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能源圣地的无限荣光,既给了大庆人与生俱来的骄傲,也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这种骄傲来源于单凭一己之力使中国摆脱贫油国帽子的光荣,来自独占中国产油量半壁江山的实力;而这种压力则来源于石油看得见的未来。石油的枯竭是一个看得见的时间表,在这个最后的转型期,大庆怎么办?大庆考虑的,不仅是一个资源城市的转型,更在考虑后石油时代的中国怎么办。
从某种意义上讲,大庆怎么办,就是未来的中国怎么办?因此,要解决大庆高新区的问题,势必要站在整个中国战略的高度上来谋划。
资源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既是大自然的恩赐,也是对于一个城市是否具有远见的重大考验。被称为黑金的石油尤其如此,在催生了众多石油城市兴起的同时,亦难以避免地使他们走上了过分依赖石油产业的发展道路,从而导致在世界范围不断上演着油尽城衰的历史悲剧。而只有那些拥有长远眼光,战略清晰,善于把握机遇的城市才能不断的创造辉煌。
大庆这座从荒原中建立起来的城市,从发现石油的那一刻起就担当起了挺起新中国工业脊梁的重任,而更重要的是在当时那个内忧外困的时期,大庆油田的建立以及其所催生的铁人精神给予了经过百年战乱、百废待兴的中国人以信心,相信新中国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立与世界众国之列。所以说大庆在中国不仅有着巨大的经济意义,更有非比寻常的政治意义。
2003年大庆产出原油4840万吨,结束了27年连续稳产5000万吨以上的历史。一时间大庆油田还能持续多久的疑问成为了当时人们关心的热点话题。“大庆没有石油是不是就要衰落了”成为了舆论讨论的焦点。面对石油减产的现实,作为大量依靠石油经济的大庆,是不是应该如中国其它许多城市一样赶紧发展一些不依赖石油的热门产业,成为了很多人的第一想法。
然而工作室从接触本项目之初就认为,大庆首先是一座因油而生、因油而兴的城市,其在国家能源战略的布局中,一直是最重要的战略节点,所以其发展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一定离不开石油产业。更为重要的是,大庆是一座生来就注定伟大的城市,其辉煌的过去及在中国的地位注定了其未来的发展绝不能是走与其它城市进行低端的同质化竞争的道路,而是要用战略性的眼光为其找到一条能够占据新时代制高点与话语权的、与其历史定位相称的可持续之路。
在大庆高新区与工作室开始合作之前,也有许多咨询公司、规划公司为高新区下一步的发展进行过研究,高新区自身更是为下一步的发展方向进行过无数探索。对于大庆高新区来说,最大的疑惑是既要依托油田,又要突破对油田的依赖。这种突破是两个层面的:其一作为高新区,应该是这个城市新兴产业的聚集区,城市发展的动力源,如果只是跟着油田背后做点配套,无法实现推动大庆城市发展的使命;其二,对于大庆这样的资源城市,油田资源的枯竭是一个在看得见的时间表内就将成为现实的事情,如果不能未雨绸缪,从现在开始就培育它的接续产业,那么等到资源枯竭,这个城市的发展动力也要随之枯萎,这是大庆不愿看到也不能选择的命运。
大庆高新区突破的心情不可谓不急切,可以说所有可能的产业都进入过他们的视野,包括农产品加工等。
在工作室看来,大庆是一座因油而生的城市,大庆的性格和命运无一不深深打石油的烙印。这个城市的所有——它的产业结构,它的城市性格,它的城市品牌,都和油有关。所以它的未来也不能离开这一主线。所有偏离这一主线的发展策略设计都会将这个城市置于不利的发展境地之上。相当于以己之短来与别人的长处竞争,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也不见得有好的效果。
但是与油有关并不意味着非油不可。短期来看,大庆似乎正面临着石油减产的同时又缺乏发展其它新兴产业优势的尴尬处境;然而当我们把大庆放到国家能源战略布局的大背景下去重新审视的话,就会发现大庆将是在中国能源战略中将扮演关键性角色的国际性能源城市。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高速的经济增长速度使其正迅速崛起为全球仅次于美国的经济大国,随之而来的是与日俱增的巨大能源需求,在这一背景下,中国的国家能源战略正发生极其深刻的变化。
其一,中国开始实施主动的国际能源战略,通过不断增加国际间的能源合作,使中国在世界能源大格局中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其二,全面加入世界范围内兴起的新能源革命,大力发展新能源产业,增加新能源在能源消费中所占的比例,从而减少对石化能源的依赖。中国能源战略的这两个核心内容意味着对于大庆来说必需要用一种更加开放、主动及具有国际视野的思维去思考其未来的发展。
