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阎锡山聘请的军事总顾问,山冈道武可谓尽职尽责,工作起来废寝忘食,殚精竭虑。阎锡山为表示对山冈的信任,特地将山冈的总顾问室安排在勤远楼中自己办公室的旁边,让经常前去找山冈商量事情的今村方策、城野宏、岩田清一也能随意地进入勤远楼。这同样也是一种信任,而且这种信任正是通过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传递到了所有残留太原的日本人中间。无需动员,每一个日本人从决定残留山西的第一天,便清楚他们的一日三餐,身上衣襟等日常生活,乃至身家性命全都维系在了阎锡山身上,说阎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救命恩人,绝不为过,而当阎又把无比的信任施于他们时,那种与阎共存亡的情绪,便很快发挥到了极致。
山冈不仅是阎锡山的总顾问,同时,他还兼着干训团和亲训团的总教官,对各部门的阎军进行教育。而且,从对军长、师长的再教育,到对团长、营长等干部教育,部队教育,日本人组成的教官队一直深入到各个连级单位,进行严格的训练。除此以外,接受日本教官教育和训练的,还有参谋、通讯、炮训、情报、辎重、兽医等专门业务人员。凡此种种,都是今村和岩田根据山冈的命令,抽调日本军人前去进行的。
山冈还为阎锡山组建了以赤星少将为司令的第一支装甲车队,该部以山西兵工厂制造的装甲车为主体,以若干日本军官为中心,并配备了阎军的下级官兵。
当时,在太原的日本人中,对中共军队的势力普遍轻视的乐观态度,仍然占有统治地位。七月,崞县陷落了,守备该县的秦良骥师全军覆没,以辅佐官身份被派去的以菊地修一为首的日军部队,也随秦良骥成了解放军的俘虏。菊地被带到了贺龙的参谋长周士弟的驻地。
周对菊地说:“你们日本军人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最忠于天皇吗?天皇早就命令你们投降,你们为什么不听?帮着阎锡山和共产党为敌,打死了我看你们只能在中国做孤魂野鬼。”
由于菊地答应回太原后,说服残留日本军民回国,故被释放。回到太原后,菊地向山冈道武等报告了他亲自见到周士弟的经过,并说:“若是八路军都像我所亲眼见到的部队,那我相信,共产党完全有把握夺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一九四七年不仅没有成为阎锡山所期待的“复兴年”,反倒成为阎军走向最后末日的转折年。或许唯一令阎感到欣慰的是随着解放军逐渐从华北战场转向全国,原先云集于山西的强兵悍将开始陆续调出山西。
一九四七年六月三十日,由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率领的晋冀鲁豫野战军七个纵队,在鲁西地区强渡黄河,向大别山进军。随后陈赓将军指挥所部八万余人也南下。一九四七年八月初,奉中央军委命令,许光达所统率晋绥军区第三纵队西渡黄河,归西北野战军彭德怀司令员指挥。一时之间,山西战场之上,只剩下以太岳军区、太行军区和冀鲁豫、冀南军区的地方武装重新组建的野战部队,这些新扩充组建起来的部队不仅缺乏大规模的正规战经验,更缺乏对城市攻坚作战的经验,武器装备也十分落后。对于盘踞太原以待时局之变的阎锡山来说,似乎是一个难得的翻盘机会。
但是阎锡山并没有预料到就是这样一支看似毫不起眼的地方武装会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将阎军彻底送入坟墓。因为指挥他们的正是另一个被阎锡山认定可以辅佐自己一统三晋之地,却最终成为自己对手的五台老乡徐向前。
一九四六年六月,以蒋介石进攻中原解放区为起点爆发的全面内战,促使正在延安养病的徐向前不顾还未完全康复的身体,主动向党中央请求去太行前线。“共军从山西倾巢南下,留给徐向前的不过数万地方部队,但是此人却仅以半年的时间整训出了一支铁军,其治军之能,无出其右者。”谈到山西战场这半年多形势的急转直下,时任国民党军第二兵团司令官的李延年,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这位黄埔一期同学。
