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有志者事竟成(1 / 1)

虽然干草一点就着,熊熊燃烧,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熄灭了。妈妈关上炉灶的风门,一整天都忙着往火里添加干草棍。除了冒着暴风雪出门干杂活儿,爸爸一天到晚待在披屋里,忙着拧干草棍。暴风雪越来越大,气温不断下降,寒意愈发逼人。

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干活儿可是件苦差事,爸爸的手指被冻得麻木,哪里还拧得动干草,只能常常走到炉灶旁烤手。

“我来帮你吧,爸爸。”见爸爸这么辛苦,劳拉自告奋勇地说道。

爸爸拒绝了女儿的好意:“你的手太小了,不适合干这活儿。”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承认道:“总得有人帮忙。又要拧,又要运,一个人的确忙不过来。”最后他终于做了决定:“来吧,我教你怎么做。”

于是劳拉穿上爸爸的旧大衣,戴上风帽,围上围巾,和爸爸一起去了披屋。

披屋没有天花板,大风呼呼地把雪从木板墙上的缝隙里吹进来。细细的雪粒滚过地面,落在干草上,仿佛在干草堆上撒了一层盐。

爸爸抓起两把干草,抖去白雪。

“把雪抖掉,”爸爸告诉劳拉,“要是让雪留在上面,一会儿把干草棍搬进屋时,它会融化。要知道,湿湿的干草可不能燃烧。”

劳拉尽量多地抓起干草,使劲地抖落雪粒,然后仔细地观察爸爸的动作。只见他先用双手将干草束拧成长长的一股,接着把右手的一头放在左咯吱窝下夹紧,防止草束松开,把原本握在左手的草束另一头移到右手,腾出的左手尽量抓住左胳肢窝下草束的末端,再次拧紧,又把右手的一头夹在左咯吱窝下。就这样,爸爸一次一次重复着以上的动作,直道整束干草被拧得中间出现了扭结。最后整条草束都被拧紧了,爸爸便把两端拧在一起,塞进最后一个扭结中,干草棍大功告成了。爸爸把硬邦邦的干草棍扔在地上,看着劳拉。

劳拉模仿着爸爸的动作,把草束末端塞进去,可是干草被拧得太紧,怎么也塞不进去。

“稍微松一松,”爸爸说道,“把末端塞进结里,让它自己回转。就这样!”

劳拉拧的干草棍既不均匀,也不平直,哪有爸爸的光滑结实。看着女儿垂头丧气的模样,爸爸鼓舞道:“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加油,你会做得更好。”

劳拉一共做了六个,一个比一个好,到第六个时,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可是实在太冷了,双手连干草都感觉不到了。

“够了!”爸爸说道,“把干草棍收起来,咱们进屋暖和暖和吧。”

父女俩抱着干草棍走进厨房。劳拉的双腿已经冻僵了,好像两根木头桩子,双手冻得通红,在炉灶上烤了一会儿,渐渐有了麻麻的刺痛感。咦,怎么回事?原来是锋利的草叶割伤了手指。虽然指尖传来阵阵疼痛,劳拉心里却美滋滋的。因为有自己的帮忙,爸爸才能腾出时间,中途进屋烤烤火,彻底暖和暖和身子。

一连两天,劳拉帮爸爸拧干草,妈妈守在炉灶旁,生怕火熄灭。卡里则负责照顾格瑞斯,做家务。午饭吃的是烤土豆和芜菁泥,配上胡椒和盐;晚上妈妈把土豆剁碎,因为没有油,只能放入烤箱加热。好在饭菜是热乎乎、香喷喷的,茶是足够的,糖也还剩一些。

“这是最后一条面包了,”第二天晚上,妈妈说道,“我们真的需要一些面粉,查尔斯。”

“等这场暴风雪一停,我就去买,”爸爸说道,“不管多少钱。”

“用我的学费吧,爸爸,”玛丽说道,“35.25美元足够买我们所需的面粉了。”

“玛丽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妈妈说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不必动用你的学费。价格高低得看什么时候通车,对吧?”妈妈向爸爸投去询问的眼神。

