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钟左右,鲁斯顿上校派多佛伦纳来把袁澄海、何玉中、鲁芸阁叫到他的屋子里去。
鲁斯顿上校显然已失去了平日那种高傲镇定的风度,三人刚一进屋,他就站起来着急地说道:“整个大营都闹起来了,现在全都没有去上工。看来,他们也是受了14营的影响,14营不解决,别的营也解决不了。你们看,怎么办才好?”
袁澄海鼻孔一哼说:“鲁斯顿上校,对付中国人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你们手中不是有枪么,杀他一两个带头闹事的家伙,他们就会立刻变得像龟儿子一样,乖乖地听你的,像那一连的李胜儿、张登龙就是害群之马。”
鲁斯顿上校说:“那不行,现在前线吃紧,要火速把物资抢运上去,用武力,如果激出大乱子,影响了运送物资,那就闯下大祸了。”
鲁芸阁说:“其实,华工们都是重情理的,只要你办事合情合理,他们就不会乱来。错就错在,第一,昨晚袁四道不该打人;第二西萨古中士……”
“啥?我不该打人!”袁澄海恼怒地瞪住何玉中吼道,“你知道刘六儿说了些啥?他攻击英国政府,在华工中散布反英情绪,我身为英国人任命的四道,能待在一边不管?”
何玉中赶紧劝道:“事已如此,再吵下去就太无意思了。我看,何玉中刚才说得很有道理,只要取消种族歧视,把中国华工当人看,一切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鲁斯顿摇摇头,用一种无奈的语调说道:“这种大事情,可不是我能做主的呀。”
“当然,当然。”何玉中接说道,“这一点我和鲁芸阁、袁四道都能理解。但是,要华工开工,我想总得立即着手解决四个最具体的问题。”
“噢,你说说看。”鲁斯顿上校来了兴趣。
“第一,撤掉大营门口的卫兵,华工们下班后能自由出入;第二,改善伙食,中午、晚上要有肉和黄油;第三,加夜班要发加班费;第四,工作方法由华工自己定,每天完成任务就可以收工,英方不能随意增加车皮数。”
鲁斯顿上校突然添了精神:“你说这话有把握吗?”
何玉中说:“我上次就对你讲过,中国人把‘情理’二字看得非常重,不讲‘情理’,他们就会拼命。我是中国人,我比你更了解他们。”
“好,好,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到司令部去汇报。”
不过一支烟工夫,鲁斯顿上校匆匆赶回来,高兴地对3位中国人说道:“4个条件,司令部完全同意了,要紧的是得立即出工,今天一定要装满35节车皮物资。”
何玉中起身说道:“你放心,华工们的事,就交给袁四道和我们去办吧。”
三人离去后不一会儿,何玉中又倒了回来。“鲁斯顿上校,华工们已经同意立即开工,但是他们又提出了一个条件。”
鲁斯顿上校大怒:“什么?这群流氓,简直是得寸进尺!”
何玉中道:“不,这条件你完全可以答应。他们要和派到营里帮忙的英国士兵分开干,华工们要和他们比赛。”
“啊哈,是这样!我同意,我同意。”斯顿转怒为喜,叫了起来。
鲁斯顿上校把何玉中送上操场,还热情地握了握他的手。
这时,何玉中才发现他满手心都是汗,虽然操场上遍地霜花。
华工们火速奔到车站,立即开工。
第一次尝到斗争的甜头的华工们干得兴高采烈热火朝天。他们不仅干得迅速、有条有理,而且创造出了新的搬运方法。以前,他们都是靠人力把垛子上的大包背下来,再用架子车运到停得远远的车皮上去。现在,他们找来许多长木板,一头搭在垛子顶上,连接成一条长长的滑槽,把大包直接从垛子顶上滑下来;然后把车皮也先移近货堆,装满后再像蚂蚁搬山一样把它移开。工作进度比过去快了许多。鲁斯顿上校也没有失信,午餐果然好多了,增加了牛肉和蘑菇。干到下午3点,无事可干的英国工头们被鲁斯顿上校派回大营,给华工们抬来了加班饭。
到晚上八点半,14营的华工已装满了35节车皮,100个英国士兵也装满5节车皮,超额完成了任务。
鲁斯顿上校带着几名手下整日呆在火车站。他对各连华工逐一表扬了一番,说他们劳动量大,要多吃东西,还赞扬他们的工作方法好,要把这经验推广出去。
收工前,他走进一间仓库,四处看了看,问管仓的英国人:“中国人干得怎么样?”
管仓员回答:“还可以。”
鲁斯顿立刻申斥他:“为什么说还可以?我的14营,干得比谁都好!我们的工作效率比英国士兵还高出了许多,你难道没有看见吗?”
回到大营,夜已深了,鲁斯顿仍到各间工棚去宣布:“你们干得很好,明天再这样干下去,完成任务后你们就可以自由休息,也可以进城去玩。”
华工们乐得欢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