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下面我们看看对理性的宇宙论的批判。理性的宇宙论,我刚才讲了,它是从一个理念出发的,就是宇宙整体,或者世界整体。那么要考察世界整体这样一个理念,人们如何去考察呢?人们试图通过一种证明的方法,推理的方法,三段论的方法去加以考察。但是这样一个理念,它没有经验,你的考察究竟是不是对的,没法证实。你提出来有关宇宙整体的所有的命题,你都没有办法在经验中、在宇宙内部加以证实。所以呢,理性的宇宙论往往采取一种归谬法,或者叫作反证法。也就是说,我虽然不能正面地证实它,但是我可以证明它的反面不成立。我们提出一个命题,我首先证明这个命题的反面在逻辑上是不成立的。而这个反命题和正命题,又是一对矛盾命题,矛盾命题就意味着没有中间命题,排中律嘛,没有中间命题的可能,你要么承认它是这样的,你要么承认它不是这样而是那样的。我把反面的命题驳倒了,那么我正面的命题就不证自明了。这就是归谬法。归谬法不需要拿出现实的经验,不需要举证。我们今天讲医疗事故举证,由患者举证,还是由医方举证,现在我们说医方举证,医方觉得很冤枉,你要控告我,你要拿出证明来嘛。你要我拿出证明来,说我没有怎么样,那我到哪去拿证明?患方就说,所有的医疗证明都在医院,病历记录什么的都有档案,当然应该由医方拿出证明了。这个归谬法也就是这样一个意思,就是说,我拿不出证明,但是我可以证明它的反命题是错误的。那么按照逻辑,既然反命题是错误的,正命题就是对的。他们采取这种方式来证明。但这种证明往往从不同的立场来看,双方都可以成立,这就形成了二律背反。
这里也有四个证明。这四个证明呢,第一个就是认为,在时间空间上宇宙整体要么是有限的,要么是无限的。时间上有限,也就是有一个开端;时间上无限,也就是没有开端。空间上有限,就是空间上有边界;空间上无限,就是空间上没有边界。这是他提出的第一个冲突。两派,一派认为宇宙在时空中是有限的,这是理性派提出来的,时空有限,宇宙的时空是有限的,有开端,有最初的那一下,上帝第一推动。理性派比较坚持这一条。另一派经验派呢,就说你这个证明不成立。你把上帝那个第一推动在哪年哪月指给我看看,在什么地方推了一下,你指不出来。所以经验派认为宇宙是无限的。这两派争论不休,互相都证明对方是站不住脚的,而且都能够言之成理。康德把这样一种现象称为宇宙论的二律背反。Antinomie,Anti是反抗,反对;nomie是律,规律,法则。两条命题、两条按照逻辑推出来的法则相互之间冲突,这个在逻辑上是一个矛盾的现象,非解决不可,但是又无法解决。要解决你必须要有一个证实的根据,比如说经验,但是双方都拿不出经验,双方都只有通过否定对方的命题来认可自己的命题。但是,是不是否定了对方的命题就能够证明自己的命题呢?在逻辑上好像可以,但在事实上是有问题的。
比如说,在时间空间问题上,宇宙整体在时空上到底是有限还是无限,那么正题呢就是说,有限,时间上有开端,空间上有边界。但是他证明的方法呢,就是说假如这个世界没有开端,那么我今天怎么能把它称为“过去的”世界呢?我怎么把过去的世界综合为一个概念了呢?我们今天说,所有的东西都过去了,那就是让所有的东西都看作是一个整体了,那就意味着你已经把过去的所有的时间从开端一直到今天此刻,全部看作一个综合的整体了,你才能这样说。但是如果没有开端的话,你就不能这样说,你就不能说过去的东西都过去了。因为什么是过去的东西,你怎么知道?这个过去永远可以往前推嘛,这个综合就是永远完成不了的。这是理性派的一种证明。但是经验派呢,反过来加以质疑。经验派就说,假如你设定一个开端,那问题又来了,开端以前是什么呢?也就是说开端以前是一个空的时间,如果不是空的时间,那个时间就是更早的开端了。你必须在开端以前设定一个空的时间,你才能够说,这个事物,这个世界整体,从这一刻起开始有了,以前是没有的。但是一个空的时间,怎么能够产生出开端来呢?开端是产生出来的嘛,无中怎么能生有呢?你给我讲讲这个道理。从虚无的开端之前的状态,进入到实有的开端,怎么可能?空间也是这样。如果空间有一个边界,那么,这个边界是由什么给它形成的呢?如果是由一个空的空间形成它的边界,空的空间本来就是空的,怎么可能有边界呢?不可能有边界把它限定住啊。这是经验派的反驳。理性派就是说,我们之所以能够说一个宇宙整体,那肯定是已经把它综合完了,我们才能够把它作为一个整体对象来看待。但是经验派认为,问题没有完,当你把它当作一个整体看待的时候,它又有问题,就是说整体之外还有没有?如果还有的话,那它就还不是整体。如果整体之外什么也没有了,那这个整体还是形成不了。有什么东西来限制它呢?由一个空无的东西是不能够限制任何东西的。