徐向前送刘伯承出征时,两位沙场老将依依不舍。他们谈到战局的发展,徐向前说:“你们出晋以后,内线我军的压力会减轻。”
刘伯承说:“你的负担可不轻啊!留下的部队太少了。”
徐向前淡淡一笑,说:“有这几万人,最后解放山西,我看也差不多。只是主力少了点。”
刘伯承则说:“全靠你扩编和训练了。”
这简单的对话,含有深厚的意境。此时,留给徐向前指挥的正规部队不到两万人。当时在山西的解放军主力部队已经少得可怜,即便补之以地方武装,也勉强不过凑成六个团,组建了第八纵队,算是军区的主力,另外把全区的地方武装和游击队编组成一些独立旅、团,总兵力也不过五万人。而当时阎军虽然屡遭重创,但依旧占据着山西的富饶之地,即同蒲路段北起忻县、南至灵石及本段内汾河两岸略呈柳叶形的地区,以及晋南的运城、临汾和晋北的大同这三座中心城市,凭借这些地区的坚固工事,以及精锐的野战部队,这场三晋大地之上的角逐似乎并没有什么悬念。
山西的兵工厂内,也有好消息传来,在日本工程师的努力下,已可自制十二寸口径步兵重炮和九四山炮。与阎的办公室一隔之隔,日军顾问部也非常给力,由师长以次指挥官一律重新受训练,四十九师、四十六师、冲锋枪大队、机枪团等,都由日本人担任教官。
一九四七年秋,山西省保安司令部改编为山西野战军,由赵承绶任总司令,副总司令为元泉馨,此时他的军衔已经被阎锡山提拔为中将。
阳泉失陷后,元泉馨以救援行动迟缓为由,与留守的岩田清一之间发生了矛盾,一怒之下,拒绝再担任残留日军的司令官。
“我拟让三浦三郎任司令官,但三浦说他还是‘战犯’,不肯答应。于是,我与张文昭商量,说服了第二团团长、曾在忻县指挥十九军的今村方策。今村是任南方军司令的今村均大将之弟,善于骑马。这样,今村中将就担任了残留日本人部队的司令官,并将部队改编为中央军,称为独立第十总队。元泉馨只担任了山西野战军的副总司令,岩田兼任炮兵指挥处的指挥。”(引自城野宏《日俘残留山西始末》)
尽管今村被残留日军誉为“真正的日本军人”,但在此之前的今村方策并不是什么知名人物。今村是日本总宫城县人,一家几兄弟都是侵华日军。哥哥是陆军大将今村均、曾指挥日军在广西昆仑关与中国军队大血战;一个弟弟是陆军大佐今村安、一个弟弟是陆军中佐今村久,均在中国服役。日本投降时,今村系驻山西原平县的独立混成第三旅团高级参谋,军衔为大佐,也是狂热的残留派骨干。阎锡山对他急于利用的日本军人从来不吝啬金钱和地位,今村当上第十总队司令后,即将他的大佐军衔一下子提为中将,当然是“山西地方粮票”。岩田则任少将炮兵指挥,根据阎锡山的提议,在太原小北门内还办了日本士官学校,由岩田主持。在阎锡山的“碉堡建设局”中,也留用了日本技术人员两百多人,担任各碉堡区构筑洋灰钢筋工事的技术指导。
一九四八年夏,阎锡山亲自训练出来的亲训师,竟然被徐向前指挥的解放军在晋中的介休县张兰镇一带包了饺子。这支部队,是阎军中的第一王牌,由日本教官按照日本陆军的训练章程进行极为严酷的训练;全部美式装备;士兵也是从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军事技术突出者;师长则由曾经担任过阎锡山卫队长的陈震东出任。
两军相逢勇者胜,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血战后,亲训师于六月二十三日全军覆没。陈震东负伤逃回太原,副师长卫玉昆被俘。
亲训师遭全歼,阎锡山咽不下这口气,再加之晋中是山西粮仓,无论如何不能让徐向前夺去。阎锡山立即命令赵承绶率领山西野战军,火速赶往晋中。
领命后,赵承绶率领三万大军,浩浩****从太原出发。而分驻晋中各县的阎军,也有六七万人,十万大军对徐向前缺乏主力的解放军,加之地方政权皆是阎锡山任命的官员掌控,赵承绶想不出此役不胜的任何理由。
可偏偏,赵承绶不仅败下阵来,而且败得很惨,败得一塌糊涂!