大庆不仅仅是在中国国内能源领域,其在国际能源空间布局中的角色同样重要。中国的国际能源空间布局已形成了一带两翼的大格局:一带是沿海临港国际能源产业带,是海上运输石油进入中国的核心区域,主要由中国沿海的石油石化港口组成;西北一翼是以新疆乌鲁木齐为核心的国际能源产业区,是中国与俄罗斯—中亚国家的国际能源合作的核心区;东北一翼则是以大庆为核心的国际能源产业区,是俄罗斯与东北亚国家国际能源合作的核心区。与沿海临港国际能源产业带主要以重化工为主不同,东西两翼的新疆与东北作为毗邻中亚及俄罗斯能源富国的两大区域,更需要发挥国际能源合作的重要作用。
新疆乌鲁木齐在这方面已先行一步,提出在乌鲁木齐郊区打造国际能源城的构想,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要通过国际能源城的建设使新疆成为中亚能源富矿向东亚相对发达国家和地区输出的重要枢纽,构筑区域国际市场。反观拥有年产超4000万吨石油的大庆,已经具备这样的潜质,在国家能源战略大格局下,更应该更上一层楼,主动对接国家战略,使自己从一个封闭的与区域经济关联缺失的国内石油城市发展成为一个链接俄罗斯油气能源供应大国与东北亚能源需求国之间的超级枢纽城市。
我们一直在强调大庆的接续产业,原来衡量大庆资源会枯竭,伴随着全球一体化,未必说大庆资源枯竭了就不能发展了。俄罗斯输油管线输到的第一个城市就是大庆。根据俄罗斯能源输出战略,未来俄石油向亚洲输出量比重将由现在的3%增到30%,如果按照2009年俄石油4.94亿吨产量计算,未来输向亚洲石油量将达到1.5亿吨,如果有50%通过大庆输往东北亚地区,则约有8000万吨,这将为大庆发展能源及相关产业提供历史契机。当大庆地下没有油的时候,可以通过国际市场化的手段购买俄罗斯的油,这就是资源一体化带来的变化。全球三大石油公司有两个是没有石油的,通过国际市场配置资源。当然,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也要看大庆能不能在国际石油市场上获得发言权。
我们要对大庆的接续产业重新考虑,什么时候我们真正没有油了呢?全球石油枯竭的时候。我们要找的接续是当全球都没有能源了该怎么办。全世界的化石能源还有50年的时间,大庆还有50年的时间完成这个接续。培养一个产业一定是十年二十年的周期,大连用十年的时候培养了服务外包产业,用十年时间成为世界第五服务外包城市,大庆要有一个非常好的心态,准备好用一二十年的时间去培养接续产业。
在我们看来,大庆发展的接续产业还是要延续能源的思路,最合适的是新能源。因为新能源是中国必须要越过的瓶颈,而这个瓶颈的突破没有谁比大庆更合适。从资金,从产业基础,从人才储备,从城市的前途和命运来考虑,大庆都必须做。
新能源是一个拥有巨大市场前景的产业,其替代传统能源是发展的必然趋势。欧洲联合研究中心预测,2040年新能源与传统能源比例将持平。目前各国政府纷纷提出自己的新能源发展计划。法国核电领域最强,核电发电量占总发电量的80-90%,其计划到2020年可再生能源比重将提高到23%以上;日本侧重太阳能领域,启动“太阳能发电普及行动计划”,计划到2030年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占总用量的20%;美国则提出大力发展乙醇燃料、混合动力汽车、新能源等目标。可以预见,新能源的开发和利用有望成为21世纪最重要的经济新一极,围绕新能源所集成的产业群将是新一轮经济周期繁荣的经济新支点。
新能源革命的来临是中国第一次进入到现代技术革命的首发阵营,与发达国家几乎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这为我们国家产生真正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高新技术企业和高科技城市提供了历史性的机遇。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工作室认为,所谓“风水”,就是战略机遇。大庆在发展IT、光机电等产业时代并不具备优势,但是当ET(能源时代)时代来临,大庆也迎来了历史性的战略机遇,作为拥有深厚产业基础、人才基础、以及资源基础的城市,大庆完全可以借鉴美国著名石油城休斯敦的转型经验,在发展传统能源技术、装备制造、贸易服务等的同时,大力推进新能源产业,打造世界级的能源中心。正如61年前成为中国石油工业的象征一样,成为新时期中国发展新能源的标杆城市。
可以看到,原本默默无闻的河北保定就依托自身在电力领域的基础,打造以电力技术为基础的 “中国电谷”,重点发展风力发电、太阳能光伏发电、高效节能、新型储能、输变电和电力自动化等六大产业体系,构建低碳城市的产业支撑体系。如今已产生了对世界太阳能产业都有重要影响的天威英利集团,其本身也与世界自然基金会合作成为了与上海一起中国仅有的两个低炭试点城市,从而获得了众多的国际合作机会。