这是这两派的争论。这两派的争论各执一端。实际上按照后来的黑格尔的分析呢,他们的问题出在“世界整体”这个概念上,世界整体这个概念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概念,世界和整体你要把它们结合在一起是有问题的。因为所谓世界在德文里面,Welt这个词有世俗生活、日常生活这样的意思,五花八门的嘛,大千世界嘛,五彩缤纷。而整体这个概念呢,它就是一个理性的理念,抽象的“一”的概念。无限丰富的这样一个世界,你把它看作一个整体,怎么看?理性派是着眼于它的整体,着眼于世界整体的整体性,那么经验派呢,着眼于世界整体的世界性。你强调它的世界性,那它就形成不了整体,大千世界,五花八门,无限丰富,你怎么能形成整体?那么理性派强调世界整体的整体性,就是说,我已经形成了一个整体,那么我去分析它是何以可能的,那只有假定它是有限的,才能去分析。但这又不再是一个世界,不再是无限丰富的了。这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当然除了这个二律背反以外,一共他有四个二律背反。
第二个二律背反就是:世界的构成是单纯的还是复合的?是单纯的东西构成的,还是由复合的东西构成的?这个也是一个二律背反,经验派和理性派各执一端。理性派强调是单纯的,总有一个最终的东西;经验派呢,就强调,无限可分。毛泽东也强调世界是无限可分的。中国古代也强调,像墨子讲的,“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一根棍子,你把它每天砍一半,永远也砍不完。这是一个老问题了。莱布尼茨就认为,分到最后就是单子。这个单子不是说在广延上面你可以去日取其半,因为单子没有广延。有广延的东西你当然可以日取其半,但是最终呢,分到最后是一个没有广延的单子,精神性的单子,作为所有的广延之物的一个组成要素。理性派强调单纯,而经验派强调它永远是可以分的。
第三个呢,就是世上是有自由还是只有因果必然性。关于自由的问题。这第三个二律背反是最重要的。我们可以比较仔细地看一看。第三个二律背反,理性派强调,世界上除了有自然因果律以外,还应该有自由。经验派认为没有,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还原为因果链条。那么,世界上有自由,它的理由就是说,如果没有自由的话,那你的因果链条也不成立。理性派认为,如果你不假定一个自由的话,那么因果律本身也就不能成立了。为什么?因为因果律是可以无穷追溯的。按照莱布尼茨提出的充足理由律,任何事情都有充分的理由、充分的因果链条才能够产生。我们通常讲,一个事情产生,它有很多很多理由,有无限的理由。其中只要缺了一环,它可能就不是这样了,这个事情就可能不产生了。所以我们日常生活中经常也有这种考虑嘛,你要把各方面都要设计得周全,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人不是上帝嘛,你不可能任何事情都考虑得那么过细,每一个环节你都考虑到了,你只能大致地考虑到了。但是大致考虑到了,很可能你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没有考虑到,全盘皆输,这个事情就不存在了,就发生不了了,你的目的就达不到了。我们日常生活中都有这样的想法。莱布尼茨把它总结为一条充足理由律。就是说任何发生的事情都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这个充分的理由不是人可以把握到的,但是上帝可以把握到,上帝创造一切嘛。所有的理由都在上帝的掌握之中,他把每个环节和细节都安排好了,这个事情才得以发生。当然上帝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是出于他的自由意志。上帝的自由意志不再受任何因果关系的影响,它本身就是一切因果链条的终极原因,完全充足的原因。