赵承绶对徐向前不能说不了解,他们不仅都系五台老乡,而且还是小学中学同学。在这场中国战争史上堪称运动战典范的著名战役中,山西野战军总司令赵承绶和他的部队在解放军灵活的战术与强大的火力面前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徐向前以六万兵马,打掉了阎锡山十万大军,仅俘虏就高达八万人,可以想见,阎军厌战、惧战,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晋中一役,如同砍掉了阎锡山一条手臂。双方的力量对比,也在此战之后发生逆转。
六月三十日,阎锡山闻报,急派今村方策率领由残留日军组成的第十总队充当敢死队,南下掩护赵承绶突围。
结果,不但赵承绶指挥的这支阎锡山的王牌部队全军覆灭,临危受命前往救援的日本敢死队也在太谷土崩瓦解。
留在太原的日本人家属理所当然地发出了呼救,把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送到前线的家属们,一大早就跑到司令部打听消息。在联络中断以前,听说战死者已达两百多人。司令部里,无分昼夜,哭声动地。负责照顾家属的留守参谋远谷文雄中佐忙于接应来访的家属,变得极为消瘦。
城野宏和岩田清一也拼凑起留守兵力,组织了两千余人的救援队,前去解救第十总队。但是,连续三日来,大雨滂沱,河水暴涨。城野宏和岩田率领的救援部队渡河困难,受阻于汾河东岸不能前进,又怕被闻讯前来阻击的解放军包围,只好掉头折返太原。
七月十五日,在解放军的猛烈打击下,阎军溃不成军,建制大乱,当官的不听指挥,带着自己的部队,像比赛一样,向着太原一路狂奔。
赵承绶率领的野战军司令部刚到太谷,前线已吃了败仗,真个是兵败如山倒啊,骡马驮上的美国炮弹还没来得及卸下,队伍就被歼灭了,太谷也危在旦夕。阎锡山命令赵承绶放弃太谷,撤回榆次,保卫太原。八月十日,赵承绶率部撤至太谷西南庄,榆次已被解放军攻占,归路被切断,只好驻在西南庄。这时车辋、大常等地已与解放军接了火,战斗很激烈,阎锡山急令赵不顾一切突围。十四日,今村方策要赵承绶同他们从清源方向冲出去,但赵考虑到白天突围必然有很大伤亡,想拖延到晚上,利用夜色掩护再进行,这就延误了战机,被正闻讯赶来的解放军包了个严严实实。
这天晚上天特别黑,今村率第十总队在一团乱战中,不顾死活地冲了出去,绕道回了太原。留下副司令元泉馨和参谋长水野随赵承绶的司令部一起行动。这时北面、东面和西面已全部被解放军包围,阎军守在车辋、大常一带。
七月十六日,解放军发起总攻击,仅存的阎军第四十九师很快被歼,师长卢鸿恩被击毙。七十一师也难逃厄运,连师长韩春生也落入解放军之手。只不过他的身份没有暴露,半夜里寻机逃出了战俘营。高倬之比韩春生好不了多少,他虽然没有成为俘虏,但堂堂一军之长,只带着几个参谋卫士逃回,把部队全扔给了解放军,结果被阎锡山用手杖打出了东花园内北厅。比高倬之有趣的是他手下的师长王檄旦,孤身一人逃出解放军的包围圈后,自觉回去也难以向阎锡山交代,索性掉头去找解放军,主动要求投降。
面对兵败如山倒的局面,阎锡山索性将太原东面的赵瑞第八总队,北面的刘鹏翔部,也都撤回太原,攥指成拳,仗恃太原坚固的防御工事,和解放军死拼到底。
十七日早晨,太阳刚出时,刚从解放军俘虏营逃回的师长韩春生对赵承绶说,解放军将集中火力攻击西南庄司令部,应赶快转移到二里外的小常村。于是赵和随从人员穿过高粱地向小常村转移,炮弹纷飞,众人分散行进。进入小常村后,司令部设在一个小四合院里。副总司令元泉馨和他的随从则进了旁边一户人家。
赵承绶这时的思想斗争很激烈,个人的生死,军队的存亡,为阎锡山效忠,还是背叛,这些都必须当机立断。