“是的,”爸爸说道,“全看火车了。”

妈妈站起身来,又往火里添了一个干草棍。她打开炉盖,一道红黄色的、冒烟的火光一窜而起,驱散了黑暗。片刻之后黑暗卷土重来。黑暗中暴风雪狂野的吼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要是有点儿油脂,我就能弄出光亮。”妈妈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小时候可没有听说过煤油这种新鲜玩意儿,可那时我们也没有整天摸黑过日子呀。”

“没错,”爸爸点点头,“如今的社会日新月异。铁路、电报、煤油、木炭炉都是好东西,可是也带来了问题,人们对它们太过依赖了。”

清晨依然狂风大作,厚厚的冰霜牢牢地覆盖在玻璃上,雪花还在不知疲惫地飞舞着。十点左右,突然刮起了一股强劲的南风,太阳探出了头。天气异常寒冷,劳拉继续在披屋里拧甘草棍,脚下的雪咯吱咯吱作响。

爸爸穿过大街去买面粉,过了一会儿便扛着一袋谷粒走进屋,扑通一声,将袋子重重地放在地上。

“面粉买来了,卡罗琳,或者说是面粉的替代物,”他说道,“这是小麦,是怀尔德兄弟仓库里剩下的最后一袋了。我去了好几家商店,都没有面粉。今天早上最后一袋面粉被贝克尔·鲁斯买走了。他整整花了50美元,1美元0.45公斤(1磅)呢。”

“老天爷啊,查尔斯。”妈妈倒吸一口气。

“是的,那么贵的面粉我们可买不起,让鲁斯买去了也好。咱们不如学着如何用小麦做饭吧。可以煮着吃吗?”

“我不知道,查尔斯,这东西好像不能直接吃吧。”妈妈说道。

“可惜城里没有磨粉机。”爸爸说道。

“谁说没有。”说着,妈妈从橱柜顶上拿下一个咖啡研磨机。

“这下好了,我们来看看怎么使用吧。”爸爸说道。

只见妈妈把小小的棕色木盒放在桌上,转动手柄,把机器里的咖啡豆磨碎,接着拉出小抽屉,清空后仔细擦了擦。

研磨机顶上的黑铁漏斗能装半杯小麦。爸爸打开了袋子,把小麦倒进漏斗,接着妈妈关上盖子,坐下来,将方形的木盒夹在膝盖之间,牢牢地固定,然后开始一圈圈地转动手柄。机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磨小麦就像磨咖啡一样,”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往小抽屉里看了看,麦粒被磨得扁扁平平的,“说像也不像。小麦没有被烤过,湿度更大。”

“那么能做面包吗?”爸爸焦急地问道。

“当然能了,”妈妈说道,“如果想在晚饭时做出一条面包,必须不停地磨。”

“我得去拉些干草,好烤面包。”说着,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圆扁扁的木盒,交给妈妈,“说不定可以用这个东西做一盏灯。”

“火车有什么消息吗,查尔斯?”妈妈问道。

“特雷西沟又积满了雪,工人们正在挖沟。上次他们清理时,把雪铲到了两边,如今雪都堆到雪堤顶了。”说完,爸爸去了马厩,把戴维套在雪橇上。妈妈看看盒子,里面装满了黄色的车轴润滑油。可是哪有时间研究怎么样做灯。眼看炉灶里的火快熄了,妈妈赶紧把最后一个干草棍加了进去。劳拉急匆匆地跑到披屋,继续拧干草棍。

少了爸爸,劳拉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手忙脚乱的她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几分钟后,妈妈走进来帮忙,一边拧,一边说道:“玛丽在磨小麦,我们必须多拧点,才能保证火一直燃烧。爸爸进家门时,可得准备暖和的炉火,他肯定被冻得够呛。”

临近傍晚,爸爸才回来。他走在后门旁边解开雪橇,把戴维赶进马厩,接着拿起叉子,把干草叉进披屋,堆得满满当当,非得挤过草堆,才能走到门口。干完活儿后,他快步走到炉边,整个人冻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开口解释道:“对不起这么晚才回来,卡罗琳,雪比以前更深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干草从雪堆里挖出来。”