事实上大庆作为中国家喻户晓的石油生产基地,其主动发展新能源产业本身具备极大的标志意义及传播意义,正如六十一年前大庆油田的发现引来全世界的关注,使其成为中国石油产业的象征一样,今日大庆积极培育新能源产业亦必将成为代表中国的世界能源再生地。
但是大庆应该发展什么新能源呢?工作经过研究认为,氢能是大庆未来新能源发展的战略方向。从远期来看,氢能是未来全球新能源发展的方向和趋势,具备与大庆建设世界能源再生地的战略目标匹配的潜质;从中期来看,全球氢能成为主导能源需要10-20年的周期,为大庆培育战略性替代产业提供了充足的时间准备;从近期来看,以利用大庆和俄罗斯的天然气制氢为主,太阳能和风能制氢为辅,有助于推动大庆天然气产业、太阳能、风能与氢能产业同步发展。可见,大庆加快谋划发展氢能,将具有“一石三鸟”的效果。
从新中国的能源圣地到国际能源高地,从国际能源高地到世界能源再生地的脉络,回答了大庆城市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问题,在此基础上,能源首都的定位进一步明确了大庆所要扮演的角色。
大庆的方向既定,高新区的方向也随之明确。高新区正是要以新能源产业的培育为战略方向。它决不能只是大庆众多产业中的其中之一,而应该是大庆通过长期的资金扶持及政策优惠,大力扶持的未来战略性产业。所以在产业规划上,必须是用建立新能源产业体系的思维去勾画,同时也必须从大庆的资源优势与区位特征出发,在顺应能源替代规律的前提下,依托自身在油气方面的先天优势与国家能源战略的重点方向,构筑具有特色及排他性的产业竞争力。在这一目标之下,才有了创智岛、太阳谷等一系列的战略设计。
主线明确,下面的工作就势如破竹。项目进展迅速,一个半月后,报告新鲜出炉,并在北京星河湾组织了汇报,现场效果良好,但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了工作室的意料。
这是一个观点非常鲜明的战略报告,对于整个大庆市的发展都有影响。当时杨主任说,我们还要消化消化。谁知道,这一消化却是杳无音信的半年。就在大家都觉得这个事情可能就结束了的时候,2010年岁末任总接到了杨主任的来电,原话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高手指路,你们的策划对我们非常有用,我们还要接着合作。
大家都好奇,这么一段时间大庆在做什么呢?原来,这样一个关联极广,影响极为深远的方向,决策起来不能不特别慎重,因为这一步迈出去,决定的是未来二十年的发展方向。所以高新区的战略需要市委市政府各个层面的认同和肯定。在这半年里,高新区的脚步可从来没有停下半步。这从后来杨主任的讲话中可以觉察出一点端倪。“咨询啊,我们应该说是在这上面吃到了甜头,去年我们花了将近五六百万做了高新区的策划和规划。咨询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特别是主体区东有太阳谷、西有创智岛,外环旅游居住区整体概念的提出,在引进忠旺和联想科技城的实质操作方面都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一旦决定了,大庆的动作又相当快。2011年5月我们再去大庆时,其情景与第一次去调研可谓天壤之别。进入高新区,扑面而来的是一片热火朝天、风生水起的阵势,沃尔沃、忠旺、联想、新华08等大项目先后落地,原有企业也进一步发展和壮大。
不仅如此,市委市政府对高新区的发展方向高度认同,为了拓展其发展空间,将经开区划为高新区代管,并进一步将经开区北扩至300余平方公里,相当于原经开区和高新区面积之总和!
新一轮经开区的战略也是在此基础上的延伸。站在构筑整个能源首都的基础上,大庆三足鼎立的格局清晰可见:传统油田板块在未来将力图稳定在年产2000万吨的规模,庆南是从俄罗斯进口的原油枢纽,未来将成为国际能源重要节点,无论是联通大连,还是日韩;高新区作为新能源区,而经开区就为这三大能源区提供能源产业配套功能。共同构筑大庆国家能源经济区,成为世界级的能源经济高地。
纵观整个中国,如果要给大庆一个形象地说法的话,未来大庆无疑应是成为中国的“能源首都”。在新中国石油缺乏的时候,大庆挺身而出,只手擎天;今天,能源与国家命运越来越紧密相连时,大庆应再一次勇敢站出来,再展当年“石油工人吼三吼,地球也要抖三抖”的豪情与壮志,建设一个让世人景仰的新大庆!而高新区,就应是整个宏伟目标的核心载体。在做大做强传统能源产业时,应全力培育和发展新能源、节能环保、现代服务业,构筑国家现代能源经济发展战略平台,打造国家能源经济区、世界级能源产业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