官兵们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伤亡也很大。在以往的战斗中,曾被解放军俘虏后又放回来的人们,早已悄悄地把解放军对待俘虏的政策进行了宣传,传播,所以中下级军官和士兵们都不愿再送命了,迫切希望他们的指挥官做出生的抉择。
军医官(也是赵的侄儿)赵钜进入司令部。卫士白亮亭在门口守卫。
赵钜说:“叔叔,咱父子们不能再给阎锡山卖命了。他们在太原享福,咱们和弟兄们送命。弟弟妹妹们都还小,您要从长远考虑。”
在指挥作战中连出昏招的赵承绶,这次总算作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命令白亮亭把随从副官马续援叫来,嘱咐了几句话。
这时四周寂静无枪炮声,正是战斗间隙。
马续援即对白亮亭说:“把包袱皮解下来跟我走。”
他俩出了小常村往北走,快出火线时,马对白说:“我去和解放军联系,你在这儿照护着,解放军过来时,不要叫咱们的人开枪。”
马续援通过二尺多高的高粱地,挥动着那块白色的包袱皮,向解放军阵地走去,向着解放军战士大喊:“我是赵承绶总司令派来的代表,我要找你们长官说话。”
不到半小时,华北军区第十三纵队三十九旅旅长钟发生带着一支兵马来到小常村。他没让部队进村,而是自己带着两名警卫,随马续援进村来到一个小院子里。
赵承绶和杨诚、沈瑞等高级军官在北房已做好会晤的准备。
马续援向解放军首长做了介绍后,赵承绶说:“这个仗我们不打了,我和徐向前是中学同学、是五台老乡。”
钟发生说:“好,我们欢迎,徐司令员肯定也欢迎你的选择。”
赵承绶说:“不过,我们有两个条件。”
钟发生问:“哦?你说吧。”
“一、我要三匹马。二、要三口棺材,我们死了三个师长。”
“行。你下投降命令吧!”
于是杨诚起草了投降命令,很快,村边火线上插起白旗。
钟发生出了小常村后大约二十分钟,解放军开进来,阎军放下武器,全部投诚。
接着一位操四川口音的解放军干部向部队讲话:“士兵们站起来排成队,少尉以上的也站起来。你们到院外集合,阎锡山的飞机很快就要来炸这个村子,你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到南边的村子里去吃饭吧,那里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说话时,阎锡山派来的飞机已在上空盘旋,投下一些装有炒米的小口袋,袋子上写着两个字:“突围”、“突围”。
阎锡山还不知道追随他几十年的忠实信徒已掉转枪口,要挖他的墙脚了。这时赵承绶、杨诚、沈瑞骑着马随解放军走了。
太阳正高高升起,赵承绶和他的军官士兵们开始了新的生活。
但战斗并没有结束,被包围在小常村的为数不多的日本人仍然在战斗。孤立无援的元泉馨手中已无任何部队,追随在他身边的日本人也只留下参谋长水野少佐和三名随从。另外,还有阎军的乔增参谋和几名士兵。水野的山西牌军衔是少将。乔增参谋为中校,以他为首的几名中国官兵,在这次晋中战役中一直追随在元泉馨左右。这时的战斗指挥所,既无守兵,又无外援,和太原失掉联系,已处于弹尽粮绝的绝境。
晋中战役被俘的残留日军
七月十六日清晨,指挥所已陷于重重包围之中,解放军的炮弹已开始落在了指挥所附近。元泉馨和水野等人全都提着武器冲出屋子,上了院坝,对方已在迅速向指挥所接近,活动情况肉眼已能看到。水野建议元泉馨赶紧转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突然一颗炮弹在小小的院坝上炸开,元泉馨和水野等人全都倒在地上。灼烫的弹片击穿了元泉馨的肚子,创口很大,花花绿绿的肠子肚子“哗”地一声倒出了腹腔,混杂其间的鲜血仿佛无数条蚯蚓,在内脏上蠕蠕爬动。水野也受了伤,他奋力起身,想把元泉馨抱起来,可一使劲,那一大网内脏拖在了地上。士兵们上前用双手托起元泉馨的内脏,水野尽量小心地抱起元泉馨空空的躯壳,小心翼翼地放到在院坝边的石碾盘上,让他的身子软软地靠在石轱辘上。