如果我们设想,没有一个上帝的自由意志来安排,那么所有这些因果链条将导致一种无穷的追溯,没有一个终点;于是呢,你就永远也不能确定这个链条是否充足,它的原因是否充分,那任何事情都不能发生。如果一个事情你永远不能确定它的充分理由,那它怎么发生的,你就没有办法鉴别了。当然它已经发生了,这是个事实,所以莱布尼茨称之为“事实的真理”。但是事实的真理也要有根据呀,也要有理由啊,这个理由我们人类无法完全把握,无法单凭因果律来把握,因为因果律是无穷无尽的,人的理性却是有限的。所以因果律对于把握经验的事物,对于把握事实的真理,就无能为力了。它的应用也就可以撤销了。如果没有自由的话,那么因果律本身也就站不住脚了。你用因果律来解释好像有一种必然性,其实呢,不过是你想当然而已。你凭你现有的知识,你以为其中有因果律,但是有大量的根据你是没有掌握的,绝大部分根据你是没有掌握的,你只是掌握了其中一点点,最近的那个原因,稍微远一点的原因,你就看不到了。所以因果律如果要能够成立,必须预先假定自由。
所谓自由就是自行开始因果链条的一个起点,它没有别的原因了,它是无条件的条件。自由就是没有条件了,有条件就不叫自由了,那又是因果律了。所有的因果律追溯到最后的那个原因,那个原因呢就叫作自由因,它再没有原因了。理性派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由是不能缺少的。如果缺少了,你单纯用因果律来解释世界,是解释不完的,是不成立的。你只能违背充足理由律,用不充足的理由来解释事物,那也就违背因果律了。但是经验派坚持,虽然不成立,但是我们还在用,我们姑妄言之,姑妄信之,我们就是这样走一天算一天,摸着石头过河,我们永远也追溯不到哪一天哪一个原因就是那个自由因了。我们看不到嘛。我们不能把这个自由纳入到经验的范围之内来加以考察。而凡是因果律呢,虽然我们不能追溯到底,我们都可能把它放到经验里面来加以规范。那是确切的知识,管它成立不成立,反正我们做多少算多少。这是经验派的观点。当然对经验派的这种观点,理性派是不满足的,理性派就是要求彻底。你那种态度不彻底嘛,你半途而废,你还能自称为知识,你能抵抗休谟的那种怀疑论?你只是有一些或然性而已,你不能够自称为有必然性。这是经验派和理性派的一个很重要的争论,它可以说是四个二律背反里面最重要的。前面的都是为它做铺垫的。
第四个二律背反主要是讲世界上有没有绝对必然的原因,或者呢,所有的东西是不是都是偶然的。这跟我刚才讲得非常相像。叔本华就说,第四个二律背反其实就是第三个二律背反,没有必要再提出第四个二律背反。只有提出自由因,你才能把整个世界解释为必然的,如果没有自由因,整个世界都是偶然的,都是或然的,只有一些可能性,只有一些概率,但是没有必然性。第四个二律背反就是讲的偶然性和必然性的问题。
那么康德对这四个二律背反作了他的分析和批判。他认为,四个二律背反共同犯了一个错误,就是把现象和物自体混为一谈。前两个二律背反呢,是把现象等同于物自体,就是把宇宙整体或者世界整体当成一个实有其物的一个东西,当作一个可以在现象中加以规范,加以把握的东西,当作一种知识,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呢,他们双方都是错误的。因为你的前提,你用世界整体这个概念来做规定,来提出命题,这本身就是一个含糊的概念,你的概念不清嘛。所以,世界既不是有限的,也不是无限的,在时间上既不是有开端的,也不是没有开端的。因为时间无非是我们主体的一种接受形式,先天直观形式,你把它当作世界整体本身固有的一种属性了,不管理性派还是经验派,都把它当作世界整体本身的一种客观的性质,认为它具有时间空间的性质,你把它赋予一种客观实体的性质,那当然双方都错了。只要你抛弃这样一种概念,你把时间和空间都当作我们主体的一种先天形式,那就没有这个问题了。我们主观的这个先天形式是我们的一种接受能力,这个接受能力它永远不能完成,所以呢,它是“不定的”。它既不是有限的,也不是无限的,但是它是无定的。就是你不能够完全确定,时间到这一步,就已经确定了,这就是开端了,前面就没有了,或者到后面就结束了。不是这样的。我们的主观形式还可以起作用嘛,它不是一个自在的对象的固定属性。空间也是这样,你把它看作一个自在之物的一种存在方式,那当然你就永远确定不了这个自在之物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但是你把它当成主体的一种形式的话,那它就没有有限和无限的问题,它是永远不定的。你可以扩张,在每一步你都可以给它设定一个限制,但是你在设定限制的同时,你都可以说,它还可以扩张,因为它是你主体的一种能力啊,主体的能力总是可以去运用的,你用这个能力发现了一个世界,但是呢世界外面还有世界。所以它是不定的。所以你讲有限和无限这两个概念,康德认为都不能用在世界整体的概念上面,你只能说世界整体在时间和空间上是无定的。既不是有限也不是无限。同样,世界也既不是单纯的也不是复合的,而只是未分完的,永远处于从复合到单纯的过程中。