“干脆咱们以后每天都固定这个时间吃饭吧,”妈妈提议道,“这样一来,干草棍和灯光都能节省不少呢。白天那么短暂,几乎来不及做三顿饭。推迟午饭时间,就当吃晚饭好了。”

出人意料的是,用妈妈磨的小麦粉做出的黑面包美味可口,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坚果香味,几乎可以代替黄油。

“我发现你又在用酸面团发酵了。”爸爸说道。

“是呀,你瞧,没有发酵粉或牛奶,照样可以做出香喷喷的面包。”妈妈回答。

“俗话说得好,有志者事竟成,”说着,爸爸又拿起一块土豆,撒上盐,“可别小瞧了土豆和盐。盐能够充分带出土豆的原味,黄油和肉汁反而掩盖了原味。”

“别在茶里加糖,爸爸,这样你就能品尝到充分的茶的原味啦!”劳拉吐吐舌头,淘气地说道。

爸爸朝她眨了眨眼,回答道:“一杯热乎乎的好茶能带出糖的味道,小不点儿。”接着他转向妈妈,问道:“你用车轴润滑油做的灯怎么样了?”

“我还没时间做呢,”妈妈回答,“吃完饭我就做一盏纽扣灯。”

“什么是纽扣灯?”爸爸好奇地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妈妈故意卖个关子。

晚上爸爸又出去干杂活儿了,妈妈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她吩咐卡里拿来碎布包,接着从盒子里拿出一些车轴润滑油,涂在一个旧碟子上,然后剪下一块四四方方的棉布,说道:“卡里,去纽扣包里找颗纽扣。”

“要什么样的纽扣,妈妈?”卡里从冰冷的客厅里取来了纽扣包。

“要爸爸旧大衣的纽扣。”

妈妈把纽扣放在棉布中间,拉起棉布的四个角裹住纽扣,再用线紧紧地拴住,把四个角拧成灯芯一样的布条,接着在布上抹一点儿车轴润滑油,再把用布包裹的纽扣放进碟子里。

“现在我们等着爸爸回来。”妈妈说道。

劳拉和卡里借着昏暗的暮色,急匆匆地洗碗。爸爸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纽扣灯也该派上用场了。

妈妈接过爸爸递过来的火柴,点燃了纽扣灯的“灯芯”。一小簇火苗霎时窜了起来,不停地跳动。火苗越变越大,融化了车轴润滑油,通过棉布不断地向上吸油,稳定地燃烧着。火焰仿佛烛光,驱赶了一小片黑暗。

“你可真是厉害呀,卡罗琳,”见此情景,爸爸忍不住赞叹道,“虽然只是一点儿微光,一切却变得不同。”

爸爸在炉灶上暖着手,低头看了看一小堆拧好的干草棍,说道:“拧干草用不着光亮。我得多拧些才行,这点儿不够烧到早上。”

说完,爸爸出去拧干草了。劳拉接替玛丽磨小麦。用小小的咖啡研磨机磨小麦,可想而知有多慢,只有一刻不停地磨啊磨啊,磨出的小麦粉才够烤一顿饭的面包。可是一圈圈地转动手柄,胳膊和肩膀哪里吃得消呀,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痛得要命,所以大家必须轮流磨。

妈妈脱下格瑞斯的鞋,把女儿冷冰冰的小脚丫放在炉门旁暖和,又脱下她的小裙子,换上睡衣,用烤暖的披肩紧紧裹住她。

“好了,卡里,你要是暖和了,我就把格瑞斯抱上床,你和她一起睡吧。”说完,妈妈用暖和的披肩盖住格瑞斯和卡里,又把烫烫的熨斗放进被子,这才放心地下楼去了。

“交给我来磨吧,劳拉,”妈妈说道,“你和玛丽去休息。等爸爸回来,我们也马上睡觉。干草棍拧得那么辛苦,得省着点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