元泉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分明已经清楚自己被击中了要害,死到临头了。他用最后的力气向水野参谋长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开枪……打死我……”
“好,我打!”水野参谋拿起手枪,对准了元泉馨的额头。元泉馨用目光示意他快一点。枪响了,一下,紧接着又一下,水野先是对着元泉馨的眉心开了一枪,打得元泉馨脑浆崩溅,紧接着又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他也倒在了石磨盘旁边。
当这一切结束后,元泉馨腕上的表,正指着八时正。
一分钟后,乔增参谋被炮弹炸飞。
三名日本兵一人战死,两人成了解放军的俘虏。
晋中一役,第十总队损失一千六百五十八人。五名团长中,第一团团长小田切正男、第四团团长增田、第六团团长布川战死。已经被周士弟释放过一回的第三团团长住冈义一已经有了做俘虏的丰富经验,再次被解放军生俘。跟随今村方策突出重围的,只有第二团团长相乐圭二等一千余人。打得自命不凡,习惯了在中国军人面前高高在上的残留日军官兵魂飞魄散,心有余悸。
经过四个星期的激战后,七月二十三日,首批十四个日本人逃回了太原。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疲惫不堪。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又陆续有零零星星的日本人逃回来。
引起太原数千名日侨轰动的是今村方策的归来。他不仅带回来了元泉馨和水野的脑袋,足以让他居功至伟的是,他还居然从解放军的包围圈里,带回来一千多名残留日军——虽然他们一个个全都饿得像骷髅一样。
随今村突围逃回太原的十总队司令部将兵
元泉馨和水野自杀时,今村正率领部队与解放军厮杀在一起。等他带着队伍退到小常村,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元泉馨和水野的尸体,悲愤不已,遂用战刀割下二人的头颅,用清水洗净后再用盐腌渍,用布裹上,给带回了太原。中国人很难理解日本人的这种做法,但日本从幕府时代便传下了“装饰首级”的习俗,在深受武士道精神熏陶的日本人看来,在战场上即便不得不丢下牺牲战友的遗体,也必须把战友的脑袋带回去,如果连脑袋也带不走,那也得砍下一只手掌,或是剁下一根手指。
七月二十五日上午,日本军人和侨民在海子边,为在晋中一役中战死的将兵们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从澄田、河本、山冈、城野宏、三浦、岩田、今村,到日侨商贩、小学生,全都参加了。
袍泽的永远离去和遗属的痛苦号哭震撼着幸存者,人心开始涣散,“我们为什么要残留下来?!”“我们的残留有什么意义?!”越来越多的军人和家属在悲痛之余,当面向山西日军残留运动的头号鼓动家城野宏,发出了这样的质问。
残留日军军官与战殁者遗属合影
这次追悼会过后,城野宏痛苦地感觉到他的威望和影响力在残留日军和日侨中明显下降,今村和岩田,成为日本人新的精神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