那么后面两个二律背反呢,康德认为双方在某种意义上都可以是正确的,只要你区分了现象和物自体,只要你把现象和物自体区分开来,那么,自由你可以给它保留,在物自体的领域里面,所谓先验的自由,你可以给它保留一席之地,但是它不干预现实经验世界的因果关系。你不要把它混淆,你不要说某件事情发生是由于自由而发生的,可以从经验上对它来加以确定,这个你就混淆了。经验派和理性派都混淆了这样一个界限。经验派认为你一旦承认自由了,它就会打乱因果链条,就会产生奇迹,有一件事情它是不按物理学规律而发生的,不按因果律发生的,那不就是奇迹吗?那就成为迷信了。理性派也是这样考虑的,上帝创造世界不就是一个奇迹嘛,上帝的第一推动,自由意志,不就是一个奇迹嘛。理性派虽然也不承认奇迹,但是他最终承认有一个奇迹,就是上帝的第一推动。除了这个奇迹以外,其他奇迹他都不承认。但是经验派认为,这个奇迹你也没有理由去确认它。而康德认为,只要你把自由的这个规定限定在自在之物的领域,在现象背后,它本身并不介入现象的这种自然律,这种因果链条,那么呢,你就可以对它采取一种不同的眼光。这种不同的眼光最终也要追溯到实践的眼光,这个在后面还要讲到。有了这种眼光,不但上帝的自由意志,而且人的自由意志都可以得到承认。
比如说你采取一种不同的眼光,我现在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现在就要站起来,这个行动。你可以从因果律的方面去测量我的血压,测量我的脑电图,测量我的心脏的跳动,测量我的肌肉的紧张度等等,你可以把它作彻底的科学规范。但是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件事情,你还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察,认为这是我的一个自由意志行为。这个自由意志行为不是按照物理学、生理学的规律而发生的。当然你从物理学、心理学、生理学也可以去考察它,一个医生来考察你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件事情。但是另外一个人来考察,他不从医生的角度考察,他从一个道德的角度考察,你从椅子上站起来是为了什么?为了表示抗议,这是它的原因。你从椅子上站起来要表示一种抗议,抗议不公平,不道德,那么这就是一个道德的理由。它跟你这个生理学的理由不矛盾,它们可以并行不悖。但是它们所讲的是两个完全不同领域里的事情。一个是讲的现象界的物理现象、生理现象,另外一个是讲的道德界的理由,本体的理由。同一个事情可以从两个不同的眼光、角度来对它加以解释,来说它的原因是什么什么。所以原因这个概念呢,有双重含义,一个是自然的因果律,一个是物自体,它也可以作为一种道德的原因来起作用。你可以把这样一个事件当作一个道德原因所产生的结果。你可以这样来看。所以,在这个领域里面呢,康德就为自由留下了一个地盘。
但是这个地盘这个时候还是空的,因为它还没有进入到道德领域,还没有进入到实践的领域。我单从认识的领域,从经验知识的领域来看,我发现有些事情是不能用物理学和生理学等来加以解释的。当然你可以解释,但是你解释完了以后,你发现,好像还有一些最根本的东西没有解释到,比如他为什么要站起来的理由你没有解释到,你只是描述了这个现象。它真正的理由,不是因为他的脑电图突然不正常了,心电图突然不正常了,他要站起来,不是的。真正的理由是他心目中的那种目的,那种实践的冲动,道德冲动,按照道德律对他的命令“你应该这样做”所做出来的。所以这两方面可以并行不悖。生理学的理由你可以满足科学的要求,道德律的理由你可以满足道德和法律的要求,但是它们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这种先验自由你绝对不能当作一种知识来看待。