。

龙二公子冷声一笑:“你们可看见了,今夜月黑风高,我要在这清静林子里除掉你两个贼种,可算是神鬼不知。”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双膝一软“噗通”跪下地,哀哀直叫:“龙二爷饶命啦!小人错了!”

“哼,不能饶了他们,留下这两个祸种,你我早晚不得安宁。”金英儿挺身而出,咬牙切齿插话。

“啊!”两人把目光“唰”地射到得意扬扬的金英儿脸上。

“哈哈,”龙二公子得意笑道,“你两个明白了么?这金英儿,也不再是你袁澄海的婆娘了,明日下山,我马上娶她做我的六姨太。”

两人始才醒悟,这女人跳槽了。

龙二公子此时脾气好得出奇,他笑呵呵对手下人道:“这两个家伙的鬼花样,金英儿早就告诉我了,500两黄金也回到了我的手中。这两个蠢货,以为我仍旧蒙在鼓里,我索性来它个装聋卖傻,也糊弄糊弄他们。李胜儿,把引我上钩的水碗拿出来,让我这几位弟兄也长个见识,免得以后再上这样的当。”

李胜儿无奈,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水碗递上。

龙二公子用指头在碗边上弹了弹,说道:“这碗,是个特制之物,碗底安上了一块凸出的水晶,他把我的模样,一堆金元宝和两个恶鬼画在一张纸上,贴在碗底,碗里水添到一定程度,那几样东西就显了出来,再添水,影子就不见了。”他对着李胜儿问道,“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对,对,龙二爷,我该死!我该死!”李胜儿磕头如捣蒜。

“袁师伯,你那种金种银的烧炉大法,不过是使的偷龙转凤的手段,第一次你变出330……”

“哎呀,二爷,你莫说了!我……我袁澄海也不是他娘的一个东西!瞎了眼,骗到龙二爷你头上来了。”

“呃,你咋个变得如此谦虚了?哈哈,你那烧炉大法虽算不得一个绝活儿,李胜儿的金乌蝇,药力倒是有足足十分。李胜儿,你那药粉还有多少,索性一并送给我好了。”李胜儿只好战战兢兢地掏出那个小瓶儿。

龙二公子接过药瓶,对手下人赞道:“这金乌蝇,是由西班牙进口的一种极厉害的**,最能刺激性欲,一旦服下,让人欲火冲腾,无法自抑。倘若不是金英儿决意跟我过日子,将这一切抖漏于我,这一次,我定然被他二人害得一贫如洗,家破人亡。”

袁澄海此时仇恨溢胸,竟然将生死抛开,他头一昂,红眼灼灼地盯着龙二公子道:“龙二爷,我和李胜儿干下的一切勾当,都被你拿住了。你要杀我二人,易如反掌。这次我偷鸡不成反蚀了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你不但弄去我婆娘,还赚去了我300块袁大头,3两黄金,好好一份家当,已经全送给了你,要论输赢,你是赢够了!这怪不得我和李胜儿无能,只能怪我婆娘无情无义攀你这高枝……唉,事到如今,我只有一句话,你若放我二人一条生路,我和李胜儿远走高飞,一辈子再不回这重庆城!”

龙二公子说道:“我虽不是你们江湖中人,但江湖上的规矩我也略知一二,瘦狗莫踢,病马莫欺,我一不会坏你二人性命,二不会报告官衙,你们这一跟斗跌得惨,就是放你二人出去,你们也无颜在地方上立脚露面了。俗话说,好事做到底,送佛上西天,我干脆送你们20块袁大头做盘缠,让你们远走高飞。”

二人接过钱,浑浑噩噩噩来到长江边上,这时一轮明月跃于大江之上,河水奔腾,啸声震耳。袁澄海和李胜儿这才捶胸顿足,发出一腔绝望的哭嚎……

“砰”,一声尖脆的枪声把李胜儿从往事中震醒过来。

他睁眼一看,大胡子正回过头来,伸出一个指头,得意地向他比了比。

李胜儿明白他是在告诉他又打中了一个目标。

他站起身来,弯着腰跑过去趴在了大胡子身边,将脑袋小心翼翼地伸了出去。

只见一群鸟儿啼叫着从对面山头上的树林子里腾空而起,拼命地扇动着翅膀,“咕咕”叫着飞过前面开阔的无人区,落到了自己身后的山林里。除了树林与在风中微动的荒草,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对面仿佛有一点光亮闪过,顿时,身边的大胡子将步枪一掀,身子猛地往后一仰。

这时,他才听见了枪声。

他回头一看,惊得一对眼珠子差点弹了出来。

大胡子蜷曲着仰躺在地上,双眼和嘴巴大张着,脑门上被洞开了一个大窟窿,白色的脑汁与灼烫的鲜血正像喷泉似的往外冒突。

他蜷着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回飞跑,把吃下肚去的食物哇哇地呕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