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们是打不倒的(1 / 1)

冬姑娘在天地之间停留了好久好久,似乎永远也不愿离去。全家人每天恍恍惚惚的,似乎在做一个永远也不会醒的梦。

清晨,劳拉掀开被子,寒冷立刻把她包围。在去马厩干活儿之前,爸爸已经点燃了炉子。劳拉下楼,走到火炉旁边笨手笨脚地穿衣服。全家人靠粗糙的黑面包填饱肚子。接下来一天的时间,她和妈妈、玛丽尽快地磨小麦粉,拧干草棍。火不能熄灭,那是他们对抗寒冷的唯一武器。又到了吃饭时间,依然是一成不变的黑面包。吃完饭,劳拉哆哆嗦嗦地爬进冰窖一样的被窝,直到有了些许暖意,才渐渐睡去。

又是新的一天。她爬下床,走进冰冷的厨房,站在唯一暖和的火炉穿边,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嚼着粗糙的黑面包,轮流磨小麦粉,拧干草棍。生活像是在梦游,并未清醒。寒冷和暴风雪把她击垮了。捧着沉甸甸的脑袋,拖着笨拙的身体,劳拉明白自己昏昏沉沉的,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几个孩子不再做功课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寒冷、黑暗、家务活、粗糙的黑面包、呼呼的风声。暴风雪一直在屋外徘徊,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伺机而动,看准时机便一跃而起,朝房屋猛扑而来,怒吼着,咆哮着,撕扯着,充满了愤怒。

早上起床,急匆匆地下楼,在火炉旁边穿戴整齐,开始一整天的工作,夜幕降临再钻进冰冷的被窝,稍稍有了温度之后,沉沉睡去。日复一日,冬天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早上也听不到爸爸“烦恼歌”的歌声了。

晴朗的日子里,他忙着运干草。有时暴风雪只肆虐两天,在它发动下一轮攻势之前,有三、四个寒冷的晴天。“我们会撑过去的,”爸爸说道,“冬天就快结束。快到四月份了,我们一定能坚持下去。”

“小麦还能吃上一段日子,”妈妈说道,“真是谢天谢地。”

三月终于走到了尽头。四月开始了,却不见暴风雪退去,虽然间隔的时间变长了,威力却有增无减。依旧是刺骨的寒冷,依旧是黑暗的暴风雪唱主角,依旧是每天磨小麦粉,拧干草棍。劳拉仿佛已经忘记了夏天,不相信夏天还会再来。就这样,四月过去了。

“干草还够吗,查尔斯?”妈妈问道。

“多亏了劳拉,还够,”爸爸回答,“小不点儿,如果不是你帮忙,我不可能储存足够的干草。那样的话,恐怕我们早就用光了。”

回想堆干草的日子,几乎恍如隔世。因为爸爸的夸奖而心花怒放的那些日子,显得那么遥远。只有暴风雪和不停转动的研磨机,只有寒冷和漆黑的夜晚,才是真实的。劳拉和爸爸伸出麻木而红肿的手,放在炉灶上取暖。妈妈在一旁切粗糙的黑面包当晚饭。屋外的暴风雪发动着猛烈的攻击。

“我们是打不倒的!”爸爸的语气里透着坚定。

“是吗,爸爸?”劳拉呆呆地问道。

“当然了。暴风雪总会过去的,我们会活下去。它战胜不了我们。我们绝不放弃。”

听到爸爸掷地有声的话语,劳拉的内心感到一丝温暖,虽然不大,却十分强烈,仿佛黑暗中的一束火光,虽然微弱,却顽强燃烧,任凭狂风大作,也不会熄灭,因为它心中有一份执着的信念。

大家吃完粗糙的黑面包,在黑暗和寒冷中上楼睡觉。冰窖一样的被窝里,劳拉和玛丽忍不住浑身发抖,轻声祈祷,等到身体有了几分暖意,才进入梦乡。

漆黑的夜里,劳拉有时会听见风声。虽然风势不减,却少了低沉的咆哮,少了尖厉的嘶叫,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细微的、不确定的、**的流动声。究竟是什么声音,劳拉茫然不知。

她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最后索性把脑袋伸出被窝,仔细聆听。咦,脸颊没有感到刺骨的寒冷,黑暗似乎暖和了一些。她伸出手,只感到几丝凉意。原来她听见的细微声音是水滴声。这下她明白了,是屋檐在滴水。

想到这里,她从**一跃而起,兴奋地大叫:“爸爸!爸爸!是契努克风[9]!”

“我听见了,劳拉。”爸爸的声音从另外一个房间传来,“春天已经来了。快去睡觉吧。”

契努克风就像春天的使者,它的到来预示着春姑娘的降临。暴风雪终于被打败了,灰溜溜地退回了北方。喜出望外的劳拉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把手臂放在被子上,并不觉得特别冷。听着呼呼的风声和屋檐上的滴水声,她知道另一个房间的爸爸并没有睡着,也在开心地听着。契努克风,春天之风。冬天结束了,春回大地。

第二天清晨,雪几乎完全融化。窗户上的霜冻也消失了,外面的空气宜人而暖和。

干完活儿的爸爸吹着口哨走进屋,兴高采烈地说道:“孩子们,我们终于打败了冬天!春天来了,我们平平安安地过完了漫长的冬天。谁也没有迷路,没有饿肚子,没有被冻伤!至少不严重。”说到这里,他停下来轻轻地摸摸鼻子,眨眨眼睛,着急地对格瑞斯说道,“我真的觉得鼻子变长了哦,”接着看了看镜子,“又长又红呢。”

“别担心你的模样,查尔斯,”妈妈说道,“俗话说得好,心灵美才是真的美。过来吃早饭吧。”

妈妈笑了,爸爸捏了捏她的下巴,朝餐桌走去。格瑞斯蹦蹦跳跳地走到椅子前,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爬了上去。

玛丽把靠近炉灶的椅子往后挪了挪,说道:“离炉子太近,真是好热呀。”

竟然有人觉得太热,这太不可思议了。

卡里站在窗户旁边,不愿离开:“我喜欢看水不停地流动。”

心花怒放的劳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太棒了,冬天过去了,春天降临,她几乎不敢相信。当爸爸问她为什么一声不吭时,她认真地回答:“我在昨晚就说了。”

“没错,你昨晚就说了!你把我们统统吵醒,说听到了风声!”爸爸故意逗她,“就像好个月没有刮风似的!”

“我说的是契努克风,”劳拉提醒道,“这可是两码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