道德的理由你怎么能用科学来认识?道德的理由你一旦纳入科学认识它就不是道德了,它就是自然界的本能或机械作用了。自然界已经把它规定好了,那它还是道德吗?所以这种自由作为一种先验的自由呢,它不是真正的知识,只是必须为它在知识的领域里面留下一个空白。在知识领域里面你不能用科学解释一切啊,科学是有限度的,它不能一切东西都加以解释,科学不能解释道德,也不能解释信仰,也不能解释审美这些东西。所以康德讲,“我要悬置知识,为信仰留下位置”。先验自由的这个理念,就是对知识的一种悬置。在这个地方,我要悬置,但是我要留出一个地盘。留下一个空位,虚位以待。等待什么呢?等待我在讲到实践理性的时候,我再把它充实起来。讲实践理性的时候,既然你在认识论里面已经留下了一个空位,那么我在实践理性里面就可以利用这个空位,来大讲我的道德自律呀,法呀,权利呀,讲我的宗教信仰啊,这些问题都有我的余地了。但是这些东西不是知识,它是一种实践的法则。这是他预先留下来的一个位置。
那么,这样一种预留的位置在康德看来,就是一种“先验的观念论”。就是说,解决二律背反的关键问题就是要把自己的眼光提升到一种先验的观念论,像自由意志这样一个先验自由的理念,它是一种先验的观念,但是它本身不具有客观实在性。你不能把它当成是一种先验的实在性,它是一种先验的观念性,它是一种主观观念。认识世界确实有这种需要,你如果没有自由设定的话,那么整个充足理由,确实缺乏一个最后的根据,因果链条就没有必然性了。有这种需要。但是这种需要呢,在认识论里面只是一种观念,你不要把它当真,它不具有经验性的实在性所必要的那些材料、那些内容。它是空的。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呢,实际上你就是把它另外放到了一个地方,就是放到了物自体的这样一个领域里面,加以另行处置。这是他解决二律背反的一个办法。
所以,总而言之呢,所有的二律背反,它的根源之所以产生,都在于现象和物自体发生了混淆。发生了混淆就产生出一种幻相,二律背反也是幻相。人们以为对于世界整体都有了自己的规定,要么是有限的,要么是无限的。要么是复合的,要么是单纯的。要么是由自由产生的,里面有自由,要么没有自由,全都是因果律。要么是必然的,要么是偶然的。对世界整体的这样一些规定,都是一种幻相。幻相的根源就在于,混淆了现象和物自体。只要你把现象和物自体区分开来,你就会发现,四个二律背反只是看起来像是矛盾命题,其实不是。前两个二律背反全错,后两个二律背反在不同的意义上,都可以是对的。但是这就把人从认识领域里面引导到了实践和道德领域里面去了,转向了另外一个领域。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世界整体这个观念,这个规定,这个理念,对于正题方面,对于理性派的方面来看,它就是太小了。就是世界整体这个概念从世界的角度来看呢,这个概念是太小了。就是说,一旦规定了,我就要超出这个概念,从先验的方面,超出世界去规定它;但又做不到,只能在经验中规定,所以凡规定了的都太小。但是对经验派的观点来看呢,这个概念又太大,就是说,你怎么能超出经验的世界之外去设定一个整体的概念?由世界整体来规定这个世界,这个概念太大了,我们规定不了。既然理性派认为用世界整体这个概念来规定世界太小了。它就要求必须要有一个大的整体的概念,所以,理性派是从大的方面来规定世界整体;而经验派则是从小的方面来规定世界整体,经验派就主张我知道一点就说一点,至于在这个边界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我没有看到我就不说。而理性派呢,要超出这个界限之外做出规定。所以他们对这个概念的运用呢实际上是过大或过小,不是过大就是过小。那么如何才能保持适中呢?就是说,你要采取先验的观念论的方式,把这些东西都纳入到一种先验的观念中来讨论,自由的概念也好,宇宙整体的概念也好,它都不是那种客观物质的概念,而只是我们主观中的一种观念。这个观念如果有它的作用的话,那它的作用不是在我们的经验世界之中,而是在物自体的领域里面,在道德实践的领域里面,可以发挥它的作用。这是康德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后面还有一个理性神学,理性神学的批判我们只能下一次再讲了。